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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转自我的老乡张大妮之散文篇《猪圈边的童年》25,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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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我的老乡张大妮之散文篇《猪圈边的童年》25,26,27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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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8 08:02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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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因为将要入小学的我对于学校圈养生活的抗拒而天天坐在崖脑一棵大柿树梢上望着李堂学校的方向发呆,柿树上和柿树下还坐着已经上学将要上学和不够学龄的几个孩子。有的在地上玩着由七个小圆溜溜的小石子儿当做玩具的抓子儿,也有搜寻着被老鸹啄去半个剩下的那半个已经变红的叫做老鸹叨儿的甜柿子。几天前我领着几个孩子在柿树下搞了一个恶作剧,生产队里的一个老头儿叫老财,女婿不知道做着县上供销社的什么经理,这老头儿穿得干干净净的,说话老爱摆谱,平日见了其他的老头儿们总摆出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口袋里装些只有城里才买得到的糖果,不见人吧他还不掏出来吃,见了小孩子他故意似的掏出来在众人面前装腔作势地吃,大人小孩心里暗暗恨着他,我发现他的出行比较有规律,喜欢在早晚两次沿着黑沟生产队的沟边走一圈,而且在俺家崖脑上稍作停留,我掌握他这个规律后组织一群小孩子趁中午在地上挖了一个一尺多见方的坑,把烂柿子蜀黍灰包扔进去半坑,每个孩子必须在坑里屙尿一泡,自己屙尿不出来的就去找狗屎或者猪屎也行,快填满的时候用树叶子平铺一层,再往树叶子上撒上干土覆盖树叶,再用哪个孩子的鞋子在土上印几个脚印儿,经过反复研究琢磨修改,得到大家一致认可,还分派专人看守,等到下午四五点钟,小伙伴们聚齐了,分别上到三棵柿树上隐藏起来。过了不大一会儿就见老财假模假样地拄着一根漆得明晃晃的拐棍儿朝这边走过来,个别孩子就快要憋不住了笑出声来,我压低声音说谁要是笑出声把事儿坏了,就把谁的头摁进坑里轱辘轱辘,就没人敢笑了。老财一步步走近了,我们都屏住了呼吸,把每个人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老财身上使劲儿往那个坑里拉,一点点一点点,老财穿着千层底儿的新布鞋离那个坑只剩一步了,我的眼光盯在老财的鞋头上,他把脚抬起来,落—下—去,Why Ri today!噗出一声老财的左脚刚刚好踏进那个精心设计小心看管的屎尿坑,一群孩子的爆笑声从三棵树上传向老财,老财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把沾满秽物的鞋子歪在草地上跐,跐完后他站在树下骂,我们当中不知谁摘了青柿子砸他,许多孩子都开始摘了柿子砸他,他也是光棍不吃眼前亏,一边气呼呼地说我一个都饶不了你们,我叫俺闺女女婿上你们学校找校长去,不一个个开除了你们,一边快步走了。老财走了以后有的孩子就不敢回家了说怕老财到家里告状家里大人会教训的,我说都回去吧就说你们不知道,这事儿是张大妮儿一个人干的,他要敢告状下回有他好吃的果子。这事儿过去几天了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柿树下的那个坑被我们填了些土也快看不出来了,学校里要是有几棵柿树该有多好啊,老师和学生都上到树上唱着歌喝着hong(找不到这个字儿,熟到变软的瓜果)柿,那日子儿多神仙啊。

