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你还可以更烂吗

红粉

        应该说，小小说的审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比丑，而且丑得经典就能有尖叫声，仿若遭遇白昼鬼魅，惊却要不了命，这太舒服了。这次评选来了几个大腕，都是体制内的主席之类人物，可喜的是李敬泽先生竟然没有发声，这多少让其他从劣痕累累中试图找几个优点的评委们有一点羞耻感。据说鲁迅文学奖列入了小小说类别，而参与评选的这些所谓好小说让大腕们对小小说的整体状况有了感性认识，毫不怀疑地说，小小说的自我矮化状态比长中短小说更甚，这不用达成共识，相信评委们在鲁奖参选小小说作品观摩时候会有自己的舍得选择。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可能看都不用看就过了，因为他们已经了解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或许评委们是要面子的，一等奖就空缺了。或许小小说也得要面子，否则二等奖也空缺了。那么，除了三等奖和优秀奖，二等奖的小小说是只什么鸟？有句现成的话，没有最烂，只有更烂。不信，我揭了皮给你看。
       先说说《老娘土》。
       这是一个军事通讯好不好？怎么要给小小说上一颗螺丝钉呢？看作者身份好歹也是个某地作协副主席，难道真不懂新闻和文学的墙壁之隔？但问题是，用老娘土来渲染一下当兵心情，这种文学里的浪漫来给新闻上课，新闻学教授们知道了会不会有黄鼠狼生老鼠的感慨呢？这种四不像的辨识纠缠在一起，说你好呢还是好呢。也罢，老娘土就老娘土吧，偏方治大病，屠呦呦不是也得诺贝尔奖了嘛，灶心土能入药，老娘土或许也能。但你总得简约说说老娘土的颜色形状成分和药理吧，怎么满篇都是守礁经历，怎么就不讲老娘土？哦，哦，哦，原来南海岛礁就是老娘土。怎么不早说呢，我这么愚昧怎么领悟到呢。不对啊，你当兵是尽义务，怎么就成了荣耀？又没打仗，你也没堵抢眼，也没见文章中遭遇什么变故，怎么就想赖在南海不想走呢？你不走，那些有知识有专业有红心准备的年轻海军军官怎么能上来呢？通讯可以抒情，但真不如喊几句口号更让人心服口服。你表演完了不错，但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作者，小小说也让你糟蹋够了，小小说也完了。求求你了，别让你的高雅眼光挡住小小说的肥美，给你一颗糖吃，去猴山玩吧。
       再说说《是否回到意外关闭》？恶心到我了，情绪极其败坏。但我告诉自己，即使一坨屎在侧熊熊燃烧，我咿呀呀要忍住二噁英的熏陶将恶心进行到底。
       好吧，你们看的可不要中毒啊，我担心死了。
       看完这篇文章，我好心好意看了看日历。哦，真的是2015年，我还以为奔腾586时代呢，那时候电脑好贵哦。我手边有两个手机，一个三星S6，一个苹果6s。我故意这样的，我用苹果6s就是想让三星S6嫉妒甚至惭愧，我用三星S6就是要让苹果6自动清除垃圾重新让我唤醒啪啪啪欲望。一个文艺老年用一个老掉牙情节铺陈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开关机的秘密。可惜，小女孩是爱手机的，她的心情，老年不懂也别猜。无非是噱头想破了脑袋，直接无视手机了，乔布斯库克会怎么看？当今纸媒的这类文艺老年小说真他妈异彩纷呈，我也是醉了。那不对啊，你直接写写广场舞大妈不是挺好吗，干嘛要去写小女孩生理期呢？小女孩知道了会不会撅着小嘴说你变态呢？小女孩喜欢说倒霉或小姨来了，哪有什么生理期这类书卷化程度直逼中文系老中医的词汇？想表现母女，多去看看名家散文，一篇文章看一百遍也不够。乖，听话哦。这篇很烂很烂的散文被钉上小小说二等奖的耻辱柱，你就不要哭了，我已经替尿过了。       唉，再说说《大漠里的旗帜》？此前不久刚点评过刘建超的得过某大奖的小小说《心尺》，都是恶毒语言，毫无厚道颜值。看到这篇故事，我扪心自问：非得和一个有小贩智慧的小说作家较劲吗？我这样问是不大忍心，就像不能老追着阿Q说光或亮，有意思但也没意思。大概觉得小小说太美，不能让随便那个谁强奸一下竟然还被选上国家级道德模范 ，这忒没劲儿，让人忒他么烦恼。
       体制内评选必须是体制内眼光，也必须是体制内叙述语言，否则你妈蛋靠边。这样一来，马屁精造假文人粉墨登场就是当代嘉年华。小小说算个屌，一张华丽的毛皮而已。刘建超这个旗帜恰逢其时，造假系数超越庞氏骗局。养路工就是他的位置，最基本的是工资保障，你不干走开，有人干。这也值得赞扬？当然，人心不同，你之砒霜，他之蜜糖，你觉得可怜见，他还沉醉其中呢。更玄幻的是十年这个时间概念雷到我了，男未娶，女未嫁，只因我为国家养公路？十年啊，这中间得需要撸尽多少荷尔蒙多少多巴胺，需要经历多大苦大仇深破屋烂饭的爱情磨难才会如此痴心不改呢？就因为在一起写过狗屁诗歌？这也太侮辱诗歌了吧？情感的起承转合在刘作家笔下成了一些矫情一些显摆一些装逼，干巴巴且臭烘烘，直接扼杀爱情的隆重。经过慎重考虑，给刘作家一个建议，去卖袜子内裤吧，摆个小摊，那不丢人。
       龙应台写过一篇文章，叫，中国人你为何不生气？生气了，然并卵。前几天做了个梦，忽然觉得重任在肩，有人给我一本叫九阴真经的书，说还有八字真言。我感觉中国小小说的启蒙大任非我莫属，美哭了。
       然后，就醒了。
       去尿了一泡回到床上想续梦，想知道那八字真言，但没成功。  

