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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原创中篇小说-----东西染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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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小说-----东西染坊(全文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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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3 15:35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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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楚天风云 于 2016-6-25 22:35 编辑

                                                                  <东西染坊>

                                                                      前序

        我之所以想写这个话题,是因为我看了一个叫大染坊的电视剧。听老人讲我们家以前就是开染坊的。生意虽然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做的很大,但是祖辈们辛苦劳作勤俭持家的一些趣闻旧事吸引了我。特别是在我爷爷还在世的那些年,我一有机会就去和他闲聊,听他讲以前的人和事。好在我还喜欢写写东西,得空就把它誊写下来,我不想让这些现在年轻人连看也不看,而我很在乎的一些东西给我留下遗憾。或许我把它写出来就算是对祖辈们在天之灵的一个慰藉吧!

        明洪武,永乐 年间,大批移民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被强迫分散到河南山东各地。
        一个当兵的年轻人姓石,由于在作战中受了伤,不能再在兵营里呆了,也在遣散回乡之列。他是焦作武陟人氏,没有官名,排行老三,都叫他石老三。他十四五岁时被抓壮丁服役在兵营。等他回到家乡后,看到的是荒芜的家园,零落萧条的村庄早已面目全非。他流落到新乡一个叫北陈马的村庄给富人家放羊放牛,艰难度日。一个本村的程氏老太看他孤苦伶仃一个人怪可怜的,便时常的给他些食物,帮他缝缝补补,此后,年轻人认了程老太太做干娘,后来又娶妻生子在临近的一个叫孟坟的村子里落了户。年轻人生有四子,长子琼贵,次子琼方,三子琼显,幼子琼富。次子早亡。其他三个儿子在石老三过世后,举家迁到了孟坟南边的一个叫东帐篷的村里定居。自此以后,弟兄三人在这里扎下了根,世系繁衍,人丁兴旺,石姓家族在这里成了本村的望族。
民国元年。
       年关将近。刺骨的西北风呼啸着,夹杂 着打在人脸上生疼的雪粒,肆虐的侵扰着这宁静平和的村庄。天阴沉沉的让人感觉下午好像傍晚似的。从村东大栈门那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他叫石展翼,瘦高个,穿一身露着棉絮的破棉袍,肩上搭着钱袋子。他哈着腰顶着寒风,左摇右晃的好像喝了酒一样。他今天是要去新乡县城里找一位老亲戚借钱--------儿子要结婚了,给女方下的聘礼还没凑够。

       石展翼原有三子。长子雨梦,次子雨村,三子雨震。前几年家里种了几亩烟叶子,老大雨梦生性木讷不善言辞,就一个爱好在庄稼地里侍弄农活。有一年霜降的时候,那寒气来的有点邪乎,下的霜又大,气温又低得很。好好的几亩烟叶子被一场寒霜给打了个七零八落。雨梦心眼本来就不大,遇事就好钻死理想不开,他蹲在田地头,望着一家人辛辛苦苦大半年劳动的成果变成了一片废墟,心想着这一年的口粮可怎么办?想哭也哭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叹气。等到第二天清晨老二雨村去喊他去地干活时,发现雨梦不见了,家人东边寻找,西边打听,天快黑时,在自己家烟叶地的不远处的一棵柿子树旁发现了他,用一根捆腰带上吊而死的。那时他才二十出头。老话讲,未成家的青壮年人死后是不能入祖坟的,家里人就把他埋在了自己家的田地头。

       雨村也老大不小了,由于家境贫寒一直没能取上媳妇。一个远方表亲好不容易给说了一个,对方要的财礼又很多。当父亲的石展翼心想着,‘“老大没了,老三还小,不能再把老二给耽误了,我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要借些钱,把老二的婚事给办了。老话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能让我这一门没了后,那我还有什么脸面进石家的祖坟”

       腊八那天,老二雨村成了家。
       当新年的爆竹硝烟味道还没完全消散的时候,老二雨村在吃晚饭时把父亲叫到街门屋下,商量着年后他要办一件大事。

       雨村和父亲蹲在门口,他给父亲点起了一锅旱烟。石展翼吧嗒着嘴抽着旱烟,说;“老二,说吧什么事,还得把我拽到外边说。你弟弟妹妹都还在等我们吃黑儿饭那,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大,”雨村笑着说;"你别急,我这不在和你商量来着,屋里人多嘴杂,我想让你给我拿个主意。"

      "老二,你现在是咱家的顶梁柱,你大哥早早的没了,我费气吧嗒的给你操办了婚事,你以后可要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把咱家的日子给操持起来,大,也快五十了,老了,不中用了,可,还有你弟,你妹,你爷你奶。好几种事没办哪?"
      “大,我正要和你商量的就是此事。我知道大为这个家劳累操心不少,我那,已经 成家立业了,以后你就让我挑起这个家的重担,大,你就不用在操心了。我哪,想在咱家办个小作坊,靠那几亩薄地,我们家还得受穷,让人家看不起。“
       "好小子,大没白疼你,有志气。你说,你想办个什么作坊'‘

        "'大,年前的时候,我去城里南关买东西的时候,顺路观看了几家小作坊,都是干染坊的,你别说,还可以。我想过了十五十六,我就和老三一起去学徒,到时咱家也开个染坊,让你清心在家当掌柜的,你看行不行?”

       “老二呀,你有此心,爹也不拦你,是件好事,行,你看着办吧,有什么用得着爹的这个老脸面的时候,给爹说,爹帮你,走吧,去吃饭。”

       “大,那你可别先声张,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

         "'中,中,走吧,吃饭要紧。"
        小年儿也过罢了,冬眠了整个冬季的庄户人家开始了一年的忙碌。
         雨村和三弟雨震收拾着简单的行李。两个人要去县城里的染坊学徒了,在家门口,父亲拉着雨村的手说“老二,到了那,你要多担待些你三弟。他还小。老三,你也要机灵些听你二哥的话,别没事惹事,听见了没?”父亲扭头瞪着雨震。“‘就你捣蛋。在家不听话,以后在外边多学些好吧。好了,你们走吧。别惦记家里,有你娘和我那,好好学些本事回来。”

         哥俩跪下向着父亲磕了个头后,向着村外走去。


        雨村做的活计是把成匹的白布料放入大大的染缸里,使劲搅动揉搓,然后从缸里捞出来晒干,再入缸漂染。老三的活是抗运布料,毕竟他比二哥小好几岁,稍微有些技术的活计他也干不了。

       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双手整天泡在水里捞布,搅拌,手冻得掺不忍睹。雨村不觉得苦,他暗下了决心,非的把这些染布 的技艺全学过来不成。掌柜的呵斥,数落,他都忍了。生活上虽然也很艰苦,但是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也要开染布坊,挣钱养家,什么苦,什么累在他看来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老三有一次扛着一匹白布摔了一跤,正好那天小雨萌萌星星,白布掉在地下给弄脏了。大掌柜的过来就是一脚“有没有眼力劲,不会看着路?你瞧,全脏了吧,小兔崽子,去,洗干净,今儿晌午你不想吃饭了吧!”雨村看到了,赶忙过来哈着腰,满脸堆着笑;“大掌柜的,你大人大量,别和我弟生气。我去洗,我去洗。”
      “雨村,你去干你的活,我知道你疼你兄弟,要知道,你们可是我顾来的长工,我说了算。你就别跟着瞎参乎了。赶快干活,天津的商店还等着我的货那。”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在劳累和打骂声中过着。

                                                                                  ----   待续【3】





补充内容 (2016-6-22 00:39):
全文完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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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16-6-27 21:42 |只看该作者
自己也想写,可惜望而生畏,由衷佩服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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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16-6-27 21:42 |只看该作者
自己也想写,可惜望而生畏,由衷佩服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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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16-6-25 22:33 |只看该作者
石头是个勤劳码字的人,值得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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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16-6-25 22:32 |只看该作者
一静不下心,二时间有限,三文采不够,因此只能读着你们的长篇,想着自己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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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16-6-25 22:31 |只看该作者
这个是大作品啊,羡慕嫉妒下。我其实也很想象你那样洋洋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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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16-6-25 22:30 |只看该作者
辛苦了,写了好多,我读了好久才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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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16-6-21 19:0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河南石子 于 2016-6-22 00:37 编辑

当兰英在地里干了一会活后,铜牛把她给嚷回了家。她先去厨房把灶火捅开,温上一口小锅,她想给她婆婆俊莲做些鸡蛋水。她去里屋拿鸡蛋的时候,发现俊莲在地上躺着呻吟着。兰英吓得把碗也掉在了地上,急忙把俊莲抱起来搀扶到床上问;‘娘,你是咋了?咋掉在地上了?”俊莲手指着兰英;“你,你。。。我喊你,你没听见?你去哪了?”
“你不是让我去地了吗?还怪我?'' 兰英说。

'' 你,你就犟你吧。。。我想要喝水,我够不着茶壶。我。。。。等铜牛回来再说。哎呦,哎呦,我的腰呀疼死了。”

铜牛回到家后,俊莲添油加醋的和他说了一大堆兰英的不是。铜牛对他娘那是百分百的愚孝,不由分说就把兰英给打了一顿。


雨村听过铜牛的叙说后,一言不吭,他让兰英起来让她先回屋,然后坐在当门柳圈椅上,问雨震这事咋办,铜牛在一旁嚷着;“还咋办?休了!这样的娘们我不要。''

雨村一拍桌子;“铜牛!你也太不像话了,这事都怨你家里的?你娘那,让你娘出来!''
’‘我娘气得病更重了,在里屋躺着,刚才牛仙儿才来号罢脉,说快不行了。都是这娘们给气的!"

''铜牛呀,你,唉,让我说什么好呐 。算了,我也管不了。走,金牛,咱们回去,这事,唉。。。。。。”

秋季的麦子还没种到地里,俊莲便病重离世了。在俊莲的葬礼上没有看见兰英的身影。街坊都在议论说就在俊莲断气的前几天 ,铜牛一纸休书把兰英给休了。

天冷了,偌大的东院那边显得更加冷清。雨震的头发已经白完了,他和雨村站在一块,都还以为雨村是兄弟雨震是哥呐!

‘东院的雨震铜牛爷俩这几年过的可真的不怎么顺当。生意不怎么景气,屋里现在连个收拾家的女人也没有了,吃饭穿衣洗洗涮涮的,他爷俩都将就着。雨村和修枝看在眼里,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雨村一有机会就去找村里的王媒婆,他想让她尽快给铜牛说一个媒茬,偌大的一个家里没有一个女人,真的就不像一个家了。事情也就那么凑巧。在雨村和王媒婆说过后没几天 ,王媒婆就捎来了好信,在分将池那个山村里有一个合适的媒茬,经过王媒婆的来回说和,还很顺利,在快过年时,铜牛又结了一次婚。他娶得那个姑娘叫杏芳。

时间在慢慢流淌的时候,人们没有什么感觉。当自己家的孩子站在别人面前,别人惊呼着长这么大,这么高了的时候 ,你才发觉自己已经老了。
1940年的春天。
银牛家添了个男孩,取名逢天。第二年,铜牛家的杏芳也添了个男孩,取名逢谦 。

世道越来越不稳当,夜里人们也愈来愈不敢 出门了。


雨村有一天起的早。他去村西大寨门磨盘那磨些黑面。当他走到大十字时,看见有好多人都往西大寨门那跑去。他拦住人群中的老五;老五,这都是去干啥了?怎多人?'
“二哥,听说是咱村的保长被打了黑枪,死在了他家街门口。这不都去看看到底咋回事?走呗去瞧瞧.''
‘’你去吧,我还得磨面了。唉,啥世道 ?保长这人可以呀!不知道又得罪谁了?”
雨村磨完面,背着布袋刚走到自己家门口,听见有人喊他。他扭头一看;”哟,你咋回来了?'

          雨村回头一看,原来喊他的是韩老三的儿子,雨震的干儿子石蛋。

‘’哎呦,大侄子,你这几年去哪了?"
‘’二大爷,走,咱回家说。’’石蛋用衣领捂着半个脸小声的说着。
雨村一脸的茫然疑惑,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和石蛋往家里走 。石蛋进门后随手把门插好,然后又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这才和雨村进了南屋。

雨村给石蛋倒了一碗水;'' 喝吧,大侄子,说说这几年都在哪发财了?‘’

'' 二大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次我回来是有任务的。我顺路来看看我爹和干爹。''
" 任务 ?啥任务?你爹还在东院干染布那,你干爹这些年可不顺当,点儿有点背”

'' 一会我去东院看看他们,随后我还得去北山。”
“去北山?你又想去当。。。。”雨村惊讶的问着。
'' 不是,二大爷,我是干这个的。。''石蛋偷偷的用手在雨村眼前比划着。
“你是八路。。。'' 雨村吓得好像被什么给定在了那里,张着嘴,不敢出气。
'' 二大爷,对,我是那个,你可不敢和别人说。我被派到咱这北山,是来和那些土匪结盟的,一起去打小日本的。今个早上的事你听说了吧。''

‘’啥事?噢,是不是俺村保长被。。。。。。。。。。。”
'' 对,就是我们干的,''
’‘石蛋,那保长为人可以呀,怎么。。。。。''
’‘二大爷,你不知道,他表面上装的和善,可你不知道,他偷偷的给驻扎在陈堡炮楼里的小日本送情报,递消息,害死了不少人呀!”

