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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不用说再见《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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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再见《1-12》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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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13-12-17 15:0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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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从被窝里伸出胳膊的时候,我清晰的记得梦境。
  梦境里,我和外婆在一起生活,床上的蚊帐卷起,一口黝黑的棺材正停放在枕头的上方。
  我固执的要出去住酒店,外婆略显年轻,她拍拍绣着玫红色牡丹大朵大朵的床单说:这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有活人的地儿,死人有死人的地儿,都是睡觉的地方,乖,别怕。
  又拗不过我,最后微笑的送我出门。
  老式的门楣透出一股熟悉的味道,我回头挥别时,心下突生出许多的不舍。
  此时已晚,我的胳膊已从温暖的被窝里拿了出来,停顿在棉布的,玫色的枕巾上,象牙白的窗帘隐约着晨羲的微光。
  闹铃响起,一只喜鹊笃笃的欢叫,梦境已然停止。
  女儿从旁边醒来,睡眼惺忪的说:妈妈,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哦,什么梦?”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梦见地震了。”
  “地震?”她经历地震的时候,才五个月大,又怎么会有记忆呢?心下突的一紧,赶紧伸胳膊去拥着她小小的身子,问:“地震怎么可怕?给妈妈讲讲。”
  “房子在摇,树倒了,石头滚下来,所有的人都在跑来跑去,爸爸和妈妈也在跑来跑去。”
  这场景居然全对,我赶紧问:“爸爸妈妈就没管你呀?你在干嘛呢?”
  “有啊,爸爸妈妈抱着我跑来跑去呀。”她忽闪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天真的认真。
  我松了口气,原来,她其实是有安全感的。
  小时候我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个人行走在不一样的水平线上,沉默是唯一的表达方式。因此,特别喜欢听老人絮絮的唠叨往事。
  那个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外婆握着我的手,抚摸伸展蜷曲我的指头,给我讲她小时候的,记忆模糊或是清晰的往事,讲她孩子们小时候的事,又讲我们这一辈小时候的事,讲完了,又重复着过来讲。
  我不会露出不厌烦的神情,一直围坐在她的旁边,一坐就是一阵天,笑咪咪的问,然后呢?然后呢?
  这是最好的倾听方式,因此也有了最好的相处模式。
  直到有一天,我回去,蹲坐在她的床头,她蜷曲着身子,听我絮絮的讲述我在外面的日子,已经不会说话,可是依然微笑。我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抚握她皱折丛生,却依然润泽的手掌,手指,手背。
  我停顿下来的时候,她啊啊啊啊的只语,我便又开始,阳光开始西沉,房间里暗了下来,我不得不离开,她微笑着给我挥手,然后疲惫的闭上眼睛,瞬间睡着。
  睡梦中微微的张着嘴,呼呼的出气,我怔怔的望了许久,弯腰下去拥抱她,她醒了,歉然的一笑,又睡了过去。
  即便这样,我不觉得她会离开,她躺在那张床上,会在我每一次回家的时候,听我絮絮而谈。
  两个月后她离开。
  正午时分,悄悄的,默默的,就如交谈中断一般,这一次,疲惫的不愿意再醒过来。
  其实,早就有人说过,人到中年,是一个不断送别的年龄。
  我没有意识到,我中年的躯壳里,还住着年少的,懵懂的自己,觉得身边一切,均是不会变动的,而日子,还会很长很长。
  
  

  
  刚生下女儿的时候,望着她粉嫩的身体,我幼稚一如未知的她,我说,我发誓,我会一直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永远不离不弃。
  可第一次离开的时候,她才四个月二十多天,刚刚熟悉我的胳膊,我的怀抱,我身上的味道,每夜每夜张开眼睛,我冲奶给她喝时,她一边咕碌咕碌的吞咽,一边看着我眉眼弯弯的微笑。
  已经成熟的我,竞不知分别的无常,踏上了谋求生活来源的路途,去到对于她来说,算是遥远的地方。
  没有哭泣,只觉得无比的疲累。
  而她,竞也沉沉的熟睡着。
  十二天后,那场记忆中的地震来临,我蹲在电脑前,握着手机,一遍一遍不停的拨打电话,无法接通,无人接听,手渐至抖如落叶,一口气长长的噎在胸中,在心里一遍遍祈求,请给我消息,请让我听到消息。
  什么消息?却是不敢想像和探寻的。
  人的务实在灾难和变故面前,再也不会玩什么花样,只是想获得,最实在最真实的场景。
  电话在夜里十二点十三分的时候终于有了回音,一切安然,虽住在荒芜而熟悉的野外,因恐慌而显露人声沸腾的彼此交谈,但一切安然。
  胸中的那口气才长长的舒了出来,手指因用力而麻木刺疼。
  父母,外婆,奶奶,女儿,叔叔,舅舅,一切安好。
  这是我熟悉的名词,熟悉的思维归属之地,熟悉的无法改变的行为模式。
  而女儿的第一次离别我,却显得成熟多了。
  今年署假,她外公外婆舅舅妈让她去深圳玩。
  我对她说:“宝贝,你是大孩子了,有些事,应该学习自己一个人管理自己了。”
  她问我:“怎么管理自己?”
  我说:“这次去深圳,你得一个人坐飞机。”
  她歪着头想一想,说:“可是,我没钱,怎么去坐飞机呀?”
  我笑了,看着坐在我膝头上她娇俏的身子,粉嫩的脸颊。显然,我们担心的不是同一个问题。
  我告诉她,我会买好机票,然后送她去机场,办理好无人陪护儿童服务,把她交给空姐,然后到了有舅舅拿着身份证开车去接她,回程也是如此。
  她反复仔细的问询了一下我流程,最后总结一句:“妈妈,这就是管理我自己啊?那好,会好好的管理好自己的。”
  在她看来,不过是由我的手中,托护给另一个姐姐,然后又交到熟悉的人手中,而她,并不担心中途会出什么差错,只一心一意的期待着去深圳见外公外婆。
  那天,成都下很大的雨,一早由一位朋友开车来送我们去机场,因内心忐忑,到时,已有些晚了。
  匆匆的办理好无人陪护儿童服务,拉着她送到安检口,背上小小的书包,嘱咐她拿好自己的户口本,把单子交给那里的机场地勤人员,见着她小大人一般递户口本,过安检,然后背起书包,回头微笑的给我挥挥手,说了声:妈妈,再见,干妈妈,再见。
  就头也不回的,说说笑笑的跟着空姐走了。
  竞一点儿也不顾我和闺蜜泪眼婆娑的,在那里不停挥手。
  三个小时,第一次,独自一人,身处陌生的环境。事前,我与闺蜜还一个劲儿的担心,她离开我时会不停的哭闹,会舍不得我,可是,成长这样迅速,而个体的显露居然这样的明显,才五岁七个月的她,已章显出了人性薄凉而独立的一面。
  隔了许久,她已回来,顺利读上一年级,在某一个下午,阳光暖绒的时候,我问她: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她问我:啥叫没良心?
  我说:上次你去深圳,我送你,你居然笑着就走了,一点也没有想妈妈。这还不叫没良心?
  她回我:我当然想妈妈了,可是,我一哭,也把妈妈惹哭了。妈妈你不是说,送人的时候不能哭,要笑,这样,才不会把别人惹哭么?
  呀,原来是如此。
  我不由得惭愧起来。教和说,原来我只对着她,而要求,也是为她单独设立的。
  这一刻,我想起我小的时候,每一次离开妈妈,眼见着泪花在她眼睛里闪着闪着,我就故意的笑啊笑,不停的逗她惹她,叫她给我买这买那。
  有时候,又会说她:妈妈,你一点也不爱我。所以我也不爱你。
  她就会撩撩衣袖,擦擦眼睛,幽幽的说,谁说你不爱我,我觉得你最爱我了。
  而亲情的轮回,竟也如此。
  
