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北虎 于 2016-1-10 18:43 编辑
小时候盼过年,腊月二十三一过就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了。那早就备好的一、二百响小鞭,得放在炕席下、床垫子下干燥处保管好。对联和大红福字要三十那天才贴,我们按耐不住好奇,常常偷偷打开看看。 随着时间的脚步,年货在一天一天置备着,今天多了包冻秋梨,明天多了几条冻刀鱼,还有挂着霜的柿饼子。那时家里还没冻箱、冰柜,屋里怕化了,大走廊倒冷,可有耗子,还有小偷。于是家家户户就打起了窗外的主意,大包小包一串串挂在外边。天然冷库,别人够不到,自家能看着,心里踏实。有一年,对面的肉食加工厂节前处理猪肉,一只猪劈两瓣就卖,俗称“半拉瓣”,那时家里日子刚有些好过。便也从众抬个“半拉瓣”回来。,见过肥猪跑,没见过“半拉瓣”,这把我兴奋的,摸摸这翻翻那,突然发现,“不对呀,脑袋呢,尾巴呢?”听说是被事先剁去了,觉得挺扫兴,仿佛吃了多大亏。眼看着硕大的“半拉瓣”被吊在窗外。幼小心里也有几分虚荣,“看,那是咱家的。”我对小伙伴们说。 那时日子过得挺清贫,整天清汤寡水的,看着窗外的好东西吃不到嘴,就不禁心里痒痒,埋怨日子过得太慢。五六天的时间长得没边没沿儿。那时候孩子在家里人微言轻,想提点建议基本没有被采纳的可能。我能支配的只有那挂小鞭,悄悄拆下几个来,预支一下节日的快乐。在楼道里放鞭,贼有效果,楼道里拢音,一个小毛鞭能赶上一个麻雷子响。“咣”地一声,走廊地面都颤。那份成就感足以令人尖叫不已。在楼道里放鞭,也贼有后果。硝烟未散,欢叫未止,就会有邻居探出头来,“谁家的孩子呀,怎么一点规矩不懂呀?”要是自家哥、姐看到了准一顿训斥,“崩着人咋办?着火了咋办?”于是兴奋之情一扫而光。心里还多了点担心,剩的小鞭会不会被没收,而后会不会就不给买了呀?可只过了一天,心里又痒痒起来了,悄悄又拆下几个小鞭,到外边放吧,冷不说,风还挺大,火柴没点着鞭就被吹灭了。还得在楼道里,为控制音量,我找开个罐头瓶子,点燃引线后用瓶子扣上,“砰”地一声,有点怪。再点一个,再扣上,“砰”一声,玻璃片子四溅,罐头瓶子碎了,一老太太从门里伸出头来,“谁这么讨人嫌哪,在走廊里摔瓶子!”吓得我一溜烟儿跑了。 等到了三十那天,是要接神放鞭的,那挂小鞭被请出来,“怎么零零散散的?”家里有人嘀咕着。所幸并没有追究。放鞭是男孩子的事儿,我和哥哥下楼到外边,家家户户都在接神放鞭,有用木杆子挑着的,有挂在高处的。我们出来晚了些,有利地形都被人占了去,只好把鞭放在地上,有如一条小蛇。哥哥让我用袖子挡风,他划火柴点引线。几次没点上,灭了。哥哥埋怨我没挡住风。骤然间万炮齐鸣,“人家都接上神了!”哥哥急得直瞪眼,我像犯了啥大错,误了接神可能后果很严重。情急之下,哥哥也不要我遮挡,划着火柴就往引线上点,火星飞溅。“快跑!”哥哥护着我火急撤退。退出七八步,我们捂着耳朵,等着那惊天动地的响声。没反应。我试图走过去看,哥哥一把拽回我。这时火花一闪,那挂鞭响了,在震耳欲聋的四面鞭炮声中,那挂小鞭几乎没整出啥动静,只看到火星子闪了闪。没了。我以为它没有完全炸响,走过去一看,已是一片破碎的鞭衣了。这就是多日视为宝贝那挂二百响么?眼看别人还在放鞭炮。我们已经两手空空,不免有些心不甘。 接下来的日子里,鞭炮声时不时响起。走廊里也有时响起零星的鞭声。见惯不惊中,似乎没人理会这些了。心动之中,我下意识地去摸床垫子下那挂小鞭。空的。才想起那二百响早成了一堆碎片。心痒之下,我也会跟着小伙伴们到楼下满地碎鞭衣中察看,偶而有未炸响的,还剩点引线的可以捡回去放。不过放这样的鞭要有些胆量的,点燃之际,常常未及躲开。就炸响了。有时把手指都崩黑了,瞬间的麻木中,我没有怕,反而兴奋地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