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草长莺飞 于 2015-3-18 15:12 编辑
几乎全世界的人都认为登徒子是个好色之徒，只有登徒子的夫人心里明白，丈夫对她情有独衷，心无旁鹜。
那天，登徒子下朝回来 ，面带沮丧，形容枯槁，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夫人喊他晚餐，他没好气地回答：“没食欲！” 夫人聪慧，知道他这次受的打击不同于往常，也便不去管他。
晚上二人同寝，夫人问登徒子：“你咋了，怎么连饭也不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现在饿得慌了没有，要不我去给你煮碗面？磕上俩鸡子，放点火腿丝，保你吃完四体通泰。” 一听吃面，登徒子果真来了食欲。夫人力气大，扯得面劲道十足，吃起来滑溜异常，爽口爽心。夫人见他不说话，揣摩着那肯定是饿了。她赶紧下了床，去厨房鼓捣来一大碗。 吃完热气腾腾的面，登徒子的胃部变暖，脸色也开始舒张。他一五一十对着夫人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今天早朝时，楚王在朝堂上宣布要找一个老实可靠的大臣，在未来的日子里经常出入后宫陪他下棋聊天。 大臣之中，棋艺高超的也着实没有几个。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楚王属意哪个。 这时，有个叫宋玉的史官站了出来，他自荐要入宫陪驾，并且保证自己一定能令圣心愉悦，欢乐开怀。 宋玉属于奶油小生那一派别，面色俊美，风流标致。楚王平时也比较喜欢宋玉这人，当庭表示：“赐令牌一枚，准卿出入后宫。”
登徒子速来和宋玉不睦。只见他挺身而出，向前奏道：“大王请三思而行，宫闱禁地，美人如云，外臣擅入，恐惹事端，况且宋玉体貌鲜丽，口多微辞，性又好色！实在不应该让他常常出现在众妃嫔眼前。” 闻听此言，宋玉不乐意了。他怒视了登徒子一眼，转向楚王，言辞灼灼奏道：“大王，请听我言。我体貌鲜丽，乃爹娘遗传基因佳也！ 投胎谁家，天意也！ 口多微辞，出言婉转，乃我师口传心授也！难道让我恶语伤人不成？若说好色，臣不敢当也！容臣试举一例，请我王明察秋毫！”
楚王挥手示意，让宋玉说说他如何不好色。 只见宋玉气定神闲，娓娓而谈道：“众所周知，楚国美女乃天下之最，最美的女子又多集中在我的故乡，我故乡的美女翘楚就是我东边邻居家的女儿。这位女儿真所谓是人间奇葩，极品靓姝。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顾盼神飞，肌肤如雪，吹弹得破，腰如约素，步不扬尘，眼蕴秋水，唇齿含贝。只要她莞尔一笑，我乡男儿无不腿酥骨麻，神魂颠倒。然而，就是这样的东家之子，我对她却丝毫不动心，她站在墙头偷偷窥我，长达三年，我却从无亲近之意。试问，我宋玉好色否？”
听了宋玉的表白，楚王微微颔首，说：“卿果真不好色也！登徒子当堂污蔑，给我轰出朝堂，下次再犯，定贬为庶民！” 于是，几个锦衣卫把登徒子赶出朝堂。 宋玉沾沾自喜，遂乘胜追击。他又说道：“其实，登徒子才是好色之徒。” 楚王这家伙挺喜欢八卦的，他鼓励宋玉继续说下去。 宋玉说：“登徒子的老婆，小眼睛，塌鼻梁， 五官分散，难以集中。这还不说，她腰如水桶，脚如蒲扇，头发稀少，吼声如雷。就是这样的老婆，登徒子却奉为家珍，时常悦之，令其浪笑不已，声音骇人，路人闻之色变。据说，娶过门后，此丑妇连生五子呢！”
楚王大乐，说：“没想到登徒子命中率挺高的么!”群臣亦大笑，沸反盈天。 宋玉话锋一转，反弹琵琶，又说道：“登徒子连这样的老婆都宠爱有加，如果让他看见美女，那还了得？难道不让我入宫陪驾，让他这样的好色之徒去吗？”楚王龙颜大悦，说道：“卿言之有理，入宫非卿莫属。”
百官散了朝，都一路调侃着登徒子的糗事，各回各家。登徒子被逐出朝堂后，正坐在宫门外的台阶上暗生闷气。有个和他关系较好的章华大夫，走近他，安慰了一番。“我说登徒大夫，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楚王愿意让宋玉进宫，即使宋玉真给楚王扣上几顶绿帽子，关你屁事？反正，楚王妃子多，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找个帮忙的，又有何妨？再说了，伴君如伴虎，别人都畏首畏尾，不肯向前，幸亏宋玉这个不怕死的，毛遂自荐，百官才松了口气，你出面阻拦个啥？难道你想进后宫？”
登徒子气愤地说:“我就是看不惯宋玉那个熊样，才出面拆穿他。明明是个色狼，还装柳下惠呢，他说东家之子窥他三年，我呸，他不窥人家，怎知人家女孩儿窥他？” 章华大夫说:“是这个理儿，可是楚王没想到这个，现在，他听了宋玉一面之词，认为你才是好色之徒呢！” 接着，章华大夫又把宋玉埋汰登徒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登徒子被赶出朝堂，已自羞愧难当，如今又扯上夫人，让夫人名声受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晕倒在宫门外。
