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随风飞 于 2014-5-15 08:45 编辑
熟透的月亮挂在那晚苍劲的槐树上。落叶托不住的一些月光，滴在我们身上。这世界唯有燃烧的情爱，才能将“真实”这个名词，再次完整地纳入体内。X的双手风一样在我后背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又圈的涟漪。她滚热的唇也不断地在我炉膛里添柴加火。我看着怀中蜿蜒的X，以及吐出的句子：你舍得走么？就这样走了，你甘心么？
而我也很难理解，我又是依靠怎样的力量，终于从感性的漩涡中，突围出来。在城市的北郊与X道别后，陪我归程的是清风，虫鸣，以及我眼里不断溢出的热泪。更多时候，我都会有末日之痛。面对无法捉摸的下一秒，仿佛喧泄才是最好的途径。也不知是煽情的音乐，还是内心的什么，总是将我带向这无限感叹的边缘。独享坐于崖壁的凌厉。我告诉X那晚我差点被困在一个小巷子里出不来。这当然不是导航的错。有些记忆是速朽的，仅仅在前一刻才走过的路，到了此刻，已像雪一样融化殆尽。于是我被导航牵着鼻子，成为这个巷子里又一位尴尬的过客。一车道的宽度，左边围墙，右边则是泛着藻腥味的池塘。周围寂静无声。
那你怎么出来的？X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道。我说我也不太清楚。对命无言时，我往往将选择交给心灵。也许是迷宫常常存在缺口。也许是来到我们身上的一些故事，还存在着继续下去的理由。
除了X，酒是我最大的敌人。我知道它有点辣，却不是辣椒。它像水，却高于水。它在我的体内翻腾，也在H的体内翻腾。Y说H相较十年前简直变了一个人。曾经的谦谦君子，如今地道的酒徒。他变了，Y说，他完全变了。
谁又不会变呢？酒从我的喉部汩汩而下，我对它最激烈的抵制，便是呕吐，更多时候，是在旋转的KTV中将剩下的夜挥霍殆尽。有一次我和H在喝完酒后，又约了Y和W，去了一家有意思再喝一次。仿佛顺应黑夜的启示，唯有在酒中站到最后，才能真正地融入黑夜。就像P所说，你如果将腰部再弯曲一点，你才能更接近物质的地面。我知道P一肚子的不合时宜。我说我们应该像鱼得水，而不知有水。正如我们看到的夜，也并非夜，不过是光亮的另一种形式。我们接近颓废，我们就是颓废本身。我曾一次次地对我老婆发誓戒酒，然而却又一次次地以失败告终。人在酒湖，常有身不由已之慨。前两天，我翻开手机通讯录，偶然翻到H的两个号码。我的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安起来，不停地敲打我的胸膛。办公室的灯光在那一刻，暗了一下。我知道那是幻觉。就像与H有关的那些记忆，也如幻觉一样。记忆被不断填充后，又被重新挖空。那一刻，我觉察我的整个脑海，仿佛都要被窗外的风带动起来。抓紧树叶的风声，有一种料峭之美。而这两个号码，也在我指尖的风声里，瞬间即逝。仿佛我们这一生都在一个又一个故事和人物之上，画着圆。就像太极图。一条鱼，不过是在内心复制着另一个自己。却在这往复中，刮落一些灰尘，覆盖在被称为是经历的地面上。
赚十分，你就一定要学会花出去八分，自己只留二分。这是W给我的又一忠告。与她口中的“放弃”具有同等的重量。“放弃”更像是穿过迷宫的手，告诉我们故事是怎样的曲线————它必定连接着两个点。所有的无限不过是一段段曲线，接结而成。在“放弃”这个词语里，她在我身上倾尽的肢体和语言符号，都经不得黄昏的激荡。W终于在“放弃”中走远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感情”于她来说，相当于一杯茶水，或者一阵风。事实又是怎样，我很难猜测。她仍不时地在我的脑海里闪现，以八年前那个怯生生的样子。她被镶嵌在那里，即便现实中的她已变得面目全非。
唯有此刻是真实的。而此刻又在不断流逝着。妻子在前一刻问我那啥送了么？我说送了。在某个门前徘徊了一个多星期后，终于送了。不得不相信，有些感情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俯掠办公大楼的周围，人迹罕至是最好的概念。在概念中低头沉思着的，是我上一次失败的行舟经验。某人因为我没有及时进贡，而将我发配于此，全不顾及我家庭的实际困难。在他的眼里，获得与职位相称的“尊重”，以及物质给予的满足要比任何“情感”更加牢靠。而攀着他扶梯上去的Z，就像一条从他体内缓缓吐出来的鱼。奇妙的太极。像贴在锅沿的烙饼，在缕缕的油烟中，将麦香送入我们的鼻孔。
