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过青草坪，其间幼松伫立
有几根粗大的铁线围着
让人想起它们的实用价值
也许，它们的主人已经
赚够了钱。
现在我，容易这样去判断别人，带着
一个穷人的落寞
你懂的。
但是这些青草随风，这些幼松如火
在夕阳下，
令人想起自己曾经爱过的人。
还有这种气息，哦
这种空气，
让我变成了另一个人。由衷地快乐。
如母亲希望那般
《》
这本书被老鼠啃过
那一定是在深夜
我睡着时。
不知它觉得味道如何——
现在，我看着这些齿痕
还有四周
被我用旧的东西
不禁悲从中来
这本书，我带了十年
那个人，我绝望地爱了七年
却从未真正地知道
我为何绝望。
现在，直到现在，阳光倾洒
我躺在床上，大汗淋漓
还是不能明白
却早已接受这世界所能给我的一切
——离我最近的
是一排齿痕
《相忘于江湖》
那时我年幼，十五六岁
带四百块钱离家出走
在某市，住一间破落旅社，四人房
同住的是一个瘦小汉子
他冲澡，洗衣，挂起的内裤
甚是寒酸，有破洞
我心生警惕，和衣而眠
然至夜深，十一点半
此人谈性大起
言语中颇多豪侠之事，如某年某月
为兄弟出手痛揍一地痞于深巷中
某时为某事，戏弄镇长
于股掌之间
还因一女子苦守若干年···辞意切切，
我并未深信
只从某些细节知道，此类事
非我能为也
故附和之
其大喜，即要请客，遂于地边摊
和我吃土豆汤，烂鸡爪，死猪肉两盘
喝去啤酒数瓶···
末了我抢着付账，去
五十八元人民币
心有点痛。此人愈加热情，说出姓名
坚称结拜，定要做我异姓大哥
并约定次年同月同日
于此一会
——第二天怎样告别的，我已忘了
然第二年我如约而至
未见其人
目睹街巷游客匆匆，心想世人世事
不过如此云云
竟又觉得人生本就寂寞如雪···
此后历事阅人愈多
每每想起此事
不可名状，一笑置之
直至某场所，遇一风尘女子，与那人
竟有几分神似，遂道出此件，言及名貌
她大笑，说那是她兄长
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
我情知她骗我
亦不禁捉她双手，延其入怀
中心感伤，如遇故人
似湖底鱼虾一般，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
我对你的印象，已很模糊
——两年了，我见过暴民与狱卒，律师与罪犯
是的，很多罪犯
和我一样，怀着艰难的悔悟之心与不甘
在简陋而坚固的围墙里嬉闹，徘徊
看着那些干燥的时辰
一个个倒下
因为工作，我得以偷偷分享他们的悲哀
我侦查他们做下的事情，大大小小
有的无奈有的可笑
对错，是容易的，但原貌
已无法得知，而且，没有人为此抒情。
我知道，我是奢侈的，用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事件
来遗忘胸中自私的、小小的爱情
它在我胸中，已经完完全全地终止了
像一粒铅弹
毫无理由地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不是吗？到最后，我们活在世上的
是身体。它是所有往事的遗物。
《》
在深夜，在半完成的天空，
一定有一个人
把星星一颗颗点燃，
又熄灭。
那肯定不是我。那是谁？
也许他刚刚在狭小的厨房
和他怒气冲冲的妻子
吵了一架，也许
是因为没有找到偷走他证件的人——
我相信，有一千个人
正在如此。如此。
所以上帝在上面留下了
虚无的空间，上帝寂寞
无比。他喝着老酒。
比我正在喝着的，高档一点。
而此刻，在那完成了大半的天空，月亮
像一只野鸭，
想要大声嘶叫，
却又在一千个人的目光中闭上了嘴巴。
《收藏，致hh》
我收藏了你的声音
——那么亲切，那么寂寞
其它时侯，我听着这世上的安静
和其他人的声音，以及
他们的沉默
而你的沉默在我面前离去
它要去哪儿？
也许去海边
也许去你伤心过的地方
哦，我希望，它和刚刚飞走的那只鸟儿
一起上路
住在它温暖的身上
永远不孤单。
我也希望它回来，从我这个陌生人的心底
听一听自己的声音
这一点点改变了的声音
在这个早晨，在这个黄昏
慢慢散尽温柔的色泽。充满勇气。
《》
这种凉爽的、干燥的西部冬天
适合结婚
哪怕是你和别人结婚
——蔚蓝的天空同样垂入每个人的生命
在喧嚣与孤寂之间
我也愿意品尝我的麻木
它没有味道。
我想看书，可佩索阿那本
已送给朋友
突然听到隔壁女人的大笑，我觉得那么好听
很难想像
它会引起别人的痛苦。
我不想看书了，我把我的罪过再数一遍，放在枕头
让它们入睡
代替我，永远留在以前的日子。
《写给夜风》
那天你说喝醉了
一个人抱着电线杆摇晃，也许你哭了
不好意思告诉我
因为哭泣已近绝迹
在这样的年龄，我们所剩不多
掏不出什么真正的东西
我理解得晚
太晚了，在很深的夜里
才打电话给你
把你从梦中叫醒
我稍感安心
也许，我挽救了你
也许，你挽救了我
像两个小偷
偷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在这世上
我们摇晃着这唯一能摇晃的东西
《》
当我们离开晚雾遮盖的山道
又看见那些窄小的房屋
不禁感到温暖
想起消失的三十年，好比冲了一个冷水澡
再穿上衣服
切切地感受自己重归的身体
啊，它在寻常的草木中多么相宜！
一点点逝去的风
正在接受它们粗糙的、错乱的琴弦
“是的，我爱过，错过
至今想来令人后悔。”
可当我站在母亲种植的芭蕉树下，
仰望它亭亭如盖
我知道，一切挚爱，心痛，都已
融入静物的仪式中。
《水瓶》
快乐的时刻不多，当它到来
将人轻轻放倒，将我们
放在同一个地方
你是光线，我是同等的阴影
《》
火车开过来，巨大的声响
让我回忆起住在铁道边的日子
那时我看书并不认真
只等你回到租下的小间
有时会紧张
整个下午听着火车一次次经过
感觉墙壁在抖动，房间在走
像大风中的硬纸盒
那时想着你，会感到窒息
不像现在，我听着火车，只知道
它开过去了，我没有坐在里面
《》
在凋敝的市镇，在街上，
我一边吃过桥米线，
一边想着这些年说过的谎言，
我的心，穿着黑衣服；
而在我的衣袖里，
我感到一种单薄的温暖，
令我想起
另一个人的炙热——我不知道
在我们的身体里，上帝放弃了什么。
《》
秋夜，一个人闻着桂花散步
实在奢侈，一个人
在异乡，不禁感到甜蜜
像一瓣落花肆意地沾染灰尘
又不会完全消失：那温州人
在路边支起屏幕，供人大声歌唱
我却不愿喊上几声
怕自己碎掉，还有那唱得难听的姑娘
我也不愿和她说话
我不想触碰任何一个生命
包括我；
只愿夜风吹过，我们
要笑就笑，要哭就痛快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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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1-12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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