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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已不想与你再过一日。”
“好啊,若你有更好的归宿,我绝不拦你。”
“那让开,让我走。”
“你不是还没有找到归宿么?没有看到有人比我对你更好,我咋个放心让你走嘛。”
本是剑驽拨张的争吵,幼灵却嗤的笑出声来,时光偷逝,她心中已然清楚这是什么,又何必费神此消彼长呢。
怀宇见幼灵笑出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扶幼灵坐在沙发上,嘴里说:“好了好了,这下就好了。”
幼灵但笑不语,心里却是万分悲哀。
她心里所想,怀宇并不清楚,只是,这样的日子一日一日的叠加起来,面对怀宇的温柔,幼灵心里的决绝,突然不知道了坚持有什么味道。
这会儿,怀宇开始数落起幼灵来:“幼灵,你怎么十年如一日,如今已是有儿有女了,还是没长劲,做人咋这不负责任呢?说走就走,你又能走到那儿去呢。理智一点,好不好?再说,我什么也没说呀,你就大发脾气了。”
幼灵在心里长叹一声,独自走进卧室,蒙头大睡,眼泪无声的长淌,落在大朵大朵的花心之中,瞬间被枕头里的丝棉所吸收,只是一个一个扩大的水印子,从眼角发际落在粉白的枕上,像一个突兀而无奈的伤疤。
怀宇进来,也不出声,只要幼灵不再说走,留在这个家,他便心满意足了。
幼灵突然想起当初的怀宇来,那时候她只要一落泪,怀宇就会惊慌失措,环抱着她,不停的说:幼灵,幼灵,别伤心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一顿,或者咬我一口,出出气就好了,只要不哭,把自己气坏了,好不好?幼灵。”
但是幼灵还是哭泣,幼灵弄不懂她眼里怎么有那么多的泪水,难道真是个从春流到夏,从秋落到冬?
幼灵心里知道,她无法说出来,那些敏锐的,独立的孤城,在别人眼中是幸福的,温暖的,而她的要求,一个陪她说说话,逛逛街,一起做饭看电视的伴侣,真正是一种奢求,怀宇有什么不好呢?怀宇不打人,不骂人,怀宇不出去乱混,怀宇爱家,怀宇不爱说话,从不干扰她,只是,怀宇也不会关心她,怀宇所要求的,极为简单,只要幼灵,留在这个家中,他睁开眼的时候,能够看见她就可以。
幼灵生病了,怀宇不会为她做一顿饭,幼灵累了,怀宇也不会为她揉揉酸疼的肩膀,怀宇做什么,也不会对幼灵讲一声,她待在这个孤立的围城中,看着怀宇与她一样,彼此不言不语,偶尔对望,没有争吵,只是,像个孩子似的纵容宠溺她,任由她慢慢的发泄,又慢慢的回复。
终于,幼灵没有睡着,顶着一双红桃似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眯缝着眼看太阳,不太想与周围熟悉的人寒暄,也不愿戴那幅黑色的蝴蝶型墨镜,她静静坐在阳台,坐在一丛绿得翠翠的绿萝下面,肥厚的枝叶摇摆,白色的根须却只是埋在一个浅浅的花盆里。
怀宇息息索索的在电脑上不停的点击,是一个十分幼稚的游戏,挖地雷,红色的旗子,一面面亮起,不一会儿,一个雷炸响一遍,怀宇玩得兴起,有时候会对着屏幕哈哈大笑,笑的时候就会跑到阳台,十分夸张的喊:幼灵,幼灵,我又赢了。然后抱着幼灵,响亮的在她的脸颊上亲一口,又奔回去。
幼灵在心里叹气,渐渐的,她面无表情,只愿在心里对自己说话。她说:幼灵,你爱怀宇么?
有时候她也会说:幼灵,你看,怀宇多简单,这么多年,还似孩子,这种天真烂漫,不正是我们所追求的么。幼灵,你还求什么呢,难道真是因为你所获良多么?
幼灵在深夜的时候,爬起来,在电脑上给自己打了一段字。
幼灵,你好。
你快乐么?
夜里的风,捎来花香
那蓝色的云朵
渐渐着色沉重
天空要什么样的白?
才能拂开这忧郁的,窒息的蓝
一抹抹种下
一片片收获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说快乐,洁净
像一片难获的净土,在指尖飞舞
幼灵,你种下的是什么?
一天一地的笑声
还是一片安静的,澄净的幽蓝
无法飞扬的高涨的歌声
无法触摸疼痛的月光
幼灵,你得安静
像一枚星子
或是一只青鸟
可是,怀宇一次又一次的说,幼灵,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
幼灵长长的叹息,默默微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涌动的,到底是什么了。
只好又安静的钻进被窝,夜那么静,终是会天亮的吧。
怀宇不会想,这些眼睁睁的黑暗时光里,幼灵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因为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幼灵正背对他,蜷着身子,似很安静的睡着。他悄悄的起床,给幼灵掖掖被子,就走出去了。
幼灵的眼睁了开来,一如夜里。那样清亮,又那样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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