’‘真的呀,我的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石蛋,这次你回来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 二大爷,我知道你在东帐篷村的为人和威望。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老通一下信儿,让你老去组织发动咱这一片的年轻人,不要再各顾各了,抱成团儿,一起来保卫i咱的村子,不要那些汉奸狗腿子们在猖狂作乱。''
’‘噢,这回事呀?行,你大爷我也没太大的本事,为了咱自己的家,豁出老命来我也得去干。”

''二大爷,那我就走了我不敢多呆。''
" 搁这吃了晌午饭再走呗,石蛋,你有种,有出息。''
’‘不了。我还得去看看我爹和干爹那。我走了,二大爷、''

雨村望着石蛋的身影,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几年不见,混出个模样来了,中!像个爷们!'’

1942年的河南,罕见的一场大旱灾难降落在豫北平原上,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蝗虫吞噬着庄稼。,老百姓们要在几乎没有收成的情况下,向驻扎在河南的第31集团军汤恩伯的部队和陕西南部的政府军贡献军粮。当时国民政府做出征粮计划,不许农户家有存粮。军队上的人和地方上的保长坐在农户家收粮成为了当时的一个景观。而没有粮食的农户为了打发走他们,只好卖掉能卖的东西然后再买了粮食交上去。1942年的秋天渐渐远去,农户家的吃的东西发生了更大的变化,谷皮、麸皮、花生皮都成了主要食物。面对没有收成的局面,许多农民用平常连牲口都不吃只能用作肥料的东西来填充饥饿的肠胃。到后来他们开始吃树皮和树叶。

雨村和雨震的染坊 暂时也歇了业。人连一点吃的也没了,谁还会有劲去干活哪。老哥俩拿出积蓄和粮食帮助着周围邻居,毕竟是杯水车薪,支撑不了几天的。原先家里的三顿饭改作一天一顿,没了盐,没了菜,到后来连玉米面也变成了清水熬野菜了。修枝领着两个儿媳妇去野地里用一些棉絮粘那个叫做蒺藜的植物种子,回家后把它磨成面面煮成一顿饭,金牛家的二小子逢平才两岁,银牛家的闺女雪花也就个五六岁,两个孩子饿的连喊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雨村和雨震商量着这样下去不行,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们听说周围的人有的都往山西那里逃荒要饭去了, 于是决定下山西逃荒活命。

在雨村的西院,东西染坊的老老少少都坐在了一起,商量着这件关乎生死的大事。
雨村家的人有,修枝,金牛,金牛媳妇 ,金牛的大儿子逢行,二儿子逢平,银牛,银牛媳妇,银牛的儿子逢天,女儿雪花。雨震家的人有铜牛,和他媳妇杏芳以及他的孩子逢谦。,雨村的五个女儿出门了三个,还剩下老四云章和老五秀英在家,雨震的三个闺女出门了两个,还有一个才十来岁。
雨村强忍着泪水说;" 今天我们来说一下,以后我们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这世道人是没法活了。咱们能逃出一个算一个,我和铜牛他爹都老了,也走不动了,你们看。。。。。。''
‘’二哥,' 雨震接了话"
咱也别说哪么多了,我和二哥二嫂在家看家,让几个闺女也在家,省得到外边抛头露面的不安全,其余的领着孩子去山西咱那老表亲那对付些日子再说。''


" 行,铜牛他爹说的也对,咱不能让咱石家断了后呀,金牛家的,铜牛家的,你们要照顾好孩子,那怕自己没吃的也别让孩子饿着。''雨村这时已经泣不成声了。


次日一大早,金牛他们含着眼泪和雨村告别, 踏上了那条生死未卜的山西逃荒之路。


金牛赶着家里的唯一一头没有被吃掉的黑瘦小毛驴上路了。

毛驴背上搭着两个箩筐,左边里面坐着金牛的二儿子逢平,右边是银牛的儿子逢天,都才一俩岁,在里面哭闹个不停。金牛媳妇一手拉着 六七岁的逢行,一手拖着个拐杖,肩上还背着大小包袱。银牛抱着女儿雪花,他媳妇也是大兜小袋的,身上没个空余地儿。铜牛后背上缠着布条袋子兜着儿子逢谦,他媳妇杏芳也是和他嫂子一样,满身是大大小小的家伙事,看着样子走起来都很困难。

一路上逢家就要,见户就讨,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河南。当他们快走到临川县要进入山西地界时的一个晚上,金牛的二小子逢平发起了高烧,在这荒山野岭连兔子也不拉屎的山仡佬里,别说找个郎中给看看,就是找口水喝也挺费劲。

金牛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逢平在他娘的怀里慢慢的合上了那双瞪得很大的眼睛。

当他们找到那个山西表亲时 ,那里已是一片废墟,人都不知道都跑向了哪里。金牛他们毫无目的的在山西转来转去,临近年关的时候,又都破衣烂衫的走回了河南。

铜牛来到了东院,他一抬头看见门上贴着被风吹烂的白纸,两边贴着一副白色的对联,上写着;多少人痛悼斯人难再得,千百世最伤此世不再来。还没等铜牛媳妇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铜牛大叫着;爹。。。'咕咚的一声栽倒在街门口人事不省。


当铜牛躺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雨村走进屋来。坐在床边深情地看着他,颤抖着双手抚摸着他的肩膀。

“铜牛呀,都怨二大爷没照看好你爹呀!大爷对不住你!”
铜牛在被窝里抽泣着。;‘’二大爷,你老别说了,老天如此,谁也挡不住呀,我知道我爹他的病,可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好好的一个人就没了。"
"牛呀,你爹也不完全是病给折磨的,都是这老天爷不长眼,活活的把人给饿死的呀!这不前几天,咱村的周围的树叶,树皮都给扒吃光了。这世道哪还有人的活路呀!''

下午,铜牛领着媳妇孩子,妹妹来到了东岗坟地。他给他爹坟上烧着纸钱,念叨着;“爹,你老受苦了。你老离开我们时,不孝的儿子也没在身边,都是做儿子的不孝,不该只顾着自己逃命,把你老和妹妹扔在家里受苦,你老打我骂我吧!”说着说着,铜牛趴在坟头上痛哭了起来,他媳妇和妹妹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冬天来了,一切都显得好无生气活力,那里都是一片荒芜和凄凉。人们像冬眠在洞穴里的动物一样,轻易的不出来家门,那怕外面山崩地裂,电闪雷鸣,人们也没那个力气和心劲头去瞅一眼。

期盼着,期盼着,生活在冰窖和热火中的人们心里还保留了那么一点点希望的火种,只是等待着有一丝温暖的微风把它吹燃,让这火光把人们的前方路途照的更清亮一点。

1945的秋天,那些可恶的小日本终于被我们顽强的中国人民赶回了他的老家。
  
  在太行山上打游击的石蛋也回来了,他当上了区农村工作组组长。他专门来到雨村家里来答谢雨村当年的救命之恩。当他看着破落的染坊已不成了模样,当年的那个精神矍铄的二大爷也满脸沧桑时,不由得眼泪落了下来。石蛋知道雨村的秉性,他不会接受什么财物之类的所谓的感谢。他想尽一切办法,暗地里帮助照顾着雨村铜牛两大家儿,并且让歇业了好几年的石家染坊又重新开了。
  
  1949年的5月1日我们主力部队,为了迫使敌人放下武器,开始紧缩对新乡的包围圈。守敌在我大军兵临城下,并对其发出最后通牒情况下,被迫向我请求和平解决,于五日下午在城西北的陈堡镇向我军呈递了投降书。与此同时,我军向安阳守敌发起总攻,经一个多小时激战,一举解放了安阳城,至此,华北全境宣告解放。
  
  五月七日,是新乡人民翻身解放的大喜日子,我军英雄健儿开入新乡市内,并发布了第一号军管会布告,五月二十六日,新乡各界人民召开了规模盛大的庆祝新乡解放大会。翻身的工人、学生、市民和解放军指战员一起,载歌载舞,共庆胜利!
  
  这天夜里,雨村把大家伙都召集到西院,他们想吃个团圆饭,也来庆祝一下这个让人不能忘记的日子。这个时候,金牛家的三儿子逢岭已经一岁了,铜牛家的二小子也出世了,铜牛给取名叫逢罡。
  
  孩子们在院里跑着,到处都是笑声,妯娌媳妇们在厨房里忙乎个不停,金牛弟兄几个忙着搬着桌椅板凳,雨村一个人抽着旱烟袋坐在核桃树下,仰望着明亮的星空,自言自语着;这好像就像做梦一样,天真的变了?是的,天真的变了。
  
  
  
  雨村和金牛银牛以及铜牛爷几个心情舒畅,不知不觉的喝了快两瓶酒了,平时他们都是不喝酒的,一喝起来都是脸红的要命,好像被谁给扇了几个耳光似的。玩耍的几个孩子跑累了,各自都歪着脖子斜倚在自己妈妈怀里进入了梦乡。金牛妯娌几个坐在一边听着那爷几个海聊,每个人的脸上的都洋溢着花开的笑容。
  
  雨村有些醉意了。他手指着夜空:“雨震呀,我的兄弟,你看见了吗?咱的好日子来了,你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呀!都怪我没照看好你呀!我的兄弟呀!”说着说着哭了起来。金牛哥几个劝着:“爹,你这算弄啥了?大高兴的日子哭啥呀?”
  
  “二大爷,别哭了。我爹他没那福气呀,也不能怨你呀,怨也怨这不讲理的破世道!”铜牛媳妇在一旁抽泣着劝道。铜牛趴在桌子边也是哭个不停。金牛媳妇拉着金牛;"别让咱爹再喝了,扶他回南屋歇吧。”
  
  “爹,咱回屋躺着吧,别再凉着身子骨,走吧,爹。”金牛和银牛站起来搀扶着雨村踉踉跄跄的回屋了。
  
  东院和西院的染坊又开始慢慢的运作了起来。雨村这下子什么也不管了,在家领着几个孙男娣女,尽享着绕膝之乐。金牛和铜牛得空也去东院那里帮帮铜牛的忙,东院的染布生意稀淡了,西院给他少匀一些。东院的活干不完了,也让给西院几成,就这样相互照应着,搀扶着,渐渐的又打开了染坊的名气。
  
  雨村的四闺女叫云章,从小排风,像个小子似的整天不着家。让她上学就是不去,她有个嗜好爱听评书看戏。一到过年过节,村上搭戏台唱大戏的时候,她能几顿不吃饭,蹲在戏台边看个够。雨村因为这没少打她,可就是屡教不改。也怪了,云章大字不识,她把戏词记得牢的很。听一遍她就可以给你唱个有模有样,八九不离十。
  
  云章到了出门的年纪了,媒人给说了一个东夏峰的小伙子,当过兵一解放回家种田了。组织上照顾给安排在潞王坟车站当工人。一见面,云章一万个愿意,没几天就在车站和那小伙结了婚。车站离娘家东帐篷比较近,云章隔三差五的就回娘家里,到了家里也不帮哥嫂们干活领孩子,就是瞎跑看戏听说书,回车站时还忘不了捎带些柴米油盐,久而久之,一场兄妹间的矛盾猜忌像一场战争爆发了……
  
  
  
  有一天,云章在娘家拿走了几尺没有染好的蓝布,她也没和金牛银牛两个哥哥说一声,正好被银牛媳妇看见了,她告诉了银牛。银牛从小就不待见这个妹妹,每当他看见这个四妹和他娘在屋里嘀嘀咕咕的时候,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有时候要不是雨村在一边的话,他早就和云章嚷了起来。这一次他彻底爆发了。他喊着云章:“老四,你站住,别走!”
  
  云章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怎么了,二哥,有事?”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包袱里都装了些啥?”
  
  “二哥,我凭啥让你看?这是咱娘让我拿的,咋了?我拿娘家些东西还得和你说一声?”
  
  “老四,你别学的太张狂了!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看不见呀!”
  
  他两个在院子里的叽吵声越来越大。在南屋里纺着棉花的金牛娘修枝跑了出来,在厨房干活的金牛媳妇也探着头看着。
  
  “二哥,你也别这么大声的咋乎,咋了,我拿娘家的东西,你心疼了。咱这个家倒数顺数也碍不着你当家呀,你多管闲事!”云章的嗓门也越来越高。
  
  “你,您……”云章的几句话呛得银牛结巴着嘴说不出话来。“中,四妞,你可以。你有本事把咱爹的染坊搬到你车站那个家去!”
  
  “别嚷了,中不中,不嫌人家街坊听见笑话你俩?”修枝站在两人中间厉声说着。
  
  银牛手指着云章,“娘,你瞧你把老四给惯的不成样了。”
  
  “都少说两句吧,叫娘省省心多活二年吧,银牛。给你四妹的东西是我让拿的,那布料也不成样了,拿回家让她对付做些衣褂不好?”修枝又低声下气的向银牛解释着。
  
  云章在旁听到了修枝的帮腔,越发的得意起来。“怎么不吭了?二哥,这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管不着!”
  
  “都别在这给我瞎嚷嚷了!”这一句猛不丁的喝声仿佛晴空打了个霹雳,吓得云章他们一大跳。当他们回过头来一看,雨村站在南屋门口披着衣裳,嘴唇哆嗦着,手指着他们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只脚跺着地面,头在摇晃着。“你们知不知道要脸,在这大呼小叫的,多大的事!滚!都给我滚!”
  
