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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红 [复制链接]

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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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08:41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令箭于 2014-1-28 08:45 编辑

月红

月红上到高二再也上不下去了，爹说，回来吧。
再也不用看书了，月红刚回来那几天天天睡懒觉。先后有几个老师来家访，劝说月红回校上课。爹妈都觉得老师们是好心，就说咱家里不在乎那点学费，看月红咋想了。月红没吭声也不搭理。那俩摸过她胸的老师也混在其中，基本不说话只是附和。抬手不打笑脸人，又不能解释，月红只好说，我成绩太差，不会有啥出息，坚决不去了。
老师们走了，爹妈埋怨月红，看你那话，你没看老师们都很惋惜。
月红知道爹妈不懂，也就不说。
妈说，要不去学门手艺吧。
爹附和说，去学剪头发吧，你没看小虫子都穿金戴银的。
月红说，她那是卖，哪是剪，我才不去。
妈说，那你想学啥？
月红闷了半天说，想学唢呐。
爹一听板了脸子说，都是下九流。
月红说，剪发不是下九流啊。
爹说，是不是赵村那混小子勾了你魂了？
月红急了说，爹你咋胡说哩。
爹一巴掌打在月红脸上，月红脸上五个指头印血红血红的。月红哇一声哭了，跑到自己屋去抽噎。隔了一会儿，妈进来劝月红，别哭了，你爹不是为你好？他家要啥没啥，就一个老妈，你咋那样想呢？月红扬起脸说，谁要嫁他了？我说了学唢呐，我哪说嫁人了？妈说那就好，你爹呀，打了你也后悔了，手指头不疼心疼了。

在农村，吹唢呐的吹鼓手低贱却少不了，谁家不娶妻？谁家不葬父？办事那天，若是娶媳妇，吹一首百鸟朝凤，吹一首豫剧三上轿，平添欢乐情绪。若是葬父，吹一首豫剧大祭桩，吹一首曲剧陈三两爬堂，多一点悲情。从小村到赵村，有钱人少，穷人多。请不起班子戏，却都愿意勒紧裤袋请几个吹鼓手。吹手们摇头晃脑鼓着腮帮子那个吹，唢呐笙管跟着摇曳，主家会觉得有脸。
后来问起月红，月红说，十二三岁时候就迷上这个了。
也难怪，白天不懂夜的黑，城市不懂农村悲。大概除了录音机电视机里那些戏剧歌曲，大概观赏唢呐班子演奏就是最大的享受了。月红说，想参与其中，让别人欣赏自己，会很舒服，但她并没有准备嫁给吹鼓手。男人大牛揽在怀里的那会儿就说，你最终不是钻进我被窝了嘛。月红这时候就会不吭声，大牛胳肢月红，月红也毫不动静。
月红加入唢呐班，从敲梆子学起，然后是笙管吹和声，然后才是唢呐吹奏。其实她半路想跑，这太难了，又不会乐谱。想想其它确实没有感兴趣的，只好硬着头皮吹下去。这时候，爹妈出现了。
弄了半天，原来是听了闲话，说是月红和大牛睡了，怀孕几个月了。
班主叫来月红，对月红爹妈说，你俩看看，眼见为实，大肚子在哪儿？
月红爹说，无风能起浪？
月红一听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碗，那本来是端给老爹的。
班主说，月红你咋不懂礼数，赶紧再去倒碗水来。
但月红再也没有进屋看爹妈一眼。
大牛说，你爹你妈要走了，去送送吧。
月红脸一板说，不叫你管，你是我男人？
最终，月红也没有动窝。