在零星的微信动态中，我知晓X又去了哪些地方。这些地方真美呀，我在评论中如是说。我没有等来她的回复。有些东西注定像落入海面的螺壳，只能想象海面迅速打开合拢。对一个人艰难的记忆也只能靠想象来维持。为了排解内心的什么，我学会了陌陌。第一次参加群聚会，让我领受什么是惊心动魄———一些生人，聚在一起，却比熟人还熟。男女搭坐，喝酒，喝交杯酒。而当我看着其中一个女的，在KTV里，站到桌子上疯狂扭曲时，我意识到最纯度的鸦片，原来竟长在人的心中，一旦决堤，就会洪水一样，吞噬一切形而上的建筑。更多的准则已成为薄凉的名词，它不能点缀起“生活”这个狂乱的句子。当我被其中一个人抱紧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这不过是一面镜子与我贴面相对。我在那面镜子中，发现了自己。
难道很多人都是这样，像一朵飘在空中的棉花云，在一条又一条河流上面，印证自己的“此在”。都是这样在肉体的岸边，将“幻觉”的海面一遍又一遍地推回海中吗？“虚妄感”占据了我们的灵魂么？在社会的海岸上，我们像一个无适适从的孩子，看着海浪拍击海岸时，晃动的地面将自己完整地包裹。当我挣扎着离开那片海岸，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回自己的鸟巢时，我蓦地发现，妻子也显示出陌生的一面。
她越来越频繁地外出，晚归的时间从十点，到十一点。再到十二点以后。我在网上跟一些朋友说，我学会了失眠。经历最大的意义并不在意义本身。而是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什么。写下，欢乐，怅然。写下失眠。起初我以为我只是习惯了要和一个人一起坠入梦乡。失眠不过是因为习惯的打破。就像一个异乡人的水土不服。而恰恰正像水土不服。有些情感，只有在埋藏它的那一处结疤被翻动时，你才会在疼痛中，意识到它的存在。活了这么多年，我才第一次意识到我们体内存在着一部古书，是生活这本词典帮助我们，一点一点地翻译它。有人说通过《易经》可以上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我不禁哑然失笑。人最大的可悲是，在我们嘲笑别人的某个错误时，自己却又在重复着别人的错误。无论是易经大师，还是心理学专家，如果他能够算出你的性格和经历，甚至是你的前世今生。也只是因为你恰好把你自已暴露在他的面前而已。在失眠中，我知道，失眠是自己的。别人只是在他的失眠中照见了你。
海面还在那儿，它作为一个符号刻在记忆里，虽然它像一粒速溶的药丸，在我们的舌尖迅速化去，但它淡淡的苦涩，就像刻在我脑门上的皱纹，告诉我时光曾经来过。告诉我妻子也曾在婚前，给我书卷气的生活，注入酸甜苦辣。像一个女人那样爱我，像一个侦探那样，尾随我。更以合伙人的身份，与我在烈日下，叫卖着竹席等夏日床上用品。
我当然也难以想象，在城管打算没收我们的商品时，她是怎样灵活地跳上执法车。小乖乖，你不要命了。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了？她抚着她的肚子轻声说。圆圆的肚子，在夜晚的时候，一会这儿凸起一块，一会那儿。这是孩子在肚子里淘气着呢。她摸了摸肚子，无声地笑着。瞧！他又开始踢了……
在写下上述文字时，我刚好将马耳克斯的《百年孤独》看完。我在它的章节与章节之间画着螺旋，缓缓地画着，一直画到最后一章。我抬起头蓦然发现，又是五月，栀子花开了。 几声鸥鸣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一下后，就永远地消逝在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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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4-5-14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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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6 15: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