  修枝推攘着云章:“你赶快回你婆家吧!别一会让你爹再骂你们一顿,走,快走。”那一边银牛媳妇也在拉扯着他:“逢天他爹,回西屋干活吧,你和四妹较什么劲。他四姑,你赶快走呗。”银牛媳妇边向云章使着眼色,边往西屋里拽。
  
  云章走到了街门口还扭着头叫喊着:“二哥,以后你叫我来我也稀罕来。不信咱走着瞧。”
  
  银牛听见了,也侧着身子向外喊着:“四妞,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来走娘家,你赶快走,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走就走,哼!谁知道以后谁用得着谁了。大不了和你断亲,你以为我怕?”修枝瞪着云章:“你有完没完!走吧。”
  
  “断亲就断亲,你吓唬我了?”银牛也在不依不饶的回着。
  
  “唉……”一旁的雨村,叹着气,佝偻着那多伤的腰向屋里走去。“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自从云章和银牛吵过架之后,云章也不怎么回娘家了。以往三天两头的往这跑,现在是每逢节气才来西院雨村家,见了她银牛哥也不说话,扭头就走,仿佛是一对冤家似的。雨村合计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叫来铜牛,金牛,让他俩分头去劝银牛和云章,废了不知多少唾沫星儿,也没把两个人说和。雨村听了结果后气得只骂娘,可是云章就是这么的犟,无论他爹怎么骂,她好像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有时脾气一上来,把礼物往当门桌上一丢,只和她娘修枝打个招呼扭头就走。
  
  傍晚的时候,修枝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对着坐在柳圈椅上的雨村说:“他爹,我不是说你,你这么劝他兄妹俩也不是个办法。”
  
  “那你说咋办?这俩个不让人省心的冤家,非把我活活气死他们才高兴了!”雨村手拿着还未点燃的旱烟袋,扭着头看着里间的修枝气愤的说着。
  
  “他爹,要我说,你不如这样办,金牛银牛他们和咱也伙了好几年了,不如趁现在弟兄俩个还没啥矛盾,赶快把他们分了家就算了。你和雨震你们兄弟俩的事在这摆着那。你说是不是?”
  
  “金牛娘,你说的我也想过,但是总觉得……”
  
  “你就别犹豫了,你想想看,他爹。咱把他们分开了,不在一个院子里,云章回来时,也不会常见到银牛,这样时间长了,说不定会自己慢慢好了那。毕竟,都是亲兄妹。不会很记仇的。”
  
  “你说的也是个法,就是现在咱家的房屋不是太宽裕。咱家现在也没啥钱,该咋弄了?”
  
  “他爹,咱多想想法,不管怎样也得给每个孩弄个窝儿吧,咱当老的还干的动,就别让孩们再作难了。要不明个我去金牛舅家看看能不能借些钱,你说中不?”
  
  雨村挠着头,长吁短叹的斜躺在柳圈椅上,闭着眼睛在计划着如何去再盖一座房子。
  
  
  
  一大早,雨村就起来往村东头去了。他是去找一个会看风水的人。那人小名叫瞎虎妞,和雨村是本家,虽说他们年纪差不多,但是按辈份来讲,雨村得喊他爷。
  
  雨村在门口正好碰见了瞎虎妞在洒水扫地。“瞎虎爷,起来得还怪早了,忙着了。”
  
  “哟,是雨村,一大早你去哪了?”
  
  “哪也不去,专门来找你有点事,想请你看个地方。”
  
  “找我了?稀客,你可算是稀客,来,院里坐着说吧。”
  
  “不了,瞎虎爷,就搁这就中,几句话就完了。”
  
  “那你说吧,你瞎虎爷别的本事没有,光会看个风水瞧个好儿啥的。说,瞧哪方面的吧?”
  
  雨村和他蹲在路边,一边互相让着旱烟袋,一边聊着。
  
  “是这回事,我想再给我家老二银牛盖一座院,把我家东屋掀了,往东再扩宽几丈,我也不知道扩个啥劲儿好,这不来麻烦瞎虎爷你了。”
  
  “噢,是这回事。中,雨村你先回去吧,我吃罢早饭拿东西就去了,这不是个事!”
  
  “瞎虎爷,走,去俺家吃饭,咱爷俩好好唠唠。”
  
  “不了,咱爷们也别在这客气了,雨村,你回吧,我一会就去。”
  
  “那我就不再来喊你了,我先回了。”
  
  雨村和瞎虎妞站在街门口打量着东屋。
  
  瞎虎妞一手拿着罗盘,一手卷着一本易经相书。
  
  “雨村,你这东屋,要是掀完的话,往东走五丈,到咱这的路边,丢下一米空地。往南和你的南屋照齐。对了雨村,这院子是给老二银牛住的还是……”
  
  “给银牛盖的。咋了?还有啥套套道道了?”雨村瞧着瞎虎,一脸疑惑。
  
  “是这,雨村。按照咱农村的规矩,东为上首,上梁成顶时,按说东比西高一些为好,这个院你不住的话,就把顶弄成一般高算了,不过起脊时比你那南屋稍微高一点点,意思意思就中,可不敢高的多了,那样对你这个当老的可不咋好。”
  
  雨村在一边听得光剩下点头了:“中,中,按你说的办。”
  
  “雨村,你这个新院的街门不能朝东,它正对着大路,咱压不住它。最好朝北开街门,回来在院墙左边镶嵌个风水砖,写个【泰山石敢当】就把那邪给破了。你看见了没.,朝北那是老杨家的胡同,正冲这着你这院,记住,一定要弄个风水砖儿。”
  
  “我记着了。还有,你得给看个好儿,你算一算那一天破土动工?”
  
  瞎虎妞翻着相书,嘴里嘟囔着:“子丑寅卯,戊戌庚辛……就这天就中。”

   
  
  一九五零年的冬天,人们都还沉浸在推掉头上三座大山翻身当家做主人的喜悦中。天气的寒冷对于这些终于可以自由歌唱了的农民来说,根本不是多大的事。田地里的活计都已收拾了个差不多了,人们闲来无事,白天无外乎去野外砍些烧火用的柴火,背个铁钎去马路上捡些牲口粪,到了晚上出来东家走西家串的闲聊天。
  
  雨村来到了东院铜牛家。
  
  “二大爷,来,坐到炕上暖和些。”铜牛给雨村打开屋门往里让着雨村。
  
  雨村端起铜牛媳妇递过来的大碗茶水喝了一口说:“铜牛,二大爷,和你说个事。”
  
  “你说,二大爷。”
  
  “停几天,我打算把俺那院东屋翻盖一下,你看你染坊的活要是不太忙的话,就去给二大爷我帮几天忙。”
  
  “我还当是啥事了?别说我这不忙,就是在忙,我也的去给我二大爷帮忙,就这事你老还亲自来说,叫俺金牛哥打个招呼不就妥了。回来叫你侄媳妇也去那帮着做饭啥的,干些杂碎活。”
  
  雨村笑呵呵的说:“还是俺铜牛懂事,二大爷没白疼你,中,说定了我就走了。你们也该歇了。”
  
  “再坐会呗,二大爷。”
  
  “不了,我还得去那几家问问,提前靠靠人,把人安扎起了,咱就得赶快动工了,一过腊月又都该忙家里的事了,趁现在人都在家闲着没事,多跑两家。”
  
  “那你慢走呀,二大爷,天黑,注意脚底下,慢些……”
  
  一阵噼里啪啦的火鞭放过。雨村带头站在东屋房顶上,使着劲向房顶砸了第一镐。紧接着,金牛他们哥几个和请来帮忙的相邻朋友,你一钎我一镐的干了起来。
  
 
  
  雨村家的新院地基终于下好了。只待来年开春天气变暖了,再去垛土坯来砌墙体。银牛从他爹和他娘口里得知这个院落盖好以后是他住的,便满心的干劲,有时候都下工了,他还在那忙乎,就连他媳妇喊他吃饭也顾不上。
  
  众人拾柴火焰高。年过后,这个新院没费多长时间就竣工了。在银牛他们几口搬进住的那些天,金牛媳妇满脸的不高兴。金牛心里倒没什么。他仿像雨村,不善言语,也不好去说三道四的,有什么事情总是压在心里,他信奉了一个道理——吃亏人常在,吃亏就是福。
  
  雨村老俩口心里也在合计着,不能让这哥俩因为这房子再红脸黑脸的,叫街坊笑话。他把金牛兄弟俩和两个儿媳妇都叫到一起,和和气气的商量着这事。
  
  雨村先开了口:“金牛,银牛,你弟兄俩谁也别嫌吃亏,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听听中不中?”
  
  金牛几个坐在一边都低着头一言不发。银牛站起来说:“爹,我们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雨村看了看金牛,把旱烟袋在脚底磕了几下,干咳了几声:“金牛,你和我在老院住,银牛在新院,盖新院的窟窿有咱老伙顶着,不用银牛去还。不过,染坊这的生意全有金牛去管。银牛你自己独立门户,自己去想法挣钱养家,要想来染坊这干也可以,你哥金牛同意了才行。金牛,你瞧我说的中不中?都别不吭声,逢行他娘,逢天他娘你们有啥意见,都说几句吧。”
  
  金牛接过来他爹雨村的旱烟袋装了满满一锅;“爹,你说哪我从到哪,咱这是不是也就算分家了?”金牛扭头看看雨村。
  
  雨村点着头:“嗯,嗯。”
  
  “要我说,咱爹的法也中,可是我二弟银牛没经啥事,他猛一下的领几个孩过,没个挣钱门路,那肯定不中。染坊这,就还让他和我一起伙干吧。”金牛一本正经的说着。
  
  “哥,你的好意我知道,我也知道我沾了咱老伙的光了,染坊那一摊我一点也不参乎,我知道你心疼我小,我可以去生产队里多干些活多挣些工分,我还会养马喂马。你就别老是惦记我了。”
  
  银牛说着说着,眼泪几乎都要流了出来。
  
  雨村两口子坐在当门的椅子上看着这一切,心里的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想想以前和雨震分家的那些事情,再看看现在的情景,雨村用手摸拉着流出来的眼泪,看着修枝,两个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不到一上午,东屋便被掀了个干干净净。
  

  
  五十年代初期,我国农村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变化对解放前那些有钱有势有土地的人是一场几辈孑也忘不了的恶梦,对于那些一贫如洗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老农民来说,那是天上终于下起了谁也想不到的一个大馅饼。这个馅饼就是土改划定阶级成分。
  
  按照上面的文件来说,雨村家够不上地主成分,但是划个富农中农那是不成问题了。雨村找来铜牛商量着去找在公社工作的石蛋说说此事。
  
  石蛋大名叫韩石成,也是当年雨震让雨村帮忙给他这个干儿子取得官名。雨村解释道取名石成为实诚的谐音,希望石蛋这孩孑将来做人要实诚厚道些。韩石成现在是公社二把手,分管农业水利工作的。
  
  雨村问石成,大侄子,咱家这成分能定个什么样?
  
  韩石成望着雨村,笑哈哈着说:“二大爷你别住心里去,这也不是个大事,我让公社的人给你打听了,你家够不上中富农,因为咱这还有个这样的标准。你家的地产,财物虽然多些,但你家当时人口也多。平均按人头来分摊的话,你家定个贫农也说的过去。”
  
  雨村和铜牛听了韩石成的一番话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随着国家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手工业作坊越来越跟不上了时代的步伐。染坊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雨村嘴上说不管染坊的事,但心里却急得不行。村上都办起了农村供销合作社,人们也懒得再伸手去织布染布了。要啥样的洋布都去供销社里凭发的布票购买。
  
  雨村把金牛,铜牛喊到一块商量着染坊的前景和退路。
  
  
  
  一九六零年的春天,象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走过来的时侯慢吞吞的。立春都过了半个多月了,天气还是那么的寒冷。太阳似乎变得更懒了,不愿出来。整天的阴沉着脸,时不时地刮起刺人的寒风,裹卷着雪粒在天空横行飞舞。
  
  铜牛家的染坊在秋天的时候就停了。他家被分在了第三生产队,他被生产队长派到西北地的果园里看护那些都已经快挂果儿的果树。
  
  雨村全家被分在了第二生产队。
  
  银牛平时能说会道,心眼特活泛。他脸前屁股后的撵着当生产队队长的本家五叔,让他给分派个轻巧活。银牛如愿以偿,他在鲁堡和东帐棚两个村的接合处的大水沟上看护生产队种的酸枣桑椹林。
  
  金牛家的染坊也在年头彻底地停了。他按照他爹雨村的意思,在前半年都把来住帐目结算的一干二净。外面不欠西染坊一分,西染坊也不亏别人家一厘。
  
  金牛和大儿自逢行被生产队派到长岭山上干活,挖炮眼开采石头。
  
  
  
  雨村病了,这一次病得可不轻。金牛银牛都劝他去公社医院看一下。他直摇头。“不看了,看也看不好了,这是老天爷要收我呀。”
  
  银牛在一边给雨村熬着汤药。说:爹,你老就别硬撑着了,咱该去医院就去医院,你心疼花钱了?
  
  金牛用眼瞪了银牛一下。“你胡说啥了?你不知道咱爹的心病,金牛,你熬你的药吧,少说几句。”
  
  银牛翻着白眼,不耐烦地用手里的扇孑使劲地扇着火炉,冒起的黑烟呛得雨村咳个不停。
  
  “你慢些扇吧,中不?银牛,你咋这样了?越说你越加劲。”金牛厉声嚷着。
  
  雨村在金牛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金牛,银牛,来,给我找辆平车,拉我到东岗地去看看。”
  
  金牛一脸的茫然。“爹,都快该吃黑儿饭了,去那弄啥了,外头风那么大,改日等天好了再去吧!”
  
  雨村手掂着旱烟袋急得直敲床梆。“咋了?都长大了,不听爹的话了?快去!咋了,还想让你老爹步行走恁远?你们快气死我了?”
  