    在开学的前一天我又恋恋不舍的沿着我经常活动玩耍的区域走了一遭,在饲养室的房山头那儿听到大队部的广播响了,歪歪歪(俺们这喊喂喂喂),现在广播通知现在广播通知,黑沟生产队的张亘听到广播后立即到大队部来一趟,
黑沟生产队的张亘听到广播后立即到大队部来一趟有急事儿有急事儿,见到张亘的社员同志们请相互转告啊。哟,这不是大队部喊俺爷的吗,不会是华主席来了要听俺爷唱一段杨金花夺印吧,我赶紧跑回家,祖母说祖父已经先去大队部了,还有我妹妹也跟着去了,我心里放不下这事,自从我记事儿后大队的大广播里还冇喊过俺爷的名字呢,我一溜小跑来到了位于大石桥下面的大队部,我没有去过大队部但是大队部的位置刚好在我家和醋坊中间,我灌醋的时候见过那半坡崖腰儿里有两间瓦房两间平房,我父亲去开会的时候从来都不让我跟着,我见路上有很多人都往大队部赶,觉得这事儿还不会小。到了大队部见好几个大队干部还有东边公社矿上的几个头头儿也在那里,在一旁站着看的人围了一大圈,,我挤过去站在祖父身边儿,我和同样站在祖父身边的妹妹递了个眼色,妹妹还把嘴角往下耷拉了一下算是和我做了回应,被叫来的还有之前借我们家的卖猪娃钱娶后老婆却还了半拉猪的老头儿郭锦添,他和我祖父是从小孩子就开始在一起玩的。大队的一个干部先开了腔,他说今天把你们叫来是为了一件事儿,矿上的领导反映说很多矿工因为吃了郭锦添卖给他们的卤猪肉而得了急性肠胃炎,郭锦添说这猪是张亘卖给他的,今天咱们当面鼓对面锣把话说清楚,如果情况属实,还要对当事人经行责任追究。我祖父一个大转身对着郭锦添就是一个大耳巴子,说郭锦添我日死你祖宗,我啥时候卖给你猪了,你个黑心烂肠子的小人,看我不打你个鼻口窜血······,几个大队干部赶紧把祖父给拉住了,只见郭锦添把我祖父拉到一边说亘哥你别生气,你好好想想,你好好想想,要不我给俺嫂子说说是咋回事儿吧。只听我祖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锦添不用你说是咋回事儿了,俺两口都知道是咋回事儿,接着在大队干部矿上领导和围观群众的见证下,我祖父母共同讲述了一个三十多年前还冇解放时的故事。

    话说我祖父年轻时拉着架子车做些小生意, 贩卖本地的砂锅缸和外地的磨石等一些重载,一年夏天祖父拉着一架子车大缸套小缸,来在本村南面的一个村子,要下一个很长很陡的大坡,他穿着大腰裤子系着红腰带,把上衣搭在肩膀上,坐在坡顶抽了一锅旱烟,提提精神攒攒劲儿,这么重的载儿下那么陡的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一切调整到最佳状态让架子车后盘挨着地,车杆高高翘起,一米八六长得笔挺的祖父咬紧牙关身体后靠在架子车上,几乎就是用两个肩膀把上千斤重的架子车给扛起来,这需要很大的力气和技巧,一只手还用力牵着架子车上的手动拉闸刹车,即便如此也是要吸着肚子屏着呼吸才能一步步往下走的,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由于祖父过分用力吸着肚子,也可能是红腰带束的有些松了,他肥大的白腰儿黑裤子一下子从红腰带里秃噜下去了,那是千钧一发的时刻,要是弯腰提裤子装着重载的架子车一下子就从身上碾过去了后果不堪设想,祖父只好任裤子在地上秃噜着慢慢地把脚从肥的像水桶一样的裤腿里掏出来,光着三十岁的身躯,一步步从容自若地继续扛着架子车下那个大坡,如果四下无人这也没啥好说的,问题是沟底下是一条河,一河两岸洗衣的女人至少也有十个八个,她们一个个惊呼起来,看见赶紧扭过脸不再看的,看过装作不再看又偷偷再看看的,没看过想看看又不好意思的,加上河边地里干活的庄稼汉,诸位看官可以想象当时有多热闹了,我的祖父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拉着他的一架子车大缸小缸走到坡底把车放稳,拿下搭在肩头的上衣围在腰间系上,走回坡去捡他掉在半坡上的裤子。咋说叫无巧不成书呢,我祖父在刚掉了裤子继续下坡的时候,从坡顶上下来了洗衣的妙龄女子小玉,她只看见一架子车大缸套小缸,并看不见拉架子车的人,半坡上的一条大腰裤子让她误认为是哪个洗衣的乡亲掉在地上的,她弯腰捡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洗衣篮里继续下坡,却看到了腰间围了一件上衣的祖父回来找他的裤子,他们快要相遇在坡下的四分之一处的时候,祖父说妹子那裤子是我的,吓傻了的小玉赶紧从篮子里拉出祖父的裤子扔在地上一脸红云的快步走下坡去,河边洗衣的那些女子还沉浸在那一份具体而又莫名的兴奋中,一个泼辣饶舌的女人大声地问小玉,说小玉你这回算是长见识了,来给嫂子说说是圆的是方的,众女人肆无忌惮的淫笑着,那个叫小玉的姑娘放下洗衣的篮子和盆子,跑着走向用这条河里的水注满的一个用于灌溉的水潭,一头跳了下去,我的祖父在快到坡底的地方背对着人群穿好了裤子听到人们的尖叫,飞速跑下去一头扎进潭里救出了情急跳水的小玉,救出小玉后他用他那极其高亢的大腔口骂了那一群起哄的妇女,有几个腼腆善良的女人把小玉送回家了,祖父继续拉着他的架子车去卖那一车大缸小缸去了。

