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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燕集南亭 清明节发个旧帖纪念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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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发个旧帖纪念父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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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5 08:2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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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存折

四爷进院子的时候,我正和我妈吃饭。四爷脸上像开着一朵菊花那样灿烂。我妈赶紧抬起勾子(陕西话屁股),架起木拐指着石凳对四爷说:“四大(大:陕西方言父亲的意思),快坐,快坐,叫娃给你盛饭去。”
     四爷摆了摆手,在石凳上坐下,磕了磕烟锅,说:“不忙这个,四大,今来就是给你和梅子道喜来了”。我妈愣了一下,吃惊地望着四爷。我也很吃惊,不知这喜从何来。
     四爷看着我妈和我一眼,脸上一幅碎娃(小孩)才有的瓜(傻)模样。

    “这真是有福之人不用起早贪黑。”四爷卖了一个关子就不说话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妈。我妈就说:”四大,你说事吧?”
     四爷装了一锅旱烟用洋火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这才说出他此行的目的。“是这么个事情,前村村长的儿子小文看上咱家梅子了,村长让我过来提亲。这村长家财大气粗,答应事成了给你家三千元彩礼。”四爷边说边摇晃着脑袋,还是那副碎娃样子。
  “我不订婚,我还念书着。”梅子姐不知啥时候出来了。“瓜娃,你读什么书呀?你不看看你妈和你大多恓 惶。就他们这两个人养活你姐弟几个多不容易了,还读什么书?趁早挑一个好女婿比读书强得多,你看村里这些女娃娃不都寻下女婿了吗?”四爷看着梅子姐说。
  “我就读书。”梅子姐说,我看见梅子姐狠狠翻(白)了四爷一眼。
  “是这么个事,四大,等梅子他爸回来我俩商量一下行不?”妈对四爷说着。

    “那行,就这样,小文可是个好孩子,听说现在和他舅学开汽车。这可是个很会来钱的营生。”四爷说完,用手拍了拍勾蛋子(屁股)上的土走了。
  “我不定亲,我才十八。”梅子姐拉着我妈的手摇着说着。“那只是你四爷一说,至于你读书还是订婚等你大回来再说。我妈看着梅子姐一脸紧张,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疙瘩说:“说不定就把你嫁出去了。”
  夏天的太阳很毒,热辣辣的晒着土地,虽然己接近黄昏,可温度依然如故。我来到我大干活的地方。看见我大正在烈日下扶着石锤子跳跃着。我走到跟前,我大刚好锤好一个土坯。他一边搬着土坯一边问,“丰产,这么大热的天,你跑来干啥?”
  “我四爷给梅子姐说女婿,梅子姐要读书。”我看着我大和铲土的狗娃叔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大看了我一下,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谁让你四爷提亲来了?他啥时来的?”

    “四爷晌午来说的。”我说。
    “别听你四爷的话,你姐还小,还要好好念书,将来才有出息了,大还要指望你们几个呢。” 狗娃叔看着我笑。随后也说了一句玩笑话,“丰产,叫你四爷给你说个媳妇多好。”
  我不爱听着些话,我才上四年级,还小,再说四爷能说啥好媳妇,要媳妇学校好看的同学多着,我会自己找。我大和狗娃叔又开始打土坯了。

    我大这些年除了种好庄稼外,挣钱的门路就是靠这双脚打土坯.他经常和狗娃叔搭帮给人家打土坯.做这种土坯全靠手工,是个力气活。先是将湿土用锨放进木模具里,然后用脚踩实在后双脚跳起反复踩压,如此十几下后用石捶碾平碾光然后堆放在太阳下晒干备用。我大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和二狗叔做的土坯结实耐用,所以长年都有干不完的活.
     打土坯的地方是在壕沟里,这里没有一丝风,唯一的一棵杨树上知了在没命的叫唤,我登了一脚,知了飞走了,只剩下石锤打土坯的声响。

    我看着没意思了就向家里跑去,村东头一群男孩子正在玩耍。丰收弟弟也在里面。他穿着一个大裤头跑着,那是用我大的旧衣服改的,由于玩耍浑身湿滤漉的.我正要喊他回去,梅子姐来了,她蹲下身,将丰收弟弟拉在跟前.擦去他脸上的汗水,拍了拍裤头上的湿土,然后叫上我俩回家了。
     我妈正拉着风箱做饭.火光照在脸上,我妈俊俏的脸蛋便更加红润了.妈其实长得蛮好看的,白脸蛋,长头发,身材比村里那些婶婶婆婆都好看。要不是小时候玩耍从壕岸摔坏了腿落下残疾的话,我妈一定不会嫁给我大。我大难看死了,个头也矮小。
  妈见我们回来,一脸幸福。她看了一眼丰收,对梅子姐说:“给喔货(陕西对喜爱的孩子称呼)洗洗去。”然后把风箱拉得更加起劲了.