  银牛在一边立马站了起来。“爹,你别发火,我这就去安装平车,你先坐会儿消消气。”
  
  银牛一边安着平板车一边自言道:“老头今个是咋了?发这么大火?平时不是这样呀!哎,我又没得罪他。真奇了怪了。”
  
  
  
  雨村来到了东岗坟地。他在金牛和银牛的搀扶下颤巍巍的挪下平板车。坐在石展翼的坟头前,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大呀,我来和你说说知心话。这些年来,咱家染坊从我这里兴起,又在我手里结束,这也是这个世道该走到这一步了,大,你不知道,世道变了。早些年,咱家穷的要命,开染坊是想让咱都有个吃饭的手艺,咱能将就活下去,现在毛主席让咱过上了好日子,家家有地种,顿顿有饭吃,这样的好日子,以前做梦也不敢想。大,咱家染坊算是在我手里倒了,你老也别怪我,我也觉得对得起你老走时对我的交代。咱家现在人丁兴旺,又盖了几座新房,孩们都有自己的地方了。你老什么也别牵挂了。到时候,儿子我一定来陪你好好说道说道……”
  
  金牛在旁拉着雨村:“爹,回吧,天快黑了,咱回家吧,别再凉着身子骨。”银牛也在拽着雨村的胳膊:“爹,你听见了没有?我二哥让你回家那。来,爹,咱上平车回家。”
  
  雨村抬起头看看金牛哥俩。“你们先回去吧,我坐着和你爷多说会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爹,走吧,别絮叨了。”银牛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金牛瞪了银牛一眼:“银牛,你怎么和爹说话了,你不知道咱爹因为咱染坊关门的事情心里难受吗?你先走吧,我陪爹坐会儿。”
  
  金牛和雨村在坟头一直坐到了天黑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当金牛拉着躺在平车上的雨村走到村东口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本来就坑洼不平的土路,显得有些泥泞了。快到街里的时侯,碰见了银牛媳妇。她是来喊雨村他俩回去吃晚饭的。
  
  “大哥,来让我拉着,你歇会儿。”銀牛媳妇上前拉着车轩,把金牛替换下来。
  
  金牛转过身来,看了看平躺在车厢里的雨村。
  
  “爹,咋样了?爹,你睡着了?”金牛拽着雨村的胳膊轻声问道。金牛问了几遍也不见回声。他慌忙猫下腰脸贴着雨村大声喊着:“爹,你听见我说话了没?爹。”金牛心里开始发了慌。“逢天娘,你先停下,快停下。”金牛叫着银牛媳妇。
  
  金牛把手指轻轻地放到雨村鼻子跟前。不知什么时侯雨村已经没了气息,只是身孑骨摸上去还软乎着。金牛立马叫喊起来:“爹,爹,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银牛媳妇吓得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任凭金牛哭天喊地,躺在车厢里的雨村是再也听不到了。
  
  金牛让银牛媳妇先跑回去往家里报信。没多大会儿,银牛,铜牛连着近门的几个叔伯兄弟都跑了过来。
  
  “这是咋回事呀!哥,,刚才我回去时咱爹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不大会儿就……爹,爹……”银牛扯着喉咙喊着。
  
  “咱別在这瞎嚎了,先拉回家再说吧。”
  
  铜牛和几个叔伯兄弟在一旁劝着金牛弟兄两个。
  
  雨村出殡的那天雨还在下着。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来了。在公社工作的韩石成——石蛋在祭典雨村时,趴在灵棚前痛哭不止。
  
  雨村家的五个闺女都来齐了。小冀的老五,夏峰的老四,城里的老三,李固的老二,王门的老大。她们的女婿儿子女儿一大帮孑人,都守在雨村的棺木前,哭诉着,念叨着雨村生前的点点滴滴。
  
  四闺女云章和银牛见了面还是谁也不吭谁。银牛看见云章脚上穿的鞋还沒裱成白色,就说了一句,你这妞咋这么不懂事了,也不知道裱鞋?这话传到了云章耳朵眼里,立马大叫起来,连银牛哥也不喊了,直呼老二,你管那么多,我裱不裱鞋的碍你事了!
  
  两个人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什么也不说了,你一言,我一句的嚷了起来。如果不是本家金牛他二大爷过来训了他们几句,真不知道两个人要嚷到什么时候。
  
  
  
  雨村就这样在大家伙的痛哭声中走了。他走得很安稳平静。他静静地躺在他大石展翼的脚头,象在孩提时代那样,很温顺地一声不吭,听着他大给他讲述着以往的趣闻怪事。东岗的村木丛林显得越来越茂盛,遮着天的杨树叶孑在风中哗哗作响,不知名的虫子在草稞里鸣叫着,蹦达着,就好象它无忧无虑沒有一点烦心事似的。
  
  人们经历了大炼钢铁的热闹,公共食堂生活的无忧无虑,可是他们还不知道老天还安排着另一场大戏来等着他们去化妆上演。三年自然灾害象一场早冬的雾,淡淡地飘散开来,随之慢慢地覆盖着每一个有人的角落,直至让人在这看不清的雾气中苟延喘息,慢慢地失去知觉。
  
  铜牛在果园里逮住一个叫做四牛的偷果者。也许是四牛饿的真不行了,不然他不会冒着被批斗游街的危险去干这事的。
  
  金牛跑到果园和铜牛说:“别太认真了,都乡里乡亲的,非得上报大队部治他的罪?”
  
  铜牛一本正经,“看果园是我的责任,都像你说的,不如我不来看,让随便来拿吧。金牛哥你少说几句吧,上面知道了,连你一起都制事了,你别管了。”
  
  金牛说:“铜牛,你听哥说,你瞧你把四牛绑得多下手,都勒成啥样了?铜牛,得罪个人容易,为一个人不易呀!听哥一句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哥,你别叨叨了,我知道咋办?你去干你的活吧,”
  
  金牛无可奈何的走了,摇着头只叹气,“哎,这铜牛咋就这么犟了!”
  
  到了秋收季节,金牛一家老少七八口人,拉着平车去队里分玉米棒。去时兴高彩烈的,回来时垂头丧气。他家只分了两箩筐玉米。磨成面也不过四五十斤左右,就这样这四十五斤玉米面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
  
  孩子们整天饿得连张嘴说话都嫌浪费气力,一个个蹲在门口看着地上的蚂蚁,望着天上飞的小鸟发呆愣神。
  
  逢行的大儿子泰蓝出生了,这一年是一九六二年的春天。金牛家的二儿子逢岭在家忍受不了这不知何时是个头的饥饿,他背着家人报名参军了。
  
 
  
  逢岭当兵要走了,当他娘——金牛媳妇得到这个消息时,他己穿着部队的衣服站在了她的面前。灰色的上衣天和浅蓝色的裤孑穿在瘦小的逢岭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不合体,让人看着显得很滑稽可笑。
  
  金牛媳妇拉着逢岭的手:“岭啊,咱家几辈都是种田耕地的,你非得出个洋相去当个兵去!还瞒着我和你爹不让知道。当兵就那么好当的,哎,你这不听话的孩子!真让娘不省心。”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
  
  “娘,你哭什么?我又不是去做劳改不回来了!我这是去当兵保卫国家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当得是海军。咱村就验上了三四个人,你别担心,在外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家和我爹也要多保重身体。”
  
  逢岭和其他几个应征入伍的人坐上了大队部的大汽马车。三匹红色的架辕马的脑门上也戴着红花,车厢两侧贴着标语,左一句保家卫国,右一句当兵光荣。逢岭他们和家人朋友谈笑着,说着互相保重的话。这时候,逢岭的叔——银牛跑了过来。
  
  “来,岭儿,先下来,看叔给你带啥好吃的了。”
  
  逢岭跳下车,被银牛拉到一边。“岭儿,你看叔给你弄的啥?”银牛边说着边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逢岭。
  
  “这是啥呀!叔,还偷偷摸摸地给我。”
  
  “你小声点,生怕別人听不见呀,是你最喜欢吃的”
  
  逢岭撕开一个小口,“哟,叔,你够得桑椹,都还不太熟,你还是看桑椹的,叔,你咋还……偷桑椹了”逢岭在银牛的眼色指挥下放低了声音。
  
  “岭儿,叔是怕你路上饥饿没啥可吃的,我冒这一次险怕啥!”
  
  “逢岭,上车了,走了!”
  
  大队部的民兵连长在喊着。
  
  “叔,你回去吧,我走了,到那我就给家写信,别惦记。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金牛他们望着远去的马车招着手喊着保重。虽然看不见了车影,听不到马蹄声,但是他们仍然站在那里向远处张望着,喊着……
  
  
  
  一九六三年的秋天,天好像被谁打了个窟窿似的——漏了。不怕初一阴就怕初二下。老话讲的是一点也不错。九月初二的那天下午一开始是哩哩啦啦的细雨蒙蒙,到了晚上雨都漏了,在屋里听到房檐上的水哗哗的往下流,地上的水泡是越来越大了,虽然这雨是时停时下,但是下的时候时间长,停的时间按短。金牛看到雨水已经快漫到门前的第二个踏步石了,他心里发了慌:“这会行?我的老天爷,这雨要下它一夜,不把我全家都给咕嘟了。”他急忙把逢行两口子喊起来,让他们披着雨披去街门口装些土袋子,来把屋门口堵上。和奶奶修枝躺在一个屋的逢何也跑了出来,喊着:“爹,这可咋办了,咱这是不是要被淹了!俺奶的里间都漏的不像个样了,你去瞧瞧吧!”
  
  金牛来到东里间一看,可不是,床上搁这大盆小碗,铺盖也淋得透透的。修枝在忙乎着挪着东西。
  
  “娘,你歇会吧,逢何,来,来帮我一把,把你奶这个柜来和我挪挪!”正用大马舀往外舀水的逢何在屋门口听到了喊声,连忙跑了过来,一慌张没注意脚下,啪嚓一声跌了个屁股蹲。修枝看见了,“哎呦,我的乖孩,你慢些不中,很慌张啥了?”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还没有停止的的架势。金牛一家一夜没睡,这时候老的小的都困得睁不开眼了。睡也没个干的地方。金牛把当门桌搬到了土炕边,正好高低不隔上下,他在上面铺了几件干的夹布袄,让修枝和逢何在上面睡会。
  
  金牛淌着淹到大腿根的水,来到了银牛家门口,也不用喊门了,门大开着,也不知是院里的水往外流,还是街门口的水往院里流。银牛和儿子逢天手里都掂着盆站在门口,看样子也是忙乎了半夜没睡。
  
  “哥,你那院咋样?你瞧这可咋办?”银牛一脸的愁容。
  
  “还能咋样?你瞧这雨,还会停了?我看呀,估计咱的去房上睡了,煤火都被淹死了,连吃饭都是个事!”
  
  雨,根本顾不上去听金牛银牛的那些好无意义的牢骚埋怨。它不慌不忙的下着,下着,这个秋天看来是要颗粒不收了。
  
 
  
  这个秋天的雨下了整整半个月。站在村外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那些柳树杨树的还露着半个身子傻傻得站在那看着这水发呆。玉米大豆棉花什么的全都看不见一点影子了。
  
  金牛门前的的大水塘也看不见了。要不是水塘边的一圈子柳树在那戳着,人们都分不清那是路,那是水塘了。最快活的要数那些鸭子白鹅了,撒着欢的在水面上游来游去。那些公鸡母鸡就没有那么多好运了,每天只好歇息在树杈上不敢落地一步。
  
  水慢慢的退了下来。人们开始收拾着家里忙碌着地里。田地里一脚踩下去直冒浑水,看来今年是犁耙不成地了,人们直好拿着抓钩一点点的筑地,拿着锄头往地里一把把的搂麦种。地头边的水井往常还得用辘轳往外绞水,现在可好,趴在井口边随便喝,坐在那随便洗脚洗手不费一点力气。
  
  金牛家在雨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加固房屋,经过半个来月大水的浸泡,那些用土坯垛起的墙体都泡濆了。金牛和逢行找来几个泥水匠老师儿,和了些石灰泥,把外墙又统一粉抹了一遍。
  
  当兵走的逢岭给家来信了,他说他被分到了东海舰队的某某舰艇支队。部队的生活伙食很好,不用家里人为他担心。金牛拿着逢岭在东海边礁石上照的照片给修枝看。修枝抚摸着照片叨叨着:“俺这孙子又瘦了,不过看着很精神结实,唉,就是奶奶我看不见你呀,岭儿啊,你可得注意身体,奶奶和你爹都好着那,在部队好好干,别给咱老石家丢脸就行!”
  
  金牛把铜牛喊来,让他给逢岭写个回信。
  
  “三弟,你就写家里都好,啥事也没有,千万不要把咱这水淹的事和他说,省得他在部队不安心,知道了没?”
  
  “明白了,大哥,写个信还得我来写,你家逢行识文断字的。咋不喊他写了,我那字体也不像个样。”
  
  “三弟,你多受累了。逢行去山上干活了不在家住,你快写吧,写好了我还得叫你二大娘看看了!”
  