听完丈夫的诉说，登徒夫了笑了。她安慰丈夫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待妾明天亲自出马，去宋玉的东邻，把宋玉的话布达这位倾国倾城小女儿。妾曾闻布衣之怒，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如今咱倒要看看美人一怒，后果何如？” 登徒子经夫人一点拨，醍醐灌顶，混沌大开。“对呀！玩弄小巧，借刀杀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哈哈哈，还是夫人聪明啊！怪不得，古人都说丑妻家中宝呢，果然，古人之不余欺也！以后我更要宝汝悦汝，令汝娇喘微微，继五子之后，再添五女……”
是夜，夫妻二人颠鸾倒凤，雨露和谐，自是欢畅无比。至天明，登徒夫人套上一辆马车，带个侍女径自去了宋玉东邻暗访。 登徒夫人光降寒舍，东家夫妇被夫人仪容“不俗”所震摄，都表现地恭谨异常。 贫家净扫地，贫女净梳头， 东家虽是寒门小户，小女儿却真真是清水出芙蓉，秉绝世之姿。
登徒夫人说明来意，并把宋玉藐视的话添油加醋作了描述。东家女儿吃惊地叫了起来。“我的天啊，宋玉这人咋孔雀开屏，自做多情呐，俺喜欢站在墙头不假，可俺不是偷看他，俺就是喜欢看他家屋檐底下那窝燕子呀！”
登徒夫人说:“若是如此，这宋玉便是无中生有，捏造事实了，这实在是亵渎良家少女，坏汝闺名，姑娘可有良策反戈一击？”
东家女儿说:“这样吧，我写一篇赋文，倾诉衷肠，让您家登徒大夫拿去转呈当今主上，主上若心动，或将迎我充实后宫，到时我在主上面前吹一吹枕边风，让他宋玉吃不了兜着……”登徒夫人大喜，连声说好。东家之子平曰颇喜读书，素有捷才。只见她转身取来笔墨，稍作思索，援笔立就。
赋曰:凤舞九天兮，欲揽德辉。不见王降兮，暂栖东邻。群女出桑兮，随众乐乐。不饰华服兮，心无怏怏。归来蓬户兮，忽生惆怅。难承佳惠兮，陋室寒光。心慕越溪兮，春风浮荡。日月有盛明兮，煊赫扬光。薄躯望德泽兮，夙夜徬徨。 诗曰: 二八佳人华光照，独立短墙恍若笑。西家檐底飞燕子，玉音啼啭辞甚妙。窃望三年心含喜，致使世人生新谣。慨然为赋表心曲，有凤来仪德先昭。
话说登徒夫人得了这《东家女儿赋》，欣欣然回府第。适逢登徒子去了朝堂，处理公务。她顺手把赋文放到书案上，然后去忙家务。其实，家里也有几个仆妇供粗使，只是登徒夫人闲不住，不干活手就庠。登徒家五个儿子名:仁、义、礼、智、信。彼时，四兄弟都去了学堂，只有老大登徒仁因感冒发烧，在家休闲。登徒仁时年已行弱冠之礼，父亲张罗着为他聘了景差大夫家的小姐，来年便要完婚。只因听说景家小姐貌甚丑，登徒仁十分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登徒仁拿起书案上的小赋，打眼一看，不解何意，便拿了去问母亲。母亲也不隐瞒，大致说了前因后果。登徒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趁母亲不注意，便拿了赋文，一路打听，去了东家。 东家女儿正在院里绣花，见了陌生男子，并不避讳。在古代，贫民家的女儿一向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有缘干里来相会，这话说得真好，且看眼前，二 人素昧平生，却因缘四目相对了。
登徒仁先自报家门，又说:“幸亏我看见了姑娘的自荐书，及时送来，请姑娘赶紧销毁，万不可为报一剑之仇，搭上一生幸福。楚王昏聩，素来不懂怜香惜玉，后宫妃嫔多有郁郁而死者。天下女子避之唯恐不及，姑娘岂能飞蛾扑火，自毁娇躯？”东家女儿闻此肺腑之言，早已心生感念，又见登徒仁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不仅春心一动。“多谢公子提醒，可是我不入宫，令父母所受羞辱，如何得报？”登徒仁说:“士人间的斗嘴而已，也不算是深仇大恨，哪里用得着报！”
登徒仁“发乎情，止乎礼”不敢逗留许久，匆匆告别东家女儿，回头再看一眼美人，却发现美人含情脉脉，似有不舍。（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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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3-15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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