这个唢呐班子正准备给主家演唱吹奏，这村离小村三十里地。月红爹妈一来，月红闹情绪了。班主清楚，这小妮出落得越发俊俏，主家和帮忙的听演奏是一方面，看小妮俊脸细腰那也是戏。班主说，等演奏完收拾家伙回家，我在告诉你你爹妈为啥来，我都问清楚了。月红说为啥。班主笑笑说，给你加三百块钱月钱，抽头另算，你可别和其他人说。月红笑了。她不稀罕钱多少，她稀罕自己很重要。
月红站在演奏台边上，但她清楚很多眼光在她脸上在她胸上在她腰上在她屁股蛋上划过来划过去。那些眼光后来都变成媒婆都踢破了她家的门槛，但她就是不吐口，急死一帮媒婆子，也急死了她爹妈，那是后话。
班主回家路上说，大牛那次砸了主家场子你知道不？
月红说知道，太楞。
班主说，闲话就是从那家传出来的。
月红说，我日他祖宗。
班主笑了，红啊，我是你爷爷辈的，说你两句。说话不可粗鲁，别人会小看你。对爹妈有意见好好说，他们养你不容易。
月红说知道了。
那次大牛砸了主家场子，月红没有分到钱，班主还陪了人家一千块钱。好话说了三草篓，总算没出事。
听邻居们说主家对他老妈拳打脚踢的，死了装殓倒极度排场，花圈幡子纸马都是最好的。那天大牛吹唢呐，主家指着大牛说咋有气无力的，掏钱就是让你们卖力气懂不懂。大牛啪就摔了家伙，说，想听？想热闹？去你妈的！主家大怒，喊一帮人想揍大牛，但大牛摔桌子踢板凳，嘴里数落主家不孝不义。就那样闹了。
月红当时觉得大牛真不懂事，直接就是楞种。
后来闲话传染到她身上，想想大牛这人挺仗义。
那时候，月红只是对他好感，后来决定嫁给他那是后来一个惊险事件。
很远的一个村子，叫陈村，据说很富裕。班主说定钱给了两万，你们想想咱去哪儿这阔绰主家？都提了心劲儿，大牛温水冲蜂蜜润嗓子，唢呐嘴备了好几个。都摩拳擦掌兴奋异常，都没想到这是个骗局。班主后来感叹说阅人无数却不料马失前蹄，那时候他已经解散了班子，那件事对他打击太大。
那个村的村支书对班主说，再给你二万，不用演奏了，月红留下。
班主说，留下作甚？
村支书说，独唱。
班主还想问几句，边上俩人说，赶紧走，走完了钱没收。
班主后来给月红说，他们太霸道了，连和你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看事情不对，赶紧去县里找了我外甥，你知道他在检察院。月红说，要不是他，我就惨了，谢谢他。
月红毫不知情，只管喝茶，看着屋里的奢华摆设很惊叹。
村支书进来没有废话，直接就说了倾慕美貌，只求两宿欢畅，给三万。
月红一听就骂上了，但就是一句我日你祖宗重复。
几个人上手了，明知道打不过也打。末了，月红被绑了撂在床上，听见外面在猜枚喝酒，心里慌慌张张就想起了班主和大牛，哭了起来。
过了好久，有人进来给松了绑。月红以为好人来了却被脱了裤子，挣扎无用，但被人搅合了。月红趁机又穿上了裤子，但看见大牛被打得遍体鳞伤。大牛也不叫唤，只说你他妈有种杀了我，命给你们了。
后来，月红问大牛是不是去救她。大牛说是。月红说听说你被狗咬了。大牛说可惜我唢呐了，一下砸在狗鼻子上，叫着就跑了。月红啥也不问了，就一句，赶紧爬上来。大牛说要是上去就下不来了，我家太穷，你想好。月红说我想好了。
那次，大牛被拉出去，月红又被脱了裤子，裤衩也被撕烂了。那胖子已经压住月红，月红没法动弹，心说这闺女身子完了，满身血管就要爆裂一样。这时候，胖子突然松开了她，顿感大山一样的压力瞬间消失。翻过来身躺在床上，随手拉了一样东西搭在光肚子上喘息。月红听见狗在外面叫唤，人声鼎沸的。
后来班主给月红说，他找了他外甥，他外甥带着他开车找了他内弟。他内弟在市刑警支队，一看姐夫气得水都不喝了，直接带了警察下乡。
月红那天被放了，后来听说警察并没有抓走那人。后来那支书还上了电视跟县领导合影，月红看见电视就骂上了，我日你祖宗！气得摔了遥控器。
后来，大牛找了人看了黄历，拿了很多彩礼上门，月红爹妈也就不说啥了。
