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郑天良 于 2015-11-7 16:53 编辑
我家的旧屋
旧屋像一位世纪老人卷缩在新宅的西北方向,我每次回老家都会走过去窥察一下,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挂在破门搭扣上。打开旧木门,一条小黃狗见了我这个陌生人,露出了惊恐的目光,并不停地朝后退缩。我责怪弟弟怎能把狗当畜牲养呢,要让它在外面跑,要给它自由。弟弟说,现在打狗人很多,稍不注意就没了。我说,把狗养在里面干啥?弟弟说,等过年时杀了吃狗肉呀。
记得有一年回家这旧屋里养了7-8只山羊,是五一节之后。弟弟说,哥哥你喜欢吃羊肉,等到了下半年,杀只羊给你送去,顺便玩玩扬州。后来没有声音了。弟弟说,一个晚上羊全被偷走了,早上来喂羊,只见羊圈里留下一滩鲜血。现在羊值钱,那批羊起码值4-5千元哩!我说,后来不是改养老母鸡和鸭了,下的草鸡蛋送给饭店一块钱一个,那次我与你嫂子回来还泡蛋给我们吃了,很香。临走还带了几十个蛋走。弟弟说,鸡跟羊一样,一夜天也全被偷的精光。后来干脆都不养了。
我望着这间破烂不堪的旧屋,思潮翻滚,一下子把我带到了50年代。土改前,我家一共有六间平房,前后各三间。中间还有一个天井,或称院子。院子的东头有一个门楼,上面没有字。大门是厚木板做的,里面有木栓,锁门用的。前三间好一些,土改时给分掉了。院子门楼没有了,剩下了铺在地上没有规则的青石板。
我娘和我们姐弟四人土改时分到后面的三间屋,西边的一间最好,记得铺着地板,大木板拼成的,木板又宽又长,暗红色,由于年久失修,斑驳陆离,脚踩在上面“吱吱”作响,像要随时被踩断似的。房间一隔为二,朝南的半间里搁着二张床,一大一小,大床是我母亲和小弟睡的,小床上睡着我的大弟。后半间背阴,我单独睡一张床。
中间是堂屋,也是一隔二,朝南的三分之二作厅堂用,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二把老式坐椅置于八仙桌两侧。八仙桌的左右侧各放一条有些摇晃的长凳。
东边的一间也是一分为二,一半作灶间,一半作储藏室兼姐姐的卧室。由于年代久了,旧屋经不住风雨的侵蚀,岁月的摧残,最后只剩下这西边的一间了。
80年代初,这间旧屋里住着娘和小弟。小弟是在这三间屋里成的家。后来在前面约10米远的地方盖了三层六间楼房。盖楼房前小弟问我能不能想办法买点钢筋。那时我一家三口刚从陕西迁到扬州来,还是很困难的。但想到老娘,想到小弟两口子,更想到我们的女儿才二个多月大的时候,就寄养在老家,由我娘抚养,也是住在这间旧屋里,吃尽了苦头。小弟俩口子当时尚没有孩子,小弟媳把我们的女儿当成她自已的女儿。下地干活总会背着她到田头。
我二话没说,这是做哥哥应尽的责任。在镇江某厂请曾经的同事厂长批了几顿钢材,后由我弟弟用手扶拖拉机拉回家。每次回家,弟媳总要当着我俩的面说,哥哥,我们还差你钢筋的钱呢!我说,不要你们还了!你俩帮我们带女儿,又把娘养老送终,哥哥欠你们一笔情永远也还不清哩!
小弟的二个女儿先后出嫁了,家中只剩下了小弟两口子。常州的公交车从村西边经过,自来水也是从常州送过来的。有线电视图像清晰。出门摩托车。村上有麻将室,有篮球场,晚上灯光下村姑们跳起了广场舞。如今的农村人也过上了跟城里人一样的幸福生活。
今年我回老家,站在这间破烂不堪的旧屋前,往事历历,不堪回首,无限的辛酸和惆怅充满了我的心胸。一晃60余年过去了,当年的旧屋如今只养着一条小黄狗,一股粪臭霉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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