    后话是小玉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婆家也退了婚,兄嫂也黑眼不待见,几次又欲寻无常未果,这事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几个村子里漫天飞起来了,深明大义的祖母在祖父那次出行未归之前就已闻听此事,她掂了礼品,买了胭脂宫粉来到小玉家里,私下问小玉是否看上我祖父,若是看上她会退出成全他们,小玉说嫂子小玉绝无此心。祖母说前几天我走娘家听说我娘家二婶子的娘家侄子还冇成家嘞,人很实在,家底一般 ,本来定下的亲事女方因害天花过世了,就是离咱这儿远点儿,在南边的禹县,五六十里路呢,你若有意我去提亲,小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地过一份安宁的生活。祖母三五天之内便把这事搞定了。祖父卖完缸回来,祖母已经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几个人也算皆大欢喜。只是小玉过门之后极少回娘家,也不与亲戚来往,那年月人们的日子过得紧巴,亲戚间也很少走动,两年前我祖父到禹县买猪,才偶遇了三十年不见的小玉。

    郭锦添卖病猪肉的事情是这样的 ,那一天我到姑姑家伺机报复,那头从小玉家买过来两年多的猪就死了,其实那猪死之前已经有前兆了,几天不吃不喝,还流眼泪,祖父母念着小玉的情长要把猪埋掉,无奈他俩在家弄不动一头大猪的,祖父走到沟边上想请路过的乡亲帮忙,刚好郭锦添路过,他就喊了郭锦添来帮忙,他俩好不容易把猪抬上来放在独轮车上推出去准备挖坑埋掉,郭锦添就撺掇祖父不如他俩合伙把猪剥了皮做成卤肉拿到矿上去卖,祖父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郭锦添也知道他当年系着一条红腰带下大坡的事儿,祖父说这猪必须埋了,要不对不起养过这猪的美人,郭锦添以为是我祖父背着祖母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了,埋了两天后郭锦添和他新娶的后老婆苏州画一起趁天黑又把猪扒出来推回家做成卤肉卖给了矿上的工人,就出现了后来工人集体得急性肠胃炎的事。

    事情真相大白,祖母对着大家说这世上有歪心就有坏事儿,拿正心看世界 ,处处都是好事儿。郭锦添的事儿各位领导继续在这儿处理,俺家大孙女明天就要上学了,俺一家就先走一步回家吃饭了。说完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和妹妹也在众目睽睽下昂首阔步跟着祖母回家了,只听支书说亘叔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也回去吧,祖父又是那老一调子腔唱着校场比武夺帅印回头不见宋朝臣就跟在我们后边回家了……

(26)
    第一天去上学,祖母早早的就起床,坐上油锅炸了发面油尖儿,就是把发面擀薄再切成菱形的长条,以示我会认真读书成为尖子生,做了一锅飘着葱香的鸡蛋汤,为我准备的汤分成两半碗,以便凉得更快些,祖母把洗脸水准备好,还给我梳了两条四股的麻花辫,辫梢和辫根都系了大红缎带蝴蝶结,专门花两毛二给我买了一包紫罗兰雪花膏,新书包里在头天晚上就装好了一个中字本和一个演草本,一根带橡皮的铅笔和一根不带橡皮的铅笔。吃完饭一切收拾停当,我穿着粉红色的的确良上衣和墨绿色的素缇裤子,祖母在头一天就约好了也在那一天入学的买官和他妹妹来喊我一起上学,祖母带着我和妹妹在沟边上等,祖母一再教导说老师要问你叫啥名字你就说叫张素蔷,你说素问的素蔷薇花的蔷,记住了没有,我说记住了,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叫张素蔷,还真没有张大妮儿好听,我已经习惯人们叫我张大妮儿了,怎么会突然叫张素蔷了呢,我问祖母那二丑叫什么名字吗,祖母说二丑的大名叫张彩薇。我说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呢,祖母说你不是嫌咱家门前的蔷薇花开得太红了吗,素就是干净不花哨的意思啊,二丑不是想让蔷薇花开成五颜六色的吗,彩就是好多种颜色的意思啊。正说着只见买官和他妹妹远远地就从西边沟里走出来了,祖母又交给我一张纸说那是入学通知书,还有一块钱,说那是学费八毛钱,剩下的两毛老师找了以后可以到合作社买苹果吃。祖母把通知书和一块钱夹在我书包里的演草本里,我就掂着自己的小凳子一蹦一跳的走下沟去,我回头看看站在沟边的祖母和妹妹,从来没有看见妹妹那样无精打采过,妹妹冲着沟底喊姐你放学了早点回来啊……