     梅子姐给丰收刚洗完脏脚,四爷就进来了。四爷进来的时候嘴里噙着烟锅,一边吸着烟好像同时咽着唾沫。四爷说:“莲莲,做饭呢,和广后商量了没有?”我妈想立即站起来却没能做到,她在身边的玉米杆里找到拐杖后这才立了起来。她一边招呼四爷坐下一边端着水壶给四爷倒水。

  “还没回来呢,四大,你先喝水。”妈给四爷倒了一杯水。四爷端起就喝,喝完一抹嘴话就出来了,“莲莲,你不知道,这回给咱梅子说的这个主僚(好)得很,前后大房,中间厢房,家里盖的像个瓮瓮。小文他大在村里是队长,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这样的好人家打着灯笼也难寻。”

  “好是好着.....就怕梅子和广后不愿意....广后一心要供梅子上高中呢。”妈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

  “女娃长到底还是人家一口人,上学能干啥?咱村里有几个女娃把学念成了?最后还不是照样回来嫁人吗?”四爷有些激动,把烟锅从嘴里取出来在脚后跟掸了掸。

  妈正不知怎样回答四爷,我大回来了。大一见四爷在屋里,眉里眼里都是笑。

    “四大,你来了。这阵子忙啥呢?”

  “还能忙啥?你四大就会说媒。我刚才和莲莲说了,给咱梅子娃说了个好女婿。”四爷重新将那些话又给大说了一遍。

  我大掏出旱烟递给四爷,四爷接过去就装了一烟锅,点燃后美美吸了一口,我有些怀疑四爷不是说媒来了,纯粹是吸烟来了。

    “四大,是这么个事,”我大也吞吞吐吐起来。“梅子娃...还小...还想念书,往后拖拖行吗?”

  “哎,女娃念书有啥用,老实给你说,你四大说了一辈子媒了,就没见过这家这么有钱,念书就耽搁了这样的好主,女娃找个好人家比啥都强。”四爷有些激动,唾沫星子蘸到我大脸上了。

  “再等等吧。”我大说。

  “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四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在屋里转了几个圈,生气地指着我大的脸说:“不是四大瞧不起你,你看看你和莲莲,哪一个是有本事的人,三个娃,够你娃刨的。”四爷说完,背着手走了。 不光四爷生气,我也有点,有姐夫多好。大头他姐夫每次来都开着车,气派极了。我早就想有姐夫了。

  四爷刚走出门,梅子姐跑了出来,她抱住大的胳膊撒娇地讨好着:“大,你真好,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大今晚吃了五个这么大的蒸馍。”大用手比划着。

  “就吃了五个?”我睁大眼睛。 “是白馍还是黑馍?”

  “是五个白馍。真香!大没本事,啥时候能让你们每天能吃白馍就好了。”我大说着有点伤感。

  “会有这一天的。梅子,快去给丰收丰产盛饭。”妈架着拐杖关了屋门,然后对我大说:“别想那么多了,洗洗就睡吧,忙着一天了。”

  我大看着我们三个狼吞虎咽地吃着玉米面馍馍时,什么话也不说了,一头倒在炕上

     吃过晚饭,天空升起一弯新月,大地一片亮堂堂好像白天似地。屋子里的煤油灯反而暗淡许多。屋里很闷热,蚊子在耳边嗡嗡飞着。我想不如去外面玩耍。我向着村东的场地跑去,那里每晚有同伴玩耍,丰收紧跟在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
  
