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蔷薇盛开 于 2014-2-11 15:17 编辑
我不太喜欢红色,特别是那种红得要滴血的颜色。我觉得如果有一种颜色一定要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那应该首推红色。
可我衣柜里,有两件大红色的衣服。
她买给我的,她说,属虎的女子是命运多舛的女子。
她属虎,我也属虎。她说本命里,一定要穿红色,才会避开那些人生中说不清的意外。说这话时,她笑得眉眼弯弯。
“十二”是一个轮回的数字,快到十二岁时,我把大我十二岁的她叫做妈妈。正逢虎年,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本命年,她买来大红色的灯芯绒布,用她的指头丈量着我的尺寸,深夜里把缝纫机弄得嗒嗒作响,就为在大年三十给我作出一身新衣。“本命年里一定要穿红色,不然晦气会跟着你。”她看着一身红彤彤的我,心满意足的说。
年少而敏感的我,双手紧紧的扯着衣领,不知说什么才好,内心里被喜悦紧紧塞满,我不是别人说的可怜的孩子,我也是有妈妈的。
这一套红衣,在那个不算富裕的年代里,被我穿的面目全非,无法保存。成了我那个冰冷的童年里一个温暖的回忆。
第二套红衣,是我的嫁衣,我在我的本命年里出嫁,1998年,已经是一个流行穿婚纱出嫁的年代,可她,却给我一套式样看上去很土的红色衣裙,爱美的我想穿婚纱,看到我的坚持,她冲着我大喊大叫:我们家办的是喜事,不是丧事,那婚纱的穿起来就像家里死了人。看着我垂着头不做声,她才放慢语速,降低音调:凤儿,你属虎,又是本命年里出嫁,很是不吉利,你再穿孝布一样的颜色,你让我怎么放心?听话。
我最终还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被她打扮的像旧时的小媳妇,用一块红布盖住了我头脸,还用红线栓了一块镜子挂在我胸前。出门时,不许我走路,要我老公来背,还一本正经的对我老公说:我这姑娘,你来娶她时是你背走的,你要记着。
许多年后,我的嫁衣,我的婚礼,都是朋友的笑料。知内情的人都说,你妈妈对你太好了,一点都不像继母。我搬了许多次家,搬丢了许多东西,这套红衣,却一直挂在我的衣柜里,土气而劣质,我总喜欢用手去摸,那样土气的感觉,像母亲的味道。
今年又是我的本命年,大年三十,她又变戏法一样的给了我一件红衣,还是那么土,我翻遍了衣柜,找不到一条裤子或者是裙子来配,在她的监督下,胡乱找了一条牛仔裤套上,一照镜子,我不敢相信那镜子里的人是我。穿出来,孩子惊恐的问我为什么要穿红衣服,我说是我本命年,外婆买的。这孩子要发现了新大陆:也是我本命年呀,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红衣服?
我愣了一下就冲出了门,大年三十里满大街的逛,不止给孩子买了红衣服,还买了许多红色的短裤,爱秀的孩子会偶尔穿着红短裤走到客厅里,健美运动员似的摆个造型,台词是:本命年,妈妈给买的红短裤,避邪。
而我,在家里总喜欢披着那件土的掉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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