本来住着一套原先单位分的小房子，一家三口，能凑合。睚眦一眼每天都要雄起一点的房价，近一半年，我没有买房的打算。在我看来，中国目前的房价，已经脱离了住的属性。所谓住，你看一看这个字的组成，就能明白它的本意。超高的房价在脱离群众购买力之后依然风情万种，大概和疲软的男人钟情于伟哥一个道理：不死之前为证明自己的雄风，总是要吃的。
然而事情的变化，让我不得不把这个房事提上家庭的议事日程。
老爷子今年76了，这几年一直住在大哥家，我只是抽空去看看。由于一些家庭的琐事吧，老爷子在去年十月份,无论如何不在大哥家住了，要和我住。说不行他租房子一个人住。我是儿子，四十岁的儿子，怎么能拒绝76岁高龄且重病缠身的老爷子的要求哩？好吧，来吧！然而有些事是说不清的，大概因为老爷子来了我这里，让号称千万富翁的大哥在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前失了面子：200平大房子,享受生活大老板儿子的日子不过,去过挤挤恰恰收入微薄小职员儿子清汤白水的日子，这事儿的后味让人怎么回味？他和我反目了。反目不反目随便你了，我总不能为了你的面子不要老爷子吧？
说实话，老爷子刚来时我很担心。担心有二，一、我家老师能不能做一个孝顺的儿媳；二、我能不能照顾好年迈的父亲。感谢我家老师，她是个孝顺儿媳！她和老爷子（老爷子是退休老师）相处地比我还和睦，研究教学心得，讨论教育理念，批评世态人心。在我高调表扬我家老师上述行为时她说：没什么，人都要老的，我只是想给我们的儿子一个表率。何况你在我娘家的事儿上做得更好。老天，这还是那个一吵架就和我决生死的女人吗？
说到对待她娘家的事儿上，我还真的敢于表表功。我家老师出身农村，童年丧父，姐弟三个，她是老大。岳母很早带着这几个孩子到城市，靠卖菜养育几个孩子。我认识我家老师的时候，她大学刚毕业，岳母开一个蛋糕手工作坊。大的小舅子在新疆打工，小的小舅子才15岁，上初中。就这样一个家庭。
记得我家老师当时说过这样一句话：从小到现在，一回家，我对生活只有恐惧。这个姑娘的这句话打动了我：世间若有公平，她有权利拥有一个坚实的臂膀避风。
从此后，十几年来，我成为这个家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是之一，不是全部，因为两个小舅子这几年相继自理，我也开始一步步退出历史舞台。
不要以为我在吹牛，哥愿意给你举几个例子。
01年底，大的小舅子结婚，那时候我的工资是7百多。我手里有一个存折，上面有9千多。陪着她们一家人去乡下老家给小舅子办完婚宴回来时，我身上连买一张汽车票的钱都没有，工资折子的余额是以零打头的。一包红色软兰州香烟的价格是二元，我买不起。饭嘛，当然只能在岳母这里混了。
小的小舅子，读了几年书，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基础不好，又不用功，没有考上大学。怕学坏，当了两年兵，09年回来的。接着去西安读了两年自费大学，12年后半年开始在西安打工。小伙子混得不错，都饭店店长了。读书的费用，我和他哥哥对半分，3年我大概花了3、4万吧。
这些年，她们家的所有大的开销，我基本都是承担一半。从09年起，岳母查出肝硬化至今，她吃药住院的费用我和大的小舅子一起承担，也是对半分。她今年才刚满60岁，生活的艰辛和苦难过早的夺去了她的健康，这几年来，天天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度日。12年底腊月23出院，26救护车又接进医院。 大年初一开始每天我都要跑一趟医院，然后回家照顾老爷子和孩子。我家老师天天陪床。
年后上班在指纹机上考勤签到，按了十几下都不认。同事笑哥“精力充沛老师放假在家摸太多了指纹都磨平了”。只有哥自己知道，那是摸老师磨平的啊，绝对是洗碗磨平的！
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哥是一个善良的人！
（二）
有人怀疑我前面所述的真实性，哥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都是真的。我的善良，深入骨髓，它来源于儿时农村生活的记忆。那个背靠山面临河的小村庄中，我的父老乡亲常年累月地在贫瘠的土地上刨食。贫穷，没有因为她们的劳作而减少，反而犹如山洼上的野藤，无边无尽。一个百十户的村子，竟然有20几号光棍。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这种除了养虱子不养人的地方？除非脑袋被驴踢了！记得小的时候的一个事儿，这里说说：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寡妇，大概30岁左右。哪天一下午直到晚上，全村的光棍排着队去那家报了个到，主人家收到的点心竟然有28包之多。寡妇很看上一个个山一样精壮的汉子，但还是走了，留下话这山实在高了点。不要嘲笑我的父老乡亲，这不是他们的错。
