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 局
——令箭
有朋友约饭局，我很犹豫。
地方很优雅，但约我的朋友好久没联系过，不知道什么状况，但我还是答应了。
我进去雅间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他的笑，但我感觉跟哭一样难看。
他说，不找你帮忙，不找你借钱，只找你说说话。
我说，你该找个小女人，她们善于倾听。
他说，我在电话薄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只能是你了。喝点什么？
我说，看你心情。你心情好，牛栏山能喝出国窖味道；心情不好，茅台能喝出仰韶味道。
他说，那就国窖，尽量喝出牛栏山味道。
只有我们两个人，这空调有点冷峻。我不敢贸然多问，场面略微有点尴尬。大概我不太适应淡雅寂静场面，我是个热闹的人。但能看出这个朋友喜欢雅静，若是焚只香，甚至都有坐禅的意境了。
他和我碰了杯子，大号高脚杯。这杯子原本应该是装进波尔多红葡萄，但最终是国窖。我喝了，总觉得不过瘾。我不轻易答应别人饭局，就是因为这个，你没法控制是哪些人有哪些事情会影响喝酒心情。可能一场欢娱会成为一次毫无意义的买醉。
喝酒那时候是中午，曾经人声鼎沸的大酒店成了我们俩的包场，女大班在大厅放个香屁也能清清楚楚传上三楼。玻璃幕墙外的阳光很有气场，上下翻腾的气流清晰可见，我想，老天爷确凿很牛逼。
他点了很多菜，我心里不是味儿，不开玩笑说这不符合光盘运动号召。但我实在不清楚他想说什么，给我普及菜肴典故？我不是个性急的人，心很平和。
吃了点菜，他问我有小姨子没有。
我警觉起来，莫非我和小姨子那点事让他略知一二？
他又问，你有小舅子没有？
这下我放心了，我说有，但在美帝那边受资本家剥削呢。
其实到最后我才明白，他的那些问只是问他自己并非问我，我只不过是他的消息树，证明他有这个过程。我也认识他老婆，很妩媚很端庄很俏丽的一个女人，相视一笑有过但没说过话。我疑惑我比他老婆还有魅力？
酒是好东西，能壮怂人胆，我就问，弟，是不是弟妹出轨了，想开点。
朋友一挥手说，没有，是因为小姨子。
我表示惊艳，略略迟疑一下就说，是不是小姨子怀孕了纠缠你？
朋友叹息一声说，小姨子得了宫颈癌。
我有点回不过味儿，脑波从北极到了南极。
朋友说，前年小舅子出了车祸，死了。今年小姨子又查出了宫颈癌，晚期，没几天了。
我表示了慰问，并表示是不是钱上有点问题。
他摇摇头说，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愧对他们。
我和他碰了一下酒杯，等他说话。
我这小舅子特傻，吃喝玩乐嫖娼吸毒，离婚两次，家业败光了。只有一样，他对我和他大姐很恭敬。我每次都没有好脸，直接拿出一千块扔他脸上让他滚，他也不生气。出了车祸了，去太平间看他，我才发觉我是不是太他妈残忍了。我以后再也没机会拿出一千块扔他连上了。老婆每次给我道歉，说弟弟不争气丢了我的脸面。可是这次，我突然舍不得这个不争气的小内弟了。他那么不听话，那么混账活着，可是他走了，我在太平间突然心疼了。
我小姨子也是个天然呆，除了吃，就是玩游戏，无所事事，和那些小男生们在外面过夜，不知道廉耻是怎么回事。去年查出宫颈癌，她姐给我说话不连贯，我的心又疼了。我从那以后陪着小姨子旅游吃喝玩耍，直到住进医院。喏，就是你坐的那个地方，她再也没机会坐了。小姨子猜出了病因，不哭不闹，每天就一件事，给自己梳洗打扮。她姐问她，她说，就要死了，再不打扮来不及了。
朋友最后说，没办法了，想请内弟姨妹来吃饭，再没机会了。
我沉默，但没有再喝酒。
看朋友涕泗横流那样子，他大概真后悔没有早点善待他的内弟姨妹，可是那些事情谁能预料到呢。
朋友真醉倒了。
我明白了，他让我来，就是让我扶他回家。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4-7-28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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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9 11:10
发表于 2014-7-28 23: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