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方
中篇小说、 文、石头上的叶子
安葬好父亲后,我一个人坐在坟堆前思考往后的日子将何去何从。我虽然二十六岁了,却从来没有好好思量过人生中的一些大问题,比如婚姻啦、生活啦、生产啦。我一直以为这些事情不需要我去动脑筋,父母自然会操心的。可是,像我们这样一个小家庭居然会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情,真的让人措手不及。
十九岁那年,某个夜晚,母亲跟父亲吵了一架,很普通的一次争吵,甚至连村里的狗都没有惊动一只。他们停止争吵时,整个村庄像死了一般沉静。父亲跛着左脚,有些摇摆地走过来钻进了我的被祸。我屁股对着他,没问他们吵什么。他们老吵架,从我记事时就吵了,三天两头的,鸡毛蒜皮的,我懒得管。
第二天,我一起床就发现母亲躺在地上,她手里拿着一个农药瓶子,我大叫一声:“我妈喝农药了!”父亲窜出被窝,赤着脚扑过来,用手探了探母亲的鼻孔,然后就干嚎起来。我把手放在母亲脸上,已经冰凉了。我没有哭。我实在弄不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总不会高兴,也不会太着急,在我印象里,我从来没哭过,也从来没正儿八经的笑过。
我们家本来就穷,穷的原因很多,父亲的腿有毛病是一个原因,父母伺弄不好庄稼又是一个原因,我不爱劳动也是一个原因。村里很多人家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了,我家依然家徒四壁。母亲走后,我们爷儿俩的日子更不像话了,而且没过几年,父亲竟然患了胃癌,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可以患那样的病呢?那样的病我们患得起吗?所以医生一下达结论,父亲和我反倒很坦然,父亲可以什么药都不用吃,我可以什么心都不用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我尽量弄给父亲吃,其实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几挂腊肉,腊肉盐咸得很,而且有一股子哈啦味,三两天就吃怕了。再就是有几只正下蛋的小母鸡,我抓鸡的时候父亲阻止我说:“行了行了,吃了那么多腊肉了,我心满意足了,再把鸡吃完,你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我笑笑:“以后?以后不用你操心!”
所以我还是把所有的鸡都杀光了,还从村里的小卖部赊来些酒跟父亲一起喝,有一次我差点想让父亲一起划几拳。事后我总结了一下,那段时间真是我的幸福时光啊,整天整天的闲在家里想着法子弄好吃的,有趣的是,我发觉大部分腊肉和鸡肉都装进了我肚子里。我的体重噌噌的往上升了二十多公斤。到了后期,父亲疼得又哭又喊的时候,我就用被子捂住耳朵,我心想父亲为什么不像母样那样喝农药呢?反正迟早都是要死,何必这样活受罪?我故意把农药摆在父亲容易看见的地方,然而他直到死都没有喝一口,如果说父亲还有什么让我好佩服的,可能就是这一点了。
我站起来,拍去屁股上的黄土,两只手捧着被腊肉和鸡肉弄出来的油肚,两眼无光地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坟包。
我把家里的四亩水田和三亩旱地租给玉芳家,十年租金一共是五千块。本来隔壁的炳合曾跟我说过租给他,他给我六千块。之所以会出现这样反常的结果,只有我知道原因,一个是我喜欢玉芳,尽管租田地时玉芳已经嫁人了,但我是一个比较讲感情的男人。玉芳没嫁人之前,也就是前年,或者说我二十四岁那年,我曾经瞅准了某个机会,在某个夜晚堵在某个角落,我摸了她的*,玉芳没有大呼小叫,当她认出是我的时候,她对我说:“继红,是你啊,你摸吧,你家真可怜,我估计你这辈子是娶不上媳妇了,你好好的摸吧,我不是喜欢你,我是可怜你。”玉芳这样一说,我反倒不摸了。玉芳问:“咋不摸了?”我笑着说:“我摸过了。”另一个原因是我讨厌炳合,他总是指点我哪块地该种什么了,哪块地该锄草了,而且每次说完这些后他还要加一句:“没见过像你家这样懒的人,你家有懒根!”
