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和丽婉小俩口带着儿子从武汉回老家蟠桃镇过年。家明是家里的独子,夫妻两人同在武汉一家公司任职,忙忙碌碌的,春节才有功夫回来和二老团圆。
家明开着一辆捷达,后备箱里装着烟酒,孝敬家里的长辈的。家明父辈弟兄三人,父亲老二。丽婉的坤包里装着十几个红包,分给子侄辈的。这人情礼络,可是件不省心的事,哪一步没做到位,都会被别人念叨一年。
车下了武黄高速,转入县城公路。刚刚下过雨,路面泥泞湿滑,时不时的车轮会溅起泥浪,路人躲避不及就会喷一身的泥点子。新年里,出外的大多是走家窜户的人们,都穿着见客的衣服,姑娘媳妇花红柳绿,跟蝴蝶似的,小不点们大多是一身新,蹦蹦跳跳,大人一个没留心,还跑到路中间来了。
家明车开得比较慢,尽量避开行人。经过四小时行程,已经隐约可见小镇上的最高建筑——百货公司钟楼顶了,再过一座桥拐二个弯就到蟠桃镇了。
手机响了,家明看了下号码,老爸打来的。“家明啊,我们全都在你大伯这集中呢,他说今年全家老小要一块吃顿团圆饭,你哥几个一年到头难得碰齐全了,今年赶巧了,全回来了,都上他那喝酒去,你不要回家了,直接上大伯家来。”家明对丽婉说,“老头子叫上大伯家。家宝、家华、家定这几个小子全回来了,哈哈,去年把我灌醉了,臭小子,等着吧……一年没看到他们了。
丽婉一听,问:“那一大家子人,多少小孩啊,得提前准备好红包。”
“家宝双胞胎女儿,家华还没婚呢,还有三伯,二姐的儿子,大姐的儿子,她还躲着生了个小丫头,哎呀,搞不清楚,见小孩就给一个呗。”
“那怎么给啊,有一百的包,二百的包,我本打算一家家分清楚给的,你大姐家困难,我封的是二百;二姐去年帮我们忙贷款费了心,我想着欠她的人情,这次还个礼,给装了伍百的。那小孩一扎堆,哪认得清谁是谁家的?”
“别搞那么复杂,都一样给算了。包来包去的,家家都有小孩,两免算了呗,搞得屁流了,烦人。娘们又喜欢计较,去年表嫂还说我们没给她家小风,在老妈面前紧嚼舌头,这回不要忘了。给到位啊,宁多毋缺。”
“你一回家不上牌桌就是酒桌,这事全摞给我……”丽婉嘟囔着,看看车进到大伯家的巷道了,忙打开包里的粉饼盒,照了照眉眼,又补了下口红。五岁的儿子兵兵站在副驾座上兴高采列的欢呼,看到爷爷了,看到奶奶了。
鞭炮声响得惊天动地,院子里涌出一大群人,家明爸爸在最前面,老妈看着孙子一连声的心肝肉的,家明下车第一个动作就是给长辈拱手拜年,敬烟点火。丽婉从后备箱里拎出给大伯买的二条烟两瓶酒,笑呤呤的跟在后面,不时的叫兵兵,给二爷爷拜年,给大爷拜年。兵兵在家里早就让丽婉给教熟了的,一个鞠躬,“爷爷新年好!”
