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鹅 [复制链接]

天苍苍野茫茫

主楼

发表于 2015-4-6 04:45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媳妇很争气，生了龙凤胎。娘来城里伺候完了月子，执意要回去。娘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她不放心天井里养的大白鹅。
      媳妇说，娘，你说你的孙子孙女重要呢，还是大白鹅重要呢？
      娘心有不忍地看了看襁褓中的孙子孙女。
   “那我回去一趟把鹅送给亲戚朋友养着吧，不能老是麻烦老李头去帮我喂养，人家也不欠咱的……”
      娘和老李头各自早年丧偶，同病尤其相怜。我和媳妇是读过大学的，算是知书识理，对于娘的心事早有察觉。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不反对，不撺掇，不露声色。
      娘走了没三天，媳妇说，雇保姆吧，娘来的可能性不大！
      保姆怎么和娘能比？这是娘的亲孙子亲孙女，我就不信她不来？再说了，娘都这么大年龄了，难道还想嫁人不成？媳妇笑了，你自己的娘你心里有数。
   第四天娘风尘仆仆进了家门。媳妇抢着说，娘，你怎么不打电话呢，让你儿子去车站接你去……
   娘把挎着的篮子放在客厅。我过去把盖着篮子的白毛巾揭开，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鹅蛋。
   娘说，家里的鹅被老李头承包了，说好每月给咱两篮子鹅蛋哩！儿啊，老李头要是来送蛋，你莫要慢待了人家。娘是想啊，要是把这么一群大白鹅送亲戚真是可惜了……
   媳妇抢着说，好好好！娘听了，喜笑颜开。
   媳妇过了产假正常上班，两个宝贝儿女的吃喝拉撒全由娘来操心。娘忙得不亦乐乎，毫无怨言。
   媳妇说，你娘真好，守寡十几年把你拉扯大，如今又来拉扯咱的孩子们！我言不由衷地说，老李头该来送蛋了吧！
   晚上，一双儿女都睡下了。我和媳妇围着娘说着一些让娘高兴的话。
   娘的眼睛死死盯住电视柜一边的座机。儿啊，媳妇啊，娘想打个电话，问问老李头大白鹅咋样了，是不是正常产蛋？哎，金窝银窝不如狗窝，娘咋老是想着那个家哩！
   娘，你打吧！媳妇起身把座机搬到沙发边上，娘接过来。
   我说，娘，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这个家也是您的。
   我和媳妇去了卧室。娘的声音很低，恐怕我们听见似的。第二天，娘早早起了床，给孩子换好了尿布，然后做早餐。我明显地感觉到早餐做的有点太多了。娘却说，我待会饿了再吃，放心吧，儿啊，娘不会浪费粮食的。
      中午，我和媳妇下班回来，发现剩下的早餐不见了，客厅里多了两篮子鹅蛋。
李叔来过了？我问。娘说来过了，吃了点剩饭急着走了，说是怕见到你们哪！
   我和媳妇忙着把蛋们安排进厨房。媳妇说，娘的魅力真大，书上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而今，人家李叔送的可是鹅蛋！
   我嘿嘿一笑！
   鹅蛋快吃光了，我们盘算着老李头又要登门来了。我和媳妇商量着好好款待他，为的是让娘欢喜。
   那天夜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们惊醒。媳妇翻过身子，嘟囔道，神经啊，这么晚了打电话。
   客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惊醒了我的龙凤胎，和孙子孙女共处一室的娘也惊醒了。看着宝宝们被惊扰，娘大发雷霆。什么人，这么不懂事，半夜里打啥电话？
   为了让这恼人的电话铃声赶紧消失，我不由分说扑进了客厅。电话里传来一个老年男人的悲泣。
      玉英啊，我不能实现我的诺言了，我儿子要接我去城里帮着照看孙子，你说你院子里那些大白鹅谁来管啊？说是明天就来接我，我不去不行啊，谁叫我是他爹来！
   我回过头喊一声，娘，你的电话。快过来，是李叔！娘顾不得两个孩子嘹亮地啼哭，跑来夺过电话。
      我和媳妇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在一边打转转，孩子终于闭上小嘴，酣然入梦。
   娘和老李头很快絮叨完了。我说，娘，明天回家看看吧！我们请假看孩子。
   娘摇摇头说，由他去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是可怜了娘养的那些大白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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