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苗寨(散文诗)
一种激情与一股山泉的奇妙结合,便是一壶春秋老酒。
一壶老酒忘情畅饮,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双双褐色的眼睛,舞蹈在山间。
这一夜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一次狂欢。
我看见赤身的狂舞,点燃寂寥的篝火。
我看见四射的火星子,手舞足蹈,醒了沉睡的山崖。
暗紫的星空下,黑色的夜幕扔在坛子边,扔在草叶之上。
几滴露珠按捺不住狂喜,笙箫下喧嚣。
裸露着胸膛的苗家后生们频频地把土碗深入坛子,舀出一碗又一碗的火焰。沉寂的日子爆响,黯然的眸子放射出闪电般的光芒。
他们还擂响铜鼓,狂欢中把大坨大坨的鼓声一饮而尽。
于是,火焰或者鼓声,开始在血管里长啸,疯跑。
坛子的沿口,一只只铁质的手进进出出,迸发的火花,耀泽动情的歌谣,漾起了竹林蓬下一张张清秀的笑脸。
她们舞动黑色的裙子,洞穿糯米灌浆的醇香,芬芳了燃烧的火塘。
一阵清风吹来,我在坛子边醒来,柔软如羊的山石睡得正香。
我看见昨晚散逸的青烟,在白色的山石內飘若长发。
我的苗家弟兄捧起莹洁如玉的星宿石,揉捏成鲜美的山茶和女人。
我的眼睛再次叙述,昨晚坛子里游动的祖先的声音,火塘边舞蹈的鲜活。
我的体内一团热光旋转,旋转的流火是旷世亘古的颜色。
寨子口,鼓楼的声音雄厚,古朴,如古时的战车飞奔而来。村庄的回音蹦跳不已,褐黄的酒坛通体泛红,通体泛红的还有经脉凸起的胸膛,和一张张桃花般的笑脸盈盈。
我翻身而起,拾起一片彩云。
一滴硕大而晶莹的液体,喷出坛口,喷出寂寥的山间,像婴儿降生的血迹和奇香弥漫。一道霞光飞进眸子。一种陶瓷的清响,从寨前,到寨后,没有片刻停息。
我的灵魂纷纷跳出坛子,我的思想纷纷在坛子边醒来。
耳边划过昨夜土碗与篝火交碰的声音,碾过长空,碾过过往的愁烦往事。
燃烧过的岩石,仰天长啸。
奔跑的火焰和喧嚣的鼓点,把眼前的苗寨升腾在天宇,升腾在高天之上。
高天之上的那一朵朵云彩,光洁,靓丽,鲜活。
他们若不是与我把酒言欢的弟兄姐妹,为何会时常捣鼓着我的心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