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湖体育广场】
三个巨大的,遥远的灯
冷冷地打量我走进人民广场:
三个倒影从我的脚下延伸出去。
晚上10点半,草地荒凉而柔软,
开阔。星星或者灯火,自上而下,
自远而近。是的,
我刚刚从那灯火里走出来,
复又要回到那灯火里。
2012 12 24 武汉
【嬗变】
他耐心地,
像每一天就是最后一天,
每一件事都将成为最后一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现在他就像个顺从的女人:
只要回到住处,他都会自觉地投身到家务中
——拖地,或擦拭某物什,
熟悉的纹路可以任意延伸,翻新;
或者什么都不想,
他感激这重复的快乐。
他仿佛一只有爱的母猴子。
2012 .10 .25武汉
【哀歌】
房间,幽暗。风从椅子内部
涌来:他在荒野游走,在山
涧潜泳,在水边的卵石上撒
尿;篝火噼啪响,他烤他的
湿内裤和帆布鞋,拨弄,添
加一些枯枝,向聚拢的暗夜
嚎叫,森林沉默。
椅子是他唯一的通道,也许
他可以走得更远,但每次都
是因为木的阻隔又回到木,
或者他从未想过从昏暗中走
出去,小稚菊早已凋零,那
双迷人的小乳/房早已不在,
再没有一双蝴蝶的翅膀来点
燃他的心。
有一间房同样也是一片海,
有一张椅子也是一叶舟,他
说这空间恰好承载,如一具
尸体恰好有张合适的棺材。
他没有浪费每一次的漫游和
沉默,为冗长的弥留留下最
从容的铺垫。
2012-5-24武汉
【 杜撰 】
欲言又止。当我回到人群,
像一只羊么
任由鞭子的驱赶。和他们一样
或早,或迟
收获一个廉价的归属
无常的不是命运,是这条
往生往死的路
行走在城市,隐身在玻璃幕后
中年以后,你就不会经常去回忆
那些燃烧的白桦树
和某一张年轻女子的脸
不知道这算不算慈悲
我们常常原谅自己,熟视自己的孤独与冷漠
并言不由衷地,称颂一些虚伪,暴力和掠夺
就像欣赏自己
那些灰色的小斑点
也常常洗漱如瘾
在逼仄的卫生间,(闭上眼)
接受小雨的浇灌
感受赤身被羽毛包裹的温柔
你就有了想飞的冲动
(从七楼的窗口,纵身一跃
去拥抱大地)
片刻即欢愉
处独莫非自由?正如你回避一些逻辑
没有主题
想捉住某些无序里的纯粹
视为良药,缓解偏头之疼
却不能填充
一副寸寸蚁空的骨骼
曰:
脉象不稳,气血不足
【最后告白】
“伊莉莎白,你为什么哭呢?
难道我们不幸福吗?”
——尼采轻轻反问
破空传音,闻者如死火
泪而不哀
萨乐美亦云:
“若你不能给我更多的快乐
至少你可以赐予我痛苦。”
“在伊莉莎白及露之后,还能有什么样的女人
会在这间可怕的温室的微光中
让我快乐呢?”
尼采喃喃自语
“我在故我思。”
让我回到子宫的黑暗之中
乃为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