月红出嫁那天哭了，天也下了雨。
小村人打着伞戴着草帽在滴水屋檐下看泥泞中的迎亲车队，听久违的唢呐。
有人说，这闺女有良心，哭嫁好久不见了。
有人说，月红委屈呗，恶闺女出嫁，天才下雨。
有人说，月红悲伤啊，当闺女那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有人说，月红有面子，老班主重新出山给她吹唢呐，别人怕不行啊。

月红过门那天，赵村喜欢玩闹的男人都挤到屋里闹房。好久都想不起闹房这种娱乐了，看月红穿着红棉袄羞答答进了院门那一刻，很多男人都一对眼，脸这么俊，闹房。
一般人家看闹房人多就再摆几桌，舒服了闹房人屁股嘴，也就醉醺醺各回各家。最多说两句荤话，逗逗新娘子脸红，也就没啥了。月红婆子知道这一出，早早备了酒菜，却没人稀罕，进了洞房就不出来。
最后是月红男人人一声大吼，都才灰溜溜走了。蔫人出豹子，这货不定会动手打架呢，就趁势走人。贪嘴的埋怨别人说，还不如喝两盅，可惜猪肝猪肚了。尽兴的人却说就知道吃，吃嘴猴。也有人在回味，月红奶头真软啊，就是小了点，下面也湿漉漉的，可惜了。
月红男人吼一声滚，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起初觉得村人都给面子，来闹房那是面子。可抽着烟就看见这群人拉住胳膊摸奶，忍住了。再后来，按住腿去摸裤裆。山里猴不敢见引头，那么多手都伸进去了，月红却笑，他实在忍不住了。
月红婆子在那屋听见儿子吆喝，就跑过来看。看见闹房的都往外走，就一连声早着咧玩会呗。没人搭理老婆子，都走了。月红婆子就骂儿子不懂事，临出门说赶紧睡吧，趁早。
月红男人大牛上了门栓，扭头到了床边见月红已经钻进被窝了。
他脱这衣服就问月红，他们耍流氓，你咋还笑哩？
月红说，他们胳肢我，没忍住。
大牛叹口气趴在月虹身上，月红动也不动。等了一会儿，月红说咋不进来呢。男人说进哪儿。月红的手一引导，男人突然发作了，一下子让月红猝不及防，疼得叫出声来，哎呀。
听房人的话就传开了，后来在地里遇上月红就说，咋不进来呢。月红捡起土坷垃就扔过去，没打中的就笑，打中的就捏着细嗓子学月红，哎呀，哎呀，我哩妈哟，我哩妈哟。
男人们嫉妒新媳妇，就不免吃醋，都觉得月红嫁给这老实蛋子不值。那么俊，咋能嫁给这种人呢。他有啥呀，一个小窑匠，除了挖煤就是吹大笛。要身条没身条，要家业没家业，难道真应了那句话，有好汉没好妻，赖汉子娶个花滴滴？
男人们贼心不死，总想着摸摸月红屁股，总想着找机会日月红一次才过瘾。日子久了，男人们发现月红太彪悍，那些话不像一个俊俏娘们说的。
玉米地里，男人搂住了月红，摸着奶头说月红，叔日一回吧，叫你流水。月红一把攥住男人裤裆里那玩意说，让你摸是给你脸，你敢脱我裤子，弄折你鸡巴！不信你试试！
男人赶紧松开月红奶头说，你是我奶奶中不中。说完挣脱那手就走。
月红就吆喝说，忘拿锄了，我给我婶子送回去？
男人回头拎了锄头再也无话。

河滩上，月奶奶白光光的，月红洗完衣服瞅瞅没人就脱了衣服。
刚要洗洗身子，男人不知从哪儿就摸过来了，影影绰绰的没看清楚是谁。压在鹅卵石头上，月红感觉腰眼脊背硌得生疼。
月红说，死鬼，硌死我了，你在下面。
男人一听说中中中，赶紧就躺下了，手却拉着月红。
月红说别拉着我，我自己来。
男人松手。
月红迅疾搬起一块鹅卵石大骂，我日你祖宗，信不信我放你西瓜炮！砸烂你狼心狗肺！砸烂你鸡巴蛋子！
男人一看拎着裤子就跑，屁也不敢放。
那以后月红洗身子再也没人钻空子，鹅卵石太多了，头破血流的真没法回去给老婆解释。
窑场子，月红第一次给男人送饭。
有人交代饭盒放在煤窑灶房炉子边上，却来不及走了，被人抱住了。
有人装气派就说月红，你就不能绕远？非得从窑口过？你们女人身上有血，会触犯老君爷知道不？