“真乖,长得真灵醒噢”。
“像他爸,将来也当官,哈哈”
丽婉不错眼的盯着正从后门蜂拥而出的妯娌堂姐们,一边寒喧着,一边瞄着兵兵,看到大伯母正往他口袋里塞红包,紧接着大伯家的二姐抱起兵兵,边亲边在他左口袋里塞着什么,后边大伯家大堂姐晓华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向丽婉绽开微笑;家宝媳妇花枝招展的,老远就伸出双手,来接丽婉手里的东西。丽婉走进堂屋,看到左边屋里几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在打牌,右边房里有两个七八岁的丫头一边嗑着瓜子正看电视,院了里还散着几个小豆丁,丽婉还没来得及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面前已经站着一位还未长开的小姑娘,小鼻子小眼睛的,怯怯的咕嘟一句:表姑新年好。转身就走,丽婉忙牵着她的手,
“嗬,这是谁家的姑娘,长这么高,都这么漂亮了”
旁边的秀珠抿了下嘴角说,“是表嫂家的小凤,初三了,快吧。”
丽婉忙不迭的从坤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她手里:好好学习啊。小姑娘身子扭股糖似的挣脱着。
丽婉走到左边房里,有小子叫舅妈的,叫婶,叫阿姨的,丽婉只认识来过家的二姐儿子德明,其他几位都不记得是哪房哪族的亲戚。丽婉想了想,一个小孩手里放一个红包,给德明时,她从包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厚的,那是五百元的大红包,丽婉把这个包直接塞在德明的裤子口袋里,然后转身走到右边房子里,几个小丫头正笑眯眯看着已经不知重播了多少遍的《西游记》,丽婉正想掏红包,大姐已经把怀里的婴儿给不知谁抱着了,摁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搂住丽婉的肩膀:“小婉,过来,你妈正找你呢。
大姐晓华在丽婉耳边嘀咕着,这几个妮子都不是咱家的,也不知是跟哪个亲戚一起来的。
丽婉被大姐牵着手上了二楼,在客厅里看到家明和几个堂兄正在打牌,每人面前都堆着钞票,百元十元贰拾元的,家明笑得朗朗的,家宝朝着丽婉大叫,嫂子,哥昨晚肯定没干好事,手那个臭啊。晓华上前敲了下他的头,笑骂“你这个活宝,真真欠扁。”
丽婉看到婆婆坐在床沿上,把兵兵搂在怀里,问长问短的,忙走上前亲亲热热喊了声:妈。老太太穿着一件中式对襟红袄,原来花白的头发还略略烫了点卷,慈眉善目,神清气爽的样子,看到丽婉进来,喜得眉开眼笑,小婉,我的儿,快坐下,累了吧,大老远的赶回来,水也没喝一口。老太太把丽婉的手攥得紧紧的,这个媳妇知书达理,又给她生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孙子,老太太一年到头难得见媳妇一面,现如今看到她就跟贾老太太疼宝钗似的,恨不得捧在手里,含在口里。
老太太问了一阵家长里短后,叫丽婉把兵兵口袋里的红包捡好。丽婉从兵兵前后左右几个口袋里摸出四个红包。婆婆一一告诉她,这是大伯母给的,这是二伯母的,二姐的……丽婉看看份量都还不轻,大伯母竟包了四百元。老太太告诉丽婉,二伯母家因为有六个孙子孙女,自已每个都给了的,论礼尚往来,也没占他们便宜。二姐那个红包挺厚实,丽婉打开来数了数,竟有八百。因为和二姐感情最好,加上去年家明公司贷款的事二姐跑前跑后的,本想好好回报下,自己封了五百元的红包还是少了,丽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的处世原则是,是宁愿别人欠自己的,也不欠别人的。有时候的人情债也压得人难以舒展,好像人格上矮了一头似的,又好像拿了别人的东西没给钱似的内疚着,而不知什么时候这份债务就会被连本带息的要回去。
