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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再折长亭柳 于 2014-11-16 11:05 编辑
金字招牌
文/令箭
哈德城突发大火,烧了一栋楼,死了不少人,几个月后哈德市长引咎辞职。
一般来说,辞职或免职的高层人士都会被悄悄放在不显眼地方颐养天年,不管怎么说都是有过贡献的。至少在没有查出来贪污受贿之前,都是同志,都是革命战友。但这个市长居然不离不弃,放弃省里某个领导小组副组长不干,放出风来要干饭馆,专卖糊涂面。【刚说不离不弃,又说放弃】
有好事者打听到,前市长饭馆选址在起了大火的那栋楼一楼。烟熏火燎的内外墙一涂白,残门破窗换了新的,又是一年新天地。有人揣测市长装修钱从哪儿来,但进了馆子看看就噤声了。有人揣测把这馆子放在市政府对面,市长想说点什么呢?
馆子开张那天,一串长鞭震耳欲聋。金字招牌高高悬起,曰“明镜高悬不糊涂”。热热闹闹的来人挺多,市政府办公室和机关事物管理局派了两小姑娘送礼金。她俩把红包放在桌上,也没喝糊涂饭,扭身走了。
有好事者觉得日子好也不好,好是因为这天是圣诞节,不好是因为去年今天这楼起了大火,死了很多吃圣餐的受洗圣徒,都不知道前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生意火爆,这是很多看笑话的人始料未及的。买饭的举着票子挤扛,根本没有排队那种清淡场面。声音粗野但没有打架的,大概觉得一碗糊涂面不值得。有过客纳闷,不就是一碗糊涂面嘛,至于这么嚣张?等过客们吃了面才觉得,值。没空闲桌子板凳,端着碗站在路边吃。
前市长围一个大围裙,大木勺翻飞,眼皮子抬也不抬只管盛饭。收钱的年轻女孩大概是他侄女或外甥女,左手接钱,右手给票号,嘴里不停报号。边上一个中年妇女不停端来一摞摞大腕,这大概是他妹妹。
有好事者看了看,馆子生意一天忙碌,基本没有闲的时候。都不禁佩服前市长的站功,佩服小姑娘的嘴皮子,佩服洗刷碗筷妇女的腰功。有人去报名说当个伙计,前市长摇摇头,话也没说一句。想想也是啊,人家没说要招工,你去矫情啥呢。
记者们听说了,都来上门采访。前市长推开了中央和省报住哈德记者站的记者,单单挑了哈德晚报记者说,晚上九点以后你来。这让几个很牛逼的记者很没面子,倒是晚报记者乐不可支,说了几句挖苦的话。
晚报没几天就登载了糊涂面馆的内容,但细心人发现没有任何市长信息,只有生意经。而且这个前市长公布了糊涂面配方,这是生意经破绽啊,这个配方哪能随便说呢。说就说吧,还把制作过程什么三炒三蒸都说得嫩清楚。有人按照玉米面黄豆面绿豆面的比例三蒸三炒,做成了糊涂饭,那味儿却很一般。有人拿着报纸去请教前市长,他眼皮一翻说,小火慢炖五个半小时。乖乖,不就一顿饭嘛又是骨头汤,熬这么长时间,谁有那功夫呢?
生意做大了,但门面未见扩大,倒是找了几个小姑娘帮忙,前市长坐在门口抽烟。大家顺着他的眼光看,他其实在看市政府大门,也可能是看从市政府门前经过的俊男靓女,说不清楚。
后来馆子增添了新业务,前市长亲自端饭上桌,但小费是一千元。都说前市长赚钱赚疯了,几个小年轻一坐吆喝老板端饭,真丢份儿。前市长却笑眯眯的跟年轻人们客气,慢用之类的,然后收起小费。那以后,市政府大院里的小官吏渐渐也都来让前市长临台服务,但始终不见哪个局的老一莅临指导。闲人们也就看了个无趣。
突然有天来了个大领导,从前呼后拥的场面看,大概是个中央来的小官。反正丞相府里的蟋蟀个小叫声却高,吃碗糊涂面也有不一样排场。但那天,老板居然肚子疼了,说了对不起,然后就蹬着自行车说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一屋子人看着那位蟋蟀,那位蟋蟀噗嗤笑了,说,喝了糊涂面再说,吃吃吃。于是,一片呼噜之声。
糊涂面馆生意一直很好,老板亲自临台端面,收小费标准也提高了。也有例外,比如有拉胡琴卖艺的,老板就会掏10块钱。遇到破衣烂衫端着碗的,老板会亲自端一碗糊涂面倒进那个脏碗里。也有穿着干净的女学生坐在桌子边哭,老板会弯下腰问问,然后去吧台拿一沓钱装在信封里递给女孩。老板面无表情只说,别和爹妈怄气,学费贵不是他们的错。后来,那女孩不断来,不是来吃饭,而是和其他女孩一样端盘子洗碗。
好事者有看懂的,有看不懂的,这也难怪。一致的看法是,当年那个大火很悲催也挺有玄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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