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16-11-21 16:54 编辑
十二
克利斯朵夫以惊人的速度红起来。他能“红”,除了音乐天赋,与奥里维不无关系。他在杂志上写文章时,和许多批评家和爱好音乐的人接触时,一有机会就介绍克利斯朵夫。更深层的原因,是巴黎需要名人,报纸需要明星。恰好,克利斯朵夫踩在了点上。
报刊杂志面目全非的吹捧,他们是倦怠的。但是出名,至少解决了温饱问题。约稿、请贴、沙龙应接不暇。克利斯朵夫开始热衷沙龙,“他到沙龙去不是为了培养名声,而是为了添加他生命的养料,搜集一些新人的目光,举止,语声,以及种种的形式,声音,色彩:因为一个艺术家每隔多少时候就得把他的调色板充实一次。一个音乐家的营养决不能以音乐为限。一句说话的抑扬顿挫,一个和谐的笑容,都可以比一个同业的交响乐给你更多的音乐感应。”
某次沙龙,他们遇到雅葛丽纳。都有些动心,但克利斯朵夫看到奥里维与她更投情,退出了。他们婚后,克利斯朵夫又回归到一个人。他与媒体冷淡了,觉得“这种声势赫赫的名气,会使自己在人群中迷失。”
当红明星法朗梭阿士走进克利斯朵夫的生活。她是戏剧演员,比他略大,是一个放浪、大胆、有魄力、有野心的女子。私生子。见过世间一切丑行。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从侍从一步步走向艺术的顶峰。他们并不合适,两颗孤独的灵魂,只在彼此身上找到艺术的共鸣。“他们的爱不是自私的情欲,而是肉体也要求参预一分的深刻的友谊。”
法朗梭阿士不懂音乐,但她重视他的天才、慈悲、人格。她以自身的经历教会他关于人生和人的知识。她觉得“一个演员的声音便是无声无息的千万人的心声。当然,这种感觉是间歇的,极难得的,从来不会在同一出戏同一个段落上出现。其余的时间,只有演员个人的没有灵魂的演技,巧妙而无热情的呆板功夫。但值得注意的就是例外的情形:那时仿佛电光一闪,一刹那间照出了深渊,照出了由一个人来表白实际是千百万人的共同的灵魂”,“她使他深深体味到这个一切艺术中最完美,最朴实,最丰满的艺术的精神。”“戏剧象壁画一样是最严格的艺术——是活的艺术。”
她告诉他不应该为自己一个人写作,要摆脱自我,“把那股吹遍人间的集体的热情放入心中,大艺术家的责任就在于把这共同灵魂具体表现出来。”此时克利斯朵夫的艺术生涯所达到的阶段,“正倾向于一种和人类沟通的集体艺术”。她对艺术的理解与克利斯朵夫不谋而合,他以她为雏形,开始更高层次的创作。风格都是简单的,平民式的,诉之于大众的心灵的,对无穷生命表示虔敬与热爱的题材。
法朗梭阿士有理想,有才华。但因生世经历,敏感脆弱,喜怒无常。克利斯朵夫的热情,难抵她内心的绝望。这对心灵贴得最近的人,站在性格的两端,最终流泪拥抱着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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