有个童谣，是说我们村的：某某村有三件宝，吃水不用勺儿舀，石头垒墙跌不到，过河爬山直到老。山泉从山脚下流出，60年代修了个池子，按有龙头。挑水的人只要把桶子放下面接就是了。水质很好。现在没有了，前几年铁路修复线打洞没了。河边，石头多，家家盖房砌墙脚都用，很结实。村子背靠大山，面朝渭河，当然一辈子过河爬山了。
小的时候我在城市读书，周末回家，沿着铁路走20几里，要过好几个火车洞。最长的洞差不多2里，里面还是弯的。黑黑的洞里，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手拿一根棍子在洞壁上敲击，高一脚低一脚慢跑，一路还要聆听有没有火车到来；那时候你若是在洞口见过一个脸花猫状的孩子，那一定就是我了。
现在汽车路修通了，可以坐汽车回家。然而儿时的记忆，譬如一条皮鞭，时时抽打着我，让我在滚滚红尘中保持了一份干净：良知，正义，公平。当我家老师和哥谈恋爱说出自己无助不幸时，哥挺起了不算伟岸的背；当她的家庭处于困境时，哥义无反顾；当我的朋友需要马上处理经济事务时，哥把第二天必须给人家打上的货款连包给了他当然要求他第二天下午必须还我；当我的好友丧葬无助需要帮助时，哥在那个山顶小村滞留了一周然后回家后让我家老师骂个半死（那时候用的是小灵通山上没信号）、、、、、、良知正义公平的人生信条，没有让我的朋友遍天下，但却也有一个是一个，个顶个！
拉杂一路，还是回来说房事吧。
（三）
父亲的到来，最为现实的困难莫过于住：我让父亲和儿子在卧室睡，我和妻子在客厅搭一大床。逼仄的空间给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老爷子毕竟老了，有时候思维有点像孩子。碰到喜欢的电视节目，时间观念变差。这就影响到我和我家老师的休息，她连换个衣服都有很多不便。当我想到自己对儿子的爱的时候，我就想起父亲对我曾经也应该是一样，我有什么权利要求高龄下智力开始退化的老爷子拥有我一样的睿智哩？但我又有什么权利透支我家老师那份“老吾老”的朴素情感哩？买房吧！
2013年3月16日，星期六，晴。
本地恒顺地产江山悦小区3号楼领号，17日下午开盘选房。上午10时，我和我家老师赶到现场。当时的想法只是看看，6000多的价格，有点超出我的购买能力。
人生有时候其实就是很多巧合的组合，偶然的一个事儿会决定大事以及今后一个时期的人生走向。现场碰到了近30年的老朋友，他也和妻子来看房。两个女人叽叽喳喳一番后，历数该小区诸多有点：花园式小区建设本地第一家；现代化小区管理模式本地第一家；8层带电梯方便老人上下楼；三年后本小区将成为本区中心；你俩花园喝酒我们保证配给凉菜、、、、、、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售楼小姐告诉她们的，不过也算事实。两个四十岁的苦逼男人在一支香烟后做出决定：买！多年来因为房子她们很少高兴，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她们一个惊喜的未来？
决定了，就得筹划。我的现金拥有量，不够40%的首付，按照想定的总价，首付差不多26万，缺几万。想想身边的朋友和自己的还款能力，哥认为自己有资本解决这个困难。小舅子都能够自立了，她们家不会再拖累我们；我们家的年收入差不多9万，比较稳定。每年若开销3万，6万可用于还款，7年左右我们可以解决贷款。何况工资一直在涨，按照国家收入倍增计划，还款时限时间会缩短。
中午回家，和老爷子谈起买房的事，老爷子说，可以买。你还款计划中少算了我的退休金，每年大约4万多。而我每年固定住院吃药费用零头就够。厚德而天佑之，我还能说什么哩？
下午，我们去交了5万的定金。但内心深处，我有一个念头，希望在第二天新总理记者招待会上听到政府将降房价的消息和决心，那我就退定金再等等。我对新一届领导人饱含期望，除了反腐败，还有比降房价更能收拾人民信心的事吗？
2013年3月17日，星期日，晴。
上午是新总理答中外记者问。一上午，我像个孩子一样聆听了他的豪言壮语，没有一句提到老百姓最为关心的房价。哥可以骂人吗？
中午，我最好的朋友来找我。去年老爷子来了，我就有买房的打算，曾经告诉过他13年打算买房，到时候要向我大哥张口借几万。他说，不用向老大张口，他到时候给我准备5、6万。
朋友，这就是朋友！我有这样的朋友，还担心缺的那点钱吗？
雷达卡
发表于 2013-6-28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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