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过信陵饮 于 2015-6-22 13:06 编辑
身处一个工地的腹心地带,施工带来的不便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更可气的是,眼瞅着工地上的楼相继成了烂尾楼。于是,日复一日,几年过去了,我看着房前屋后的荒草长成了大片,繁荣了,枯萎了,几番轮回。于是,我拿着锄头,一遍遍锄着那些杂草。野草锄不尽,春风吹又生啊。鸟儿来了,蟋蟀来了,老鼠和青蛙来了。也许你说,那多好,诗意的田园生活让我过上了。如果我告诉你,还有一些毒蛇,隐藏在草丛深处,你的毛孔还那么淡定吗?工地上的人养了好几只凶得很的狗。儿子怕狗,一见狗,他就跑,他越跑,狗越追,狗越追,他越怕。我要上晚修,我总是在那些漆黑的夜晚,穿过那条没有灯光的,两旁又长满了杂草的道路。总担心两旁会有什么蹿出来,那样担心着的时候,总想起小时候步行在黑夜一公里,去为父亲买烟的情景。一边那样想着的时候,我总纳闷,怕黑是不是人的一种本能。然而,即便担心着这样或那样,脚步依然会朝前,不会后退。因为,只有那条路,才会通向我要去的目的地。而无论经过了怎样的精神紧张,无论经过了怎样的风和雨,最终,我转过了那个拱门。转过那个拱门,便能看见家的楼角处的两盏灯,静静地亮着。无论哪个夜晚,我回来,先生都会为我亮起那些灯。那两盏灯,常常使我想起巴金的《爱尔克的灯光》,一边想着,一边满心温暖地回了家。
也许你会说,回家的路那么难走,换房子吧。其实,我望着家里的许多东西,觉得冰箱要换了,电视机要换了,衣柜什么的全都要换了,全都还没来得及换呢。我就是不急着换,我觉得90年代的老电视机看着颜色不失真,而且还那么卖力为我们效劳,为什么要换呢?你也许又会说,穷就穷吧,找什么理由呢。可不,说什么是你的事不是,我觉得,我乐意走的路,就是我的必经之路。记得当初,我拥有第一部手机,很突然,很意外,很惊喜。后来,我很少再经历那样的惊喜了。前不久,我手里没有车,却报名去学开车。有人说,你手头没车,去学开车,不是脑袋发热是什么?在那个教练场上,我戴着帽子,穿着大长袖,在炎热的太阳底下,冲破着心里的一道道禁锢。那种辛苦,仿佛又让我回到了久违的田间劳作。每天中午,我咀嚼着索然无味的教练食堂的食物,然后在休息室的躺椅上小憩片刻。然后又是整个整个的下午,在太阳伞下一小时一小时地等几分钟的练车机会。熬了三周,我在一场暴雨中满分通过了我的科二。后来,买了车,先生和我相视一笑,没有太多惊喜。我说:“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对于生活里没有的东西,我皆能淡定从容地相信终有一天会拥有,或迟或早。”其实拥有车真的不是什么喜悦的事,那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当我手心冒汗地上路,当路上看见一只麻雀都担心它们飞不过我的车轮,对于生命的敬畏,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你依然会说,既然是那么沉甸甸的一个包袱,为什么还要揽在身上?我依然觉得,那是我的必经之路。
那一天,我和一个比我年长十岁的女人走在街上。她说,不如将来退休了之后,在这个小镇上开一个包子铺,卖最拿手的包子。我说你卖包子亏死你,你的包子太真材实料了。她说,那没所谓,那是我的理想生活啊。我笑了,好啊,我搭把手,春天艾草绿了的时候,我们的包子铺开始出售我最拿手的艾糍。说着说着,我突然有种时空错觉。记得当初,有一个小小的孩子,问同样小小的我,十年后要干什么。我说我不知道。我问他想干什么,他说也不知道。后来,分开的时间是十年的两倍,并且自然而然地成倍增长。好几回,在梦里,我都梦见小小的瘦瘦的他,在一个路口和我挥手道别。醒来,我想起如今那个英俊成熟的他,没有半分要告诉他我的梦境的想法。因为我觉得,有种友谊就是那样,分与合,仅仅是必经之路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