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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又是寻常一日，太阳懒懒地掀起地平面一角，露出惺忪目光，缕缕光束如金丝银线，将素素的晨雾织就成华美蜀锦一匹。不知昨夜受了何等委屈，花瓣上、绿叶上、草尖上，皆凝了黄豆大小的宿露，欲坠未坠，看着让人心疼。 云飞扬手握一截竹竿作鞭，抽打着空气，前头是几只洁白胜雪的羔羊。羊儿们施施然奔着水池而去，低头吃水。 不远处，绿水如带，飘飘然从青山上垂挂下来，在脚下汇聚成这一水池，仿若一块温润的碧玉，故唤为碧玉池。水池中央立着一方四五见方的大石，仿佛一位健壮的青年，沐浴池中。泉水清冽而芬芳，水草舞娘般扭动着腰肢，尾尾小鱼畅翔其中，好不欢快。云飞扬弯腰拾起系在母羊脖颈上的麻绳，将其拴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树下芳草如丝，日影斑斑。云飞扬立直身子，望着面前青山巍峨，不觉深吸一口气。然后纵身一跃，跳上池中的大石，迈开脚步，习起武来。池上水烟腾腾，如临仙境。 忽然间，一团白影打云飞扬眼前掠过。狼？来不及多想，云飞扬脚尖一点，雄鹰般嗖地窜了出去，敏捷而准确地将其俘获。定睛一看，竟是一狐，一只受伤的白狐。它右侧后腿穿了一枚长箭，血洇红了洁白的毛。白狐幽幽地看着他，眼角不觉流出蓝莹莹的水珠。 哒哒哒，一溜马蹄声由远而近，终于到了眼前。云飞扬盘坐在草地上，怀里抱着一只小羊羔，轻轻地抚着。 马上飘来一个声音，粗哑而冰冷，“小子，可见了一只受伤的白狐打这经过么？”他仰起头看着马上人。只见他沈腰潘鬓，如水月观音，眼神却阴鸷森冷，令人望之生畏。云飞扬却无半点畏惧之色，迎着马上人的眼光，轻轻摇了摇头。那人将信将疑，一柄长剑自腰间哐啷拔出，剑尖点在云飞扬的喉处，“真的？”云飞扬依旧无畏地看着他，点点头。哐啷一声，剑已入鞘，那人一紧马缰，策马继续向前追去。 马蹄声渐去渐远，终于消失于无。云飞扬连忙起身，拨开树后繁茂的草丛，抱起白狐，匆匆往家跑去。 云飞扬大汗淋漓的站在父亲面前，气喘吁吁道：“爹，快救救它。”父亲是村子里有名的大夫，真真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父亲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药秤，从他手里接过白狐。经过父亲的回春妙手，加上他的细心呵护，未出半月，白狐已身健如初，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是夜，月光浓浓，洒了一地。云飞扬准备收起支窗的木棍上床休息之时，圆盘似的月亮里，竟站着一体态逶迤的少女，长发飘然，衣袂翩然。 云飞扬目光如钉，看得吃吃。少顷，那少女轻轻一纵，便没入沉沉夜色，没了踪迹。 他揉揉眼眸，在夜色里用力搜索，遍寻不见。“怕是自己看花了眼吧。”便依依阖上窗户，熄了蜡烛，翻身上床。 这一夜，那抹逶迤的身影搅乱了这少年的心，终夜未能成眠。月落东山，东方泛白，困意突袭而来，云飞扬不觉合上双眸，沉沉睡去。 二 仲夏，夜。 月如风灯系在天角，清辉蒙蒙似水，泻了一地。夜风习习，吹得枝叶窸窣作响。蛙鸣阵阵，如山歌对唱，连绵起伏。山脚下的村庄，早已入了梦乡。只云飞扬的窗子里还透着细微的烛光。昏黄的烛光似一双惫懒人的眼，淡淡无神，斜睨着窗外墨色的夜。一白衣少女，提了一笼灯，站在孱弱如老妇的茅屋旁。云飞扬手持一卷书，反复诵读。书声细细，白衣少女听得吃吃，眸光随了窗纸上的人影来回流转，唇际绽放出灿然的微笑。 远处传来更夫的锣声，已是三更天了。 云飞扬猫腰吹熄了蜡烛，瞬间，他的影子魔术般没了踪迹。白衣少女唇际的微笑如花凋谢了，眸子里也顷刻失了光彩，添了淡淡的失落。 三 流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五年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年春末，战事频发，烽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云之父母皆惨死于胡敌之手。为报家仇国恨，云飞扬毅然从军，誓以血躯抗胡敌。 战场上，尘烟滚滚，杀声阵阵。刀剑交错，火光四射。不过片刻，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不日，战士突染疾疫，查了原因，竟是饮了山泉水的缘故。“必是贼人所为。”