  

  
  有些窘迫的往事不必再提起。
  君问我:你挨过饿吗?
  我问她:什么叫挨饿。
  她说,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水喝。
  我笑笑,说,没有。
  那时候我的身躯是年轻的,十七岁,胸甚至还没有发育全。
  可最常想的一件事却是,为什么要活下去。
  事后回想起来,应该算是窘迫吧。自己其实是不得知的。
  但以后的岁月,我一直对那些时光保持沉默,即使是面对母亲。
  偶尔一次母亲问我: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她问我的时候小心盈盈的,眼神闪烁。我保持沉默,假装没有听见。
  母亲很快就发现自己失了言,喃喃的走了开去。
  我偎在窗前,她好不好?我没有问我自己。
  那些选择是一早就做下了的,而好,或不好,在我心里一直悬空着,没有答案。
  但我愿意相信,一种懵懂的,不确知的幸福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直到醒悟,或者,不会醒悟。
  挨饿是常有的事,北方的春天,树木还没有伸长出叶子,大街上的风冷得像是要把骨头赤裸出来,我吃馒头,一块钱四个,厚实的,韧性的面粉在嘴里咀嚼,水笼头里接的自来水带着一股浓浓的漂白粉味儿。
  可她竟然是健康的,一如我十七岁的身体一般。
  安静的微笑,几乎没有哭闹。
  我说:为什么要活下去?头抵着彼此。又自已回答:因为这是命运的安排。
  那样的时刻,是不会想到死亡的。
  后来很长的时间,我都不会主动的去想死亡。
  如果说我的身体里曾经有过,属于灵性之类的东西,我觉得,我都已经给予了她。从此我人是空的,空的躯壳,空的思维,空的微笑,甚至,空的顺从。
  有时候怀抱着女儿,会做俗世之中最常的梦境,她走过来,认真的问我:为什么?
  为了俗事的借口:幸福,也为了俗事的爱恋:愿意相信,会获得幸福。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这些往事,已不必再刻意的沉默。
  沉默只是一种常态,带着我固有的私密性,独自默默咀嚼。
  而主观意愿,是那只蝴蝶的翅膀,扇动着幸福而美丽的向往,后续发展,已无法自控。
  生命或许是这样,不停的告别,一次,一次,每一次都是没有重逢的告别,而我们,大多数时候,却不自知。
  有一天认真的算日子。
  与母亲相处的日子,小时候应该是最多的,日日夜夜都厮磨在一起,彼此宠爱,依赖,信任,厌倦,争吵,和好。
  唯一没有的,就是伤害。
  而渐次年长,上了学,白天便给了学校。
  再后来,去打工,日子就只手可数了。
  然后结了婚,与母亲的日子居然是日日相伴的电话,我在电话这头喃喃的诉说,而她,在那头,一遍一遍细细的叮咛,嘱咐。
  如今,我头上已生了许多的白发,一根一根,执着的从黑里冒出来,母亲更不用说了,肌肤少却了记忆中润泽的光度,带着一种渴求的,温暖的褶痕。
  我无法想像,若是离别,我该如何。
  可我能想像,她会如何。她会说,你不用来了,你一直胆小,别吓着了。
  那一刻才发觉,日子的紧迫来。
  
  

  
  小时候喜欢蝴蝶,是因为那一身一抚就留在手指闪闪发亮的粉末。
  我总是觉得神奇,什么样的天性,才会把这一层美丽而易碎的粉末遗留给对方呢?
  我们习惯了把好的东西,都自己收藏起来,紧紧的,密密的,严实的整个儿捂起来,然后轻描淡写的说,我没有。
  可蝴蝶不会,蝴蝶会把她那一身亮闪闪的粉末轻轻的留在你的手指。
  有一次去旅行,阴沉的天气,细雨绵绵,而整个旅行团的人,不过是停留在雨中,望着三四个年轻人着一身白裳在那里打太极,美其名为领略道教文化,而那太极,打得不过是切西瓜一般的广场招式,人人都很无聊。
  有人放起音乐,跳起伦巴来,渐渐的,三三两两的都聚集起来,势要与那三四个站在高台上的懒洋洋的太极表演者一争风骚。
  我与闺蜜笑咪咪的左瞧瞧右看看,就在这时,导游说,可以去昆虫博物馆看看。
  抱着躲雨的心情,我们嬉笑着走进了昆虫博物馆,却一下子被震憾了。
  整整一间大厅,全是蝴蝶的标本,一只只,一排排,一格一格,整齐的排列在玻璃橱窗里,色彩绚丽,而生命寂然。
  我们一下子静默起来。
  我想起我小的时候,做过蝴蝶标本,用蜘蛛网把蝴蝶粘回来,放在玻璃瓶里,慢慢的看着她们被饿死,扑腾在玻璃瓶身上点点闪光的粉尘,然后像一片叶子一样飘落在瓶底。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捉蝴蝶。后来便再也没有,每次看着她们在草丛花间翻飞,都忍不住蹑着脚轻轻的跟随在后,可是,再也不敢去用手指捏那一对柔柔的美丽的翅膀。
  后来听说,蝴蝶是朝生暮死的生物,这让我很是敬畏。
  朝生暮死,却如此绚丽灿烂,比起我们冗长而寂寂的生命,真像是两个相反却又对比的极端。但其实蝴蝶不是,放在玻璃瓶里的蝴蝶,你只须在树叶上放一点清水,她能存活三天。
  三天,或许不是太长,但我想,蝴蝶的生命,应该比三天更长久一点儿。
  她是一朵在季节里活着的花朵,而我们,很难捕捉到她的生,也难相遇到她的死,我们只是在她开得绚丽的时候,与她相逢在她最美丽的时候,仅此而已。
  或许生命也是该如此。
  又或许,女子的生命应该如此的执重,盛隆。
  女为悦已者容,世为知已者死,说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道理。但你我,又毕竟不是蝴蝶,我们更多的时候,只是面目不变的活着,像一片树叶,一茎青草,把所有的芬芳隐匿在内心,然后寂寂的轻叹:无人曾识君。
  毕竟,我不是蝴蝶,我们习惯了把好的东西都收藏起来,我们没有什么示人,我们只是以人的本性,分辩私和欲而已。
  
