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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叶怜花 于 2015-1-8 12:22 编辑
压口钱
文/叶子
给妈妈辞灵时,妻一再嘱咐我把妈妈的“压口钱”先抢到手。妻听阴阳先生说,儿女们谁先抢到“压口钱”谁家就会发财。
我摸着妈妈冷冻后坚硬、冰冷如石头一般的脸,在钻心的疼痛里,将压口钱拿下,攥在掌心,就像把妈妈溶进我的身体里。
我不相信发财的谬论,我只是把“压口钱”揣在怀里,想妈妈时就拿出来看看,后来怕弄丢了,就将它挂在我修理台前的墙壁上,这样,我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它,就如看见了妈妈。
今天母亲节,我坐在修理台前没心思工作,只是呆呆看着“压口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妻和儿子都在身边,心里却很孤独很寂寞。
这时,白发苍苍的岳母来到店里。岳母前几年患了中风,虽然治好了,但说话行动都很缓慢,她慢吞吞地说,今天过节,你们好久没回家了,你爸买了很多菜,让你们回家吃去。妻看着我,眼里有征询之意。倒不是我多么大男子主义,在家里其实妻一向是“老大”,但她善解人意,她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可能怕我见着岳母又想起自己的妈妈吧。
我把目光转向岳母,可能外面风很大,岳母的白发乱蓬蓬的,岁月的犁将她黑瘦的脸耕得沟壑纵横,一双深陷的眼睛也为时光偷去了光彩。此刻,那没了光彩的眸子却带着几许期盼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看着我。
不知怎么我心里一痛,我想起自从母亲去世后,岳母作什么好吃的都分一半用碗盆装着,无论刮风下雨,都送到我们夫妻忙碌的小店,她不会说什么,只是一句:还没吃吧?趁热吃吧!我们夫妻早上起来晚,早餐几乎吃不上,可是每天早上开门,把手上都挂着早餐,有时是浆子油条,有时是我愿吃的韭菜盒子.......
我们知道这都是岳母的杰作。那天,岳父来店里闲聊,和妻说,你妈妈这几个月可能花钱了。原先从不要钱,这几个月每月伍佰元都不够,她痴痴呆呆的是不是弄丢了?妻听了,就是笑,其实我们都知道是给我们花了。还有一次,我和妻参加婚礼回到店门口,看见岳母和别人吵架,那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看见我们回来,就灰溜溜地走了,我问岳母怎么回事,岳母说,我来你们店看见锁门了,怕招贼,就在门口坐着,谁知那个男的来修理见门锁着,就踹了几脚,还说人都死哪去了,我生气就和他吵了起来.......
看着七十多岁的老岳母,想着历历往事,心里忽然满是愧疚。于是,我用我这半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亲切声音叫了一声“妈!”说:我们回家吃去!我又对妻说,咱们关门,我们回去好好做一桌饭菜,陪妈妈爸爸过节!
我把妈妈的“压口钱”从墙壁上摘下来:一个风俗里的压口钱不会带来钱财,而一个如此关心你的母亲才是我们最大的财富。我找一张纸把它精心包好锁进抽屉里。
与其把自己的爱放在逝者身上,何不多多给予那些还健在的亲人。
2014.05.11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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