    路上买官一声也不吭,他妹妹也是,我问买官的妹妹凹豆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凹豆,凹豆说你先给我说说你叫啥名字,我说我叫张素蔷,凹豆说我的名字我不想给你说,我说你不说恐怕不行吧你都知道了我叫啥名字,我拉着凹豆的衣服不让她走,买官说俺妹子叫朱俊花,我说原来凹豆是猪圈里的一朵花啊,凹豆恼了说死买官你那嘴老快吧,你不说冇人会把你当哑巴的。路上去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多,高低胖瘦各不同,三三两两的都朝着一个方向走着,学校设在李堂大队最北头的药庙里,学校门口有专门的新生报到处,有两三个女老师在那儿接待新生,我和凹豆到了那儿,掏出通知书,原来通知书上写着我父亲的名字,他的名字后面缀个长女二字儿,我掏出一块钱,接待的老师找了我两毛,她就开始问我了,你是几队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说你不识字儿啊,通知书上不是写的有吗,她翻眼看了我一下,说有也得你自己说,一一回答完了,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张素蔷,素问的素,蔷薇花的蔷,那几个老师相互看了一眼,其中有两个我挂点面儿,原来在俺生产队向阳滩青年突击队里干过活的,不过那时候是大辫子,现在鞭子剪短了,其中穿小格子衣服的女老师又问我一遍,是哪个素哪个蔷,我就又说了一遍,她说咋取个这名字啊,难听死了,改了吧,你看我们班有叫书锋书芳书红书存的,你就叫书平吧。我说我叫张大妮儿中不中,那个老师说让你叫书平就叫书平吧嫌我取的名字不好听还是咋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祖母说在学校里是不许和老师顶嘴的,后面还有四五个孩子等着办入学的手续,我就被其中那个穿小格子衣服的女老师领进了一间教室。

    那是一间东西长南北宽狭长的教室,门口朝北,两扇破门和一个快踢的没有了的破门槛,教室里黑咕隆咚的,没有一个窗户,西边有一个讲台,讲台上有一张破木桌子,漆在墙上的黑板泛着七零八落的光。后来才知道这是药庙的西门房改造成的一间教室,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我想找一个认识的人却没有找到,我坐在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小凳子上呆呆的看着黑板,我想起家里的猪圈旁边的那一面墙,心里也琢磨着黑板上能不能出现像看电影一样的图像和妹妹的故事墙还要神秘一些呢,我使劲儿盯着黑板看,除了看到黑板上有许多像窦香软脸上的麻子一样的小坑,别的什么也看不见,教室里的人一个一个多起来,有的人可能是一个生产队的,其中有的人站起来来回走动问问这个是几队的那个是几队的,教室里没有老师,那个穿小格子衣服的老师一会儿领进来一个人一会儿领进来一个人,到底也没有把俺队的人再领进来一个,不是说范建军朱凹豆张三儿好几个今年都上学的吗,怎么没见一个人呢,这时候只听有几个孩子一起喊着一队敲钟,二队上工,三队有病,四队请医生,五队抬,六队埋,七队哭嘞拉不起来,八队跟着穿白鞋……越来越多的人在一起喊,我原来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联子(顺口溜),十一队的姜铁圈和张国强我是认识的,只是以前没有搭过腔,他俩和十三队的几个人一起说了一段大斌二斌三儿四儿红,红她奶奶叫司令,司令她媳妇叫兰英,兰英她老头儿叫发青。这一段我熟悉,是住在河对岸的一户儿人家,那个叫司令的老太可能是排行老四,应该叫四玲的吧,只是在八六年全国第一次办居民身份证的时候她还是叫钱司令,教室里原来也是可以这么自由自在的,我心里有一点快乐起来。这时候穿小格子衣服的女老师走进来了,她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都来齐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咱班呢是一年级二班,就叫一二班,你们大家都叫我涂老师,涂老师长得不太高,疙瘩小脸儿,大眼睛小嘴巴。涂老师说现在开始点名调座,我们都端端正正的屏住呼吸等待老师喊自己的名字,于慧霞,原来小个子的女生叫于慧霞,于剑锋,郭书敏,赵书芳……老师每喊一个名字那个同学就站起来带着自己的凳子坐在老师指定的位子上,怎么也轮不到叫我的名字,张书平,张书平,张书平……,大家都相互瞅着看看谁是张书平,我也在看周围的同学,也没人答应,这个时候涂老师拿起黑板擦就扔下来,黑板擦刚好落在我的身上,我仰起脸看着涂老师,一脸的迷惑,涂老师说迷瞪死你吧,你就是叫张书平,哦,哦,哦,忘他娘那个脚了,原来我就是叫张书平,我赶紧背起凳子站起来等老师给我的位子,谁知涂老师说你先站那儿一会儿吧,等都安排完了再安排你。我就窘在那里,看着调了位子的人一个个从我身边过来过去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好不容易等涂老师调完了座位,我看了看由一块块长木板磴在摞起来的砖上的八个横排,每排四个人,一共八排,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坐满了,这里还有个张大妮儿呢,不会让我坐讲台上去吧,张书平你就坐在第四排的横头上吧,于振威于雪珍于冠芬于秋红你们四个往里头挤一挤,叫张书平坐下,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叫张书平,又一遍遍反驳说自己不是张书平,但还是按照老师的意思坐在了第四排边上也就是正背对着门口的地方。调好了座位下课铃就响了,涂老师说大家下课吧,注意听上课铃,下课铃是两下儿上课铃是三下儿。