  


  女儿最近总是会无缘无故的问我一些问题。
  我们躺在床上嬉闹时,她会突然停止下来,扑闪着大眼睛问我:妈妈,一百年后,我们在那儿呢?
  我反射性的想说,已经没有我们了。想了想,又停顿下来,笑咪咪的搂着她的身子回答:不管在那儿,妈妈总是和你在一起的。
  她十分满意这个答案,就又热热烈烈的扑到我身上来,嘟着小嘴一边狗啃似的亲我,一边叫到:袋鼠宝宝来罗袋鼠宝宝罗。
  又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眼泪叭叭的就掉了下来。
  我十分好奇,问她:怎么啦?
  她说:妈妈,我不想地球上全都是水。
  我笑起来:地球上怎么可能全都是水呢?
  她一边可怜惜惜的望着我,一边伤伤心心的说:那水要是把我们这淹了怎么办?没有游泳圈,我又不会游泳。
  唉,我不由得叹起气来。什么样的人儿,会操这门子心?
  看看她那伤心的样子,取笑她:住在河边的人都没操这心,你住山顶的人到是操上闲心了,那河边和海边的人就不活了?
  她还是不能释怀,怔怔地望着我。
  我只好说:怕啥,有爸爸妈妈在呢,水淹了,爸爸妈妈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乖,啊。
  可是,可是,可是爸爸会游泳,我又不会?
  傻瓜,我搂过她来:亲爱的,爸爸会一直一直托着你的。
  那妈妈怎么办呢?我彻底被她打败了。
  只好说爸爸会把妈妈和她一起拉着,因为爸爸最爱妈妈和宝贝了。又告诉她,这个地球上,有水,有山,有人,有树,有石头,才叫地球,要是全是水了,那没有别的东西,也就没有我们了,还用你操心吗?
  最后,她下了一个结论:妈妈,我们可不可以搬到别的地球上去住?
  我说,好的,你好好学习,将来学好本领,可以带领我们去别的星球上住。
  她这才破涕而笑,说,嗯,我要认真的学习,多学知识,就不怕水了。
  认真而仔细的回想,女儿其实还未经历过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离别。
  袓母离开她的时候,她才刚刚一岁,十分无知懵懂的年龄。我们愁眉缠绵的时候,她兀自咯咯欢笑,伸出胖乎乎的胳膊,迈着小腿儿呀呀的说抱,不一会儿,就把我们的注意力转易到了她的身上,冲淡了祖母离开时的悲伤。
  生命真的是一个很顽强的东西,在任何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体现她的未来性向前性,没有谁会在她的面前止步不前,或者是想力图后退。
  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能是平时听到我讲祖母的事迹多了,她会一遍一遍的提起,妈妈,我好想祖母,祖母在天上怎么不下来看我呢?
  有时候会说得眼泪花花,仿佛她真的很不舍,在她记忆之中并不存在的祖母一般。
  后来有一次,是姑婆的离开。
  前一天晚上,我还带着四岁两个月的她在姑婆的病榻前玩耍,她给姑婆唱歌跳舞,又拉着姑婆的手问姑婆:姑婆,你什么时候好起来呀?你好起来了就可以陪晨晨玩了。
  姑婆拿糖果给她吃,又剥桔子。
  那个时候,姑婆已经无法从床上起来了,只能勉力的抬手,吃东西都十分的疼痛。她轻轻的给姑婆揉已经变型的手指,就是那样轻轻的碰触,姑婆已是疼痛的强压着呻吟,微笑的称赞她,真是个乖孩子。
  第二天,姑婆就止住了呼吸。
  我们一起过去,在墓地的时候,我说,宝贝,小声点,姑婆在睡觉呢。
  她极其天真的问我:妈妈,姑婆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呢?这里多冷呀。
  我说:因为姑婆要到天上去了,所以,从此以后她都要在这里睡了,宝贝,乖,给姑婆磕个头。
  她似懂非懂,弄不明白为什么到天上去,要睡在泥土里,却也乖乖的跪了下去,规规矩矩小大人一般的磕了三个头。
  过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会问我:姑婆在天上看我们吗?她是不是和祖母她们一起呢?她们吃什么呀?
  或许是那一次,让初初有记忆的她,知道了离别是这样一件无力挽回的事儿。有时候夜里我牵着她在平台上散步,累了坐在石头上,她都会抬头看着天空,说:姑婆,祖母她们是不是在天上变成了星星?所以每天晚上就可以看着我们了?
  活着除了向前,还有思念。而小小的她,是乎已经领略到了人生要不停的向前,不停的思念,所以,她总是怕有一天,我们会离开。
  只是,宝贝,我要怎么告诉你呢?所有的相聚都是离开的步伐,而我,只想努力的走慢点,再慢点,慢到你已经熟悉了这些离开的程式,慢到你已经领略到了离开的忧伤和美丽。
  
  


