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不知时间是怎样一味毒,不知远方是怎样的归途,任凭雨打花落也凉不下他们的温度。 ——题记 曾经执拗地认为在海天相接的尽头,会有一个地方,它叫天堂。也曾幼稚地幻想是不是那些本来疼爱我的人用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与我别离就是为了奔向那个地方。它不远,它就在身边;它不近,它其实在云端。后来慢慢懂得,有的人,一转身就是一生。可当我幡然醒悟,渐渐明白了该怎样去做时,他们却不见了,只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那是一缕刺眼的阳光,通过车窗毫不吝啬地打进来,我不由得眯起眼睛。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厌恶阳光。当我站在舅舅家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我就那么呆木得站着,似乎与那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声声凄厉的唢呐,阵阵哀嚎的声音,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有人开始指指点点地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妈妈在后背上不轻不重地给我一巴掌,我才意识到,他是真真正正地离我远去了,可我能做的又有什么?我只有眼泪,可它并不珍贵,它最最廉价。 猛地想起这和十一年前的秋天竟然如此相像,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是那是一个混沌地令人头疼的黎明前的黑暗,那年我六岁。耳旁传来一句话:“老夫妻俩终于团聚了啊。”这才将我从钝痛的回忆中拉扯出来。是啊,他们团圆了,嗯,他们都不见了。 时间如沙,纷飞而起,飘忽而落,它不停地掩埋着回忆,不停地逼赶着我们向前走,并与过去的一切挥别,微笑着挥别,即便笑中带泪,即便明知会与一些人永远地告别,可我们,别无选择。 直至看了《海洋天堂》,真正才开始思考生命。这确实是个很奢侈的问题,很多人想不明白,甚至根本无暇去想。生命那样的脆弱,剧中的父亲王心诚肝癌晚期,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走了;生命又那么顽强,剧中的大福二十一年来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父亲走后也奇迹般的记住了本来学会的生活技巧。上帝喜欢矛盾不是吗?对于这近乎完美的生命既喜欢直至痴狂,又渴望打碎破坏。就像笛安笔下的宋天杨一样,她近乎完美的人格与她心中恶魔的小狼,有何尝不是生命的矛盾所在呢? 其实不得不承认的是,剧终时的泪流满面不仅仅是在思考生命,还是在感动于忏悔。感动剧中王心诚与大福二十一年来用生命的关怀与陪伴,忏悔我十七年来已欠下他们太多太多,多到可以用我的生命来偿还。 他们像是弥漫在整个空旷天地间的,低音提琴的巨大鸣响。 他们像是旧电影里的钢琴曲,聆听过后,会让人着实沉静。 他们像是一整片巨大而安静的树,树影晃动成的海洋,朝大地的尽头倾斜着,滚滚而去的绿色巨浪。 古藤枯树抽新芽,院里老树又开花。半生藏了许多话,藏不进满头白发。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了天,又是一个“樱桃红,芭蕉绿”的时节,春雨滋润着大地,开出又一个花季。我们又在等什么呢?十七年来的一切还不够吗?他们早已经不起蹉跎,我们也必须不能虚度。 我只愿,前半生他们牵着我看尽世事风景,后半生我挽着他们望尽花开花落。 又想起剧中的大福望着玲儿指给他的天空,或是说玲儿奶奶住的天堂而鼓掌。不禁也望望远方,任凭思绪飘零离散。 小时候,总爱依偎在奶奶怀里,听她为我哼唱她偏爱的曲调,贪婪地享受这她大蒲扇下摇动的清凉。那时,她总爱牵着我逛遍院里的风景,用她的大手紧紧握着我的小手。任凭微风拂过,我们散落浮生。 后来啊,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开始靠药物支撑身体,住进医院的次数也越发频繁。记得有一次,她病得实在严重,我到病床旁,像小时候一样,将手塞到她的手里,可她再也没有力气握紧了,只是轻轻缓缓地说:“手还是这样凉。”我别过头,拭去泪水,迟迟不敢回过头来,我怕我发红的眼睛会让她心疼,只听到她说:“我们孩子不哭,奶没事,没事啊。” 而现在,只有放长假才有时间回到乡下看她,每次她都会摸摸我的头说:“我们孩子又高了。”,其实我知道,是她越发佝偻,越发苍老。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她变老了,我愿用我一生换他岁月长流,那是我爱的人啊。 总有几分钟,其中每一秒,我们都愿用生命去换取。 总有几次哭泣,其中每滴眼泪,我们都愿意用承诺去代替。 总有几句话,其中每个字,我们都愿用整个黑夜去回忆。 总有一些人,我们都愿用一生去铭记…… 当我们回首,看见梦里花落知多少? 思量,思量,焉得不思量? 这样血肉相连,当时也只道是寻常。呵,失去以后才销魂蚀骨的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