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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知音 走在大街上，到处都充满着新春的气息：路边的水果摊上摆出了异常丰富的果篮，超市里挤满了购物的人，商场、饭店趁此机会大做文章，什么新春献厚礼、打折什么的。浮躁、狂躁、烦躁。。。。。。
我还是喜欢农村的春节，尤其是我小的时候过的那些春节，我们叫“过年”。农村人经过一年的辛勤劳作，该收的收了、该卖的也卖了，有了时间也有了点钱，该准备过年了。农村过年，过的是一个过程：神秘、神圣、还有些虔诚的过程。
“扫房”是这个过程的开始。一过了腊月二十三即小年，家家户户就开始扫房了，这是每家一年一次的最彻底的大清扫。早上早早地吃完了饭，把老人小孩子都支出去到别人家呆着，准备扫房的人就开始搬东西了，把能搬动的全搬出室外，搬不动的则用纸盖上。我家里一般都是我和姐姐干这活儿，我们披上旧衣服、用破布包上头发，把笤帚绑在一个长杆上，站在凳子上一下一下地扫房梁上的灰尘，看见那一串串的灰尘落下，好象一年的沉重都扫干净了一样舒服。扫完后房梁以后，再扫墙壁，然后是畸角旮旯，凡是平时不愿意清理的堆满灰尘的地方都要清理干净，最后再烧一大锅热水，把小摆设什么的瓶瓶罐罐都洗干净摆好，扫房才算完事，一般都是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接着是“杀猪”。猪早就胖得走不动了，就等着过年挨这一刀呢。杀猪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把猪杀死很快，抛肠弄肚卸肉什么的是师傅的事，也不难。我们要做的可就多了。首先要通知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说：“我们家杀猪了，我爸叫我来找你去吃猪肉呢。”接着就是借盘子、借碗筷，还要干些打酒、买酱油之类的事。再回到家里已经能够闻到煮肉的香味儿了，来了好多人啊！他们喝酒、吃肉，还大声谈论着谁家的猪胖、谁家的肉香等等，很少有人说种地的事。我们自己家里的人得人家吃完了才吃，刚出锅的猪肝、血肠什么的，口水都流出来啦！
房扫了，猪也杀了，接着就是“裱墙”。年画早就买好了，有小娃娃抱着大鱼的、马车拉着金元宝的，还有的是有故事情节的“堂子画”，就是一张上面有许多小张，一格一格的，每一小幅下面都配有说明，跟连环画差不多。《刘备招亲》、《刘姥姥游大观园》等故事最初就是从那上面看的。在屋里墙的大面上帖上年画，剩余的边边角角就用白纸或者旧书旧报纸什么的帖上。有幸被帖在离炕近的、读起来方便的地方的报道、散文什么的，就会被我看上无数遍，甚至能够背下来。裱完之后再一看，好亮啊！
终于等到大年三十儿了。妈妈在忙着蒸馒头，我和姐姐就把“标语”和“挂钱儿”“对联”帖出去。门上、窗上帖上大大的“福”字，大门口帖的是：出门见喜；鸡窝门口帖上：金鸡满架；猪圈则要帖上：肥猪满圈的字样。也有的粗心的或者根本不识字的，把这些东西互相帖错了地方，弄得我们这些孩子要笑好多天。
而爸爸要做一件重要的事：给将要回家过年的“祖宗”门准备“路费”和“房间”。“路费”是黄仙纸（只有阴间能够花得出去的），我们要把大张的纸裁成小块儿，然后用人民币尽量是大面额的，在纸上按一按，等于印刷上了，然后一张一张折叠起来。房间嘛，就是在家里比较宽敞的显眼的地方搭一个平台，铺上大张的黄仙纸。把事先准备好的祖宗的牌（用纸叠的）立在正中，牌位上写着：张门三代宗亲之位。牌位的前面摆上各式供品，馒头就用母亲刚刚蒸出来的、裂着嘴笑的那几个，三摞一字排开，再放上几双筷子。别急别怕，祖宗门要到晚上才回来呢，这些事要在正午前准备好。
正午的饭就是正式的过年了。要有鱼（年年有余的意思），还有平时舍不得吃的各种菜。从这顿饭开始，母亲就开始吃斋了，说是陪祖宗一起吃表示孝心。父亲要喝一些酒，我们也喝点低度的红酒（当时叫色shai酒）。到现在为止，新衣服还没舍得穿，说是怕吃午饭的时候弄上油。吃完午饭，就开始穿上新衣服啦，急不可待地跑出去找朋友们玩去了。
神秘的、据说是百神都下界的三十儿晚上终于来了！首先，天一黑，爸爸就领着家里的男孩、提着灯笼去接祖宗了，我们在家里包饺子。一会儿，回来了，真的感觉家里多了很多人。爸爸把灯笼放在灵案上，开始烧纸钱，然后磕头，女孩是没有资格磕头的。就这样，逝去的亲人都被接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年了。有的人家刚刚失去的亲人，接回来之后感觉真的是存在的。
年夜饭必须是饺子。一到十二点，父亲在院里点上是堆火，叫“发纸”，再放上几个“二踢脚”，算是把一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吓跑。这时候，母亲的饺子已经煮好。先要敬神，看见母亲那勺盛上几个饺子，在墙角旮旯等神容易落脚的地方倒点汤，算是孝敬他们了。然后在盛上三碗放在自家祖宗牌前供上。我们大家都要先洗脸，后在正式开始吃饺子。吃的时候总是很紧张，就怕吃不到母亲包的时候放在饺子里的、象征着幸福和好运的一分硬币。我看也不准，我父亲常吃到，他还是一样受苦受累。吃完饭不要涮碗，扫地也不要把垃圾扔到外面，要从门口方向想里面扫，说是万一哪个财神爷把宝贝放在门口了，不能扫出去呀。原则上是一宿不能睡的，可是我总是坚持不了。
大年初一是拜年。同姓的、远房的媳妇要来给祖宗磕头，晚辈的还要给我父母磕头。这些事只有男孩和娶过来的媳妇才有资格。出了嫁的女儿要等到正月初三才可以登娘家门，理由是她不能见祖宗面。小孩子没事了，玩儿。
初二的晚上，母亲要包九个纯肉馅的饺子。给祖宗吃饱了，父亲又烧了些纸钱，浇在火里三杯酒，要送他们回去了。就听父亲嘴里念着：“年过了，节也过了，回家好好过日子吧，保佑孩子大人旺旺祥祥的。走吧，都跟着走。”说着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从哪接来的还要原路送回。据说有的人家来回的路径不一致，祖宗回不去了，闹出很多笑笑话呢。到此为止，母亲可以开斋了，家里也没有那么神秘了。到现在，年还没过完呢。
“正月里，节令多，活活乐死懒老婆。”是的。整个一个正月没有几天是没说道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都要吃饺子。初七、十七、二十七要吃面条，说是长寿。新结婚的姑爷要提上“四合礼”上丈人家包括丈人家所有的亲戚家拜年。小孩子们有人给压岁钱，可以买点糖块或者冻梨来啃，大一点的孩子玩一些游戏。
一直到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女人洗头男人理发，清清爽爽地面色红润之后，好象过了一个年恢复了许多体力。外面冰冻的大地已经开化了，走在路上感觉软软的，有勤快的人家开始舞锹弄镐，准备种地啦。父亲也筹划着今年哪块地种什么品种，大家一块儿讨论，人人眼里闪着希望之光。孩子们也准备新的书包、本子要开学了。
我知道，新的一新真的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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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0-1-27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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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5 02: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