    正如我想的那样,清洁的月光下几个孩子正在欢快的叫嚷着,奔跑着。见我俩弟兄来了,大头首先站住了,他将大家聚拢在一起,提议玩抓特务的游戏,让我做特务。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大头比我大一岁,个头也高,每次摔跤不是他的对手,我只得服从分配。
    他们几个闭着眼睛,我悄悄地藏进一堆玉米秸秆里。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们急促的从面前跑了过去,边跑边说着话。我心里一阵乐,知道他们这次要输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一会儿工夫,大头叫嚷着让我出来。嘻嘻哈哈后,这次大头想当个特务试试。
     我没有照规矩闭着眼,而是偷偷睁着。大头藏在那儿我看得很清楚,所以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他了。大头有些恼怒,他说我根本就没闭眼。我强辩着,没想到大头一把抓住我的衣领,一拳打在我的身上。我也不示弱和他扭打着,他个头高力气大,我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了。
    他用手煽着我的耳光。我气极了,顺手抓起身旁的一块硬硬的东西,照着大头的脑袋砸去。大头啊的一声,松开了抓我的手,捂住他的脸。大头脸上流血了,有几滴血滴在我的脸上,我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孩子们围住大头,有一个向村里跑去,回去好像是报信吧。我吓坏了,知道自己闯祸了。
    没过多久,大头那个胖得像头猪的妈来了,她先看看大头的脸,然后疯狂的踢了我几下,还不解恨,缀着我的胳膊领着大头向村里走去。我知道她是要找我大的麻烦。
     我大正在睡觉,妈和梅子姐在灯下拉着鞋底。一下子涌进这么多的人吓了他们一跳。我大也醒了,听着大头妈近乎声嘶力竭的诉说。她拉过大头让我大看,我也看见了,大头已经满脸是血,站在那里似乎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地。我大慌了,赶紧从炕上下来,不由分说,抱着大头向外走去。大头妈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骂着。
     我到底没躲过妈的一根拐杖。
     天亮的时候,我大回来了,脸上很阴沉。他和妈说了几句话,我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一层一层打开,将里面的钱给了我大。我大看了看,叹了一口气走了。妈开始小声地抽泣开了。我其实已经醒来了,看见这样的场景没敢说话。
     中午时分,我大又回来了,我刚好在,他看了我一眼,只是和妈说着话。我听见他说大头其实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被我用石头砸破了脸,流了些血,包扎一下吃些药就行了。可是大头的妈和他大不愿意,要住院,怕以后有后遗症定不下媳妇。现在还在卫生院耗着等我大回来取钱。
    “小祖宗,看你懂得这个难子?”妈举起了拐杖又要打我。我大挡住了,他狠狠翻了我一眼,对妈说:”事已经出来了,打死喔货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和狗娃商量一下,跟他借点钱吧,那两口在村里不好说话,咱惹不起。“”唉,你去看看吧。“妈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头最终还是没有住院。不过我大却给了不少钱,妈拄着双拐提着几个鸡蛋看望大头的时候,大头妈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我,说以后有后遗症会找我算账。
     我大耽搁了两天后,又和狗娃叔一起去外村打土坯去了。
     我心里很难过,懂下这个难子我大给了大头家三百快钱,那钱可是一石锤一石锤砸出来的。我想着去大头家讨要,可梅子姐知道后劝我别再惹事了。我一向听梅子姐的话,况且谁输谁赢也很难知道,要是大头也给我来一下。看病的不一定是他大。算了,和梅子姐去地里渠边剜蒲公英吧。
    梅子姐长得很漂亮,村里人都这样说。我也觉得梅子姐不但好看,而且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勤快。地里的活基本没什么干了,梅子姐就提着笼子四处剜蒲公英。蒲公英是一种很普通的草,也是一种药材。梅子姐这个暑假剜的蒲公英已经卖了二十多快钱了。我是不愿意跟她干这个的,但是这回例外。我惹事花了家里的钱。