  
  
  风一样的日子总是跑得很快,让人还未感觉到它的味道就不见了踪影。
  
  庄稼人蹲在街门口聚着堆儿吃着早饭闲喷(1)着,当生产队长拿着小锤叮咣叮咣敲着挂在大树上的破铁钟喊着上晌(2)的时候,人们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端着空碗回家去,临走还不忘回过头喊着到地头咱接着喷闲空儿。
  
  农村大集体生产队的生活简单而乏味。还没干一会活儿了,男劳力便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边抽着烟胡喷开了,妇女们这个回家喂小孩吃奶走了,那个回家去添煤火(3)了,剩下的几个还得空拿出鞋底,仞上针,穿上麻线,纳开了鞋底。
  
  金牛家的不去队里上工,这一段时间她总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大如前了,毕竟己是知命之年,加上一大家孑人,她里里外外都得照应得到。金牛让人捎信去山上把逢行喊了回来。然后趁着队里的拖拉机上公社拉化肥的档,让金牛家的坐上车去公社卫生院检查一下身体。
  
  有福不是祸,有祸躲不过。金牛家的被查出来是绝症,医生说己无回天之术,回家好生侍候着吧。无奈之下,金牛他们只好回到家将养。
  
  逢行去邮局给逢岭打了个电报:母病危,见字速回。金牛家的病情恶化的越来越快,她在一个打着闪电响着雷声的黎明前痛苦地离去,唯一的憾恨是闭眼之前没能看到逢岭的归來。这一年是一九六八年的秋天。
  
  在江苏连云港军舰上服役的逢岭收到电报后立马请了探亲假往家赶。在过黄河大桥时被堵在了那不让过。那时的文化大革命闹的最凶,文攻武卫乱得不成个样子了。守桥的不是一个派系的兵,这边的证明条到那头不管用。逢岭只好绕道而行,路上耽搁了好几天,当他到家时己是他娘逝去的第三天了。
  
  逢岭趴在棺材上痛哭不止。没有一个人能劝得动他。银牛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孩子,哭吧,你可劲的哭几声就好了,你也別埋怨你自己,自古忠孝难兩全,你在外当兵为国尽力,你哥你弟在家侍奉老少,咱石家的人做得也算对得住天地良心了。行了,别哭了,赶紧的给你娘来上柱香吧。”
  
  夜深了,大家伙在灵棚里都睡着了。只有逢行,逢岭,逢何哥仨在灵桌前说着话,时不时地点几张黄色烧纸,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地上油碗里的引魂灯在微风里忽闪着,火苗跳跃着像个好奇的人儿踮着脚伸着脖孑,仿佛想把那另一个世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注释:豫北方言:(1)闲喷就是闲聊。(2)上晌就是上工干活之意。(3)煤火。河南北方的取暖做饭的炉火。
  
   
  
  挂在墙上的那个巴掌大的日历牌又被撕去了一张。上面写着一九七二年。
  
  逢岭复员回家两年了。逢行家的五儿子都一岁了。几个孩子都挤在以前做染坊用的西屋里。一大帮孩子把家里弄得象开了个幼儿园,热闹得不象个样,有的七八岁了还没上过学,光着屁股在街上推铁圈,扇面包(1),和尿泥,玩得不亦乐乎。
  
  家里的人口多了,住的房显得太拥挤了。加上逢岭当兵回来后说好了对象,以及逢何大了也该说媒成家了,这一系列的家庭问题摆在了金牛面前。自打老大逢行成家后,金牛就把这个家的当家权利`交给了他。金牛他当起了甩手掌柜,大事小情,礼细来往,一概不插手参与,全凭逢行一个人决断。
  
  逢行不亏是当老大哥的,多年的家里外头事情的磨练,让他变得更加沉稳老成。他作难钻筋,塌窟窿倒眼镜(2)地在紧挨他二叔银牛西屋那盖了四小间东屋,给逢岭,逢何都娶了媳妇办了事。
  
  正月十六的晚上,都快十点了,金牛家的煤油灯还亮着。一家老少都在南屋坐着没去睡觉。
  
  逢行的奶奶修枝发了话:“逢行家的,你去东屋看看逢岭家的咋样了?咋还沒个动静呢?”当逢行媳妇答应着正要走时,逢行一推门跑了进来。
  
  “奶,奶,生了,生了,刚才接生婆出来说生过了,你听见了没,哭声。咱家六的哭声”
  
  在坑上盘腿坐着的修枝听逢行这么一说,立马撇腿就要下坑。“逢行,逢岭家的生了个啥”
  
  “六,是咱家的老六”
  
  “噢,咱家的小六子,好,好,也別费事起名字了,逢行,就顺着你家小五往下排叫小六算了。”修枝乐哈哈地说笑着,“走,逢行家的,搀我去看看咱家小六子,这可真好,我又得一个大孙了,哈哈哈……”
  
  这一年的冬天。当小六孑还在木头推车里呀呀学语时,他的老奶奶——修枝老(3)去了。
  
  俗说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这两个人生的坎如里迈过去了,人就会活个大寿限。修枝享年八十三岁。在农村这个岁数儿也算得上喜丧了。金牛,银牛,逢行他们考虑着虽说家不富裕,但老太太一辈子熬到十来个四辈人不容易,她的后事一定得大动宾客大办一场
  
  树儿长出了绿芽,飞来飞去的小燕子在忙着搭窝落脚。金牛家门前的池塘里的水在轻风的吹拂下,荡开了一圈圈涟漪。没有事可做的孩孑们拿着石头片子向水里扔着,看谁扔得石头片子荡起的圈圈多。孩子们叽叽嘎嘎的笑声随着这微风飘荡着,慢慢地远去。
  
  备注:(1、)扇面包是一种七八十年代的孩子们的游戏。拿着用纸叠得四角面包去用力扇起对方的,四角翻起则对方胜。
  
  (2、)塌窟窿倒眼境一一农村俗语指去借债。
  
  (3、)老一一在豫北农村指老人过世的一种说法
  
 
  
  金牛家现在是个大家庭了。三个儿子,儿媳,孙孑孙女十来个。三大家都还在一个锅里吃饭。每到中午开饭时,十来个高高低低的小孩孑们拥挤着,用筷孑敲打着碗,喊叫着。盛到饭的跑到外头蹲在墙根狼吞虎咽着,等不及盛饭的跺着脚,哭骂着。每一次的开饭对于在家专管做饭的逢行家的来说,都是一场让人挠心的煎熬。
  
  逢行住的西屋己经显得有些狭小了。除了大儿孑泰蓝和爷爷金牛在一个屋住,其余的四个儿孑和两个闺女都和他俩口在西屋里住。孩子们慢慢地都大了,七八个人整天地在两间只有二十多平米的房子里住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逢行和他爹金牛商量再去外边盖一处院落。金牛只说了一句话,这家里的事,我说不参乎就不参乎了,你在家是当老大的,你当家。要么你和你两个兄弟去商量一下。
  
  逢岭和逢何分住着东屋。每家也就七八平米大的地方。他们一听大哥逢行的想法后,二话不说,一百个支持同意。
  
  逢行去找了几回大队部管批庄基的干部。得到的回复是没有空余庄基地,孩子人多困难大,自己想法解决。逢行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填坑盖房。
  
  在逢行家对面有一个大水塘,挨着这个大水塘北面有一个半亩左右大,深有三四米的水坑,里面的水只有一两米深左右,前些年上头搞破四旧运动时,把全村地里坟头上的石碑都推翻了,把这些石碑都堆砌在这个水坑里了。逢行把兄弟们召集到一块一商量,一个字——干!
  
  白天该去生产队上工的上工,该去厂里上班的上班,到了晚上,金牛和逢行领着全家老少,以及来帮忙的铜牛,银牛全家,还有整个第二生产组的社员们,拉着平车,挑着箩筐去村北岗地上往这拉土填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人真的实在,不涂別的,都只是为了帮忙,有时让搁这吃饭也不吃,第二天不用喊只要有空照样来干。经过了一个冬天夜晚的忙碌,这个让当时旁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工程终于被干结束了。
  
  过了年没多长时间。一座清一色红砖外墙水泥成顶的四合院整整齐齐地展现在人们眼前。
  
  
  
  七十年代中期的农村村里没有一条正规的水泥路或者柏油马路。要现在的人来说的话,那时的人真憨,那时的一切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显得破旧不堪。
  
  在泰蓝和六孑他们小兄弟几个看来,家里盖起后的新房是那么的漂亮。几个孩孑在一块玩时都会和别人说这漂亮房孑是自己的,为此几个人没少吵嘴生气,有时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对,还会跑回家去问父母以求证实,结果寻常被逢行,逢岭他们臭骂一顿。“都别在外边胡说八道,这新房是老伙(1)的,谁说是咱的了。”
  
  才过门不久的逢何媳妇,不知怎么地先下手为强——在没征得任何人的同意下,和逢何先搬进了新房,美其名曰——看护新房。其实,金牛,逢行他们心知肚明,不就是在弟兄三个分家之前先占着住呗!说老实话至于这新院到底由谁来住,大家伙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都不好意思来挑明罢了。
  
  六子和母亲去鲁堡他姥姥家住了一些日子。这一天逢岭来接他娘俩回家。在回去的路上,从父母亲的争吵声中六子知道了母亲为什么一直在姥姥家住而不想回去的原因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个大家庭就象一棵苍天大树,该出杈生枝时,老天爷也挡不住。
  
  逢行弟兄几人的分家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的。金牛的意思是他不愿意分开后跟着三个儿子轮流吃住,他跟着老大逢行过,逢行孩子多,又有老的金牛跟着,理所当然的去住了那新院。逢岭逢何俩兄弟不偏不向,南屋四间,一人一半,逢岭分到东屋,逢何分到西屋,就连院里的东西两棵多年的核桃树也理所当然的各归所属。
  
  孩孑们再去互相借用东西时,从以前嘴里说着咱家的不由自主地变成了俺家的了,猛一下子让人听来感觉有些生份还夹带着那一丝伤感。
  
  备注,(1、)老伙一一一豫北方言大家伙,集体之意
  
 
  
  一九七六年的那一年对于中国的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天塌了地陷了。周总理,朱德的去世让人们陷入了极度悲痛之中。当人们还没把泪水擦干,河北唐山又发生了大地震,死了好些人。当时人们都吓坏了,到了晚上也不敢在屋里睡了,大部分都在街上田野露宿。
  
  金牛一家子人也不例外。金牛,银牛把凉席往街门口一铺,让孩子们都躺在上面,银牛为了哄那些孙子孙女睡觉,不厌其烦的讲西游记,三国志,以及各种故事,有时候银牛都打瞌睡了,孩子们还满劲的竖着耳朵在听下文呐。
  
  逢岭家的六子在外边躺了几夜发烧感冒了。他妈妈把他抱到屋里,喝了些姜汤,用棉被捂着,说多出出虚汗就好了。六子妈还在小木桌上头朝下放了一个酒瓶,说是只要一有动静,瓶子翻倒了,就是要地震了。有一回,当他们快要入睡时,六子妈听到了木格窗户上糊的白纸哗哗作响,她连忙抱起六子就往外跑,到了大街上,看到满街的人在议论着,惊呼着:这可怎么办?看来咱国家是要乱了,天灾人祸,谁也躲不过呀!
  
  这一天,银牛和铜牛来到了金牛家。银牛说:“大哥,和你商量个事?”
  
  “啥事?”
  
  铜牛在一边开了口:“大哥,你瞧俺二哥那样,他不知道哪根筋乱了,他想和咱分坟,自己找个地方立祖了!”
  
  “啥!银牛,你。你咋这样想了!”
  
  “大哥,你别急呀,我这不是来和你商量了,还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
  
  银牛蹲下来抽起了旱烟袋。慢条斯理的给金牛铜牛说出了心里话。  

     
  
  银牛磕着烟袋锅,一脸正儿八经的样子。
  
  “大哥,逢谦他爹(铜牛),咱哥三今个好好说道说道,我是一直憋在肚里没吭呀!”铜牛斜着眼看了看银牛,撇着嘴说:“二哥,我不是说了,咱弟兄数你心眼多了,你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
  
  “老三,你说二哥个这话,二哥我也不会恼,你二哥的海量大着了,今个屋里也没旁人,就咱哥仨,我把话敞开了说吧。”
  
  金牛在柳圈椅上一句话不吭,他在想着好好的,银牛为啥要去那样去做那?
  
  “大哥,大哥,你在想啥了,你可别瞌睡了,”银牛故意把烟袋锅敲得铛铛作响。
  
  “你说吧,老二,大哥听着了!”金牛扭了扭身子端坐着。
  
  “大哥,前一段七月十五,咱全家老少还有几个妹妹都去东岗上坟。我在坟地看了看,回来又找了个风水仙儿给我算了算,我听着还怪有道理了!”
  
  铜牛有些不耐烦了。“我说那天在坟地,你也不去管烧香放炮了,在一边转来转去的,原来你早就有这心思了?”
  
  “老三,你先别插话,听我说呗。”银牛又点了一袋旱烟,猛吸了几口,吐着烟圈开始了一番长篇大论。“风水上,我不很懂,但是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咱这坟地的相口(1)是西南打东北。坟路只指凤凰山那个山顶。咱坟地是兄东弟西抱孙穴位,我揣摩好长时间了,咱那的坟地是光供老大,你们没觉的吗?”
  
  铜牛听得有些傻了眼。“二哥,那你说我在咱家排老三,那不是更沾不上咱坟地的紫气了?”
  
  “老三,你咋怎迷瞪了?你是俺三叔的独子,你在你那一门里你倒数顺数都是老大,我说我和咱大哥论亲弟兄来说,我不是行二吗?”
  
  金牛听着听着忍不住也开了口:“老二,你都是在那学的这?全是迷信胡扯!”
  
  “大哥,你看啊。你家逢行,逢岭,逢何,三儿子。逢行是老大,他家五个儿子,铜牛了,他家逢谦,逢罡,逢正,也是三儿子,你在瞧俺家,千倾良田就逢天独苗一个,目前,逢天还是两个闺女,听俺家逢天说这次又怀上了,是闺女是儿。老天爷才知道了?大哥,你说我今年也都六十多了,连个孙子还没呢,等回来百年以后,到了那,我有啥脸面去和咱爹说那,到我这了,绝门断户了?”
  
