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
文/曹云平
夜很深了,窗外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周围楼房的灯一盏一盏的都灭了,热闹噪杂的大街此时像个哭闹了一天的婴儿,渐渐地沉静下来进入了梦乡。
余涛一个人躺在一张乳白色的双人床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尽管卧室里的光线很柔和,橘黄色的装饰格调配上玫瑰红的被子,给人一种温馨浪漫的感觉,可此刻他的心却像针刺一样的疼,心中的血液在一滴一滴的流尽,身上没有了一点点的力气,甚至连呼吸也很困难,头像被悬在了空中,飘上了天花板。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让他仍心有余悸……
晚饭时分,一夜未归的余涛胆战心惊的回了家,妻子和两个女儿正在吃饭。大女儿13岁,小女儿9岁,两个姑娘长的都非常活泼可爱。大女儿看到余涛,高兴地问:“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呢?”,小女儿只是冲着他笑了笑。妻子低着头只顾吃着碗里的饭,看都没有看了他一眼,这让余涛的本来阴沉的心更加阴沉了。他自己盛了一碗米汤,坐在饭桌的一角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声不吭的地吃起来。不过他心情虽然不好,但也没少吃一口。因为他知道,今天晚上他和妻子之间一定有一场恶战,以往每次他都能绝处逢生,化险为夷,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会怎样?他不敢想象,因为他这次不比以往,这次犯的可是大错,夜不归宿还从来没有过,何况……。所以他要好好的吃,养足精神。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况且他现在已经成了泥,再不吃好饭,就会成了水,别说是战斗,就是缴械投降也举不起手了。
吃过饭,大女儿做作业去了,小女儿玩电脑,妻子捂着被子睡了觉,余涛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死气沉沉的,在这寂静中,余涛已经嗅到了硝烟的气味。
十点多,两个孩子都睡了,妻子安顿好两个孩子后也睡了,余涛把电视关了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妻子的责难,他知道,战争马上就会爆发了。渐渐的,余涛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余涛的鼾声越来越响,本来妻子窝着一肚子火,躺在那里只是不想理他,现在听到他刺耳的鼾声,心里的火越来越大,越烧越旺,终于压抑不住了。其实她压根就没准备压抑,只是在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就像一位将军在等待战机一样。
余涛在沉睡中猛然被一股刺骨的疼痛惊醒,他“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妻子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她威严的像一只愤怒的老虎。余涛低头不语,任凭妻子责问、谩骂甚至殴打。因为凭以往的经验,他越是辨解的多,越容易激起妻子的斗志,自己越是遭的罪多,因此他选择了沉默。他知道,迟早是要交代清楚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妻子像一名斗士,越斗越勇,越骂越凶,后来干脆穿好衣服,背着挎包冲出了门。半夜三更,旅店都关了门,亲戚也都睡了觉,一个人出去怎么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余涛赶紧拉住妻子,用力往家里拽,好不容易拽回家,妻子又冲进卫生间,不知在哪里拿了一瓶农药,这本来是嫌下水道经常有蛆,买来杀蛆用的。平时他总是藏着的,只有他知道藏在那里,一是怕孩子们接触;二是他知道妻子脾气不好,生了气后什么事也能做出来。这也是他不敢惹妻子生气的主要原因。余涛见妻子拿出了农药,赶快扑过去抢夺。两个人都在拼命的争抢,妻子虽然是个女人,但气力一点不比他小,何况现在是气头上,最终瓶子在他们两个人手中滑脱,掉在地上摔碎了,农药的气味顿时弥漫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呛的人喘不过气来,妻子又一次冲出了门。这次余涛没有拦,他觉得寻死比出走更可怕,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她走,等她以后慢慢气消了再请回来。