    梅子姐在前面走着,我和丰收跟在后面。其实剜药也是一种乐趣,田野里花红叶绿的,也有小鸟蝴蝶作伴很快活。水渠里很多,正当我们三个剜得起劲的时候。面前站着一个个头很高,瘦瘦的小伙子。他的脸红红的,像一个姑娘的脸蛋,他正盯着梅子姐笑,笑得有点憨,一幅傻瓜的样子。
     俺梅子姐脸突然也红了,她没有说话,低着头继续寻找着蒲公英。俺和丰收奇怪地看着这个傻瓜。傻瓜停了好一会儿说话了,他说:“梅子,去那边说说话吧?”“不去。”梅子姐头也没抬就拒绝了。那个傻瓜脸红得像个公鸡,但是仍然不死心,“梅子,你还准备上高中吗?”“嗯。”俺梅子姐轻轻应了一声。“你回去吧。俺还要读书。”梅子姐说着看了俺俩一眼,梅子姐脸红得像桃花一样了。
     傻瓜愣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猛然塞到正在剜草的梅子姐手里。梅子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撒开双腿跑了。梅子姐站了起来,手里扬着钱大声地喊着:“邓小文,邓小文。我不要你的钱.....”邓小文没有回头,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姐,他为啥给你钱?”丰收仰起头问梅子姐。
    “别问了,别告诉大和妈,更不要告诉别人。听见没有,要不姐不理你俩了。”梅子姐撅着嘴,缀着丰收的胳膊说。不知怎么的,她的眼里泪花打转着。
     回到了家,院里很安静,按说这个时候妈早就生火做饭了。油毡搭就的厨房早就冒出袅袅青烟。可是今天例外。进了屋子,炕上很乱,妈正趴在被子上用手使劲地按着肚子,好像疼得满脸汗水。
   “妈,你怎么了?”梅子姐扑到妈跟前,用手擦去妈脸上的汗珠。
   “没啥,就是肚子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妈痛苦地看着梅子姐,”梅子,你给两个弟弟做点吃的吧,我睡会儿。
   “妈,我们送你去卫生院吧?”梅子说。
   “不咧,歇歇就好了。”妈说着。但是愈来愈强烈的疼痛让妈再也忍不住了,她开始大声的呻吟着。
     梅子姐扶起妈,大声的叫我去拉架子车来。我拉来车子,梅子姐早已搀扶着妈出了屋子,妈睡在架子车上不住的呻吟着。梅子姐像个男人一样拉着车子跑着。边跑边嘱咐我带好丰收在家看门。丰收早就哇哇大哭起来,我将他推在门里面,将门向外一拉,用栓子挂住。丰收像个即将挨刀的猪娃一样嚎啕着。我管不上这些,撒开脚丫子追上梅子姐,用力的掀着架子车。
    卫生院终于到了。妈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了进去。梅子姐跟了进去,接着又跑了出来,她一边挂号一边说:“回家去叫咱大来,妈要动手术。”
    我向着东边那条大路跑去,我知道大干活的村子。可是没跑多远,就看见路的那头一个人正向这边跑着。我一看,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那人就是我大。我大只穿着一个粗布裤衩向这边跑着,浑身冒着热气,汗水夹杂着泥土在他身上流成一条条水痕。
    大站住了,他一边捂着肚子喘着粗气一边问:“你妈呢?”
   “在医院里,梅子姐说要动手术。大,你咋知道?”我也喘着气问。
   “是大头告诉我的。快走吧,不知你妈怎样了?”大说着自己先跑了。
    等我跑到卫生院的时候,看见我大正在和医生说话。大在央求着医生,“大夫,你先做手术吧,钱一定会一分不少的给医院。”
   “先救救我妈吧,求求你了。我妈疼得厉害。”梅子姐也在旁边哭泣着乞求着大夫。
   “要不这样,你找找院长商量一下吧?”那个医生有点动摇,然而又平静地说。
   “你先动手术吧,我给你跪下了。”扑通一声,我大的膝盖重重地跪在医生面前。
   “我不会欠你们钱的,先动手术吧。”我大悲沧地哭声响彻在卫生院里。
   “别这样,别这样,我这就去动手术。”医生慌忙扶起我大,然后走进手术室。
    我大瘫坐在手术室的门口,他的浑身不住地打颤着,眼泪像屋檐的水一直滴答着。
    大约一个小时,手术室门开了,医生从  里面出来。他对双腿还在打颤的我大说:“别紧张,阑尾炎是个小手术,做的很成功。先把病人送病房吧,你回去准备钱 吧 。”
    我大一抹眼泪,紧紧的抓住医生的手说:“谢谢你了,谢谢你了。”医生挣脱了手,说:“还是回去拿钱来吧,我已经破例了,别让我受处分。”
    “不会的,不会的。我这就回去。”我大脸上有了笑容。他看着妈住进病房躺在病床上,嘱咐梅子姐先照顾一下我妈,然后把我放在架子车上拉着回家。
   