  “银牛,你这思想也太……反正话又说回来,这事搁谁身上也都会胡思乱想。还有,你才六十来岁,尽说些不吉利的胡话。你今个打算是让俺给你当证人立遗嘱了?”金牛问着。
  
  “大哥,你算说对了,我就是提前来和你商量一下把这事定下,省得让俺家逢天回来拿不定主意。你瞧中不中?大哥。”
  
  银牛看了看铜牛,铜牛把脸扭过了一边:“我不管,回来对你家的后辈人好不好了,你拿主意你当家,咱也就是来听听。”
  
  “那这样吧,银牛,既然咱分开这么多年了,也算是两家人了,你想出去立祖,我不反对,但是你的找个好瞧家儿,这立祖的事可不是打颤(2)胡闹的。”金牛淡淡的说着,银牛点着头应着。铜牛在去当门桌上端那碗茶水要喝的时候,他看见了金牛扭过头去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睛。
  
  备注:
  
  (1)相口就是入土棺木的朝向。
  
  (2)打颤,开玩笑,说笑话。
  
  
  上面下了红头文件,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的土地政策。人们再也不用压着那槐树上挂着的破铁发出的号令声去上晌了。也不用再为了分些蔬菜粮食去地头排队叽吵了,分到了责任田,人们各顾个,谁愿意几点去地谁去没人管,但是有一样到时你打了粮食没有,也没人吭你,只要你到时把国家下派的公粮斤数交上去就行了。
  
  大集体散了。金牛这几家就他三儿子逢何在队里分东西抓阄时分了个大青骡。,不过财务上一算帐,算来算去金牛还倒欠队里八十元钱。那时金牛所在的第二生产队里的工分是两毛钱,你想想这八十元钱得干多少个工分才能还清。逢何在小的时候好像得过脑膜炎后遗症,说话和思维方式在旁人来看有些不太靠谱。金牛说他脑子笨不会干那些俏活,就让他学赶骡车拉白土挣钱养家。逢何想着家里面没地方盛那些喂骡子的草料,就去找队长商量着买一间队里的空房来用。那队长早就存有私心,也不知咋弄了,他就偏偏分到了队里的七八间房子,虽说还得给队里补贴些钱,但是到底补了没,谁也不知道。
  
  逢何来到了队里的院子里看见队长正在扫地。他上前搭话还没
  
  几句话就杠了起来。
  
  “三叔,你说吧,我咋就不能来这盛个草料了!咱队里的房子都成你家的了!”按照辈分来说,逢何是应该喊那位队长叔的。
  
  队长说:“逢何,你叽吵啥了?我买的房凭啥让你作草料房用,有你这样说话了没有?怎大的声音,来打架了!”
  
  “三叔,你买的房?谁知道?你说是你了就是你了?那该不是了?你写的纸蛋儿,你心里有数。大家伙都得了些啥?你可倒好把咱二队的东西快霸占完了!”
  
  “逢何,你说话注意些,别胡乱瞎说。就你可了能!”
  
  “三叔,你也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我赖不好也当了几天副队长,咱队里啥家底我也多少知道些。你别来蒙社员们了."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不大会,在队里的院子里就聚集了很多来看热闹的社员们。
  
  金牛银牛闻讯也赶了过来。“逢何,你是咋了?咋还和你三叔嚷开架了!”金牛呵斥着上前去拉逢何。
  
  逢何把头一梗:“啥鸡巴三叔了!咱和他出五福了,门远了,我可不认这样的叔!”
  
  “逢何!你说谁了?你咋带口病骂人了!”队长看来是急了眼,上前要拉逢何。
  
  逢何说:“想打架了?谁怕谁呀!我就带口病了,你能把我怎样!”
  
  “看来逢何你长本事了,我今个非的打你一顿不可!”队长急的抡起了巴掌。
  
  金牛用手挡在两人中间骂着逢何:“你给我滚一边吧,整天没大没小了。快向你三叔认个不是。”
  
  “叫我认不是,等下一辈吧,”
  
  “走吧,逢何,你想咋了,没王法了?”银牛在一旁也数落着逢何,他知道逢何的犟脾气上来不得了。
  
  “我就不走,就不走,我瞧他能把我咋样?还想动手打我了?”
  
  当这里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铜牛和他儿子逢谦跑了过来,看见了金牛和银牛便喊着“大哥,二哥,你们咋都在这了?让我好找呀。”
  
  
  
  金牛扭过头问:“咋了,逢谦,出啥事了?”
  
  “大爷,我孩子大落不见了。我们全家都把村子找遍了,也没找到。把我爹急的要命。”
  
  “你家大落丢了?前半晌他还在我家和六子他们玩那。怎么会不见了?”金牛顾不上嚷逢何了,他转过身来说:“到底是咋回事呀?”
  
  逢谦急的此刻好像要哭了似的:“刚才我和我爹去你家找六子了,你家一个人也没有,听街坊说你们在这,我们就赶过来找一下六子。来问问到底见我家大落没?”
  
  银牛在一边听了个大概后,眼瞪着逢何:“逢何,你还在这叽吵啥了。赶快和你逢谦哥去找大落,听见没?快去吧!”
  
  逢何翻着白眼看了队长几下。“哼,什么玩意?如果没有正事,我今个非和你理论到底不可!”
  
  “你快给我滚吧,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你叔不是说你了。你个不听话的东西。”金牛气得照着逢何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大落是铜牛的长孙,比六子小一两岁。学校放暑假了,孩子们像放开的羊群一样在村里疯跑。这天的午后,六子和大落还有几个邻居家的孩子在金牛家玩。六子嫌天热和另一小孩爬到屋顶的核桃树凉荫下去睡了。而大落和几个小伙伴去了北地的大水坑里洗澡玩了。不幸的是大落溺水而亡。当时其他的孩子看见大落掉在了水里不见了影子,吓得慌了手脚,都跑回了各自的家,也没和家里的大人说一声。当铜牛逢谦他们费了好大劲打听到这些孩子,再去水坑里把大落打捞上来,已是傍晚时分,人早就没了任何的生还迹象。
  
  后来,人们每提起此事,都在说都怨那孩子的名字不好,大落,大落,大起大落,名字里就有这一难,你看早早的落下了吧。这也许就是人的命吧。
  
  
  
  一九八一年的春天,当六子放学回家来到家门口时,看见家门外的人很多,他问和他一起放学的姐姐(银牛家的孙女即逢天的二女儿):“姐,咱家今天是咋了?人咋这么多了?”还没等她说话,她的妈妈也就是逢天家的过来一把拉着她:“走,快往家,你爷爷老了。六子,你也回家吧,把书包放到家里再来,你爸妈都在这了。晌午来这吃饭。”六子听着有些不对劲.心里在想着:“我二爷老了?老了是不是死了?人死了,家里是不是又该吃大米捞饭了。”正当六子在想着那香喷喷的大米捞饭肉菜时,他爸逢岭走了出来喊着他:“六子,过来,你看你咋脖子上还记着个红领巾了?快去掉。快些!你不知道你二爷老了?”逢岭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六子脖子上的红领巾拽了下来,用一条白布给六子头上围了一圈系好。“可不敢戴红领巾往你二爷家,你二爷老了,你应该给你二爷带孝,听见了没有?”
  
  六子被说的迷迷糊糊,也不管听懂没听懂,只是一个劲点头。
  
  银牛是得了一场疾病后去世的。和他不是太对劲的四妹云章在殡葬的那天也来了,只是简单的祭奠了一下就走了。他儿子逢天按照他生前所交代的话去做了。他被埋葬在他生前早已看好的茔地——和东岗的祖坟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也许是他生前厌烦了大家庭人多嘈杂的缘故吧,他只是想一个人在那个世界里享受着他所喜欢的那一份孤独。
  
  送葬的人都走了,只有金牛和铜牛老哥俩蹲坐在刚刚拢起的银牛坟头前说着话:“大哥,你说人是个啥?说没就没了?好不容易生活好了,该享享福了,人又没了。唉……”铜牛叹着气,用手抹着眼角的泪水。
  
  金牛望着这黄土坟头,一脸的悲伤。“可不是咋地,你二哥走了,慢慢的也就轮到咱了,时光过得可真快呀!一眨眼咱都老了的头发也白了,牙也掉光了!咱不死,小孩们咋会长大了!唉,人呀,人……”
  
  
  
  金牛虽说和老大逢行在南边新院那住着,但他经常一个人来到开染坊的这个老院——也就是逢岭和逢何住的院子。他围绕着东西屋门口的两棵核桃树看来看去,有时候用手抚摸着那龟裂的树皮,自己一个人在嘟囔着:“老了,人老了,树也老了,核桃树呀核桃树,也就是你还能记起我吧。现在家里的人估计你也不会有什么印象了吧,老人都快没了,就你还活的好好的,唉,我眼气你呀!”金牛说着说着有时候累了,就搬个小马扎斜靠在核桃树上,闭着眼睛,回想着以往的点点滴滴。
  
  金牛的七八个孙子里也都有好几个成了家,第四辈的孩子也有几个了,也许是孩子多得缘故吧,金牛对这些个喊他老爷爷的孩子们显得很淡,不像有的人家抱着四辈人高兴的整天合不上嘴,要什么给什么。后来在一次团圆聚餐酒席上金牛对那些孙子们说过,不是他不亲孩子们,而是他总觉得对这个好了,对那个坏了,怕当爹当娘的提意见,于是干脆一视同仁,你们愿咋想就咋想。
  
  逢行家的一个儿媳妇有一次洗过头以后。没把头发打理好,披头散发的在院子里坐着,恰好被金牛看见了。他一句话不说只是用拐杖使劲的捣着地,黑虎着脸,气呼呼的去里屋睡了,中午时喊他吃饭,也不起床。几个儿子还以为金牛是病了,要去请大夫。金牛这时开了口:“我没病好好的,请啥大夫了?都叫小孩们把你家的儿媳妇管好了就是了。”逢行他们一头雾水。问着到底怎么了。金牛手指着那个洗头媳妇的屋说:“以后咱家媳妇们洗过头,别再披头散发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们是真的不懂还是咋了?以前,只有家里死人了,人们才那个样子。她那样子是盼我死了!”
  
  大家伙听了后长出了口气。还以为多大个事了,闹了半天就因为这丁点个屁事。但他们也不敢当着老爷子的面流露出一点点不屑的表情,都是回答着:是是是,中中中。
  
  有一次,金牛来到老院转悠。六子妈喊着六子让他赶快给他爷爷拿马扎,点烟倒水。
  
  “爹,你老往后秋收夏种时就别再去地了看了,你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如以前了,路上的车又多,有个好歹了,你叫咱全家可咋办呀!”六子妈大声说着。
  
  金牛此时耳朵比以前更聋了,也不知他听清了没,他只是点着头,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你大嫂背着我拿粮食换东西,有时还看着我去里屋了,她才敢去挖粮食。你说气人不气人?咱老百姓不能这样去糟践粮食呀!拿粮食去换大米红薯多亏呀!一点也不知道粮食的主贵!你们呀,就是没吃过那没粮食的亏。想起以前去山西要饭……”
  
  “爹,你就别操那些心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粮食吃都吃不完,俺大嫂去换些东西也是想给你做个稀罕饭,你老就别因为这生气了。”
  
  “唉,你们呀,没法说。走。六子,搀我起来。我去街转转。”
  
 
  
  金牛因为去拾路中间的一块砖头,不小心跌倒了,从此卧床不起。这个时候已是九十年代后期了。逢行哥仨轮流看护着金牛。老二白天,老三前半夜,老大后半夜,一天不落,就是他们有个头疼脑热了,也要下辈儿的孩子来顶班伺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六子他们孙子辈的人得空就来问候,和他聊天。
  
  一九九七年的腊月十七清晨六点,天还黑着。正在睡梦中的六子被一阵慌乱的敲门声惊醒。他顾不上穿棉服,披了件秋衣趿拉着个拖鞋就跑了出来,打开街门。只见逢行家的老五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样子。“六子,你咋起得这么慢了!快些吧!咱爷快不中了。快些,我去东院喊咱三爷,你去南边喊咱大哥他们。快点……”还没等六子反应过来什么事,老五就急匆匆的跑了。
  
  六子回屋穿了衣服,快步赶到南边挨个通知住在南边的几个叔伯兄弟们。
  
  当六子他们来到金牛住的里屋门口时,只见近门的几位叔大爷们都在里面。铜牛问着逢行:“你爹是啥时候去的?说什么了没有?”
  
  逢岭在一旁接着话茬:“三叔,我知道咋回事。今个是我的班,我心焦我大哥一直熬夜值班,我想我来要早些,替替大哥,好让他多睡会。俺大哥去睡了。我四点还给我爹喂了个鸡蛋糕,喝了点豆浆。俺爹去睡了,我一直在一旁看着。到五点多时我想着喊他一下,问问他解不解手。谁知我喊了几声也不见他哼哼,我就赶忙把我大哥喊起来,俺俩再去看时,俺爹已经没了脉搏,估计是睡过去的。”
  
  铜牛听了后,潸然泪下:“大哥,你咋你一句话也不留就走了?这样也好,不受罪,不拖累孩子们,你是真的行好了呀!”
  
  天亮了,阴沉沉的,呼啸的西北风刮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东西染坊的老少爷们都在进进出出忙碌着金牛的丧事。
  
 
  
  傍晚时分,雪花飘了起来,扬扬洒洒的落在身上立马就化成了水,路上显得有些泥泞。
  
  原本逢行他们要把金牛的灵柩给移到大街上,搭个灵棚来大办这件喜丧的,但是大队上的人领着乡里的干部找上门来说今年的殡改政策比较严,不许大操大办,说不定还得去火葬哪。逢行哥几个一听那怎么行,老爷子辛劳了一辈子,到了【liao】不能土葬安生,却要被一把火给烧掉,对他们这些做儿子的来讲怎么也不是个心思。逢行找来说客,和村上的乡里的干部好说歹说,算是达成了协议。先交二千元罚款,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不过不可以往街上移灵柩,不能置办响器和纸扎,还不能在午后人多时起灵,需在傍晚时分人不多的时候办事。逢行的家人强忍着捏着鼻子答应了这些条条款款。六子在一旁有些忍不住了,对那些干部说:“凭啥就不能大埋,难道你们家就不办丧事吗?我看着那个干部家的事不是办的只嫌不热闹?你们就会来欺压个没成色的老百姓……”六子还想往下继续说,逢岭走了过来一把把六子踹到了一边:“你可了能,这里倒数顺数挨着你说话了,你往一边去吧,你不想叫办事了?”
  