妻子的身影在雨夜里渐渐地消失了,余涛站在大门口任凭雨水冲刷着,此刻他的心也像被雨淋了一样的湿。
几天前,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女同学徐静找到了余涛,想通过他的关系去找另一位在外地发了家的同学张健办点事。因为她自高中毕业之后二十几年再没有和这位老同学见过面,而余涛却一直和张健保持着联系。他耐不住同学的凄凄央求,就答应带着她一起去找张健。
记得一年前在街上遇见徐静的时候,她虽不算太漂亮,但也还略有几分姿色。她为人和善,落落大方。让余涛影响最深、最受感动的是:在高中上学的时候,每年的端午节,她都会和几个同学送来满满的一盆粽子。余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这些点点滴滴他都一直记在心里。她老公去世这才一年多的光景,她已经变的憔悴了许多,两鬓的头发也像染了霜。
为了避嫌,他让徐静邀请另一位男同学一起去,徐静也猜到了他的意思,当场就拨通了那位同学的电话,在电话里经过一番商量,最后把时间确定在星期五上午。
每一次外出,对余涛来说都是一次痛苦的抉择,他心里非常清楚,妻子对他的外出十分反感,每次当他提出来的时候,妻子就会不停的给他念“紧箍咒”。她会把脸拉的很长,阴阳怪气的说一些在他看来很肮脏、不堪入耳的话。这种状况一直要延续到他外出归来的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这种心灵的摧残对他来说比肉体的折磨更可怕,更难以忍受。
妻子对他的这种反感和猜忌源于他经常上网聊天,也因此他们经常争吵,有两三次甚至发生了不小的内战。每当妻子生气发火,他都会忏悔,都会歉疚,都会郑重其事地向妻子保证以后坚决不再上网聊天。可这样的保证过不了几天就会在他的脑海里化为灰烬,一如往常的上网聊天,妻子总是无奈的摇摇头,日子照样得过。
其实,余涛除了聊天这点嗜好,别的抽烟、喝酒、玩牌许多男人会的他都不感兴趣,对妻子、女儿也格外关心体贴,说起来应该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余涛常常这样安慰着自己,也因此在偷偷的放纵自己。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就应该有点男人的气概,所谓无毒不丈夫,吃、喝、嫖、赌、偷这五毒他应该有一样,否则会被别人在背后耻笑。聊天对他来说就是心情的释放,是感情的宣泄与交流,所以他很执着,也很痴迷。他认为这有点近乎色,近乎嫖,是他作为男人的唯一资本。
这次外出又让他开始感到了头疼,这会让妻子想到网友,想到许多。何况这次是和一个单身女人一起出去,更让妻子难以接受。妻子会怎么想?会是什么反应呢?余涛不敢想,更不敢对妻子说。他知道,说的越早他承受的时间就会越长,冷战也会越久,他心里的压力也会越大。所以,他选择了拖,拖吧!走一步算一步。
坐在车上,余涛的心一直悬着,像无数只蚂蚁钻进肚里一样的难受,烦躁不安。脑子里总在想着怎么给妻子打电话,告诉妻子自己已经和这位单身女人坐上了车。他没有一点勇气,何况现在只有他和徐静两个人,原来说好一起去的那个同学临走时也因有事不能来了。这连个唯一的挡箭牌都没有了,他预感到了事情的麻烦。一是会让老婆更加猜忌,不放心;二是一会见了张健的面,他会怎么想?这些问题在余涛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想过几百遍,可最终还是没有敢给妻子打电话。马上就到中午十二点了,这是妻子每天打电话询问自己是否回家吃饭的时间。他手握着手机,闭着眼睛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心里像钻进一只小兔子一样砰砰地跳,车里的温度不高,可他的头上已经渗出了汗。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突然手机里唱起了王麟的《伤不起》。这首歌是余涛最喜欢听的歌,可今天他感觉很刺耳、很揪心!迟疑了十几秒,余涛接起了妻子的电话。
“在那里?”电话里传来了妻子的声音,声音不大,可让余涛感觉心里一阵颤栗。
“我和徐静去K市找张键办点事”他吞吞吐吐地告诉妻子。
“是那个寡妇吗?”妻子显然有点火了,余涛把手机紧紧地贴近自己的耳朵,怕被徐静听到,然后压低声音回答“嗯!”