大伯家是新盖的三层楼房。大伯的女儿晓华早就下岗了,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看着儿子渐渐长大上初中省事了,她悄没声息躲在家里又生了一个小丫头,搞得捉襟见肘的,一家人都要接济她。丽婉趁晓华端着茶水俩手都没闲的档儿,拿出一个红包,塞进她口袋里。晓华是个没心眼的女人,放下茶杯就和丽婉拉扯起来,你推我阻的,跟打架似的。婆婆在后面叫了声:华,接着,这是你兄弟的心意,给俩侄子买点吃的玩的。晓华难为情的说,年年回来都要弟妹破费,每回要给兵兵买点什么,又不知道买什么合适,给钱弟妹是从来不接的。丽婉笑呵呵的说,姐,谁家没个难的时候呢。
大伯母和帮厨的女眷们忙碌着开始把菜肴一道道端上来时,男人们已经自动坐到了一起。家明和家宝家定相互看着,笑得叵测。好像已经预备好了要进行一场生死较量的敌我双方,丽婉和婆婆等女眷们另起一桌,小孩子们一桌。
酒过三巡,家明毕竟抵不住几个堂兄弟的轮番轰炸,舌头有点转不过弯来了,丽婉远远的瞄着不放心,走过来救驾,家明一把捏住丽婉的手,“老婆,过来替我喝两杯。”
“我喝不了,你也别逞能,要喝的话你哥几个去我那去喝,我还存着两瓶茅台。”
家宝起哄到,“嫂子,今你要是喝两杯,我哥可能把一年家务活全包了,哈哈”。
“我信你们的鬼话才怪,去年三十晚上也是这话,我还真信了,他倒是把三十晚上的碗洗了,说初一又是一年,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家明涎着脸,说,“老婆,既往不吝吧,家宝这臭小子没安好心,想趁我不清醒晚上打牌好混帐咧,咱不能上他这当。”
“哥,你看你,钱乃身外之物,从你口袋倒俺荷包,肥水没落外人田,一家人说两家子话,嘿嘿。”
丽婉看到家明脸红赤赤的,有些不忍,又怕他真喝多了,横了家宝一眼,“家宝,来,你哥这杯酒我喝了。伸手端过家明的酒杯,一仰脖喝了个见底,冲他亮了亮杯。家宝喜得手舞足蹈,大叫,“嫂子不错,巾帼英雄。”一时间,桌上其他几位堂兄堂弟都蜂拥过来,那边一桌坐着的老太太生怕这帮野小子把媳妇给灌坏了,在一边急得直跺脚“小婉啊,少喝点……”桌上几个做长辈们笑呵呵的看着子侄辈们闹腾,并不阻止,一年到头难得兄弟们聚在一起,闹酒是怎么样也少不了的,越闹越热越兴旺的意思吧。
丽婉倒也有点酒量,可喝得太猛了,一巡下来,有些炫晕,趁大姐晓华来救驾时,抽身从桌上退出来,走到院子里吹吹冷风,醒醒脑。
室外的气温就有些凛冽,头顶上几颗寒星冷冷的俯瞰着喧嚣的人群,院子里几个半大小子正三个一伙四个一群的放烟花,时不时的天空中闪耀簇簇绚烂缤纷的焰火,引起小家伙们阵阵的欢呼,天空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从厨房里传来油溅铲炒的声音,菜肴的麻辣香甜各式味儿浓浓的钻进鼻腔里,刺激着人的感官。
丽婉吸了口气,被冷风吹拂的头脑似乎清醒了点。她紧了紧大衣领,正准备回房去,有两句话顺着风儿飘进耳朵里
“家宝今年在外面听说没挣到钱呢。”
“家明在外边混得好啊,读书的人知书达理的,看着比家里的小子们顺眼”
“也势利不是,给个红包也分三六九等,德明刚还给俺家小凤说舅妈给五百,俺家小凤这大个侄女,又不是年年见到的,也只有一百。
丽婉脚步停了下,寻思着这是谁在说话,正准备睃着眼瞄一下厨房里的人影,忽然听到脚步声响,正向自己走来,忙三步两脚窜进房去,这一刻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生怕说话的人看见了。