我把门锁上,其实不锁门也是可以的,家里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是一丝不苟像模像样地把门锁上了,甚至还推了几下看看是不是锁结实了。
我没敢走多远,只是来到离家几十公里远的县城。俗话说仓中有粮,心中不慌。我手里有五千块现钱,所以也没啥好慌的。说实在的,我显得那么从容,我甚至不知道在城里我会干什么活、可以干什么活,但我居然来了。
我先在一家小旅馆住下,每晚二十块。然后到楼下的小吃店要了一盘青椒炒肉片,一碗白菜豆腐汤,二两老白干。一个小时我就吃包喝足了。
我走在街上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太阳有些辣,晃得我把眼睛迷成了一条线,我想我应该买一顶遮阳帽,要不然这狗日的天气不好对付。才下定要买帽子的决心,突然我又不想买了,我认为帽子对我来说有些掩耳盗铃多此一举欲盖弥障。我长着一张蚕豆脸,小鼻子小眼睛,脸色就像一块生铁,就算放在日头下暴晒三五日,成色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改变主意后,我直接到了信用社,我要先把钱存起来。人家建议我办张卡,说用起来方便。我没听,我觉得还是折子让我踏实。我存了四千五百块,留下五百准备随时使用。说是使用,其实我是想去找个女人。早就听别人说城里到处都有女人,快餐一百过夜三百。以前我手上的钱从来没超过五十,所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最多就是想摸摸玉芳的*。现在我当家作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以想整哪样就整哪样了。
我昂道挺胸——别人根本看不出我挺胸,只看得出我挺着大肚子——走进一家发廊。掀开塑料颗粒做成的门帘,我看见长条沙发上做着一排女孩子,这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鸡了。她们穿得很露骨,*露出一半,白花花的;裙子也很短,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一律漏出底裤,底裤更不结实,跟打渔的网子似的,那么重要的地方居然用这样的措施来防范。我才看了一眼就坚持不住了,我感觉下面有动静,赶紧把手伸进裤包用手按住想暴动的部位,真有点强龙难压地头蛇的感觉。我偷偷看了一眼前面的镜子,我竟然脸红了,生铁变成了熟铁。这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卫生间走出来,满面春光地问道:“看中哪一个?楼上有床”
我没有回答,只会傻笑。
“我这里的姑娘服务态度没说的,你放心就是了!”女人又说。
“我要吃快餐!”我突然喊出了声,我一直以为我说不出这样的话,而且心里不自觉的就把发廊里的快餐跟饭馆里的扯在一起。把搞女人说成快餐,真不知道是哪个杂种发明的用语,听起来挺文明的。
我一面说着一面掏出一百块钱,女人一把抢过去,在眼前照了照:“看上哪个,你自己选!”
说心里话,眼前这些女孩,哪一个不是天仙一样的,如果走在街头,像我这样的糙小子,她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情况全变了,我可以自己选。这真是一道难题啊。我从脸蛋、皮肤、高矮、胖瘦着手,三分钟内就锁定了目标。我眼睛看着胖一点那个女孩,手指头却指着瘦一点那个:“我要她!”两个女孩同时看着我,她们没敢动,她们吃不准我要的是谁。收钱那个女人笑了笑:“你到底要那个?”我收回目光,重重的投在瘦女孩身上:“就要她。”
我被女孩带到后面一间用层板隔出来的小房间里,我像个傻瓜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女孩一屁股坐在床上,哗哗几下就把自己脱光了,我被眼前的一片雪白晃得睁不开眼睛。其实这应该是一种错觉,我敢肯定我的眼睛一定睁定比*还大。女孩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塑料袋扔过来。
“戴上这个!”
我说这是哪样?
她说安 全套。
我说戴在哪儿?
女孩从床上坐起来,像看卫星人一样看着我:“你是童男子?”
我说哪样叫童男子?
女孩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就叫童男子。
我说我碰过女人了,我摸过玉芳的奶。
女孩笑着说光摸不算,要真枪实弹地干过才行,这么说你真是童男子了,可惜这两天我生意不好,要不然我会给你个红包,我做这一行好几年了,从没碰到过童男子,特别是像你这样岁数不小的童男子。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把套子戴好。我饿狗扑食一样把她压在下面,在她的指引下我顺利地找到了归宿。那个地方既让我感到安全,又让我觉得温暧,不到半分钟,我大叫一声,我感到心中有一堵墙哗的一声倒下了。
女孩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对我说:“你还真是个童男子啊!”
我没有吭声,却突然嘤嘤地哭出声来。
女孩吃惊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没回答,只顾着哭。
“该不会是哭你的处男身吧?我失去处女身也没哭啊!难道是我把你弄疼了?”
“我……我还想要!”我听见我的声音就像一个孩子向家长索要零食一样。
女孩把穿好的衣服重新脱下,然后伸出一只手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早说呀,不过你先把钱给我吧。”
“我给过了!”
“我们是按次数收的,要不然都像你这样,一百块钱就能把我们搞死。”
我从床边提起裤子,从裤袋里掏出一百递给她。
这一次我坚持了六七分钟,就在我感觉心里另一堵墙快要倒下去时,房门被哐地一声踢开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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