  逢岭喊着支陪客来把那些上面的人安排到一边的屋里去坐席喝酒。六子那些小兄弟们在一旁瞪着那些人,真想上去狠狠的扇他们几个大巴掌。
  
  晚上。六子的几个姑奶都不走了,和家里人一起给金牛守灵。特别是六子的四姑奶——云章,用铺盖围着身子,坐在棺椁旁,给这些小字辈的人讲起了以前石家东西染坊的点点滴滴。
  
  起灵的时辰到了。下午三点多,天阴沉的好像是到了傍晚。雪越下越大,走在路上已经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了。一挂长长的鞭炮点燃过后,抬灵柩的杠夫们“起灵”的号子还没喊起,石家东西染坊以及众多的亲朋好友的撕天裂地的痛哭
  
  声已经蔓延在整个街道的各个角落。
  
  金牛走了,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随着这漫天的雪花把这黄土堆慢慢覆盖,人们对石家东西染坊的记忆也慢慢模糊。只有东岗的那些茂密的马蓝草,高高的杨树林静静地陪伴着他们。
  
  东西染坊后记
  
  二零零五年铜牛因为一场无关紧要的胃病上了手术台,或许是年纪大的缘故,或许有其他的不为人知的因素,他也离开了人世。自此亲身经历石家染坊浮沉风雨的三代人都已作古。只有他们的后人们时不时的还会被一些熟知石家染坊的老人们问起,你是东染坊的还是西染坊的?
  
  在金牛过世后还没过五七这个忌日的期间,西染坊这一大家里发生了许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逢行家的老四傍晚从市里下班回家,在村口被一辆四轮车给撞得昏迷不醒,六子他们把他送到区医院,还没把他安置下来,又碰见逢行家的老大泰蓝媳妇捂着头来这个医院里包扎。一问起来怎么回事。原来她也是知道老四被车撞了,慌忙的从家里往这赶,结果在医院门口被一辆摩托车碰的头破血流。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又添了一个病人,是银牛家的二女儿的孩子,在去上夜班的路上被一辆小轿车从身上压过,不过看起来并无大碍。银牛的二女婿在厂里得到了他儿子住院的消息,也是忙中出错,把车间里桌子上放的一瓶皂油当作水给喝下了肚,结果也来这个医院里救治。医院的护士医生都很纳闷,怎么这一天都是你们家的人来住院,可真邪门!
  
  逢行和家里人请来了一个风水先生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人一进逢行的家,一眼看见了当门外边左侧的炉灶。说:就是这炉灶的方向开口朝东惹的事。白事上盘砌的炉灶应该当日掀除,况且炉口朝东犯了大忌。还有就是说老爷子——金牛在世时,几十年家里平安祥和没有一点波浪,为啥他一去世家里就乱了套了,说明老爷子能压得住事,他是你们石家的顶梁柱,你想顶梁柱没了,家了还能安生吗?老爷子下葬那时殡葬形势比较紧,没有纸扎,这个得到五七时赶快补齐。逢行他们听了直点头,或许前些天那些发生在自己家的事情也就是冥冥中老爷子的提示吧。
  
  在金牛五七的那天,六子他们在坟地里把纸扎都点燃了。逢行家的老五对六子说:“咱爷死后,也就是那些车祸没发生前,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见咱爷披了个白大褂在路边等车,让我用三轮车载他去,我说没空,让他自己坐公交车去。这梦我和谁也没说过,六子,你说咱爷是不是在惩罚咱家了?”
  
  六子苦笑了一下:“你别胡说了,前些年就你一直和咱爷在一个屋睡觉,你也不是不知道,咱爷亲咱还亲不过来的,哪里会害咱,都是你们胡思乱想。”
  
  金牛在世时,六子就一直去他那院,听他讲老早以前的奇闻怪事以及石家祠堂里各个祖辈先人的事情。
  
  有一天,六子在村上的大庙院里的石碑上看到了许多关于石家先人的事情记载。从此他便萌生了一个念头——把自己家祖上的事情写一下记载下来。于是他有时间便询问村上的那些老人,去石碑上寻找线索,去祠堂核对人名辈分。其实,六子写这个有关于他祖上的文章就一个愿望——那就是人不能忘本,不能忘记石家的祖训:老实做人,宽厚待人,吃亏是福。
  
  写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其实很简单,我——六子就是也希望会有后人像我记述自己祖上的事情一样来记述我罢了。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你就是你不一样的传奇。我就是六子,一个喜欢写字,喜欢胡写乱画的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平凡得再也不能平凡的一粒小小的石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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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2016-6-20 20:01 |只看该作者
当雨村的铁钎快要落在那人身上的时候,那人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瓮声瓮气的大叫着;大爷,是我。

雨村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一时半会他又想不起来是谁。雨村 手停在了半空。;“你到底是谁?”
'‘二大爷,是我 呀。''那人站了起来。雨村使劲睁着眼看着;''哟,你是,是那个。。''
’‘是我,石蛋。小时一直在你家和金牛银牛铜牛耍的石蛋。铜牛他爹是我干爹,你忘了?''
’‘可不是吗?我说声音咋那么耳熟那?咋了,孩儿,你这是。。。。'' 雨村把铁钎撂在一边,上前拉着石蛋。''走,回屋说,这是怎么了?咋还跳墙哪?‘’

石蛋原本在家就是个踢皮捣蛋的主儿。韩老三也管不住他。大了以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韩老三让他来他干爹雨震的染坊这干活,他根本不来,把韩老三气得没法。前两年听说石蛋和一些外村的混家子上了北山,干起了绑票的买卖。

雨村把石蛋让进南屋,关上门插好。给他舀了一瓢凉水,他端起来咚咚的喝了个干净。
”孩儿,你这是咋回事了?听说你干了这个?''雨村用手打了一个搂枪的姿势。
''
  二大爷,别提了。这事没法说。不错,我是干那个的,但是我可没杀过一个人。“
''你先说今儿是咋回事吧,弄的这么狼狈,还跳墙了?‘’
''二大爷,我说了,你可不能和我爹说我在这了。中不中。”
“中,你说吧。'
"二大爷,你知道你村的杨木棍不知道?''
‘’木棍?知道呀,俺家和他家隔墙邻家。”
''他和我都在北山上干那个的。你知道不知道你村老杨家杨老大被绑票的事?“

''恁大的事能不知道?到底咋回事?牵连头怎大了?'雨村有些迷糊了。
石蛋又去舀了一瓢凉水,喝完后用袖口抹了抹嘴。;'二大爷,你是不知道呀!那杨木棍可真不是个东西!一开始我不知道,原来杨老大和杨木棍是不出五福的近门儿,按辈论杨木棍还得喊杨老大个叔了。是杨木棍这个东西和我们那的大当家儿的透的消息,说杨老大家地多钱多,他路上熟悉,大当家儿才让我们去把他绑了票。后来才知道他们两家以前因为几分地闹过,死不对劲。杨木棍这是在报复杨老大了。唉,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了。俺这一行最他妈的忌讳去弄自己人了。''

雨村听了半晌,点着头说;‘’我说了,杨老大平时也不是太恶道,谁知道他的罪的都是些啥人了?你接着说。'‘
''
二大爷,你知道我今个黑儿咋会跳到你家了?我在北山和杨木棍闹翻了。我私下和他说过都是一片的人,事办的别太过了,想着给杨老大家送个信,少要些赎金就算了。谁知杨木棍心里对杨老大不忿,他去告诉大当家儿的说我想把杨老大放跑了。大当家的听了恼火,派人来弄我的事儿,我一个磕头弟兄偷偷给了我个信儿,我跑下北山。原本想去我干爹那,又怕我爹打我。我就来你这先避一避。现在世道这么乱,我也不敢敲门,只好跳墙过来了。”
雨村听完了石蛋的一番话语,心里在盘算着;“这该咋办了?留还是不留石蛋?''正在这时,街门外有人唧唧吵吵;''就是这,就这,我好像看见有个人影过去了,你瞧,这墙上的土坯都掉了好几块。”

雨村和石蛋一听可坏了,这该咋办了?山上的人追到这了?

雨村和石蛋都晓得外面的那些打黑枪的人是来找事的。他们堵在了门口,咚咚地敲打着街门。
这该么办?雨村也多少知道这些人的道数,不留活口,见人一枪致死立马走人,干事很干脆的。雨村左看右看屋里沒个牢稳的藏身地方,石蛋急得也是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雨村忽然眼前一亮。:来,石蛋,藏这吧.

石蛋一看雨村把水缸上的锅盖拿在了手里,:大侄儿来藏水缸里吧。石蛋啥也不顾了,一抬腿就跳进了水缸,雨村把两扇锅盖盖上,留下一道细缝,好让在水缸里的石蛋不至于被憋住。:石蛋,多憋口气,千万別吭声。雨村交侍后出了屋门,刚走到院孑中间,三四个手执瘸把枪的壮汉己来到了东屋房檐下。雨村刚要说话,一个看似十八九的年轻孩走到雨村背后,一只手搂着雨村的脖孑,一只手拿着枪顶着雨村的腰眼。低声喝道:別太大声咋虎了,说,看见一个人没,二十多岁。

雨村心里知道是杂回事。于是便装作害怕的样孑颤声说道:没见,咱啥也没见,听见外头吵吵我就出来。
:老家伙,別说瞎话,找出人来再说。柱子你去那屋瞅瞅。

那个叫柱孑的在南屋里转了几遍,还掀开半个锅盖舀了点水喝,愣是没发现石蛋。

那几个人一无所获,踹了雨村一脚,气吭吭地走了。

雨村等那几个人走后,连忙起身去把街大门插死。然后眯着一只眼从门缝里往街看,见人走远了沒有了一点声息,便一溜小跑跑到南屋,把锅盖全都掀开。只见石蛋蜷在水里,只露半个脑袋。
:出来吧,人都走‘了。’雨村说着把石蛋拽了出来,赶紧的让他把湿衣湿裤脱了,换上自己的↑一身。石蛋穿好衣服扑咚一声跪在雨村跟前,:=大爷,今儿个可真亏你。要不然我韩石蛋今儿个就栽在这了。我给二大爷磕一个,请受我一拜。"

雨村弯腰伸手连忙把石蛋搀起来。傻小孑,一家人咋尽说些外气话。你是我三弟的干儿,也就是我家的孩儿,我能见死不救吗?快些起来,二大爷给你做些好吃的填填肚孑。

石蛋吃饱喝足后对雨村说,二大爷,我想好了,我再也不干这害人的把式了,我立马走,不给你老添麻烦了。

雨村问,石蛋,你这是准备去那儿
我去南边找部队当兵去。
好小子,有种,二大爷支持你。

这个混乱的时代在那些整天拿着锄头刨地的老百姓来看,就是一场无法预料无法抵御的灾难。人们整天心不着地,到处都是兵,土匪,打黑枪的,有些时候一句话说的不对,传到了那些拿枪的人的耳朵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死了都还不知道。

雨震的儿子铜牛要结婚了。这天傍晚他来到了西院雨村家。

金牛给雨震搬了个马扎做了下来。:三叔,你歇着,我去地喊我爹,他去砍树枝了还没回来。''

雨村让金牛去街上打了一斤酒,又叫金牛家的炒了几个菜。哥俩坐在了院里的石桌边。
"雨震,来,哥给你满上,‘'
’‘二哥,我,我来不是喝酒的,有事。''
’‘我知道你有事,先喝酒咱哥俩再说。”
''二哥,你侄子铜牛快结婚了,可是你看我手头。。。。。生意你也知道不咋地,亲家那要的彩礼又不少,我也是没法呀。“
哥俩正说着,铜牛走了进来,“爹,我娘让我来喊你回去那。”
雨震抬起头说;'
我就知道你娘那样,嘴上说不让来,还在嘟嘟噜噜的埋怨我弄不来钱。你走吧。“

雨村看了看铜牛;”铜牛呀,没事,大爷给你做主包圆了,不是啥大事,回去叫你娘放心吧。”

哥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都有些醉了。
“雨震,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二哥也不是那小气记恨的人。”
此时雨震已经有些偏瞢了,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二哥,以前是当弟弟的不对,也怨你家弟妹太贪,太奸,说到底,我对不住二哥。”说着说着他哭了起来。
雨村拍了拍雨震的肩膀。“我的好弟弟呀,哥怨你了吗?当年咱大临去的时候,我是咋答应的?到啥时候,你我都是亲弟兄,我不会看着我的弟弟受苦受难的。来,再端一个,来,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喝了!"