丽婉看到一个女人端着菜迎面走进来,不自觉嘴角向上翘起,努力给对方一个笑容,心里估量着这大概就是家明提起过的的表嫂了。这女人胖胖的五短身材,两只胳膊上高高的套着蓝袖筒儿,舞扎扎的端着送菜盘,两只眼睛左扫右瞄的,看到丽婉在面前,顿时笑得跟花似的,一跌声的叫出来,“哎呀,小婉,只吃这么一点呀,看这苗条的,美人风吹灯似的,再去吃点?这里有自己刮的鱼丸,可地道了。”小婉摆摆手,说真吃饱了,一点儿也吃不下了。
小婉有点好笑,心里琢磨着什么人都有,正想着,兵兵从外面跑进来,哭得眼泪鼻涕一齐流,说哥哥不让他放炮炮。小婉抱起兵兵,啊,不哭,我们兵兵乖,咱去瞧瞧哥哥为什么不给我们玩……
丽婉看到院子里小孩们有的还在自顾自的放炮,有一拨儿正在吵嘴,一个说你妈小气鬼,一个说你爸不要脸,还有嚷嚷着说凭什么我妈给你二百,你爸只给我五十……正喝着酒的大人们被惊动了,有的出来喝止,有的小子还被敲了闷头粟子。
正乱着,家宝抱出来一个水桶般粗的大花炮,往院子中央一摆,两只手举起来左右招呼着:快来啊,放大家伙,孙猴子七十二般变化喽,顿时,兵兵喜得手舞足蹈,拼命从丽婉怀中挣脱出来,颠颠的跑着,整个院子里的小子丫头们跳着叫着笑着全奔到那去了,把家宝围得水泄不通。
丽婉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瑰丽璀璨的焰火,竟有些意兴阑珊。
第二天,家明带着丽婉到二伯家拜年。兵兵有些倦了,吵着要回家,可婆婆不肯,说家家都有小孩子,都要给红包的,俺们兵兵不去亏了。丽婉无奈,只好抱着兵兵辗转在酒桌上,看到小孩子就给红包,也收红包。
第三天去了三伯家,家家都是盛筵啊,鸡鸭鱼肉的,丽婉吃得一上桌子就怕,见荤的直起腻,摆摆样儿伸伸筷子,只拣素淡的菜草草吃一点。
一直到了初八,丽婉和家明还没回过爸妈的家,三大姑四大姨们延请的日子竟然排到了十五以后,兵兵每天也只怏怏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提不起精神来。丽婉实在是烦了,埋怨家明:你们家的亲戚转一圈下来,我可受不了,为了个红包在这掂过来倒过去的,何必呢?我不在这应景了,我要带兵兵回家。
家明也是酒喝得上火,嘴唇起了一熘的燎火泡,日日夜夜的疯玩,眼睛里竟有红丝儿了,也是疲惫不堪,想想说:还有几家是非去不可的,再撑下,咱们后天就走。丽婉撅着个嘴,不作声。
到底是小孩子家,受不得劳累,兵兵就在这天晚上,突然在二姨家发起高烧来,过年过节的,这小镇医院的值班医生也不知跑哪喝酒去了,没影,把丽婉急得直哭。家明开着车,老爸老妈听说了也脚不沾地急不可待的过来看孙子,坐在抱着兵兵的丽婉旁边,老妈心里那个悔,想着儿媳妇和孙子大老远的回一趟家,连坐下好好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小俩口带着宝贝孙子赶马灯似的连轴转在亲戚家,活活的把孙子给闹病了。
家明驱车1小时又40分钟赶往县医院,挂号,领药,护士再做皮试,打针,输液。等到一瓶药水吊完,天已经蒙蒙亮了,四个大人疲惫不堪的回到家,丽婉把已经退烧的的兵兵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回头再看家明脸都没洗已经一头扎床上睡着了。
丽婉挽起袖子帮婆婆在厨房里忙活着,婆婆用手摸了下丽婉的头发,心疼得,“小婉,我的儿,你去睡一会,呆会下来吃饭。”
“妈,我就想喝点稀饭,尝个青菜什么的。”
“好好,我就弄这个,你快看兵兵去。”