北原

陌上有灵 发表于 2015-11-17 07:33
弄一脸悲愤装也不过一泡尿而已

你连尿都尿不出来了吧？有本事你也尿个

陌上有灵

弄一脸悲愤装也不过一泡尿而已

锦瑟

啊，啊，原来大环境如此啊~

苏力

家在洪河边 发表于 2015-11-13 12:34
很毒辣，但也痛快淋漓，这就是在野党的好处啊。台上看似纷争不断，其实早已平衡，戏台塌了谁也没 ...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哈哈

家在洪河边

很毒辣，但也痛快淋漓，这就是在野党的好处啊。台上看似纷争不断，其实早已平衡，戏台塌了谁也没好处，所以呢，不会唱假唱，会唱也得胡唱，不然就没生路。

北原

尿完了，接着写小说吧

北原

都免为其难了这次。
该做的我会一一做完。
该感谢的我会一一感谢。

红粉

由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上海文艺出版社、镇江市文联联合主办，金山杂志社承办的第十三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评选活动于日前揭晓：一等奖空缺，江岸的《老娘土》、汤雄的《是否回到意外关闭》、刘建超的《大漠里的旗帜》同获二等奖；万芊的《外婆的压岁钱》、刘琛琛 的《小声点，表姐就要高考了》、刘黎莹的《陪儿子回家》、谢素军的《你必须是那个凶手》、游睿的《如冰》获三等奖；另有二十一篇作品获优秀奖。由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发起的全国微型小说年度评选，作为微型小说界的一项权威赛事，自2002年至今，已成功举办十三届，在全国乃至世界华文文学界享有较高的知名度和美誉度。第十三届终评委主任李敬泽，终评委叶辛、雷达、梁鸿鹰、格非、范小青等评委认为，本年度入围作品普遍感觉比较整齐，总体精彩。叶辛认为：今年的微型小说年度奖，质量明显地提高了。有的作品耐人寻味，有的作品颇为新颖，有的作品构思机巧，所有进入终评之作，可以说都是微型小说中的佼佼者。雷达认为：此届获奖作品，涌现了不少佳作，显示了微型小说创作的新收获。首先是现实感的加强，且能显示一定的人性深度。文体上的创新，也是一个亮点，某些传统题材和情感方式，经作者妙手处理，新意盎然。但一些作品总有相识之感，是习见题旨的重复。还有，不是任何题材都适合微型小说来表现。人物太多，事情太繁，头绪太杂者，不宜，所以选材和提炼非常重要。梁鸿鹰认为：目前，微型小说创作关注现实，写普通人，写细节，注重价值观引领，取得了不小进步，但仍有不少作品过实，艺术上不够讲究。一等奖空缺，在他看来，是目前微型小说创作“有高原”，“无高峰”的具体表征。江曾培认为：2014年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复评入围的作品，形式多样，总的质量是好的。这些优秀作品是微型小说创作领域的新收获，扩大了微型小说文体中“高原”的疆土。不过，在这些作品中，还缺少那种一见就令人精神一振的特别出众之作。也就是说，未见“高峰”式作品。据此，他投了二、三等奖的票，而没有投一等奖的票。坚持标准，宁缺勿滥，有利于激励作者在质量上精益求精，向“高峰”攀登，这是他个人意见。此外，他认为要重视语言的锤炼。小说是语言的艺术，要求语言准确、鲜明、生动。微型小说属于精炼的短小文体，更容不得“语言垃圾”。范小青认为：微而不弱，小而有力，大部分作品贴近现实，精致巧妙。如能在作品的文学质地上再有提升为更佳。
第十三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获奖名单