  夜里是一个很安静的时刻,这你要相信我。
  刚刚四点过一刻的时候,电话响起来,是老公的手机,采茶曲,在寂静的夜里突兀的飞奔的旋律,吓了我一跳,我执着的不去接听,看看他会不会醒来,结果,响了许久后,终于断了。
  这次到好,座机又响起来。我吓了一跳,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扑过去拿起话筒就喂一声。
  话筒里寂静的,没有任何的回音,我伸头过去看看,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原来是女儿的手机号码。而女儿,此刻正香甜的睡在床上,小脚丫不安份的从被子里钻出来。
  我又赤足返回床上,不管不顾的用冰冷的手脚去环抱她小小的身子,然后顺势一摸,就摸出她压在身下的手机来,她的手机是儿童防走失手机,我设置了时间地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时候,自动拨通了监听功能。
  小时候是很喜欢电话的。
  那个时候,班里只有几个同学的家里安装了电话,而我和她们其实并不熟悉,所以,每天听她们在班上谈论放学后,彼此用电话拨个遍,问问作业,有什么好看的电视,那个同学又给那个同学递了纸条时,我都面上云淡风清的,埋着头看小说,或是在练习本上胡乱的画图。
  我是沉默的孩子,而电话在我的眼中,是神奇的沟通渠道,我渴望她会把我内心世界里所有的缤纷都打开来,但是,电话拨给谁呢?始终是个问题。
  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我一直沉默着任由内心的欲望狂烈的翻腾,每天路过客厅,看着那部红色的拨号的话机,沉默着。
  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看到六个大字:有困难,找警察。眼前一亮。
  回到家放下书包就开始拨动转盘:110,好听的通话长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有一个好听的声音用中央台的新闻主播一般正宗的普通话问我:你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我听着,心里胡乱的想问题,然后说:阿姨,我作业不会做了,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我听见那头明显的一顿,失笑起来,说:同学,110电话不可以随便打的哟,作业不会做找爸爸妈妈或老师帮忙,知道不?
  可是,可是,我急速的分辩:不是有困难,找警察么?我现在这道题不会做,就是有困难了,有困难当然可以找警察帮忙了,为什么不能打,阿姨,你们怎么会骗人呢?
  那个时候,110报警电话的业务其实也不是很多,大多数时候,话务员都十分无聊的端着茶杯打毛衣。或许是如此吧,我十分赖皮的与别人叽歪了十多分钟,最后,心满意足的挂上了电话。
  后来大了一点儿,有天夜里,电话突然响起来,妈妈接了电话,就匆匆出门了,临行的时候告诉我:你婶病重,我得过去看看,你在家乖乖的。
  我望着那部沉寂的电话机,空旷旷的屋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我想,婶怎么会病重呢?傍晚的时候还看着她有说有笑的在门前经过,扛着锄头,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玫红色棉花袄子。就这样眼睁睁的到天亮,老家来了人上街买东西,说,婶昨天夜里去世了,心脏病突发。
  我这才知道,妈妈是怕我一个人在家胆小,只好骗我说,婶生病了。
  电话的通讯功能在急促的时候,体现了出来,她会无时无刻的撞进来,告诉你,发生了变故,而不是古老的,急促的敲门声。这样不紧不慢,不动声色的就把一个坏的消息,在深夜里,安静的传送了出来。
  后来奶奶去世,也是安静的,秋季的午夜,我从朦胧中被吵醒,听见妈妈在那头压抑的低声的对我说:丫头,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听了别怕。
  我睡意一下子跑了,问:什么不好的消息,您说。
  妈妈说:你奶奶去世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只是反射性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妈妈说:就是刚才。你看你们几姐妹回来不?
  我不迭声的说:要要,我反正是要回来的,小妹她们回头我打电话问问。
  挂断电话,把电话握在手心里,倒了下去,蒙着被子窒息一般的哭了起来,全身颤抖,老公吓得一翻身起来,不停的抱我,一个劲儿的问我:怎么啦怎么啦?
  我已喘不过气来,一句话也讲不出,只是压抑的痛哭着。
  老公一把夺过被子,用冷毛巾给我擦脸,又不停的顺着我的背脊,我这才顺过气来,声音渐渐的有了,只是不停的说:奶奶没了,奶奶没了,奶奶没了。
  人渐至长大,明白了生命的无常,无端端的,就怕了起来。
  怕夜里的电话声响起,怕接通的电话里有不可控制手足无措的告别。
  或许,我内心的软弱和依赖是如此的明显。
  一日一个朋友问我电话,我说,我现在住山顶,手机信号不是很好,要不,你打座机吧?
  他惊奇的在电话里毫不遏制的大笑起来,像看一个恐龙时期的生物一般,说: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座机?
  我不觉得,我竟然与世隔绝了这么久么?座机已经成了一个笑话,而我,还想得起初见她时,大红的机身,可用把指头伸进去轻轻拨动数字的圆圈,叮铃铃的,十分好听。
  然而,那座机,的确已是一个摆设,固执的被我放在桌子上,某一天响起来的时候,我反倒会吓一跳。
  因为,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是十分沉寂的,这,其实很好。
  没人知道,她的沉寂是多么大的安慰。
  
  

  
  人活着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这是一个十分有趣却又无聊的话题。我记得在一本小说里曾读到这样的句子,他说:人活着最大的痛苦是会不停的思维。
  这是很文艺的说法,或许是可以引起某些共鸣的。而我,总觉得人活着最大的痛苦是活着。坚持,不懈,纠缠,放弃,不舍,所有种种情绪,不过是因为活着,才有心若针刺之形容词。
  一度很是亲近某人。
  这种亲近,我亦解释为真正的亲近。内心靠近,而只求温暖的靠近,却并不在意某种必须要获得回报的联结。
  若即若离,是特别好的形容词。用在我们彼此的身上,特别妥贴,因此,也显得特别的温情。
  但世上的情感,有的时候真的是需要顿悟的。
  就如一度,我说文字若归途,不求共鸣,只求释放,回归。可如今,在面对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我却怯步不前了。
  没有文字,于我来说,其实也是甚好。
  舅舅说,现在的小孩很少读儿童读物,没有养成看书的好习惯,他以文人自诩,便也希望我待女儿有一种自小培养的良好习惯。
  比如说读书。
  可我真心不愿女儿每日沉沁在书海里。她有许多的问题,且特别的敏锐易感。
  这样的性格和思维,个人觉得,不易多读书,不易把她好问,好联想,好敏锐的天性再刻意的培养。
  快乐和简单是致为重要的。
  随着年纪渐长,我渐渐发现,生活之中,虽然不快乐之事已难再有,可快乐之事,却也不易。而我,希望女儿总是快乐和简单的。
  我常常对她说,哭,耍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要过有话好好说的生活。
  女儿起初不解,她习惯了有时点头,有时摇头,偶尔会耍耍性子无休止的哭泣。
  一天, 我对她说:亲爱的,我们试试过过有话好好说的生活,好不?
  她抬起脸看着我,点点头。
  我又说:亲爱的,我们试试过过有话好好说的生活,好不?
  她再点点头。
  我说:有话好好说应该怎么样?是不是要用嘴说好?
  她点点头,然后不情不愿小小声的说:好。
  就此,出发,我特意带好去游乐园里玩。
  在她最爱的旋转木马前,我说:宝贝,我们今天别坐旋转木马了,好不好?
  她一听,立马瘪嘴,然后眼泪就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我笑咪咪的看着她,她突然想起来,要有话好好说。马上忍住眼泪,对我讲:妈妈,我最喜欢坐旋转木马了,你就让我坐嘛。你让我坐,我就会很开心很心的。
  谁能拒绝这样的软语相求呢?结果当然是我同意了。
  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她搂着我的脖子说:妈妈,原来有话好好说的生活就是开心的生活呀。
  是的,开心生活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我希望她从小都能明白和知道这样一个道理,然后,能影响一下她那敏锐而又易感的小心思儿。
  生之艰苦,是因为活着,而活着,却是一种责任。
  其实这个道理在每人个的骨子里停驻着,在血液里流淌着,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不愿这么清醒的认识到,原来,这些道理是我们内心世界一直所依附着的。
  人为什么活着?人又为什么要死去?
  其实,生的盛大和死的凌冽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至少,她们都是我们无法把握,却又会同时认可并慢慢习惯的。
  也许有一天,我不在了,女儿再也不会在夜晚的时候,躺在温暖的被子里问我:妈妈,若是你不在了,那可怎么办?
  那时候,她或许会默默的,安静的流泪,但也会,凌利而迅猛的生长。
  这是生的欢欣,这也是死的盛大,而这一切,只需要我们简单顺应就可。
  爱,或许就是这样的吧,从聚的时候开始,到分别的时候浓郁。
  而我爱你,正如若即若离时的温情一般。
  我们都把内心里的温暖翻拣出来,温暖我们自己,若不是,那也是你特别钟情。
  
