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立山脚，身体有柳叶的轻。不断有行人从身旁掠过，并留下衣袂刮擦声。暮霭深沉，将城市包裹在一片虚无中。闪烁的车灯与高层建筑上晃动的霓虹掺杂将喧嚣泡在里面，像一杯腻味的奶茶。我一边躲闪着路边艳妆妓女的纠缠，一边沿着街道东行。远方城市广场新换的LED大屏插播着各色广告，偶尔放映一段新闻。此刻则正播放着考古的最新进展。墓主在提取毛发进行了DNA鉴定后，合成了一张人像。但见此人隆鼻阔嘴，眉清目朗。竟是位美男子。想他生前如何风光，死后也不过黄土一捧。光阴无情一竟如此。不由我喟叹一番。此时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我边环抱双肩边看着大屏新闻。不知不觉已走至广场。广场早聚集了一群大妈，伴随音乐舞动，别是一番乐趣。这时挤上来一个乞丐向我乞讨。嘴里念叨着行行好之类的套话。我忙掏出一枚硬币将他打发走。谁知不给还好，一给就又围上来几个乞丐。真他妈训练有素。我暗骂了一句。
打发完所有乞丐后，再抬头时，发现新闻已经结束，便兴味索然地转身回家。“哎。四军。”一个人冲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怎么是你？”“是你啊！破猫！”我边和他握手边说：“从哪儿冒出来的。呵，吓我一跳。”“吃了没？找个地儿喝喝？”“好啊。走，到那边去。那儿不错。”
“最近死哪发财了？神出鬼没地。”我放下酒杯看着破猫。“我靠。发财？你损我是不？”他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咕嘟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嘭地一声将酒杯等回桌面。“不过你还别说，我他妈差点就成了。就差一点。我擦。”
“我听一个哥们讲A市来了个市长，开始大搞基建。我觉得机会来了。就和几个哥们合伙搞了个建筑公司。然后跑去A市公关。”
“在地头，我们又拉了一个建设局长的小女人入伙。那个浪货，我靠，还真管用。我们通过局长搭上管基建的副市长。”这时他拍了下我的肩头说：“哎，你知道我们一次送了草包多少银子？”
我再次端起酒杯，斜眼看了看他，沉吟着说：“这我哪知道？”他嘿嘿笑了。嘴裂得盆那么大。仿佛从一个人脸上开了一个黑洞。“哎，”他边碰着我的胳膊，边打了一个Y的手势。“两，两万？”“草。不对，再猜。”“二，二十万？”“唔，还不对。我说你他妈的能不能胆子大点猜。”我靠，这个小兔崽子。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只有硬着头皮再猜。“两千万。他妈的一定是两千万。”
“你个死人头，有做生意的潜质。”他张大眼睛看着我说，“我们他妈的把全部家当都赌上去了。还不够，于是从民间又货了一点。”
“结果他大笔一挥，给我们整了个半壁江山。”“我靠，我们心想这下发了。真他妈的要发了。”
“然后你们自己做？”“我说老李，我刚夸了你。怎么又回头了？我们哪还有钱自己做？”“那是！”
“我们将其中的一部分转给其他人做！赚个差价。”“我靠！高，实在是高。不愧是贼猫。贼，真贼！”我竖起大拇指。
“高个屁！好景不长。我一哥们跟那骚货勾搭上了。我就对那小子说，你他妈有了钱，什么女人找不到，偏要找那个骚货！”
“局长不高兴了！”“对！局长不高兴了！实际上他也不在乎个把骚货。关键是面子！一个男人在社会上混，要的就是面子！”他拍着脸说。
“那老东西在节骨眼上，竟然叫了当地的一个黑老大把我那哥们和那骚狐狸在他妈闹市上狠狠地办了一下。小白脸变他妈的小花脸了。骚货两只耳朵都被下了。我擦！”
“这事在网上抄得纷纷扬扬，惊动了上头。派中纪委下来彻查。”
我一拍脑门说：“原来是那一出啊！我靠！”“嘘！嘘！小声点，小声点。”他一边站起来捂我的嘴一边低声说。“我当你是兄弟才说的。你不要外传啊。市长没事。他后台硬。被抓起的不过是小虾米。”
我和破猫道别后，便一晃三摇地回到家中。本打算进房间睡觉，谁知房门被反销了。贼婆娘！我暗骂了一句。悻悻地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相公。你回来啦。”一古装女子蓦地伴随密林中的一处茅屋，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禁愕然回答：“你是？”“我是离离啊！相公。”“离离！？”
这个令京城四大名少大打出手，令四大才子同台竞艺，令六世达赖贪恋红尘，逝做“最美的情郎”的离离。这个当今皇上的嫡亲表妹，精通琴棋书画，学贯古今的离离。这个为了爱情放下一切，甘愿于他结庐山野的离离，他竟然忘了！他还将忘记更多。离离的泪水旋转在眼眶。更衬托出她的眼睛如钻石一样，晶莹，深邃，神秘。她一直处于谜语里。她曾说地面并不水平。她说向远处看去，我们只能看到某个房屋的顶部。这说明地面不平。是向内弯曲的。就像苹果一样。我就生活在苹果一样的地面上。这个假设相当大胆。大家却都没有当真。谁会在意这瓷器一样的脑袋里装着什么呢？她吐出的每个字都是一个最美的音符。人们沉醉在她天籁的音色里。而不会留意她说了什么。所以离离很孤独。为此她曾提出许多怪诞的要求，她希望总有几个被别人拒绝。然而她失望了。即便她对求访者提出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当然那个人再没有回来。他疯了。数年后，他的家人终于将他从遥远的南方将他绑了回来。据他的表弟说，找到他的时候，家人几乎已不认识他了。其时他正和当地的几个土箸搭建着一座高塔。那些人黑得像墨水一样。只有树叶遮住了下半身。两排牙齿亮晃晃的暴露于焦黑的脸上。当时就吓得一个随行的仆人尿了裤子。回来后又躺了近半个月，才逐渐恢复。家人用绳把他绑了回来，并用银子打发了那几个土箸。
他嘴了说的什么，没有人听懂。一会儿是“楼”，一会儿是“摸我”一会又是“泻特”。包括京城第一名医也一筹莫展。后来有人断定是鬼附身。于是请了张道士来捉鬼。逼着他吃了好多符咒。他一边抗拒一边大骂“方克，方克。”搞得大家都一头雾水。总之没治了。
离离曾经不叫离离。在她四岁的时候，听父亲吟诵诗经，其中有这么一段：“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她听了一下子蹦了起了，差点把几案上的青花瓷打碎。幸亏父亲及时托住。青花瓷最终还是被父亲摔碎了。因为他要扶住离离。不过他不后悔。没有什么比离离更宝贝了。离离躺在父亲怀里说：“父亲，以后叫我离离。我要叫离离。我叫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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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3-11-22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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