    坐在第五排的一个太阳脸的女孩子问我知不知道厕所在哪里,我说肯定有可多人憋着尿,咱出去看看人都往哪儿跑就知道了,俺俩就手拉手走出了教室,她问我是几队的叫什么,我说我是十二队地叫张大妮儿,今儿清早起来叫张素蔷,阵这儿叫张书平,我也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几队的,她说她叫朱爱军是九队的,她笑着说我恁早儿些(刚才)不知道你叫啥,心里叫你牛蛋眼诺妮儿,我说我恁早儿些也不知道你叫啥,心里叫你戴驴勒门儿(她戴着半圆形往后拢头发的发卡)诺妮儿,俺俩就嘎嘎嘎的笑起来,原来厕所在学校外面东南角的地方,外面已经站了很多人,我们只管挤进去,里面站着的人更多,我和朱爱军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有一个空位,这时候当当当的上课铃又响了,我和朱爱军就又跑了出来,匆匆忙忙进了教室,没坐下老师就来了,这一节课老师给大家发书,一共两本一本语文一本数学,书还没发完呢朱爱军就说报告老师我想上厕所,老师斜了她一眼说下课的时候你干啥去了,快点去吧。我赶紧也趁着说老师我也要上厕所,老师说等朱爱军回来你再去,我就强忍着等朱爱军回来,好不容易等朱爱军回来,我又打一次报告,谁知于慧霞说香云姨我也要上厕所,涂老师说以后不许喊姨了要喊涂老师,说你去吧慧霞。我说那我呐,你等等,你你你老主贵,涂老师给我一大白眼就继续发书了。于慧霞又从厕所回来了,我说涂老师我憋不住了,涂老师说我看看会憋死你不会。我傻眼了,这也太他娘的不算人话了吧,去龟孙吧这学我也不上了,姑奶奶还回黑沟上树去嘞,我背起书包掂起凳子就要走,谁知被涂老师一把抓住,她说你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呀,你把学校当成恁家了,反了你啦,我已经被那一泡尿憋得出了一头汗心里慌起来,她抓着我不放,我绝望的泪水和尿一起奔涌而出,八岁不到的小姑娘站在教室的门口,脸对着三十二个还不太熟悉的新同学,被人生的第一个老师抓着领口,站在那里尿完了在学校里的第一泡尿。涂老师一看出了这事,你看你看你看你卓妮儿那xin球劲儿,你可不说你憋着尿嘞,哎呀走吧走吧走吧你先回家吧,可出洋相了。我站在那里瞪着眼看着每一个看我的人,试图从中挑一个不逊者暴打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可是我真的没有看见哪个人嘲笑和不逊的目光,这让我很失望,很沮丧。涂老师说你还站在那儿干啥类,赶紧回家换裤子去吧,我掂起凳子扭头就走,又被涂老师抓住,说把凳子放这儿下午还要来上课嘞。我背着我的新书包,穿着我的尿湿的新裤子,从还没有放学的校园里走出来,初秋的风吹着我头上的大红蝴蝶结,也会渐渐吹干我的裤子,我径直奔向合作社,在食品柜上花一毛钱称了两个最大最有光泽的红富士苹果装进新书包,我要回家坐在俺家沟边核桃树下的石头上,和我妹妹一人一个苹果,把全世界都吃得甜美起来,丰盈起来。