“怎么,你想包养那个寡妇吗?”妻子的嗓门一次比一次高。还没有等他回答,妻子继续问:“晚上还回来吗?”“回来!回来!”余涛肯定的回答,接着手机里传出了“嘟!嘟!嘟!”的响声。
一路上,余涛再没有啃声……
下了车,他让徐静给张键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人已经到了。他们随便找了个小吃摊,一边吃饭一边等着张键。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半个小时对于余涛来说很快,他真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但要找的人没有来,时间的停留意味着更漫长的等待。终于,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靠在了紧挨着他们的街道旁,余涛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此时,张健正微笑着朝自己走来。
简单的寒暄之后,张健把他们带进一个欧式建筑的咖啡屋。服务生拿来一壶铁观音、一盘水果。
尽管咖啡屋里委婉缠绵的歌声让人心醉,柔和炫丽的灯光让人痴迷,烂漫舒适的环境让人留恋,尽管咖啡屋里委婉缠绵的歌声让人心醉,柔和炫丽的灯光让人痴迷,烂漫舒适的环境让人留恋,余涛多想留下来一边感受着这片刻的美好,一边慢慢的品着铁观音,同时和老同学叙叙旧。但此刻余涛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两个小时的谈话,就像过了两个世纪一样漫长。
从咖啡屋出来已经是下午3:40了,余涛拒绝了张健的一再挽留,张健只好开车把他们送到了车站。
“买两张去S城的车票,要最早的”余涛挤了半天,终于挤到了售票口,把一百元的红版替进去。“对不起!去S城的车刚刚走了,今天没有去S城的车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售票员头也没抬对余涛说。余涛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于是他提高了嗓门又问了一遍,售票员甜美的声音让他感到了绝望。
拖着沉重的两条腿,他走出了车站。
晚上,余涛躺在床上,手里的遥控器在不停的变换着频道,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自己想看的节目。其实,依他现在的心情,根本就没有心思看电视。他下地倒了杯开水放在床头,然后把枕头和被子叠在一起,垫在身后靠起来,打开手机登录了QQ。他依次寻找着在线好友的头像。网友很多,但能聊的来的却没有几个,能坚持聊下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你好!忙吗?这已经成了余涛聊天的开场白,像歌手上了台要向观众鞠躬敬礼一样。余涛和几个经常聊天的网友一一打过招呼,然后等待着网友的回复,就像在黑暗中等待着光明一样。
“你在哪儿?怎么用手机?”其中一个网名叫“水晶球”的网友和别的网友一样,几乎用相同的语气回复了他的信息。“我在S市”他用同样的话连续回复着网友们的问题。突然他想起,记得这个“水晶球”曾经说过自己是S市的。
两年前,他在一次网络游戏遇到了她,她黑亮柔顺的绣发如一泻瀑布长长的从肩上直垂到腰间,透过镜片她清澈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忧郁,无论输赢,她总是那样微笑着。也许是因为她忧郁的眼神,也许是因为她的笑容……
从此他们两个成为了QQ好友。他们经常一起游戏,一起聊天,开心的时候他们聊,忧伤的时候他们聊,从孩子聊到了家庭,从工作聊到了事业。聊到伤心、痛苦的时候她也陪他一起掉泪,甚至她的眼泪比他还多。后来她说:你为我写一篇文章吧!算是你送我的礼物。于是,他就为她写了一篇《为你而歌》。
每当我打开电脑,第一个想看到的就是你,我在繁星点点的网友中找寻着你,我期盼着、等待着……
你的出现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那怕是一声轻轻的问候,一句闲言淡语,一个茶余饭后的寒暄,都如一粒清凉爽口的冰糖、一杯冰镇果汁痛彻心脾,令人回味……
她读到这里,清晰的双眸又充满了盈盈泪水。
第二天,她对他说,我们做网上情人吧?他说可以。就这样他们仿佛又回到青春岁月,本已尘封许久的情感又一次决堤了。不过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他们也只能是感情的出轨,心的游离,亲吻和拥抱只能用QQ表情代替。
现在她近在咫尺,往日的梦幻渐渐清晰,银屏里的她仿佛更加真实,虚拟和现实原来也不是定局。想到这里,余涛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热浪。胸中的郁闷也被这股热浪推出了胸膛。
“你在那里?”余涛用试探的口气询问着对方,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就像久旱了的树苗,等待着第一场春雨的来临。
“家,哦!我家就在S市。”对方的回答使他胸中热浪滚滚。半躺着的身子腾的一下蹦起来,直直地坐在了床上,浑身像注射了吗啡一样的兴奋。他的每个血管,每一条神经都进入了亢奋状态,刚才还是愁云满面,现在却是春回大地。
“真巧!你一个人在家吗?”余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自己都能听到心脏“咚!咚!”的跳动。
“ 是的,老公出差走了好几天了,孩子在省城读书,就我一个人,你一个人来的吗?”
“还有一个女同学和我一起来的”
“哈哈!出门还带情人,真不愧是领导!”对方的回答让余涛猜不出这是一句玩笑还是在有意奚落自己。
“别胡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余涛拼命的解释。“我们两个不在一起住,不信你来看看?”