  

  
  说来也是凑巧。
  女儿突发感冒,居然来势汹汹,睡一觉的功夫,就咳嗽,声哑,鼻塞。只好爬起来满屋子寻药,终于寻得一包板蓝根冲剂和一支病毒口服液,一一服侍女儿喝下,又拍了一会儿。
  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顺势登陆了一下QQ,才发现有许多的未回信息,文字的告知也是如此。
  时间仿佛断档,若在尘世之中安静离去,也是会得有一把声音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候怔怔问询:最近,你去了哪儿?
  无关爱与一切实际相携的牵念,只是淡淡一个问询,扩大不了,也不必微缩。
  最近的一次与人交谈,居然是前半个月时间与人在微信漂流瓶里。
  对方扔了一个瓶子,里面有这样几个字:“你幸福吗?”
  我为幸福二字回复:幸福是一种感觉。
  迷茫时也曾写下世间无须对话,又在《八月,齐乐,观间阁桥》里写下:寂寞是一把刀子,直直的挺在你的背脊处,你没办法后退,只能前行,慢慢的,你便很会享受这种刀尖直抵背心的快感。
  在写完的一瞬间笑出声来,忽忽儿想起《大宅门》里七爷的台词:钱是什么东西?钱就是个屁。
  这话七爷可以说,七爷儿子却是不可以说的。
  原来一句话的霸气和灵性,在乎一个人的霸气和灵性。
  这算是顿悟吗?并不得知。
  闺蜜照例每日与我叽歪一两小时,我们在电话里笑闹或叹气。
  她说:英妹的包是LV的,高仿,一千二,但挂链是真的,三千八。
  我说:哦,关键是我没觉得那好看啊。
  她说:可以做一下这个生意,卖A仿货,拿真的挂链。
  我说:时下满大街都是LV了,只要有新款出来,马上就被仿了。关键是,这个城市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谁又认识那个是真的LV,那个是假的呢?包括那些提着LV满大街晃悠的。
  她说:LV有什么好?
  我说:不比一个花布袋更好,但这是一种自信,一种自己以为可以挎出来的气质,品味,身份。所有品牌都遵循这样同一个道理而生存,扩大,膨胀。
  我们彼此都不是可以花几千块钱去买一个包傍身的那种主儿。
  谈论更多的是女儿。
  我说:女儿没有征兆的与我谈论起生死。
  夜里睡觉的时候,她问我:妈妈,一个人可以活多少年?一百年吗?
  我说:是的。怕影响她敏感的心情,又肯定的说:一个人怎么着也要活个一百岁吧。
  她说:那妈妈活了多少年了,我活了多少年了?
  我说:妈妈活了三十六年了,我活了六年了。
  她又问:那妈妈还有多少年,我还有多少年?
  我说:妈妈还有六十四年,你还有九十四年。
  女儿的眼睛眨呀眨的,嘴一瘪,马上眼泪就滚落下来了。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要一个人过日子,我要和妈妈一直在一起过日子。
  我叹口气,试着理性的说:每个孩子长大了都会离开妈妈的,人是这样的,小动物也是这样的,你看,妈妈不是和外婆不在一起生活么,可这并不是说,外婆就不爱妈妈了呀。
  她依旧哭,我只好说:好吧,宝贝,亲爱的,你给我记住了,等你大了的时候,妈妈每天粘着你过日子,到时候不准赶妈妈走,我得给你录下来,留存证据。
  女儿这才笑起来,搂着我的脖子,说:我就是要一直一直和妈妈在一起,我不要妈妈离开我。
  我对闺蜜说,其实,我还想告诉她,很少有人能活到一百岁。一百岁是一个很忧伤和尴尬的年龄,很多人都会中途离开的。
  闺蜜笑得打跌,她说:真应该把你饿个三天,让你知道那种穷疯了的日子。免得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愁也不忧的,一点儿也不想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生活意义是什么?我提出来反问她。
  她怔了半天,才说,赚钱,生活,吃了上顿有下顿。
  就在这时,我想起十三岁的自己来。
  年少的,青春的,懵懂的自己,安静的坐在窗前,对自己说:生命就像用手去握沙,无论你是用力或是不用力,她都会自然的流走,没有什么是能在你的生命中停留的。
  一个人的性格,或许也是天成。这一刻,年少的自己那么清晰的影映出来,原来少时,我已有这样的顺应能力。
  世上一切,都是看官,你,或是她,三五个人和三五百个人,并无区别,你要做的,就是演绎下去,如此而已,也仅此而已。
  最近突然觉得自己平和,是一种真正的平和。
  心态和身体均不激进。认真的反省自己,与人对答是如此得体:生活中已难有不快乐之事。
  闻者感叹:你已深知生活的真谛。
  他或者知,也或者不知,下一句是:生活中也亦难有快乐之事。
  我们均是一日三餐的喂饱自己,得闲爱爱她人,宠宠自身,又或者,为了所有千奇百怪的欲望一一放任自己被引诱,丢弃,痛苦,麻木。
  寒露已过,这个节气对我没有什么意义,但务农的人不一样。
  她们遵循的节气规律是,寒露种菜,霜降种麦。
  小时候幸福很简单,长大了,想简单的幸福。看,我们均在我们所对应的阶段里,追寻着镜花水月。
  嗯,生活下去吧,没什么新意,却也不会有更大的失望。
  日后或许有空想想,更多的时候,其实是置之不理的。我们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尖锐,独特,敏感,我们也不知,我们其实,那么容易顺应。
  那么,问个好吧,清晨的阳光和空气,还有,一篇应该是由温暖的个体而组合出来,却有温度的文字。
  冷,也是一种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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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12-17 15:05 |只看该作者
  