丽婉被婆婆轻声的唤醒,看看表,这一觉竟从清晨六点睡到下午4点。外面时不时的炸响着鞭炮声,夕阳透过窗帘缝洒进来最后几缕余辉,懒懒地映在她脸上、被上,。外面传来兵兵几声零星咳嗽还有软绵绵的笑声。
丽婉洗濑完毕下来,看到家明还有公公已经围坐在饭桌旁。
婆婆做的红枣儿小米粥,一盘爆炒青椒,油淋小白菜,一碟儿熏肉松,腌制的腊鱼蒸一把再撕去刺,加大蒜炒成丝、两三小碟咸脆萝卜、姜丝、腐乳,雪白的小馒头,红红绿绿、清清爽爽的。兵兵被安置在铺着软垫的圈椅里,婆婆坐在一个小矮凳上,正一口口喂他小米粥。小家伙虽说烧退了,可还有些焉。丽婉现在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冲公公笑了笑,
“爸,妈,昨晚可把你们累着了。”
婆婆看着兵兵:唉,奶奶不好,把俺兵兵给折腾病了,把你妈妈也闹得累成这样。
丽婉喝了一大口稀饭,拍拍胸脯,舒了口气,又挟了一筷子萝卜条, “香啊,妈,真好吃。”
家明笑了,看着丽婉吃得那个甜,说我们在外面上班,最想吃的还是妈做的家常菜。
公公看着婆婆:你看把孩子们磨的,好好的呆在家里,给他们弄点想吃的。回来这么久,还是今天吃一顿你做的饭。不回来的时候,你天天念叨着,回来了吧,你看他们又忙得见不着人影。
丽婉看着公公碗空了,忙接过来又去盛第二碗。家明嚼着馒头,两大口喝完了粥,也递过碗来。丽婉边舀边说,
“家里的亲戚过年好不容易才齐全了,聚聚是应该的,就是赶场子似的饭局受不了。”
公公皱着个眉头,这是个礼数问题,去了这家那家不去,显得咱们心里有轻有重。另外孙子辈也太多,这家那家的,红包还得给匀了……
老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家明打断了:爸,我是最烦婆婆妈妈的事了,想我们一年也就这几天休息,本想好好在家静静,没想到搞得比上班还累,明年你们两位到武汉去过年,我带你们好好逛逛。咱们一家人多随意啊。”
丽婉连声赞同“妈,您就答应了吧。”
家明放下筷子,懒懒的伸了下腰,“这几个小菜比大鱼大肉好吃多了。爸,你听说过现在流行家族团圆AA制吧。过年时约个日子,几家一起到饭店吃个团圆饭,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然后呢,各自回家去,又见面了,又热闹了,还亲热,大家都轻松。咱能不能也效仿下这种。红包什么的,大家都免了算了,搞得蝎蝎蜇蜇的,钱多钱少的,多累。”
婆婆插了句嘴,“到饭店算份子钱,多小家子气,显得自家人跟外人似的不亲。”
家明大笑,“那我一个人出算了,我乐意。”
丽婉笑微微的说:“你一个人出,别人心里倒觉得欠你个人情,还要回请。不如年年轮着办,今年我请,明年他办,后年你再做东,这样就平均了,各人都乐意,还简单舒坦。”
公公点点头,“小婉这个说法倒还可以商量下。”
夜色更浓了,小镇四溢着年味,院子里的大槐树在风吹过时,树叶儿发出沙沙的响声,有一只鸡还没进窝,在院子里悠闲地散着步,时不时的低下头叨着什么。透过亮着灯火的窗,可以看到丽婉正搂着兵兵坐在沙发上,面前铺着一本小人书,念念有词。家明正和爸爸,谈论着什么,老妈正在削苹果,果皮一卷卷的吊下来,拖了老长老长。
丽婉和家明要回武汉了,丽婉教着兵兵,快给奶奶说拜拜,叫奶奶明年来武汉过年。窗外的婆婆一连声的应着,一只手握着兵兵的小手久久的没有放开,另一只手掏出手绢试着眼角。公公走过来,把婆婆拉到一边,挥挥手,你们快上车吧。
车越开越快,公公和婆婆的身影愈来愈小,渐渐的看不见了。丽婉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年呀年年难过年年过,今年,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