    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门闭着,我大将架子车拉了进去没见丰收。大问:“丰产,丰收呢?”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有些害怕,这些天祸事一件连一件,要是丰收再出事那就糟了。
   “你找找丰收去,回来看好门。”
   “那你去哪儿?”我问。
   “给你妈找钱去。”我大说。他好像一下苍老许多,目光黯淡,脸色土黄。
    我没敢再问,出门去找丰收了。丰收在四爷那儿玩,四爷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看见哭喊的丰收,就抱着回他家去了。
    我大在村里转悠到天黑才回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大概是没借到钱的缘故。我感觉这是很正常的事,村里有钱的人也不多,我大一个独苗,没弟兄没姐妹,没抚帮,况且俺家穷,按大头他妈的话就是家里像水冲了一样。谁愿意把钱借给有三个孩子家里一贫如洗没本事的人呢。
    夜里我大好像没有睡着,我听见不停地翻着身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大吃了一个馍,喝了一瓢凉水。然后洗了洗脸,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推出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出门了。
    卫生院其实不远,就在离我村五里的地方,说是卫生院,其实没有院子,就几件旧房子。我带着丰收没多长时间就跑到了。妈躺在病床上,好像很虚弱,眼睛无神的看着我俩个满头大汗的样子。梅子姐问:“咱大没来?”
    “没有,骑着车子走了。”我说。
   “医院催着要钱呢,没钱连药都不给用了。”梅子姐焦急地带着哭腔说。
   “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昨黑没借到钱。”我说。妈听到这里,鼻子翕动一下,眼泪流了出来。
   “妈,别哭了,这样对你不好。”
   “都是妈不好,拖累了你大,你大这样的好人,罪咋这么大呀。”妈说着哭出了声。
    我和丰收不知怎么安慰妈,妈是一个好母亲,她虽然腿脚不好,但是为了这个家,她白天操持家务,晚上还要拉鞋底做鞋。清贫的日子里将一家人衣住吃行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有一个护士进来了。她一边给妈夹着体温表一边问:“钱送来了吗?”
   “没有,我大还没来。”梅子姐怯怯的回答着。
   “这样不行的,快回去催催你大,你妈要用消炎药,没钱咋行?”护士说。
    梅子姐低着头不说话了。那个护士嘟囔一句,走了出去。
    刚出去,就听见自行车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护士的声音,“慢点呀,你急什么,快起来。”
    我跑了出去,看见我大的破自行车倒在地上,我大正被护士扶着站起来。
    我大走到收费的窗口,他弯下脑袋问:“大夫,六床的住院费多钱?”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五百。”我大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零乱的纸币,细心地数着。然后递了进去。
    我大走进病房,梅子姐高兴地快要蹦起来了。她走到大的跟前说:“大,钱交了吗?”
   “交了。”大爽快地说。
   “哪来的钱?”妈这时也说话了。她看见我大脸色煞白煞白地。
   “在村里借了些,剩下的在存折里取了些。”我大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妈说。
   “你以后可别这样了,这样对你不好,都是俺拖累了你,呜呜。。。。。”妈说着哭了。
   “俺听你的,再不取了,呵呵。”俺大示意俺梅子姐擦去俺妈的眼泪,自己憨憨笑了几声。
    我第一次听说家里还有存折。存折我是知道的,家里有钱才有存折,大头说过,他家就有存折,里面钱多的用不完。我家平时紧巴巴的,每到给庄稼上化肥,我们开学交学费时,我大和妈都愁眉苦脸的,但是最后都迎刃而解了,原来是存折里有钱。我有些好奇,就拉着我大,“大,让我看看存折是什么样子地,里面钱多吗?”
   “钱多的很,取不完的。你只要好好念书,大用存折里的钱供你上学。可存折不让你瞧,怕你看见偷去。”我大蹲下身子,双手捧着我的小脸蛋笑着说。
    不看就不看,反正我知道一个秘密了,我家也有存折了。
    晌午时分,梅子姐带着俩俩准备回家了。有大照顾着,我们在那也是多余的,况且外面吃饭很贵。
    刚走出卫生院那扇破旧的铁栅栏大门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瘦瘦的高个子小伙提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他看见梅子姐脸上有了一种窘态的笑意。他是孙小文。
   “姨的病好些了吗?”孙小文看着梅子姐问。
   “好些了,你上这儿干什么?”梅子姐低着头,脸颊绯红。
   “来看看姨,”孙小文下意识的也低下头。
   “孙小文,你的钱给我妈用了,算是我借你的,我会还你的。你走吧。”梅子姐抬起头,看着孙小文说,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
   “还什么,就算我这个同学给你的。我看看姨就走。”孙小文说着拎着东西挨着病房找了起来。
   “你走呀,我妈不用你看。”梅子姐像变了一个人,眼泪夺眶而出,猛得追了上去拉住孙小文的衣角将他扯下台阶。
    孙小文愣住了,他看了梅子姐一眼,尴尬地将手里的东西塞给我,走了。梅子姐夺过我手中的东西跑着追上孙小文。孙小文不接,梅子姐硬塞给他。孙小文一扬手,那包东西像天女散花似地落在地上。