(27)
    上学第一天尿裤子的事全家都知道了,祖母温了热水给我洗了一遍又换了干净的裤子和鞋子,祖父说下次你要上厕所就不用给老师说了,直接去就是了。祖母说那也不成,还是要打一声报告的,这是有礼在先,她不理你就是她的不对了,你就只管去,她要是再说啥我去找她理论,学校是受教育的地方又不是剥夺人身权利的监狱,大妮儿我给你说,这事儿你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只要太阳还照在你身上,就证明你还是个好孩子,就证明你从来就没有被啥歪门邪道打倒过。我心里虽然不想去上学但是更不想让祖父母为难,磨磨蹭蹭来到学校时上课铃已经响了,涂老师已经坐在教室里,她冇理我我也冇理她,我看见坐在后面一排的朱爱军和与我坐在一排的于冠芬冲我善意地笑了笑,我像含着一颗奶糖一样的快乐。下午学了a o e,老师领着大家仰着脸扯着脖子声嘶力竭地读,下午两堂课,就学了仨龟孙字母,上课时读读写写写了三张中字,放学时涂老师又布置家庭作业说是这三个字母每个写五行,一行十个格儿就是写五十遍,当天放学前还任命了班干部和各小组组长,后来听说这些班干部都是些有头头脸人家的孩子,都坐在前三排正中间的位置。

    放学后我又去合作社买了两个大苹果 ,这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的一项很重要的生活内容。一出校门我的心情又恢复到轻松愉快的状态,在路上会陆陆续续遇到本生产队的孩子和他们的同学,认识他们同学的兄弟姐妹,谁是几队的人还包括谁家里啥成分,那些年地主富农家里的孩子还是受到相当程度的排挤和歧视的,但是我仔细观察过那些人,并不像人们说的那般可恶,甚至还能从那些人身上读出些善良和文静来。那时候公社派来了驻队干部在我们黑沟生产队,只听说是挨家挨户吃饭,吃了饭给社员家里交粮票和现金,我还没有见到驻队干部啥模样。在我上学的第三天早上那个被称作陈工作员的驻队干部就来到我家吃饭了,祖母早早的起来滚了甜汤,烙了葱花油饼,油是从小陶罐子里挖出来的大油在勺子里化开的,炒了四个鸡蛋裹韭菜,祖母说得等陈工作员来了吃过以后我们才能吃,陈工作员很快就来了,一个矮胖的男人,很肥厚的下巴,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和松紧口皮底儿鞋,上衣胸前的口袋里别了两支钢笔,见了面也不说话,嗯嗯啊啊地应付着,他坐在俺家上洞的桌子前吃饭,吃的吧唧吧唧的,我和妹妹就站在门口看他吃饭,好不容易等他吃完,祖母过来见两张厚厚的葱油饼和四个鸡蛋炒韭菜还有一碗汤被他吃得精光,说陈工作员锅里还有再给你盛些来,陈工作员正要接话,却哏儿的一个饱嗝打上来,然后哏儿哏儿地打着饱嗝儿走了。祖父说这家伙就不像共产党的干部,一点都不联系群众,坐下就吃吃饱就走,猪都不如。祖母说大妮儿你就着芥丝儿吃半个蜀黍面馍喝碗汤上学走吧。原来祖母烙了两张又大又厚的葱油饼,想着老陈最多吃一张,那一张是让我和妹妹吃的,鸡蛋裹韭菜也是说老陈不会吃完,说他吃剩下了让我就饭的,我说奶奶你咋不会把菜先给我盛出来些嘞,奶奶说想着盛得满些不是好看嘛,这也不算是个事儿,兴许老陈昨晚就冇吃饭呢。我随便扒拉两口就去上学了,站在沟边往沟里看,只见买官他爹领着买官和他妹妹正从西边走过来呢,买官爹见我祖母站在沟边上就扯着长脖子喊婶子,今清早老陈那兔孙轮到你家吃饭了吧,这是从哪儿派来的响器(唢呐)干部,夜儿(昨天)给俺家吃饭,俺里手儿(妻子)炒嘞鸡蛋西红柿掺青秦椒下嘞捞面条说都盛上让他先吃,俺俩孩子还有俺两口哪儿吃过这呀,俩孩子嘴水流大长特儿等着嘞,他倒好,把一盆子菜吃得光牛牛儿嘞,菜汤儿都不剩一点儿,我日他dei一回,就冇见过这号儿兔孙货,夜儿黑(昨晚)他吃他娘那个脚吧他吃,俺一家早早的吃过饭,等他来了我说陈大人呐,今儿黑可是真打饥荒啦,要啥冇啥,你陪俺一家儿四口人忆苦思甜吧,硬是叫兔孙饿了一晚上。买官他爹嘴里沫沫糟糟地骂着,祖母笑了,轻轻地说还真叫猜对了。

