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疯老爷子 于 2016-3-27 11:20 编辑
刚写了一篇《我们村的孩子名儿》,就接到老张打来的电话,说是老家有个叫建会的星期天晚上要在倴城搞一次聚会,把在倴城的赵庄人都聚到林海大酒店,喝喝酒,认识认识。我问建会是谁呀?他说是赵瑞哲的儿子,怕我不知道赵瑞哲是谁,又强调了一句:赵瑞哲就是秋头。
赵瑞哲我能不认识吗?和我舅姥爷住对门,在我们生产队当过好几任队长,特别能干活,不管是耪地还是拔麦子,他都是一马当先。早就听说他儿子开加油站挣了些钱,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跟着儿子进了倴城,我很想见见他。
我小时候家住四间厢房,隔壁赵凯家的厢房和我家的背靠背,他家把厢房拆掉了,我家厢房的东山墙就露了天,为了修补山墙,我家请了好几个帮工的,其中就有小名叫秋头的赵瑞哲。帮工的不给工钱,只管中午一顿饭。那时候条件艰苦,“白薯干当口粮,草鸡屁股当银行”,各家各户平时吃饭,稀的是秫米粥,干的是用白薯面蒸的黑窝头,美其名曰黑桃幺,好一点的掺些苞米面,只有过年过节才舍得吃白面馒头。请帮工的就等于过节,不吃馒头就被人笑话。那时候生产队到外地挖河也能吃上馒头,听说挖河的社员一个人能吃七八个,还有吃一扁担的。我家为帮工的蒸了一锅馒头,要是每人吃七八个,一定不够吃。怕吃光了不好看,我奶奶只好把她大侄子秋头叫到一边,让别人先吃。这件事我奶奶和我们说了无数遍,总觉得对不起秋头。
我想见的还有我的小表叔小岗,他比我小两岁,是我舅姥爷的儿子,小时候是我的跟屁虫,不论是挑菜割草,偷瓜摸枣,追雀打鸟,还是摸鱼抠蛤,从来不和我拆帮儿,从小到大一直是我罩着他,后来他当上了公社的农机协理员。有一次我俩赶着一辆牛车到薛各庄的碱土地里去拉碱土,没想到有人看着不让拉。要是碱土拉不到,好不容易从生产队借的车就白借了,我们俩还白搭半天工。薛各庄离我们庄较远,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小岗让我看着车,他去协调,不知道他和看碱土的人说了些什么,就让我们拉了。从那以后我才知道,小岗没我罩着一样干得很好。可惜他没在倴城,为儿子从倴城买了房,自己还在老家继续当他的老家巧儿。
我想见的还有进些,他是大跃进那年生的,和我家住邻居,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除了干活我干不过他,干别的他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有一次刚下过雨,我们一起到三队东边的蒲子坑里去逮蛤蟆,我发现一条大泥鳅,就不逮蛤蟆改逮泥鳅了,可逮了半天也没逮着。在我失去信心的时候,泥鳅被进些从一个泥窝里掏出来,我说泥鳅是我的,他不敢不给我,但却当着我的面把泥鳅的尾巴撕开了,气得我一脚就把他踹到了水里。其实我和进些打架的时候很少,只要他不惹我,我从来不欺负他。他有特异功能,他的手指头往上一掰,能贴到手背上,他的胳膊往后一背,能从后边摸到自己的耳朵。他爱用这样的功能和人打赌,有的坏孩子也以拧他的胳膊为乐趣,越拧越狠,后来竟把他的一只胳膊的中轴拧碎了,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娶了个媳妇刚来还好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过了几年身体也过垮了,也没生下一儿半女,听说刚过50岁,就夫妻双双进敬老院了。
还有福合,和进些住一个院,他父亲就是我笔下的犟二大大。他没有他父亲那么犟,更没有他父亲那么鬼的智商,小时候老是挨欺负,他有一块大吸铁石,是他父亲给他的,我们敬畏他父亲的强大,谁也没敢抢过来据为己有,但削铅笔的小刀在他的吸铁石上蹭一下,也能吸铁,我们就都肆无忌惮的蹭,他从来不敢拒绝。后来他人长大了,智商也没长高,但肯出力气,凭家庭和厚道,娶了个好媳妇,生了个大儿子,日子过得虽然不好不赖,总算为他们老李家接上了烟火。不幸的是,我犟二大大还很硬朗呢,他却早早的上天堂为老爷子占地方去了。
秋合是福合的弟弟,也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前几年和我一样退了二线,听说到南京陪闺女去了。我也想让老张为我撒个谎,就说我也去上海陪闺女去了。可老张不给我撒,还早早的派他儿子开车到家来接我,我只得不太情愿的跟着去了。不是我不爱聚会,我是不爱和不熟的人聚会,离开老家都40年的,很多年轻的即使进了倴城,我也不认识。特别是这次聚会出资的建会,我一不认识,二没为他办过什么事,腆着老脸去蹭人家的酒,实在有点磨不开。
不管磨得开磨不开,我还是去了,反正我这张褶子脸也不值钱。出了电梯就看到了傻子,傻子见了我乐得直冒泡,他是最希望我去的。他把我领进了吃饭的大厅,老张正在里边满张罗呢,他把我介绍给建会和建会媳妇认识了一下,我就挨着我卧儿叔坐了下来。我卧儿叔是我的大表叔,是小岗亲哥,大名叫赵瑞楚,别看我舅姥爷不识字,儿子们的名字取得都够牛的,我卧儿叔小名叫卧儿,大名叫楚,加在一起就是卧龙凤楚。我卧儿叔从小多才多艺,我画小人的手艺就是跟着他学的。
人们陆续的往里进,进来一个就到我们这些老东西面前自报一下家门,有的报了他爸爸的名字还不认识,还要报上他爷爷的名字,有的报了他爸爸的大名不认识,还要报上小名,有的大名小名都报了还不认识,还要报上外号。县医院的赵大夫说他是赵瑞进的儿子,我卧儿叔就不知道,等我说出是来锁儿子,他才安上了位,惹得赵大夫直不好意思。文启过来看我,他父母都很拿我这个兄弟当回事,他父亲不在了,他把我当亲大叔看,这几年带着老家的人们请我喝过好几次酒,我们桌上的满竟然不认识他,我说他是赵春林的儿子,他不知道,我说他是福胜头儿子,他才恍然大悟,要是他再不知道我就把他爷的外号说出来了。幸亏这次聚会光聚男的,不聚女的,要是聚女的,丫狗儿准到,老的们认识丫狗儿,少的们都不认识,估计她爸的外号叫猪B少的们更不知道,我们小时候一打架就叫她猪B的闺女,还有叫她猪小B的。
吃饭的时候我们桌上的人还论起了庄稼辈儿,我们桌上数陈柱儿辈儿小,他比我大两岁,跟我叫大叔,跟我卧儿叔叫大爷,剩下的不是叫叔的,就是叫爷的,可他不跟他们叫,他说除了我和我卧儿叔,别人和他都是平辈儿,谁不服他就七拐八拐的把他论成孙子辈儿,看来他在论辈儿上真没少下功夫。
总的说,这次聚会还是挺开心的,没想到我们庄的年轻人都混得这么好,没想到我们1000多口人的庄,就有100多人混进了倴城,还有更多的人混进了全国甚至国外的各大城市。希望下次聚会把女的也都聚来,没有女的兴奋点不高。
进门和建会合了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