一等奖

空缺

二等奖

江 岸 《老娘土》       汤 雄《是否回到意外关闭》        刘建超 《大漠里的旗帜》

三等奖

万 芊 《外婆的压岁钱》刘琛琛 《小声点，表姐就要高考了》刘黎莹 《陪儿子回家》谢素军 《你必须是那个凶手》游 睿 《如冰》

老娘土（小小说）

钟海强舰长钉子一样牢牢钉在甲板上，目不转睛地瞭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域。近处，白色的浪花在蓝色的海面上翻滚，仿佛蓝色的布匹上点缀着细碎的白花；远处，海天一色，分不清楚哪是天哪是海，海的蓝把天的蓝彻底消融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告诉心爱的舰艇，告别祖国的南海疆域，解甲归田。也许，这一次出航，就是他的最后一次。

作为一名在南海逡巡二十多年的老兵，他当然忘不了他在海军的第一个岗位：某礁盘的守卫战士。

今天，他带领他的舰艇出航，恰好路过那个礁盘，他计划在那里停泊一下，故地重游。

近了，近了，礁盘就在眼前。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其实，钟海强是个山里娃，小时候是个旱鸭子。他是土生土长的大别山区黄泥湾人，参军之前见过的最大的水域就是他家门前的那条洗脂河——淮河上游的一个支流，只有到了汛期，这条河才凭添些吓人的气势，平时，简直没有波澜，总是平缓地流淌着。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那批兵来到了南海上。他们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渡过琼州海峡，抵达海南岛。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他们下连队了。他进驻了一个岛屿。后来他才知道，他驻扎的地方根本算不了岛屿，只是一个礁盘——358号。礁盘只有篮球场大小，四周比海平面高不了多少，稍有风浪，礁盘就被海水淹没。他们班其实是驻扎在礁盘中央高高的钢筋架上。这种凌空蹈虚的生活让他头晕目眩，呕吐不已。

班里只有三个人，班长、班副和班副口中的“新兵蛋子”钟海强。钟海强水土不服，没完没了的呕吐几乎使他虚脱了。

班长急得直搓手，一迭声地问，怎么办？怎么办？

班副斜睨着他，轻蔑地说，新兵蛋子，熊样儿！

钟海强从床上挣扎起半个身子，对班长说，用老娘土，煎水，给我喝。

班长根本没听清楚钟海强说的是什么，只听见一个“土”字。土？这里哪儿有土？要土干什么？他狐疑地问。

土，老娘土，在我包里。钟海强说。

班长打开钟海强的包，仔细翻了翻，没找到老娘土。

班长看看钟海强，钟海强看看班长，稍顷，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看班副。班副恼火地说，你说的是那一包黑不溜秋的泥巴块儿吧？昨天整理内务，我给你扔了。

钟海强突然中了邪一样，凶狠地瞪一眼班副，翻身下床。班长想拦他，没拦住，转眼间，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石磙一样滚下了高高的台阶。幸亏大海还没有涨潮，他的那包老娘土还在礁盘上，安然无恙。

身体恢复以后，钟海强对班长说，在我们老家，父母都会为远行的孩子准备一包这样的土。它是从锅灶里敲下的经过天长日久烘烤的锅心土，因为大都由老母亲亲手敲下，包好，送给儿女，所以我们当地人把它叫做老娘土。人在他乡，水土不服，用老娘土煎水喝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班长哦了一声。

班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不久，班副病了，钟海强拿出他的老娘土，准备给班副煎水喝，班长不同意。班长说，班副是新疆人，你是河南人，你的老娘土对他有用吗？再说，你刚来，水土不服，班副来这里一年多了，又不是水土不服，怎么能用老娘土？