月红说，嗯，下回注意。
边上几个人都笑，说，身上没来月红就算了。
月红不接话茬，说，你们咋不下井呢？
有人就显摆开了，这个是矿长，那个是会计，还有是仓管员，之类。
月红说，俺男人能不能不下井，烧澡堂也行啊。
有人就说，那可不行。
月红说，怎样才行？
没等月红说完，就有人摸了月红屁股，也有人一把揽住月红腰说，爷日一次，你男人烧澡堂。月红还没说话，裤子就被拉了下来，露出花裤衩。刚拉上裤子，那几双手看架势都要上了————月红急了大声说，给我抽支烟，我想想再说！
烟点上，月红说，谁去把门关上。
有人赶紧去关上了门，回头笑着说，门栓好了，放心吧。
月红从怀里掏出一节炸药，有引信。月红吹了吹烟头，烟灰落地。
有人赶紧说你想干啥？那声音是颤抖的。
月红笑了，咱们都下地狱，我给你们四个做老婆，叫你们天天日鬼。
有人想跑去开门。
月红大喝，站住！你敢开门我就点！
那人赶紧站住了。
月红笑眯眯又恶狠狠说，你们赵村男人都想日我，我脱了裤子和你们家的不一样？你们咋恁贱哩？都给我跪下！不跪是吧？哎，这就对了。我去开门。等我走远了，你们再开门。炸药给你们留下。
等月红走远了，矿长几个才起来，看看那截炸药，里面没有雷管，明情是让月红耍了。等不及月红男人上井，派人下去叫上来。
月红男人黑着脸，就露出眼白和牙齿，说，有事？
矿长说，你偷炸药是吧？
月红男人说，没呀，上个月问你要了五节炸药两米导火索，地里有块连山石，弄坏好几张犁耙了，想炸掉。你说雷管过两天给。我知道雷管炸药不能一起带。你还跟我开玩笑说日我老婆哩，你忘了？
矿长一听雷管，心里懊丧说，算了，不和你说了，你去那屋算算工资走吧。
月红男人说，咋了矿长？
矿长一扭身子出了屋。
月红男人拿了钱回了家，脸也没洗，一路黑脸。
到了家，月红说，下班恁早？饭罐呢？
月红男人说了原委，月红气咻咻到矿上骂了一通，没一个人出来应腔。骂足了骂够了，拎着饭罐往地下一摔，说，离了你们，俺们就得去吃带毛猪，瞎了你们狗眼！
月红回到家，大牛埋怨月红，你咋拿着炸药去呢？
月红笑了，你不让我送饭去，我就知道有原因。带着去了，还真让我猜对了。一群怂货。
大牛说，就那也不能带炸药。
月红恼了，嚷嚷：不带着拿东西，不让他们白日了？再说捏烂你蛋！
大牛赶紧笑了。
那以后，月红男人再也不去下窑了，而是找了几个人合伙弄了唢呐班子游乡串户。月红男人吹大笛，几个人吹笙管，月红打梆子有时候也唱个折子戏。也有人看见老班主坐在边上笑。好事的人偷偷看过他们演奏，说月红那眼珠子一直没离开过她男人。信儿传回来，都叹气，都说这月红死心眼，她男人有啥好的，咋就迷住她了呢？
后来赵老四在村里主事，想选翠莲当妇联主任。他以为十拿九稳没问题，就大宽排场让大家选。但最后选举结果让他很吃惊，压根没在村子也没参加选举会的月红得票最多。他赶紧笑笑说，都不要说啥，就说翠莲票最高。几个人都说好。
月红后来听说了，俊脸也没皱，而是唱了一句豫剧，然后擞着奶头大笑起来。
然后，月红怀孕了。肚子尖尖的，都说是儿子。
然后，月红生了个丫头。脸盘子跟大牛一样，都说要是跟她妈一样那才俊。
然后，月红回家看见丫头训斥邻居家的猫，滚，回你家逮老鼠去，吃了鸡翅还不走？你咋恁贪心哩？赶紧走吧。猫一个箭步上了邻居墙头，喵一声表示懂了。
月红看见了抚掌大笑，搂着丫头说，好哩好哩，这才是我闺女。
然后，月红在每年飘雪的季节回赵村那个破家过年，亲自贴春联，亲自放鞭炮，亲自给婆子戴上金戒指，亲自给闺女压岁钱，亲自劈开腿对大牛说，好人，赶紧进来舒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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