  
  晚饭做了蘑芋烧鸭,又给女儿炸了三个鸡腿,一碟小青菜。
  女儿把碗筷摆上桌的时候说:妈妈,三个鸡腿你吃一个,我吃一个,咱们再给爸爸留一个好不好?
  我摸摸她的头说:好,妈妈不吃,你吃两个,给爸爸留一个,好不好?
  她歪着头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吃呢?
  我笑了,这小丫头片子:因为妈妈不爱吃鸡腿呀。妈妈爱吃鸭子。
  她怔怔的看了我半天,才小小声的说:妈妈,我认为,挑食是不好的。
  我能说什么呢?只好夹过鸡腿,做出虚心接受的样子,率先啃了起来。
  吃米饭的时候,我才发现,晚上因为慌忙,把水放少了一点儿,米饭就显得有点硬,女儿坐在哪里,筷子在碗里一粒一粒的扒啊扒,就是吃不到嘴里去。
  看她这样,我想了想,起身去给她做点软面条吧。
  厨房在另外一间屋子,要从大门走出去,在隔壁的房间。等我做好面条回来,刚一进门,女儿就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嘴里嘟嘟嚷嚷的:妈妈,我不想离开妈妈。
  呀,这又是那根神经不对了呢?
  我赶紧弯下身,用一只手用力的拥抱住她:怎么会离开妈妈呢,妈妈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妈妈是看米饭太硬了,你不好吃,给你做面条去了。乖。
  可是,可是,妈妈以后就会离开我了。她依然埋头在我的怀里,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心下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女儿最近特别的粘我,我一转身,她看不见,就会满屋子的找我,然后扑到怀里来说: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吃饭睡觉做作业,均要一一陪侍在旁。有时候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了,就到外屋用电脑玩玩游戏,她翻身的时候发现我不在旁边,立马一咕噜爬起来,睡意朦胧的喊: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六岁的女儿,像回到两三岁的时候,情感一下子敏锐得不得了。这也让我,第一次对死亡,生出了畏惧之心。
  如果我不在了,女儿该怎么办呢?
  我时常在脑海里这样问自己。
  女儿会一样的长大,一样的生活,有时候也会很快乐,有时候也会很忧愁,可是,无论做什么的时候,我知道,她的心里都会有一个洞,这个洞一直停留在她内心的深处,无法填充,也无法漠视。
  我第一次,这样重视起自己的生命来。
  世上的许多再见,或许都来不及说,而许多的再见,其实也不用去说。只是,女儿又怎么会明白呢?
  有时候女儿爬在我的旁边,用她仅认识的字,面目全非的念我打在电脑屏幕上的字时,会扑闪着眼睛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写这些字呢?
  我说:宝贝,我是写给你长大看的,你看了,就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了。
  她点点头,又说:那妈妈,你要把我每天的事都写下来哟。
  我笑了,关上电脑,把她抱在腿上,嘴里大声歌唱:袋鼠妈妈袋鼠妈妈有个袋袋,袋袋里面袋袋里面装着乖乖。
  她咯咯的大笑,搂着我的脖子,狗啃似的满脸亲我,一边亲一边张牙舞爪的说:袋鼠宝宝来罗,袋鼠宝宝来罗。
  这是我和她每天必玩的游戏,起床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彼此拥抱住彼此,一边玩一边徐徐的说些闲话。
  有一次我不舒服,喘不过气来,她一醒来,一翻身爬到我身上,咯咯叫着:袋鼠宝宝来罗。
  老公就说她:谭晨,赶紧下去,妈妈不舒服,别压着妈妈。你要是把妈妈压坏了,你就没有妈妈了,我就没老婆了。
  她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默默的把身子从我身体上滑下来,只是还把脑袋埋在我的怀里,也不笑,眼睛里迅速的涌出泪花。
  我赶紧说老公:别乱说话。
  又抚着她的背说:别听爸爸乱讲,赶紧爬爸爸身上去,爸爸可是袋鼠爸爸哟。
  她嘟着嘴:可是,袋鼠爸爸没有袋袋。
  谁说的,袋鼠爸爸当然有袋袋了。
  她这才高兴起来,又往她爷爷爸爸的被窝里爬,一翻身上去,用手直咯吱她爸爸的脖子,嘴里还不停的嚷:你就不想要老婆了嘛,你就想换个新老婆嘛,你换了新老婆有这个老婆好吗?你换了新老婆就跟新老婆过去,你也没有女儿了。
  嚷得她爸爸直喊投降,没办法了,只好说:看,妈妈又不舒服了,快,我要给妈妈倒水去。
  她去深圳的时候,外婆对她说:谭晨,你回去要听话,别老气你妈妈,你不让妈妈生气,妈妈的病就好的快,知道不?
  她刚回来的时候,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对我笑咪咪的,一边笑一边用两个手来捧我的脸蛋,嘴里说:亲亲我的乖大妈妈,起床罗,跟我跑步去。
  整得我云里雾里的,只好听她指挥。
  每天清晨就看见平台上,她在前面,喊一二一,我在后边跟着,她一边喊一边回过头来对我说:妈妈,你坚持坚持,还有一圈就好了。
  这一坚持,转眼就两个多月了。
  有一次看到一则小故事,说的是死神。
  死神要去收一个老人的灵魂,他刚进门,老人的孙女儿们就围着他,陪他喝茶,教他下棋,他只好默默的走了,第二天又去,老人的孙女儿们开了一个盛大的Prtay候着他,玩到天黑,他又只好默默的走了,第三天,他说这次我不喝茶也不下棋,更不玩Prtay了,我要办正经事。孙女儿们说,行,等我们把爷爷带出去玩一天回来再说。回来的时候,死神看着孙女儿们依依惜别的眼神,簇拥着老人,这一次,他说,不是我贪玩,我看,我还是十年后来办这件正经事吧。
  这则故事或许感动不了死神,可是,她感动了我。
  爱是什么?爱是人类的神佛,无论你信奉什么教义,她都永远与你同在,不必寻觅,也不必感慨。
  女儿还不懂这个道理,但她把与身俱来的这种爱,用她敏锐而又细致的心发扬到了极致。
  所以,亲爱的,我又怎么会舍得早早退场呢。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醒来已支离破碎,可我还看得见那粉扑扑的小脸,一步三回头的对我说:就要收摊了,就要收摊了。
  小小的眼神,用成年人的忧伤绝望直直的盯着我,盯得我心里一颤一颤的。
  我记得我问摊主,一个苍老的,粗砺的中年妇女,我说:她养得大吗?
  养不大,最多能活两个星期。
  我把她抱在怀里,念念不舍,她粉粉的小脸欢欣的看着我,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后,我事必会更加的不舍。
  我把她放了下来,狠狠心,抬步走了。
  她的笑一下子滞住了,用一种恳求的,绝望的恐惧的眼神和语气直直的看着我,对我说:就要收摊了,就要收摊了。
  我从她的眼里看见了她对收摊的恐惧,一群的娃娃,粉粉的小脸小身,关在一个黑黑的盒子里,挤压变形。
  我说,为什么要这样?她们还是孩子呀。
  摊主笑了,笑得十分的寻常:这那算是孩子?这就是货物,卖不出去的货物就是一堆垃圾。
  一边一手把她抓起来,顺势就塞在盒子里去。
  她的眼神和话语一下子被关起来了,连带那个滞住了的欢欣的笑容。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心里十分的疼痛,一直一直回旋着她对着我喃喃的说:就要收摊了,就要收摊了。
  我醒了过来,怀里空空的,神思异常的清醒。
  我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两个星期,有十四天,她可以很快乐的活着。
  我没办法回答,或许,我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或许,我无力承担她还没开放的时候就已经凋谢。
  可她有粉扑扑的脸蛋,粉嘟嘟的身子,还有成年人一般清楚明了的神思,她还可能有,十四天的生命。
  