钟海强说，班长，不管是新疆还是河南，我们都来自陆地，对于海洋来说，陆地上所有的土，都是我们的老娘土。试一试，不行吗？

谁知道，一碗浑浊的老娘土汤喝下去，班副病情减轻，喝了第二次，已经见好，喝了第三次，生龙活虎了。

从此，班副改变了对钟海强的看法，更改变了对老娘土的偏见。他寄信到新疆老家，让父母寄一包同样的老娘土来。

后来，钟海强当班长的时候，他要求每一个战士探亲返队时，都要带包老娘土……

报告舰长，358号礁盘已到，是否停泊？值班员走过来，啪地举手一个敬礼。

钟海强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沉声说，停靠十分钟，我下去看看。

358号礁盘上，仍然是三个兵，班长、班副、一个新战士。见钟海强突然走下舰艇，走到礁盘上，他们慌忙列队，敬礼欢迎。

钟海强还了个军礼，与他们一一握手。

钟海强环顾四周，礁盘今非昔比，筑有水泥围墙，墙内，芳草如茵，鲜花盛开。水泥围墙上，有五个彩色珊瑚垒成的大字：老娘土哨所。

钟海强的眼眶再次湿润了。他明白，他脚下踩着的，滋养着花草的，正是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老娘土。

“是否回到意外关闭”

雅婷13岁了，读小学5年级。

如今13岁的孩子成熟得早，当然，并不是心智方面的成熟，而是身体方面的成熟。

小学生理卫生课要在6年级下半学期才开设，雅婷还不能学到相关的知识，不懂得少年期、青春期是怎么回事，她很想知道。起先，她打算向妈妈请教，但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不好意思：小小年纪，就打听起这种事来啦？不过雅婷知道，只要把问题输入引擎搜索，无所不知的互联网就会告诉自己啦。

雅婷这天回家做完作业后，趁妈妈在厨房忙碌，轻轻掩上书房门，偷偷地打开电脑上网。正当雅婷一切如愿以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书房门被叩响了，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婷婷，功课做好了吗？”雅婷顿时心慌意乱起来，她知道妈妈很可能要走进书房，她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那丢脸的秘密，便一边回答“做好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拔掉了电源，电脑屏幕上即刻一片黑暗。

可是，妈妈仍像以往那样在门外问：“我能进来吗？”直到女儿在里面说“行啊”，她才推门进来。

“婷婷，我想上一下网，查阅一篇重要资料。”家里就这么一台电脑，平时只要闲着，谁都可以用。雅婷二话没说就从书桌前站了起来，说声“你用吧”，就退出了书房。可是雅婷前脚刚走出书房，妈妈就跟着出来了。雅婷好奇怪，就问：“妈你已经上过网啦？”妈妈摇摇头，只是对着女儿笑了笑，留下句“我出去一趟就回来”，走出了家门。

雅婷更加奇怪了，妈妈这是怎么啦，难道刚才突然拔去电源，电脑出故障了？雅婷回到书房一看，整个人傻掉了：书桌上的电脑好着呢，屏幕上一片亮晶晶，电脑并没有出现故障，只见荧屏正中横着一个长方形的框框，框框里显示着一行字——是否回到意外关闭？

这是电脑向使用者的机械提示，只要鼠标一点，互联网就能在零点几秒里恢复原样上网了，难道在电脑公司当程序员的妈妈连这个浅显的原理也不知道？

雅婷心里忽地一动，连忙跑出书房，扑到卧室窗前，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楼下整条热闹的街道。雅婷看见妈妈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进一家网吧。咦！妈妈放着家里好端端的电脑不用，到网吧里去干什么？

雅婷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到书房，端坐在电脑前。突然，电光石火间雅婷明白了：妈妈这是故意不点开的，她不想知道女儿不愿让她知道的秘密或隐私，她这是对女儿的尊重呀！

一股暖流从雅婷的心底徐徐升起，湿润了她的两眼……顷刻间，妈妈的形象在她的心中更加可亲可敬了，同时，她也似乎感到自己一下子长大了，懂得了好多做人的道理。

晚餐桌上，妈妈又像以往那样把饭碗端到雅婷面前，平时雅婷对妈妈这种举止习以为常，可今天她站起身双手从妈妈手中接过了碗，还说了句“谢谢妈妈”。瞬间，母女俩视线交流，妈妈什么都明白了。妈妈点了点头，说了句“我的女儿长大了。”