   “是饼干。”丰收跑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饼干往嘴里塞着。
    梅子姐上前一巴掌打落了丰收手里的饼干。丰收不解地看着梅子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梅子姐自己也跟着哭出了声......
    我妈在卫生院住了五天后坚持要出院。医生和护士怎么劝也不顶事。这几天一直是梅子姐照顾着妈,我大白天仍然和狗娃叔去打土坯,只是晚上替换着梅子。
    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我妈睡在架子车上。我大在前面拉着妈,我们三个在后面跟着。
    我大心里有些舒畅,在路上唱起了秦腔:“手托孙女靠北上,两个孩子都没娘,一个还要娘教养,一个年幼不离娘......”俺大粗犷的秦腔在原野回响着,惹得我们三个都哈哈地笑出声来。我妈也在笑。我们一家五口此时显得很幸福。是的,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一家人和和睦睦,快快乐乐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大矮小瘦弱的身材在我们眼里就像高山一样伟岸。我妈拄着双拐艰难地行走在我们心里也是一道无法替代的风景
     回到了家,我大安顿妈睡在炕上,他坐在炕边看着我妈。妈红润的脸蛋在射进来的阳光下显得妩媚动人,我大低下头,在我妈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妈害羞地用手打着我大。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四婆和狗娃叔的老婆小琴婶子。她们手里提着鸡蛋递了过来,我大赶紧接住就说:“来了就行了,拿着干啥呀?”
    “瞧你说地,遭这么大的难,不看看心里过于不去。也没好东西,就是家里常有的,也是一点心意。”四婆说着。
     梅子姐倒了两杯水递给四婆和小琴婶婶。两人接住都夸梅子姐,“莲莲,瞧你家梅子,都成大人了,出落的这么好看,像个花儿似地,这可是你的好帮手呀。”“就是,就是,这次多亏了梅子,要不是她跑前跑后,我也许没命了。”妈疼爱地看着梅子姐。
    “妈。你说啥呀,我是你女儿,都是应该做的。”梅子姐说。
    “梅子都这么大了,是该寻婆家的时候了。”四婆打趣地说。
    “四婆,你说什么呀?我才十八岁,还上学着。”梅子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可别说,前村村长的儿子孙小文可看上咋梅子了,托你四大给他提亲,你四大给你说过没有,这家家境可好了,房子又多,生活又好。听说和梅子还是同学,人实诚着呢。”四婆看着耷拉着脑袋的我大说。大装作没听见,依然低着头。
    “说话呀,你听见了吗?广后?”四婆拍了我大一下。我大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四婶,没听见。你是说梅子找婆家的事吗?这事放放再说,我还等着梅子考上大学跟着享福呢。”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打算。你孩子多,负担重,一个女娃娃上什么学呀?早点帮着莲莲干些家务,作物庄稼,念什么书呀?
    “四婶,你说错了,我和莲莲都吃了没念书的亏了。想让孩子多读读书,多知道一些事情。”大看着四婆说。他发现四婆脸色有点难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家还有存折呢,里面有的是钱。”我突然冒出一句。我有点炫耀的意思,同时也是想让四婆和小琴婶子知道这个秘密。
    四婆果然很惊奇,她盯着我大的脸足足看了五分种,口张成一个o子型。“真有这事?”
   “别听丰产瞎说,我是等着鸡屁股掏蛋的主,哪有钱存着。四婶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使劲翻了我一眼。
    四婆“哦”了一下,接下来说了些闲话,无非是张家长李家短的鸡毛小事。小琴婶子也附和着。他们停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等他们刚出去,我大就又白了我一眼,说:“以后大人说话别插嘴,听见没?”我吐了一下舌头跑了出去。
    第二天,大又出去打土坯去了。听狗娃叔说人家等着急用,不能再耽搁了。
    妈在屋里躺了三天再也睡不住了,梅子姐搀扶着出去溜达了。屋里只剩下我和丰收在,我忽然灵机一动,贴近丰收的耳朵说:“丰收,咱家有存折,你见过吗?”丰收一激灵,睁开惺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咱大说家里有存折,我还没见过,我俩个找找,瞧一下是什么样子。”我对丰收说。丰收一骨碌爬了起来,两个人就在屋子里翻腾起来。我家其实也没什么家具,就一个爷爷分家时给的旧板柜,上面油漆剥落了。再就是炕头一个木梳匣子,是妈陪嫁的东西。
    我从板柜开始找,里面的衣物全堆放在炕上,每个衣服的口袋也没放过。丰收在木梳匣子里翻腾着,结果没有发现有存折字样的东西。我和丰收有点泄气。正在这时,梅子姐搀着妈进屋了。妈看着炕上扔得乱七八糟地,她脸色一黑,问:“你俩在干什么?啊?”我不知怎样回答,低着头。
    “我哥说家里有存折,让我和他找。”丰收站在那儿低着头说。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玩耍。瞧你翻得乱成什么了?”妈走到我跟前,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我捂着脸望着妈那张漂亮的脸蛋哭开了。说实话,妈平时没打过我,不知这次为什么下此狠手。
    “出去耍去,真是孩子,什么都不懂。”妈骂了一句。
    梅子姐接着就收拾起来。我和丰收赶紧朝外面跑去。
   