将军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命军医尽快寻了法子遏制疫情。军医领命而去，却百试不得良方。这日，正在军医叩头请罪之际，云飞扬疾步走进将军的营帐，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将军，这是治疗疫情的方子。” 果然，不出几日，疫情便得到有效控制。因治疫有功，云飞扬被擢升为都督。 这日，云飞扬率军出征，误入敌军埋伏，受困于山坳。多次突围而未成功，云飞扬正苦于无计、焦头烂额之际。一士卒进帐来报：“都督，帐外有人求见。” “何人？” “来人未说，只道可解都督燃眉之急。” “快请。” 只见来人款款而入，白衣翩翩，面容清秀，手持一扇，轻摇生风，乌发随风轻曳。好一个俊美少年。云飞扬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底却不由生出几分疑虑来。 “公子贵姓？”云飞扬问道。 “小生免贵姓白。”白公子躬身一揖，道。 “不知道白公子有何妙计可令我军成功突围？” 白公子微微一笑，旋即娓娓道出筹谋。云飞扬越听越兴奋，不禁拍案而起，啧啧称赞：“果真是妙计。” 突围后，云飞扬执着白公子的手道：“白公子，可愿与我结为兄弟？” “兄弟？”白公子面色一紧。 “正是。” “可是……”白公子面露难色。 “白公子莫不是嫌弃云某？” “岂敢。求之不得。” “那就好。”云飞扬复又大笑道。当即拉了白公子之手跪在当地，云飞扬抱拳对天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今日我与……”云飞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歉意问道，“云某糊涂，竟还不知白公子尊姓大名？” “白玉之。” 云飞扬继续道：“今日我与白白玉之结为异性兄弟，从此必定互相扶持，肝胆相照。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白玉之闻言不禁心潮澎湃，腮上飞起红霞朵朵，美目中盈了两汪清泉。旋即，拱手对天依言复之，声音隐约有呜咽之声。 四 班师回朝后，皇上念云飞扬破敌有功，奉为将军，并招为驸马。 将军府邸内外，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白玉之偏坐一隅，眉梢藏匿着丝丝哀伤，倒不与他人推杯换盏，只自顾自灌着自己，不消片刻，脸上便是酡红团团。云飞扬见状，命人将白玉之扶了去厢房休息。 席间，云飞扬放心不下，便抽身去厢房瞧了瞧。一推房门，竟被眼前景象所讶。哪里还有结拜兄弟白玉之的半点影子，明明是一只白狐赫然斜躺在榻上。云飞扬以为白玉之已被白狐所伤，瞬间神志清明。拔了墙上宝剑，意欲杀之。不想，剑至白狐脖颈之上，却见白狐枕上湿了好大一片，犹如生了暗花朵朵。细看，白狐眼角不断渗出好些泪来。云飞扬更觉诧异，手僵在半空。正在云飞扬犹疑之际，白狐自梦中醒来，见此，现了人形。不是白玉之，又是何人？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云飞扬语带诧异。 白玉之早已哭成泪人，哽咽道：“公子可还记得五年前碧玉池边救下的那一只白狐么？” “难道……”云飞扬更觉吃惊。 “不错，我正是那只白狐。”说着扯下束发丝绦，乌发如瀑披散下来，云飞扬目瞪口呆，眼前站着的竟是一位妙龄少女，那里还是他的结拜兄弟。白狐泪盈于睫，缓缓道，“本来，我欲拟身为婢，侍奉公子左右，以报当年救命之恩。不曾想，耳闻公子身陷敌围，我一女身又如何进得了军营？便乔装成男儿之身，欲助公子一臂之力。如今，公子既已出入帝王之家，我也算报了君恩之万一。”白狐泪眼婆娑望着云飞扬，一颗泛着蓝光的珠子自白狐口中幽幽而出，白狐托于掌上，走近云飞扬，复道，“这是我修炼千年的元气所在，可保公子免受外祸内疾之扰。”说着将珠子推入云飞扬身体之内。白狐走到门边，扶住门框，回眸望着云飞扬，“我要走了，望公子好自珍重。” 话犹未毕，一只利箭破空而来，穿过白狐的心脏，直直没入如铁墙壁上。 白玉之薄薄唇角微微一颤，渗出一丝血线，她婉转眼眸望过去，只见那人沈腰潘鬓，如水月观音，眼神却阴鸷森冷……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3-11-9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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