“我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
“我们真的只是同学关系,来找这里的同学办点事,结果误了回去的车”此刻的余涛尽力把自己和同学撇清。
“那好吧,你们在哪里住?我马上就去了。”
听说“水晶球”要来,余涛高兴的跳下床,把衣服穿好,被子重新放到原来的位置,床单拉的平平的没有一点皱折,然后跑进卫生间照着镜子瞅着自己的脸。平时很自信的一张脸,今天怎么感觉很讨厌。 粗糙的皮肤以及脸上的皱纹都让自己感到不满,还有头发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早晨才刮了的胡须,现在已经看到了黑茬。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下楼买了个一次性剃须刀,把胡子刮的干干净净,漱了口,洗了脸,倒了一杯茶水,打量了一下房间,总感觉还缺点什么东西?对!是“零食”,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呢?他立即跑下楼,买了一大代子女人喜欢吃的小食品,回来随便挑了几样给徐静送到房间,徐静打开房门看到他抱着一堆小食品,感激的连声说“谢谢!”,他不敢在徐静的房间留步,怕“水晶球”突然来了,让徐静撞见会很尴尬的。
一切准备就绪,余涛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幸福”的降临。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十分,十五分,二十分……,他脑子里数着数,计算着时间。
咣!咣!咣!轻轻的敲门声,余涛的心也随着敲门的声音在“咚、咚、咚”的跳动着,他立刻把门打开,其实他本来就站在门里的,随时准备迎接着“客人”的到来。敲门声结束的同时,门开了,徐静微笑着站在门外,这让余涛有点反应不过来,站在门上僵直了十几秒。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徐静望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问。他赶紧打开门退回去,让徐静进来。
“不休息一会干什么呢?”徐静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一会再休息吧,我在看电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电视里演的什么节目,这时他用目光扫了一下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有缘千里”的求婚节目,一个20多岁的美女正在向站在对面的帅哥表白着。
“吆!你准备上电视征婚啊?”徐静笑着看着电视。
“嘿嘿!没事消遣不可以啊?”余涛有点不好意思。徐静叉开了话题,说起了班里的同学现在谁混的更好,谁现在光景过的如何如何,东沟里上西沟里下的聊。看到徐静暂时没有走的意思,余涛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想这对策,一边应付着徐静。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余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水晶球”的,就跑到卫生间把电话接起来。
“我到了,在楼下,你在那个房间?”“水晶球”细声慢语的问。那种声音如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若隐若现,仿佛要把人的思维带到另一个世界。
“等着,我下去接你。”余涛挂了手机从卫生间出来,心急、忐忑,就像刚从浴盆里走出来的女人突然遇上了陌生男人一样的慌乱、紧张。“对不起!我出去有点事。”甩出去一句话之后,等待着徐静的反应,就像小时候抛进天井里一块石头,竖着耳朵等待石头落井的回声一样。他不敢看徐静的表情,更不想多耽搁这宝贵的时间。多耽搁一分钟就有和“水晶球”撞轨的危险。此刻他就像一个扳道轨的师傅,他需要机智和勇敢,需要巧妙的把徐静引开,再大胆的把“水晶球”迎进来,绝不能让这两列“火车”在这里相撞。
“你忙吧,我休息去。”徐静刚才的表情还像三月里的桃花,妖艳迷人,此刻已如落了霜的茄子,冰冷阴沉,她站起来扭头就走,夹着一股寒气从余涛身边走过去,余涛感觉到了一丝的冷,可这种阴冷的感觉带给余涛的只是瞬间的不快,因为另一种温暖已经在余涛心底里开始蔓延。
站在宾馆宽敞的大门口,余涛选择适合自己的台阶。站的太高了觉得对“客人”不礼貌,没有一点虔诚的态度,站的太低了,被巨大的宾馆压的透不过气来,就像一颗小树躺在一座大山的脚下那样渺小。不行,不能被“水晶球”小瞧了自己。他上下溜达了两遍,最后把位置确定在中间的台阶上。余涛站在台阶上,微微地跨出右腿,左手浅浅地插进裤兜里,右手提着手机,他觉得这种姿势很酷,像电视里的明星,不能太水了,也不能太钢了,这叫刚柔并济,这才是男人的风度。
余涛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每一个朝宾馆走来的客人,尽力在记忆中搜寻着视频中的“水晶球”,视角由近到远,再由远到近地搜寻着,台阶下面街道旁边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长发披肩,好像在等人,要不就是在等车,余涛心里想,大概差不多应该是她,于是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水晶球”的电话。电话里一直在唱着《香烟爱上火柴》这首歌,唱了一遍有一遍,就是没有人接。再按,还是没有人接。台阶下的那个长发女也无动于衷,感觉没有一点反应。余涛心里一团雾水,搞不懂“水晶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故意忽悠自己?也许还在路上吧,余涛这样安慰这自己,可她明明说已经到了啊!余涛在台阶上来回走动着,一次次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应答……”让他感到焦躁不安。妈的!也许自己才是那支被火柴烫伤了的香烟。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羞辱和怒火在他胸中点燃。他迎起头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身向宾馆走去。当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上最后一个台阶时,手里的手机响起来了。余涛看了看是“水晶球”的电话,忧郁了半天接起来。