    我拒绝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她让坐着就坐着她让站着就站着,无所谓,我坐在全班离光明最近的门口,是视角最广活动最自如的地方,写字时不用转身可以看见全班的每一个人,听课时可以把脸扭向门口看校园里的一切,简直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小学里的女老师都是民办教师,大部分是本村的未婚女青年 ,也有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其貌如花能说会道风姿绰约的,本地权贵亲属的,再就是少数有真才实学的,在学校教学一天挣十个工分,每月还有六块钱,还不算星期天和假期,比在生产队里干农活的男劳力都挣得多,所以是个美差呢,美差的话那就僧多粥少要拼爹拼哥拼男人了,当然也拼本事,只是本事占的份额少的有点离谱而已。音乐课就是唱歌,一点音乐知识也没有,学校里有一台脚踏的风琴,只有十一队的徐德宝老师一个人会弹,他只管教初中和小学高年级的音乐课,我从他的窗口经过也听到他弹风琴的声音,只是他的屋子里总是挤满了唧唧喳喳的青年女教师,他是那个时代我们学校唯一一个未婚的青年男教师,肩上的担子很重呢。我们班除了体育课外全都是涂老师教的,音乐课被她任意篡改,偶尔也上一次,据说是她先跟着徐德宝老师学一首儿歌,唱熟了再一句句教给我们。我在那一年学的歌曲有东方红太阳升(俺奶奶已经教会我的),四人帮四大害,毛主席五卷放光彩,学习雷锋好榜样,华主席是我们的领航人,这些歌我不爱听更不爱唱,我爱听昆曲,爱听京剧野猪林里的林冲夜奔,我爱听父亲在母亲坟前唱的我听不懂的歌儿。段考我语文得了九十九分,算术得了九十分,双百分的有俩,我无所谓,我啥都无所谓,我看着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那俩妮儿可得劲,她俩也不生事儿,也不说闲话,静静地坐在那里,永远都没有表情,我要向她俩学习,后来我看的比较有深意的艺术作品里那些关乎母性和女性题材的女人形象就是以她俩为原型创作的,那叫混沌,叫大智若愚,叫不来不去……

    在庙上上了一半的一年级,第二学期就换地方了,换的那个地方是之前的大队部,比起到庙上上学离我家近了一半还多,搬去的只有一二年级四个班级,我们一二班的教室在西边沟边上那两间红机瓦房的北边那一间 ,四方方的一间大房子,梁上放着毛主席逝世时大队部买的花圈,花圈上还挂着三寸宽的白纸条写的挽联,耷拉在梁下边,有风的时候就吹得呼啦啦响,涂老师说这是给毛主席的东西谁都不能动一下,我心里在偷换着这个概念,我想假设俺家那果子是给祖母她娘吃的,祖母待她娘比待她自己好,毛主席逝世的时候祖母也哭了,她平时也说毛主席是全国人民的大救星,这就是说毛主席和我的关系和祖母她娘和我的关系是一样的,那我私自吃了果子祖母和都没有打我怪罪我,那我动了要送给毛主席的花圈,祖母和毛主席也不会打我怪罪我,我在有一天值日扫地的时候趁人不注意举着笤帚把那几条飘在教室里的挽联给扫下来揉成一个蛋儿扔沟里去了,第二天涂老师大惊失色,课都不上了去新大队部报告了此事,大队去了两个人把花圈取下来恭恭敬敬的抬走了,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那次涂老师也没有深究是谁干的,我也没有主动承认。