     暑假就要结束了,再有四五天要开学了。我大和我妈这几天一直在说这个事情,丰收这学期也要上一年级了,多了一个学生,他们好像感觉负担重了些。有次我大竟然笑着对我说:“丰产,这学期别读书了,挣钱去。”我不管这些,不念书就不念了,在家玩多痛快。
     梅子姐像着了魔似地剜着蒲公英,院子和门前已经晒满了。听她有次说过,孙小文的钱得卖上几回药材才能凑够。现在还差得远着呢。我有几天没跟她去了,我说写暑假作业,其实多半时间和同伴在玩耍。这天我妈扯着我的耳朵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光知道玩,也不学学你梅子姐的样子。”我看了我妈一眼,很不情愿地提着篮子去了野外。
     初秋的田野很美,路边的野花争奇斗艳,棉花枝间缀满了绿色的小桃子;玉米也裂开了嘴,长长的胡须留在外面。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我听见前面路口有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我梅子姐的声音。我弯下腰悄悄走了过去,借着玉米地的遮掩看了过去,果然是梅子。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是孙小文。
    “孙小文,你拿着吧,这是你的钱”梅子姐将钱递在孙小文的面前。
    “不用还了,你留着吧。”孙小文没有接钱。他低着头,好像霜打了似地。
    “我必须还你,我不喜欢别人瞧不起我,你以后别跟着我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那个招工指标我用不上。”梅子姐说着,走到孙小文跟前,将手里的钱塞进他的口袋。
    孙小文愣在那儿一句话也没有了,他看着梅子姐慢慢走远了狠狠踢了一下面前的小草。
    “嗨,干嘛呢?”我看着他那倒霉的样子,做了个鬼脸走了出来。孙小文看见是我,脸上有了笑容,他惊奇的问:“你是梅子的弟弟吗?”“就是,我认识你。”我也笑了。我对这个孙小文挺有好感地。要是梅子姐愿意的话,我真喜欢他做我的姐夫。
    “你姐真厉害,我都有些怕她。”孙小文说。
    “我也怕她。不过梅子姐对我蛮好的。”我说。我不愿意说梅子的坏话。
    “要不这样,这些钱你拿着吧,你家太穷了。就算哥帮帮你家。”孙小文说着掏出钱来赛进我的口袋。
    “我不要,我不要。”我赶紧掏了出来,递了过去。孙小文又将我的手推了过来,“听话,算是哥帮你的。别告诉你姐。”他说着对我挤了一下眼睛走了。
    我等着孙小文走远了,从口袋了掏出那叠厚厚的纸看着,我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了,这可是钱呀!我第一次拿着这么多的钱。我数了数,好像五十多块钱。我一连数了几遍也没数清,索性不数了。
    我再也没心剜蒲公英了,提着篮子直接向家跑去。现在我有钱了,剜这些草还干嘛?
    我回到家里,梅子姐也回来了,她正在院子里晒那些草。我进了厨房,舀了一瓢凉水喝了个饱。我妈正躺在炕上睡觉,我慌里慌张吵醒了她。我妈问:“剜了多少?”“没多少,都让梅子姐剜尽了。”我说着跑出去了。
    我身上有钱了,我要找那个货郎老头买东西吃。村东那个李老头,整天挑着一副货郎担子走街穿巷卖小吃。馋死人了。我跑到村东的时候,李老头正好将担子放在哪儿,跟前围着一群小孩。我神气地走到李老头跟前,从口袋里掏出那叠钱,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李老头说:“来一个糖葫芦。”
    不光是周围的孩子睁大了眼睛,就连李老头也惊奇的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钱?”我哪能说呀,我很得意,将钱装进口袋拿着糖葫芦准备走的时候,大头一把拉住了我说:“你的钱是偷来的吧?”“去你妈的脚。”我骂了一句,真是钱壮怂人胆。我马大头的时候他居然没还嘴。
    “告诉你们,我家有个存折,里面有的是钱。我大取出来好多钱放在家里准备给我们读书用。”我突然想起父亲说的那个存折来了,就撒了个慌。
    “真的吗?”大头有些不相信。“我还会骗你,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大给我的零花钱。”我又一次掏出了那些钱在他们面前晃悠了一下走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个谎话,最后给我家引来一次灾难。
    就在那天晚上,我一家睡熟了的时候,有两个人进来了,他们在屋里乱翻的时候,我妈醒来了。我妈知道是贼就大声喊了起来。那两个贼惊跑了,临走时没忘给我妈一棍子。我大点亮煤油灯的时候,发现我妈脸上全是血。
    我妈又一次进了卫生院。她被贼用棍子破了头,成了轻微脑震荡。
    我妈在卫生院住了几天回到家的那天,学校开始报名了。梅子姐这天一直没有说话,她出出进进的给我妈洗着脏衣服。
    我大从医院回来就不见人了。丰收看着同伴都报名了就嚷着也要报名。我妈抚摸着丰收的头,说:“等等你大回来吧,你大说过,一定要让你们读书。”
    我不敢多说话了,我闯下的祸让我大又花去许多钱。
    大头已经报过名了,拿着新发的书走了过来。我羡慕地看着他边走边翻看着新书。中午又看着他们背着书包去了学校。我心里难受极了,丰收和我一样,可怜巴巴地站在村东的路口目送着同伴进了学校的大门。
    快天黑的时候,我大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他看上去很疲惫,脸上煞白。他坐在炕边上,从口袋里取出几张大团结说:“丰收,丰产,明天大给你两个报名去。”
    “好啊,好啊。”丰收高兴地扑在我大的怀里。
    “从那来的钱?”我妈惊讶的问。
    “借的,现在钱真难借,走了好几家,”我大嘻嘻地笑着。“不是去了县里吗?”我妈又问。
    “没有,真是借的。”我大说着走到梅子跟前,我大抚摸着梅子的头发。梅子姐突然哭了。
    “别哭,梅子,不就是晚报名一天吗?大明天就给你借去。一定要让你念书。”我大慈爱的看着梅子,安慰着。
    “我不读书了,我不读书了。”梅子大声的哭着跑了。
    “大,你不是有存折吗?”丰收说。“存折里钱多吗?”
    “当然多。明天大就取去,把这茬忘了。”我大笑了。笑的有些苦涩。
    “再不敢这样了。小心你的身体。”我妈说着又哭起来了......
    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梦见我背着新书包去了学校。
    第二天,我大一大早就带着丰收和我报了名。我们高高兴兴进教室的时候,我大也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子走了。
    晌午放学回到家里,我正给我妈展示新书,我狗娃叔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他一进屋子,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看了我妈一眼,对我梅子姐说:“快点,跟叔去县里。”我妈好像预感到什么,大声地哭了起来。
    梅子姐赶紧放下碗筷,跟着狗娃叔跑了出去。我也跑了出去,狗娃叔将梅子姐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推着车子就跑。“狗娃叔,带上我吧。”我也预感要出什么事了,拉住自行车不放。狗娃叔哎呀了一声,把我也放上自行车后座。
    狗娃叔骑得飞快,没多大工夫就到了县城,他拐了一个弯进了县医院的大门。狗娃叔放下车子拉着梅子和我的手进了一间病房。我突然看见病床上睡着一个人,瘦小的身材,灰色的汗衫,黑色的短裤,那不是我大吗?他咋了?
    我大平躺在病床上,两只眼睛紧紧闭着。那条透明管子里的液体正慢慢流入我大体内。
   梅子“哇”地一声就扑在我大的身上哭开了,我鼻子一酸,眼泪像泉水一样流了出来。
   “别哭了...别哭了...大死不了......”我听见我大微弱的声音。
    “梅子,大这里有钱,你拿着报名去吧。”我大指了指他的口袋。
    “大,我不念书了。我不念书了。”梅子控住不住自己的眼泪又哭了起来。
    “干嘛不念书,大老了还要靠你们养活呢。”我大说着用另一只艰难地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
    “拿错了,拿错了。”我大苦笑了一下,准备将那个鲜红的本子装进口袋的时候,梅子一把拿了过去,我也看见了,那红色的本子上面很清晰的印着三个大字:献血证。
    “大,你这是干什么呀?”梅子扑通一声跪在我大的面前,将她的头深深贴在我的胸口上。
    我接过我大的献血证翻开,我看见我大所谓的“存折”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模模糊糊的看见那些字变成红色,正汇成一根管子通向我大黑瘦的胳膊.....
            我噗通一声也跪在我大的跟前,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大.......”
   