雅婷说：“吃过晚饭后，我有一个秘密要向妈妈请教。”妈妈庄重地点了点头。

大漠里的旗帜

       她来看他，是为了离开他。

　　他不知道，兴奋紧张搓着一双皲裂粗壮的手，这么远，天啊，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他，看着相恋10年，那个曾经帅气充满诗意的小哥，如今粗犷得像工地上的装卸工，她还是没有忍住泪水，晶莹的泪珠在白嫩的脸颊冰冷地滑落。
　　她下了火车乘汽车，走了三天三夜，又搭乘过往的大货车颠簸了一天，才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中看到了他居住的那个小屋。西部边陲的一个养路站，只有一个人的养路站，养护着近百公里的国道。
　　她和他在大学相识，他们都是学校野草诗社的。他俩相恋了，就因为都喜欢泰戈尔的诗，生如夏花，死如秋叶，还在乎拥有什么？在校园的雁鸣湖边，他轻轻地吻了她，说过不了几年，我将成为中国诗坛的一面旗帜。
　　浪漫似乎只在校园里才蓬勃畸形疯狂地蔓延。当毕业走上社会，才知道校园的美好都被现实的无情的铁锤砸得粉碎。为了寻找工作，他和她早把诗意冲进了马桶。
　　他的父亲是养路工，在西北。父亲生病期间，他去了父亲生活的城市照顾父亲，父亲去世后，他竟然接过了父亲手中的工具成为了一名养路工。
　　大漠荒烟，千里戈壁，他给她写信，描绘着他眼前的风景，天空虽不曾留下痕迹，但我已飞过。我真的感受到泰戈尔这句话的含义了。
　　她感受不到那些诗意，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寂寞无聊。家里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都拒绝了。可是，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等到个什么样的结果。
　　一年一年的春花秋月，把他们推向了大龄的边缘。经不住妈妈的哭闹哀求，她妥协了，去见了妈妈公司领导的儿子，小伙子很精干，谈吐也很睿智。她就模棱两可地处着，心中还是牵挂着远方的他。
　　她要了断同他的情缘，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公平。
　　她给他带了大包的物品。他笑着说，我这啥都不缺，啥都不缺。
　　她环顾四周，煤气炉，木板床，米面油，咸菜。
　　他笑了，似乎恢复了校园里的神气，玩笑说，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些我都具备了，就等着天降大任了。
　　晚饭，稀饭，馒头，她带来的熟制品。
　　他居然端出了一盘鲜绿的青菜。在这一抹黄的沙丘，见到鲜绿的青菜，她都舍不得动筷子。
　　你一个人不寂寞吗？她说。
　　不寂寞，白天养路，晚上看书，看你的信。我能背下来泰戈尔诗集，也能背下来你写的每一封信。
　　夜晚，她躺在床上，他躺在地上。荒漠的风狼一样嚎。
　　第二天风和日丽，天蓝如洗。她搭上了一辆过路的货车。
　　司机是个很健谈的小伙子，踩上油门也打开了话匣子。小伙子说，这个养路站就像是他们跑长途车的司机的驿站，加油加水，填饱肚子。养路站就他一个人，他还学会了修车补胎。几千公里的路段，就他养护的这段路最好。
　　在一个大拐弯处，司机停下车，提着一只袋子下了车。
　　她伸头望去，路基的远处是一个低洼带，竟然有一片十几平方米的小菜地。菜地里的绿色格外养眼。怕菜苗被飞鸟或小动物侵害，菜地的四周插满了树干，树干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条，像是挂满了万国旗。
　　司机把袋子里的土倒在菜地边，回到车上说，经常走这里的司机都知道给这块菜地带点土。这地方风沙大，就这一块是个避风的港湾。他每天都要骑车几十里来这里种菜浇水。来场大风暴，菜地就没了，风暴过去后，他重新再开。我们司机每次经过这里都要鸣笛致意，我们把它称为大漠里的旗帜。那些布条上都写着一些字，有人说是诗，我也不懂。反正我记得其中一个上面写着，生如夏花。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名字就叫夏花。
　　她回到家，眼前总是飘舞着大漠里那五颜六色的旗帜。
　　她又准备动身去看他，她带了一挎包土。她要告诉他，大漠里的旗帜下不该少了家乡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