    猪圈里半年都没有猪了,我还是会经常蹲在猪圈边上吃饭或者发呆,妹妹和狗秋狗黒冯彩红几个快要上学的女孩子打得火热,几个小妮子把旧筷子削成毛衣针用旧白棉线手套拆下来的线学针织,祖母好像很支持她,妹妹用织成的螃蟹盖儿那么点大的一片儿不断地向我炫耀,会吗你会吗,反正针。我说说不定猪也会织得比你好,有本事织件毛衣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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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6-5-10 09:13 |只看该作者
虎步漫游 发表于 2016-5-8 14:29
一共三十六集,结束时我看能弄点她的照片上来不。

非常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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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6-5-8 20:34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6-5-8 20:27
任何人都有区别的吧,应该不是所有老师都一样。

那是。玉少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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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6-5-8 20:33 |只看该作者
虎步漫游 发表于 2016-5-8 14:29
一共三十六集,结束时我看能弄点她的照片上来不。

到时候我跟她商量。至于进论坛,恐怕没指望,她散淡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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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6-5-8 20:27 |只看该作者
虎步漫游 发表于 2016-5-8 14:31
所以呢,我一直无法将老师供在圣坛上,因为这不过是一职业,很平凡很平淡。我也曾代课半年,知道的。

任何人都有区别的吧,应该不是所有老师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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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6-5-8 20:25 |只看该作者
虎步漫游 发表于 2016-5-8 14:29
一共三十六集,结束时我看能弄点她的照片上来不。

三十六集?赶上《城南旧事》的字数了估计。
强烈求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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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6-5-8 20:24 |只看该作者
水流云在 发表于 2016-5-8 11:50
小学时候村里的老师选班干部都是看家境,看父母身份的。

老师都是势利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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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6-5-8 20:08 |只看该作者
虎步漫游 发表于 2016-5-8 14:29
一共三十六集,结束时我看能弄点她的照片上来不。

太能了
也不知道她同意不

或者,你干脆把她拉来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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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6-5-8 14:31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6-5-8 10:30
我站在那里瞪着眼看着每一个看我的人,试图从中挑一个不逊者暴打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可是我真的没有看见哪 ...

所以呢,我一直无法将老师供在圣坛上,因为这不过是一职业,很平凡很平淡。我也曾代课半年,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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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6-5-8 14:29 |只看该作者
水流云在 发表于 2016-5-8 11:52
文中的祖父母是有胸怀有见识的人,祖母好像活到近百岁。

一共三十六集,结束时我看能弄点她的照片上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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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6-5-8 14:28 |只看该作者
苏力 发表于 2016-5-8 09:28
看到了,一直没读
然后,有一小段读进去了
惊艳中

随意吧,这本来也是随意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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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6-5-8 10:39 |只看该作者
陈工作员正要接话,却哏儿的一个饱嗝打上来,然后哏儿哏儿地打着饱嗝儿走了。祖父说这家伙就不像共产党的干部,一点都不联系群众,坐下就吃吃饱就走,猪都不如。
——————
笔头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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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6-5-8 10:32 |只看该作者
祖父说下次你要上厕所就不用给老师说了,直接去就是了。祖母说那也不成,还是要打一声报告的,这是有礼在先,她不理你就是她的不对了,你就只管去,她要是再说啥我去找她理论,学校是受教育的地方又不是剥夺人身权利的监狱,大妮儿我给你说,这事儿你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只要太阳还照在你身上,就证明你还是个好孩子,就证明你从来就没有被啥歪门邪道打倒过。

——————
好有见识的祖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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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6-5-8 10:30 |只看该作者
我站在那里瞪着眼看着每一个看我的人,试图从中挑一个不逊者暴打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可是我真的没有看见哪个人嘲笑和不逊的目光,这让我很失望,很沮丧。
——————
这老师也忒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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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6-5-8 10:29 |只看该作者
我仰起脸看着涂老师,一脸的迷惑,涂老师说迷瞪死你吧,你就是叫张书平,哦,哦,哦,忘他娘那个脚了,原来我就是叫张书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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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6-5-8 09:28 |只看该作者
看到了,一直没读
然后,有一小段读进去了
惊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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