    这是七八年夏天发生的事,那时梅子姐十八岁,我十岁,我弟七岁。我永远忘不了那年的记忆,每每看见父亲佝偻的走过,我就想起父亲的那本鲜红存折。我的眼前就会出现父亲为了学费跪在医生的面前哀求再献一次血时可怜的表情,还有拿到钱喜滋滋走下台阶时一头栽倒痛苦样子。
    我从那年开始就懂得什么叫做父爱如山。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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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4-5 08:3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三棵树! 于 2014-4-5 08:40 编辑

本想着清明写个新帖子,懒的动笔。这篇是幼年发生的真事,是写给我可敬父亲的,他却没有看到,母亲是虚构的,但她依然是我心中的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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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4-5 08:48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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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4-5 08:51 |只看该作者
{:soso_e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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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4-4-5 08:53 |只看该作者
我们是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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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4-4-5 08:56 |只看该作者
这样的“存折”早晚会透支
梅子姐是好样的
你是惹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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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4-4-5 08:56 |只看该作者
父母是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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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4-5 09:00 |只看该作者
老三老家和我那叫法咋一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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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4-4-5 09:1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穿越梅岭 发表于 2014-4-5 08:48

谢梅兄赏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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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4-5 09:2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怜花绣屏 发表于 2014-4-5 08:53
我们是吸血鬼!

也许是吧。很多年都忘不了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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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4-4-5 09:2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怜花绣屏 发表于 2014-4-5 08:56
这样的“存折”早晚会透支
梅子姐是好样的
你是惹祸精

好在都挺过来了。我没那么坏,十几岁就去建筑队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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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4-4-5 09:25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月下听禅 发表于 2014-4-5 08:56
父母是伟大的。

谢听禅。
父爱如山,母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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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4-4-5 09:2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死火 发表于 2014-4-5 09:00
老三老家和我那叫法咋一样的呢。

是吗?那么巧。你那儿也叫父亲为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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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4-4-5 09:31 |只看该作者
介是自传体啊 {:soso_e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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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4-4-5 09:51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藏经阁里扫地僧 发表于 2014-4-5 09:31
介是自传体啊

可以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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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4-4-5 10:26 |只看该作者
三棵树! 发表于 2014-4-5 09:23
好在都挺过来了。我没那么坏,十几岁就去建筑队了。呵呵。

你一定不坏!在这样的父母教育影响下的孩子,绝对不会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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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4-4-5 20:32 |只看该作者
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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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4-4-5 20:42 |只看该作者
再次感动{: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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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4-4-6 21:11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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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4-4-6 21:12 |只看该作者

{:soso_e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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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4-4-7 08:43 |只看该作者
父爱如山!
无以为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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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4-4-7 11:40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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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4-4-7 14:51 |只看该作者
这篇小说写的记好,当年读过很多遍。
如今再读,依旧感动!{: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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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4-4-7 18:42 |只看该作者
看着这小说,那些土话,大,喔货,又回到了那清贫却快乐的童年。我的家乡和陕西交界。现在的农村,孩子管父亲也不叫大了,他们和我们那时的童年天差地别。我们还是这样叫。父爱  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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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4-4-7 21:21 |只看该作者
怜花绣屏 发表于 2014-4-7 08:43
父爱如山!
无以为报啊

{: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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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4-4-7 21:22 |只看该作者

谢谢清香。{: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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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4-4-7 21:23 |只看该作者
愁啊愁 发表于 2014-4-7 14:51
这篇小说写的记好,当年读过很多遍。
如今再读,依旧感动!

谢莫愁。{: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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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4-4-7 21:24 |只看该作者
用手写心 发表于 2014-4-7 18:42
看着这小说,那些土话,大,喔货,又回到了那清贫却快乐的童年。我的家乡和陕西交界。现在的农村,孩子管父 ...

谢谢用手写心朋友阅读。{: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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