   
  十一
  
  睁开眼睛的时候,老公说:我做了一个好搞笑的梦。
  女儿问他:爸爸,你做的什么梦?
  老公说:我梦见我会飞了,到处飞着去收帐。
  女儿说:我梦见爸爸变青蛙了。
  老公极其的郁闷,半天才吭出声来:爸爸变丑了?
  女儿说:还有一顶好大好大的王冠呢。又转过头来问我:妈妈,你做了什么梦?
  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动也不动:妈妈没有做梦。
  女儿极其的不愿意:妈妈,你咋就不做梦呢?
  我把头靠过去,埋在女儿小小的身子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女儿咯咯笑着,一边用手掌轻拍着我的脖颈,一边说:妈妈,你干什么呀?
  我说:我想当回小孩子。
  好半天,女儿才说:可是,妈妈,我睡觉的时候你都没有哄我。
  女儿不知道,我也做了梦,而那个梦醒来,让我极度的疲惫,甚至无法动荡。
  那是一个欢快的场景,妈妈说:秀月,你陪奶奶放牛去吧。
  我高兴的答应着,四周漆黑。
  奶奶很年轻,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一惯的笑得秀气,嘴里一个劲儿的说:不用不用,那有放牛还用两个人的。
  可我已忍不住了,我说,等等,我给谭晨把头发梳梳,就好了。
  我向前跑去,是一个池塘的堤坝,池塘里全是嬉水的人群,正欢快的你扑水过来,我打水过去。
  女儿也在里面,小小的身子像一朵花般在旋转,凌乱的头发飞舞。
  我喊:谭晨,快上来,妈妈帮你梳头,等下校车就要来了。
  女儿听见,仰着脸高声应着,一边扑腾着上来,爬上堤坝,笑咪咪的回头对小伙伴们说:等着我,等着我。还没把头转过来,突然一头载了下去。
  我一下子惊呆了,尖叫着喊:谭晨。脑子里只转着一个念头,女儿还小,不能在水里待超过一分钟时间。
  周围的欢笑声一下子沸腾起来,我跳下水,扑过去就找,没有,没有,没有。
  那个只有半人高的水域里没有了女儿小小的身子,我在水里扑腾着慌乱的寻找,就在这时,老公喊:谭晨,谭晨,起床了,迟到了。
  我醒了过来。
  左边心房处麻麻的疼痛着,空空的无力。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我暗暗的问我自己。
  朋友给我介绍了一本书,说:你看看,里面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的论断,写尽了其间的深邃,细致与苍凉。
  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看书。
  有些书看不进去,有些书,又不愿看。我不是手捧万卷书的料儿,只是习惯了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朋友如此力推,便电脑上搜来。
  只粗粗略扫几行,心一下子被禁住了。
  我突然觉得,这本书,是这个时间段里,我还无法承受的一种美,这种文字之美让你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去翻动。
  这本书的名字叫《目送》,作者是龙应台。
  在冬日的午后,蜷缩在床上,安静的读出了眼泪。这是一种真实,无关任何渲染。
  第一次,觉得目送两个字,这么朴实,却又这么苍凉。她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语文课本里的课文:背影。
  很多年以后,每次在火车站,机场,汽车站,怔怔的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望着那些熙来攘往的人群,我都会想起,朱自清笔下的那个苍凉而又慈爱的父亲背影。
  文字里饱满的情感,有时候留下来的余韵是这样的绵长。
  就如此时,我抚摸着纸质的书本上《目送》两个字体,心里铺满了落英缤纷的场景。
  这是另一场离别。
  而我,安静的坐在阳光之中,被冬日里的微风轻轻的吹着,才敢细细的去想清晨的那个梦境。
  有些话是不必要说的吧。
  正如昨天,昨天是友过生日,余去花里花哨的祝语,我只能说四个简单而平凡的字眼:生日快乐。
  就如离别一般,她们长驻在你我的心底,葱郁而又繁盛,可表露出来时,我们只剩下安静的无言以对。
  亲爱的,你可明白?
  