“喂,在哪里啊?”手机里传来“水晶球”咯!咯!咯!的笑声。笨蛋!就在你面前。这句话让余涛吃了一惊,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她真实的声音,就在离他不足两米的地方。长长的头发直直的垂到腰间,流海下的一双眼睛清澈的像一汪湖水,嘴角微翘,是在笑,带点矜持、羞涩却不失大方、得体。黑色的连衣裙,领口上挽一个白色的蝴蝶结。她正微笑着看着余涛。余涛像一只撞在墙上的苍蝇,刚刚的满腹怨气,如见变成了惊讶,有点头晕,不知所措。刚才她藏哪儿去了?从大厅出来他用眼光几乎搜寻了每一个角落,一直从里到外的搜出去的,怎么会没有看到她呢?如今风头让别人抢了去,让她躲在一边像欣赏动物园的猩猩一样,欣赏着自己在台阶上来回奔跳,最后蔫蔫的站在她面前,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是一叶孤舟,你是……?”余涛明知故问地望着眼前的“陌生”女人不自然的笑了笑。伸出去的手立马又缩了回去,以微笑代替了握手礼。
“我是“水晶球”,我们视频过,你和视频里差不多。”“水晶球”浅浅的仍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回房间里坐吧!”余涛恢复了以往的神彩,像平时接待省市领导一样,谦谦有礼却不失风度。
四月的春天,到处都洋溢着春的气息,春风带着一股骚气,撩拨着每一个生命。无论是花草还是动物都开始发情了,连猫猫狗狗这些畜生也到处在寻找着自己的情侣。这股春风透过窗户飘到了房间,房间里顿时充满了骚气,这股骚气在不断地蔓延,不断的膨胀。余涛和水晶球被这股骚气熏的透不过气来,心潮在涌动,那股从心底升起的激情开始燃烧。余涛和水晶球面对面站在着,很近很近,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他们默默的对视了几秒钟,然后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千言万语都不如这个动作更直接、更深刻、更能表达彼此的感情。渐渐的,亲吻代替了拥抱,四片嘴唇紧紧的贴在一起,像两颗红红的心粘在一起……
夜幕初降,大街上路灯、彩灯灯光闪闪,交相辉映;卖衣服的、卖小吃的、卖烧烤的摆满了大街两侧;油烟味、饭菜味弥漫在街道上空;舞曲、叫喊声燥杂起伏。余涛和“水晶球”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因为怕遇上熟人,“水晶球”有意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开,并极力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身边的每个人。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幽静的小吃店,门帘虽然不大,却装饰的非常温馨淡雅。余涛找了一个背对着门的空座,将椅子摆放到适中的位置,然后浅笑着让“水晶球”坐下,自己坐到了“水晶球”的对面,这样的坐向是余涛精心安排的,让“水晶球”背对着大街可以避免遇见熟人。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拿着菜单微笑着走了过来:
“二位想吃点什么?有炒菜、炒面、包子、馒头”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了余涛,顺便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余涛在征求“水晶球”的同意后,简单的点了鱼香肉丝和清炒山药两个菜,外加一瓶“杏花村”酒。
菜很快就上来了,余涛把两个人的酒杯斟满,一边吃菜,一边相互倾吐着自己心声,从婚姻聊到家庭一直到生活,有说不完的话,像在追忆着很久以前的一个辛酸的故事,声音低沉而拖长,说到伤情处就会稍微停顿一下,以缓冲激动的心情。此时,两个人便会默不作声,举起酒杯轻碰一下,仰起头猛喝一口,然后将酒杯重重地放下。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杯我一杯,不知说了多少话,喝了多少酒,外加的一瓶酒也剩下不多了。余涛感觉“水晶球”已经喝的有点高了,说话语无伦次,于是把她端起的酒杯夺了下来,然后结了账扶着她出了饭店。
春风夹杂着泥土的芳香,一阵阵扑面而来。余涛昏昏沉沉的头被风吹一下,觉得清醒了许多,“水晶球”也似乎恢复了神志。
他们两人在广场里的喷泉池沿边上坐下,欣赏着广场里游乐、嬉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享受着月关下的烂漫与温馨。
时间过的真快,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余涛多想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可望着越来越冷清、越来越安静的街道,他仰起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左手搭在“水晶球”的肩膀上,右手捋了捋“水晶球”垂落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脑袋苦笑着说:“我们该说再见了!”
灯光下,水晶球深情地望着余涛似乎想说什么,微张的嘴又马上闭合了,把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朦胧的中,他看到了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她把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转身离开了他,她在他的视线中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