  十二
  
  与老公刚认识的那会儿,我十六,他十五。
  相隔几百公里的两个孩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他坐我旁边,长发,戴一幅眼镜,穿着时下流行的牛仔夹克,上课的时候无一例外是低垂着脑袋,眼睛明目张胆的闭上,一动也不动的睡觉。
  我比较安静,与他不同的是,课本下永远是一本梁羽生的武侠小说。我们都不是认真读书的孩子,他文艺好,而我,数理化也不赖。
  那时候最大的交集是,我帮他写情书追女孩子,而他在我的体育考试成绩中放水,让我可以获得刚好及格的分数。
  这样两个孩子,成了哥们儿。
  后来我们都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北上,他南下。
  在陌生的地界,他会歪歪斜斜的定期写封书信告诉我近况,然后再询问我的近况。而我,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
  再后来,我天真的在情感上受了一些挫折,正好他写信来,我说:我想有个家了。
  他说:那好,我娶你。
  我问他那些他一度追的女孩呢?
  他十分深沉的说:谁年轻的时候不风花雪月泡妞打架?过日子还是得找个塌塌实实的。
  原来在他心目中我是塌塌实实的女孩子,愁绪万千中我笑了。
  结婚的时候我领着他回去,我跟妈妈说:这就是你们的女婿,他叫谭江。
  这是妈妈第一次看见他,一边暗地里惴测,一边笑咪咪的从他手上接过烟酒糖果等礼品,嘴上对我说:反正人是你选的,日子是你过的,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了。
  他依旧笑咪咪的恭恭敬敬的说:阿姨,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我们的日子订的很快,从决定结婚到扯证,大概也有十来天时间。也就是在这十天中,他一声不吭的征服了老爸,老妈,外婆,奶奶。
  他也成了她们眼中塌塌实实本本分分的男孩子。
  我们两一同站在婚礼上像木偶一样被人摆布的时候,他悄悄的对我说:你忍忍,很快就会过去了。
  当主持人问他:你愿意娶你对面的女孩子为妻子吗?从此无论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
  他站得笔直,大声的回答:我愿意。
  满堂哄然大笑,用劲鼓掌,而我却茫然极了,只觉得万分的尴尬。
  新婚的夜晚,躺在大红的被褥里,我哭的很伤心,他搂着我,不停的对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后来我们都回到南方去打工。
  我身子一直很弱,断断续续的上班,休养,和小区里的大叔大婶坐在楼下吹牛。
  他回来的时候,笑咪咪的上楼,不一会儿,就伸着脑袋在窗户上喊:靓妹,快回来吃饭啰。
  大叔大婶都说:小郭你真好福气。看看人家小谭,又要上班,回来还给你做饭,做好了才叫你,现如今,那去找这样的老公呀。
  我笑笑不语,在心底里问自己:好么?
  结婚十多年了,家务活基本上都是他干。
  有一次老爸和老妈到我们家来玩,没事翻我的帐本,翻着翻着老爸就十分严肃的问我:你这是整的啥子乱七八糟的?
  老妈在一边说我爸:你管她干什么,她自己记的帐她自己清楚。
  老爸不理,还是十分严肃的问我。
  弄得我莫明其妙的,我拿过帐本一看,笑得弯腰。原来是我写的离婚协议书,并签了我的名字。
  老爸瞪着我,说:你还笑,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离婚协议书呗,他不洗碗就离婚,就这么回事儿。
  原来是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每天忙忙碌碌的,家务活儿谁也不想干,我一气之下就写了这份离婚协议书,然后对他说:行,不干是吧,不干咱就离了吧。女儿归我,别的归你。
  他摸摸鼻子,一边自已说自己:我傻啊,这字一签,多大一老婆多乖一女儿就没了,洗碗又累不死人,老婆女儿跑了可就没了。
  老爸和老妈一听,指着我的鼻子无可奈何的说:你呀,也只有小谭被你吃的死死的。你说你怎么啥主意都敢出呢?
  有一天我们开车进城,我对老公说:我们换个活法吧。
  他问我:换个什么样的活法儿?
  我说:你看,咱两说没赚着钱吧,也赚着了,说赚着了吧,又没见着钱,你说,这钱都那去了?
  他说:就是没赚到钱呗。赚的都是吃饭的钱。
  我说:不行,我们要节约点儿。不乱花钱,不乱买东西。
  他说:关键是我们没有乱花钱啊,也没乱买东西呀。花的都是该花的,买的都是必须要买的。
  我说:乱说。你看人家丁妹儿,估计一年也花不了二百块钱的零花钱。我们要是像她那样过日子,还愁日子过不富余么?
  丁妹儿是我邻居,天天和老公打工赚钱,可从来不会买一点儿零嘴吃,我认识她的时候,四十好几的人了,从来没下过馆子吃过饭,可她照样每天乐乐呵呵开开心心的。
  他一听,横我一眼,说:那样过日子还有什么味道?吃不能吃穿不能穿玩不能玩的,奶奶的,天天拼死拼活挣了进棺材呀?
  我一想,也是。
  就这样,我们的节约大计就此胎死腹中了。我依然是出门打算买纸巾,结果回来给女儿买了两套衣服,自己买了双靴子,又买了些乱七八糟的零嘴儿,最后发现,纸巾没买。
  有一天我们聊起浪漫,也是在车里。
  我问他:你还记得我们那一天结婚的不?
  他说:不记得了,反正是快过年了。不是腊月二十四,就是二十五,或者二十六二十七,反正婚礼一过,就过年了。
  我又问他:那我们是那一年结的?
  他说:谭晨是07年的,前面又掉过两个,按照这样来推,我们应该是03年结的婚。
  我说:不可能,我们是05年结的吧。
  他说:不可能。这样推起来就不合理。
  我想了想说:算了,这个可以回去翻结婚证来看看。结婚证上是有结婚日期的。
  他侧头看了看我,说:这两口子都是他妈的什么人啊,连结婚是好久结的都不知道。
  我也笑弯了腰,我说:也是,还想跟人学过什么纪念日,狗屁日子都记不住。
  临了,我们谁也没有去翻结婚证,依旧糊里糊涂的过日子。
  谭晨上一年级了,再也不能迟到。这对于我们两个都爱睡懒觉的人来说,是一个挑战。
  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是我起床做饭,然后再叫他起床开车送谭晨。
  这不,天凉了,我又最怕冷,于是,就不想起床了。
  早晨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喊他起床,他叽叽歪歪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起来,搞到最后,我火了。
  他一见我火了,没办法,只好起床给谭晨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老妈走了,老爸们在家都干什么呢?问了十个孩子,七个说:下馆子,还有三个说:泡方便面。
  我不理他。
  他又说:你知道昨天谭晨的学样发了个什么样的短信吗?说最近天气凉了,不要把孩子太早送到学校去。又停顿一下:那下午送去行不行?
  我终是没有繃住,笑了。
  日子虽是过的平常,有时候坐下来,安静的想想,却也觉得不怎么平常。
  朋友们都很奇怪,这样两个南辕北辙的人,最后怎么会走到一起去了呢?而且在一起,就十多年,脸不红心不跳也没有浪漫却照样不愠不火的把日子过的平平常常。
  一日与朋友说起,他说,可不就这样么,往平淡里奔去了呗。
  或许吧,还有什么比平淡更能熨贴到心窝里去呢?
  或许,我们两个人骨子里都是那种遇一人白首的吧,生活没有新意,而情感,对我们彼此的诱惑也不够大,我们就这样奔着白首下去,他说,他会对我好好的,而我,渐渐的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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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3-12-17 15:14 |只看该作者
左手之方向 发表于 2013-12-17 15:13
这篇文字印象很深

{:soso_e145:}左手,这是夸我写的好呢还是写的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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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3-12-17 15:21 |只看该作者
左手之方向 发表于 2013-12-17 15:20
你想要我夸你呢还是夸你呢

当然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只准夸我呢!!!{:soso_e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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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3-12-17 16:13 |只看该作者
终极版啊这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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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3-12-17 16:30 |只看该作者
今天心情不是太好,再看这样的文字,真是把我压得慌。
带着点忧伤的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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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3-12-17 17:51 |只看该作者
  字不是一般的好,就是心思太细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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