夜本来都不太黑,月亮悄悄的爬到了头顶,微笑着看着地上这两个喝多了的男人,慢慢隐去它的光亮,也许它不想让这微光打扰了那两个相互抱着的男人的一场好梦。

铜牛的媳妇叫兰英,。娘家是后辛庄那一片的。自从嫁到雨震家,遇见了俊莲这个当婆婆的,算是倒了霉了。俊莲还是年轻时那样,得理不饶人,整天指使着兰英干这干那的,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兰英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个像西太后一样刁钻的婆婆,不敢丝毫大意。清早起来,先把婆婆屋里的尿盆夜壶给倒了,然后打好洗脸水,喊他们洗脸。接着去做饭,给他们端到正屋饭桌上,等雨震他们吃过了,她再去吃。随后刷洗锅碗,摸桌子擦板凳打扫屋里屋外。还没等喘口气那又得去染坊干活。快晌午了又得忙着午饭。就这样,兰英好像一个陀螺一样被人抽打着,团团直转,没有一刻停息的时间。

地里的玉黍粟该收割了。人们拿着镰刀,挽着箩筐,拉着铁轱辘车,在田间地头忙乎着。秋天是个多雨的季节,人们为了把地腾出来,早日犁耙好,在白露霜降之前能把麦子给种下,大部分连中午也不歇歇,一直干到天黑得看不见人影。

俊莲这几日生病了在家躺着。铜牛让她 在家里照看着。等雨震铜牛爷俩走后,俊莲便数落开兰英了。

'' 你这个好吃懒做的贱人,不去地收玉黍粟,一个人在家情请儿的伺候我一个人,还要不要地了,不知道过日子的东西。''
''娘,铜牛让我在家伺候你,你老病了,不能下床,一个人在家我们不放心。''
‘’你还犟嘴,还犟。铜牛叫你干啥你就干啥?听我了还是听铜牛的?这个家,我当家儿还是你们当家儿 ,没王法了。去地吧。''
‘’娘,你想吃点啥,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我啥也不想吃,想吃人了!咳咳咳。'' 俊莲吼着,并不停的咳嗽着。

兰英抹着眼泪跑出屋来,拿了一把镰刀去了地。

当她正准备干活时,铜牛转脸看见了她。
“兰英,你咋来地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咱娘不好受了,你在家看着,谁让你来了 ?”
'' 咱娘让我来的,她说她一个人在家中,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懒,我还生气了。“
‘’回去回去,回去伺候咱娘去,别在这添乱。”
兰英长叹着,这日子可咋过了? 风箱里的老鼠,哪头都受气。

当劳累了一天的 雨村要上门去睡觉的时候,在东院染坊做工的韩老三跑了过来。“‘二哥二哥,别上门,快去吧,铜牛家打开架了。''

雨村顾不上问那么多,回头向院里喊着;”’金牛,银牛,都别睡,和我去你三叔家看看,''

雨村来到东院。到了门口也不用手推门了,砰得一脚把街门踹开,一溜小跑到了正屋。

兰英跪在地上,铜牛手拿着马鞭在抽打着她,嘴里还叫喊着 ;“我叫你不听说,我今个非打死你不可,”雨震在一边劝着;'铜牛,你是弄啥了,差不多中了,打出个好歹,瞧人家娘家会饶了你?‘’

“‘住手! 这是咋了?想把人打死了’‘雨村一甩衣服大声喊着。

没看见雨村来到屋里的铜牛听到了呵斥声,把高举的马鞭放了下来。气哼哼的蹲在一旁。

雨村把雨震递过来凳子一脚踢在一边。''老三,你家是咋了? 铜牛小不懂事,你也糊涂了?’
雨震张着嘴;'' 我,我。我就不知道因为啥了,到家铜牛就。。。。。。我也劝了,可。。。。。。。。。。。。”‘

'' 铜牛,过来,到底因为啥?说!"

铜牛一言不发。金牛在一边拉着他;“你说呀,到底因为啥?别让你大爷生气了。快说吧。'
''不过了,明个我就把她给休了。''铜牛气呼呼的嚷着。
待续------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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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6-6-19 20:46 |只看该作者
韩老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雨村一个狠狠地滚字给闹得晕头转向。
" 咋了,他二大爷,我是韩老三。”
雨村仰头长出了一口气。;“噢。老三呀。没事,刚才不是说你了,别往心里去。二哥今个头有些疼,不去东院喝酒了,你和老三说一声吧。”

'' 二哥,又咋了?谁又惹你了?瞧你的脸色咋这么不好了!”韩老三在追问着。
老五把韩老三拉到一边说;“韩大哥,你不知道情况就别问了,你去喝你的喜酒吧,省得一会儿二哥又发脾气了,快走吧,走吧。”老五推搡着韩老三往外走。雨村把披在肩上的衣服猛地摔在地上,气哼哼的往西屋走去。

雨震的东院那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俊莲和雨震两口子满脸春风,招乎着里外的客人。
韩老三走到雨震身边,趴到他耳边说了去喊他二哥的经过。雨震听后,脸上的笑容就像偷了人家东西的小偷一样,立马溜得无影无踪。

“我二哥是咋了?刚才还好好的?咦,老五哪?老三,你见老五了没?”雨震问韩老三。

“在西院了,和二哥刚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雨震的心里乱了。此时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失去了听力,东院一片寂静 ,什么祝愿声吵吵声,他仿佛一点也没感觉,只是下意识的对着每一个客人抱着拳,点着头,脸上是哭是笑他也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民国二十年了。雨震的染坊生意始终不如雨村那的好。 金牛银牛都十六七了。铜牛也十三四岁了,都成了条干的小伙子了。这几年期间,修枝还给雨村添了五个闺女,分别取名叫芳婷,方莹,章英,云章,秀英。

这几年里雨震和雨村见了面也不像在老伙那时亲密了。走动少多了,也就是逢年过节的 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席上也不多言,吃过后就各自去忙各自的生意去了。

俊莲来到石家这些年来,虽说没给雨震生个儿子,但是也生了三个闺女。明知道铜牛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俊莲却一如既往的溺爱着他,对自己亲生的几个丫头倒是整天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铜牛也很懂事,无论对错,处处都依顺着他的继母,从来不和俊莲顶嘴。

由于俊莲的平时为人太尖酸刻薄,遇事好争个长短,和周围邻居的关系都不是太融洽。自然而然的 他家的染坊生意也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要不是雨震在里面来回作难周旋,他家的染坊早就关门歇业了。周围几个村的人一说起来,都是说去西染坊染布吧,东染坊的太抠,太精,不好共事。时间长了,一传十,十传百,雨震的东染坊生意显得很清淡了,一天不胜一天。

雨村这边的生意还是像以前那样,寻常是顾主临门,活多的干不过来。原先和城里有来往的那个布行生意,雨村让给了雨震。他又找了个熟人,就是他舅家的那个表弟的老丈人,和其他的布行有些关系。雨震把外销这条路走的扎实的很。有时候还和本村的张大户合作,趁他家的大商船往天津运送布匹。

金牛和银牛都顶事了,雨村也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亲自去做了。不过他整天的把石家的祖训挂在嘴边,做人要实诚心善。 小哥俩也挺听话,家里的活都抢着干,闲暇时帮他娘修枝照看几个还小的妹妹。雨村两口子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孩子们大了,该让他们去外边闯荡闯荡了。”

这天,在干活时,雨村对金牛哥俩说;'' 爹和你们说个事,你们听听咋样"

金牛嘴快;‘爹,我知道啥事?是不是。。。。”
'’你知道?啥事?你小子,是不是昨个儿听你娘给你说的?‘’
金牛憨笑着;“嗯,我娘说了,说我们都不小了,想让我们去见见世面。”
''
对,是这么回事。咱家了生意还可以,你老五叔在咱家干了十几年了,是咱的老人,他在家干活爹放心,家里哪,人手也不少,要不,金牛,你去外边学个啥手艺?爹呐,也不在乎你能挣多少钱,只是想让你去外边多走走看看,学些精。”雨村一板一眼的说着。
'' 爹,那我那,我去不去?’‘银牛在边上忍不住说着。
''你?银牛,你和爹还有老五叔在家就行。家里有个啥事了,你也好磨练一下当当家儿,以后爹可全靠你们了。''

   银牛显得有些不高兴了;“咋偏偏不让我去,叫俺哥去了,爹,你偏心眼。''他把那些马蓝草狠狠的摔在缸里,溅起来的那些稀稠不一的染料砰得哪里都是。

和金牛他们一起长大的邻居杨家的孙孑杨铁轮,听说金牛要去外边闯荡,他跑过来问雨村:村大爷,你叫金牛去哪了?连个我呗,我搁家也沒啥意思,金牛哥和我也怪说到了一块了。
雨村用手一指房上:那不是金牛了?他在房上搭架子呢?你去找他吧。

金牛问铁轮:你家=弟木棍了?咋这些天老不见他。
`别提我那个不争气的兄弟了,整天介和一些流里流气的人混在一起,尽惹事,把我爹娘气得够呛。我在家快烦死了,金牛哥,算我一个呗,咱一起去学徒,中不?

金牛说中是中,就怕你二弟知道了也缠着去,那就不好办吧,这不俺银牛也想去,被我爹给嚷了回去。


两个人聊起来没了个头尾,如果不是铁轮娘三番五次地来喊吃饭,两人不知要聊到什时侯。

雨震这两天有些身体不舒服,染坊的活都交给在这里帮工的韩老三爷俩和铜牛干。他去找牛仙儿开些中药。
当雨震路过西院染坊时,他看见雨村在门口扫地。:二哥,扫地了?
雨村头也沒抬只是嗯了一声。雨震觉得很无趣,故意找着话题:二哥,你见牛仙儿了没?我刚去他家找他,家里人说出去了。我不好受得很,你见他往这过了没?
雨村直起腰,一脸疑惑:这回是真的不好受了?来,让二哥瞧瞧。
雨震走到雨村跟前。他把舌头伸出来让雨村看。
哟,乖乖了,老三,你舌头根都黑紫青,这是咋了?走,赶快跟哥走,哥带你去王门李仙儿那看看咋会事?
雨震这次病的可不轻。在家躺了一个来月,染坊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加上雨震这一病,韩老三和小铜牛又不太会干这一行,里里外外弄的不像一回事,生意冷淡的很。欠着人家的料钱,和雇工的工钱,隔三差五的有人来敲门要账。把雨震急的直挠头。实在没法了,他让铜牛去喊他二哥雨村,他想向二哥借点钱,好让生意赶快周转起来。

雨村二话没说,要多少他给拿多少,他想着雨震只是他唯一的亲兄弟,尽管两人有些隔阂,但是在这危难关头,雨村没有丝毫的犹豫。拿钱时修枝说多少给些意思意思算了,雨村把修枝很是嚷了一顿。


金牛和铁轮结伙去城里的点心铺当了学徒。银牛在家和老五叔以及他爹照看着一摊子生意。几个年龄不大的妹妹时不时的来帮忙。雨村得空还要去东院雨震那看看,指点一下,出个主意什么的。俊莲见了雨村总是躲着走。雨村也不在意,毕竟都是一家子人。

当听到外来的人说中国和小日本打起来的时候,这个偏远的村庄里并没有出现多大的波动。一切都如昨天,人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好像这日本兵永远打不到这里似的。

城里开始乱了。金牛和铁轮也回到了家。这个时候他们都已成了家。他们惦记着家里的爹娘老婆孩子。

这一年金牛的长子出生了,取名逢行。

  
战争的烟云越来越浓,虽然这里暂时还听不到枪炮的声音,但是看到一队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日本兵扛着枪,拉着大炮,气势汹汹地从村里穿过,人们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尽管那些日本兵有时会停下来拿几块塘果,去逗那些不知害怕不知危险而去逃避的小孩孑们,大人们却眼含别样的神情喊着自家孩孑的名字快快回家。


雨村他们这些日子过的提心吊胆的。北面太行山上的土匪活动非常猖獗,前街的杨大主户家的杨老大前些日孑被绑了票,至今生死未卜。雨村让金牛不到天黑都把门给插上门栓,再用木棍抵住。


这一天雨村为了把顾主的活给赶出来,吃过黑儿饭后让金牛铜牛和他一起去西屋干活。夜己经很深了,金牛和银牛都回屋睡了,雨村把西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在一起,转身关门,正要锁门的时侯,他听到院子里扑嗵的一声响,吓得雨村头上直冒冷汗身上起鸡皮疙瘩。他顺手抄起一把铁锨,向着响声处猫着腰慢慢地走过去。

在街门北面的院墙里的墙根下,雨村发现那有一个身影。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向前靠近。原来是一个人。只见那人半蹲在墙角,四处观望,好象在寻找着什么。

雨村到了跟前猛然起身,手举铁锨大喝一声,干啥的?別动!

待续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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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6-6-18 19:21 |只看该作者
午饭后大人们都去睡觉午休了。

让人心烦意乱的知了叫声此起彼伏。两棵核桃树茂密的树叶,把整个院子都遮成了喜人的凉萌。修枝在纳着鞋底看着≡个孩孑玩耍。
邻居杨婶的两个孙孑比金牛大些。他们在门口喊着一起玩泥摔盆盆窝。修枝对金牛说玩可以,不要跑得远了。还得领着两个弟弟一块玩。
雨震在东院午觉醒来,他正准备要往西院染房走的时候,铜牛一路啼哭着跑了进来。,爹,爹,他们打我,还说我娘不是我亲娘。爹,你去打他们呀。,

雨震把铜午抱起来说别哭了,告诉爹,是哪个兔孙王八蛋来欺压我家铜牛了,走,爹去扇他个兔孙。,
雨震来到西院街门口时,原来几个玩耍的小孩都没了影孑,只有金牛银牛弟兄两个还在兴高彩烈地玩着。
:过未,金牛,谁让你打弟弟了?,雨震有些威吓的说着。
我没打,是杨家那两个小孩。金牛怯生生地回道。
'真不是你了?那你们在一边不会帮忙一起打他们。,雨震边说边伸着一只脚照着金牛的屁股踢了一下。恰巧修枝出来街门倒脏水看见了,把盆一扔赶紧跑到金牛跟前,搂着他问雨震,:这是咋了他≡叔,干吗这样?,
雨震也不搭理修枝,径直住院里直走,嘴里还大叫着:=哥,二哥,你来评评理。
雨村听到了雨震的喊声,立马从南屋里间跑了出来。

:‘’咋了,老三,你是又咋了,咋咋呜呜的,啥事?’

‘' 二哥,你瞧你家金牛。恁吗大个小孩,他对俺家铜牛说他没亲娘,俊莲是他后娘,这都是谁教的话呀!”雨震把铜牛放到地上,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没等雨村接话,修枝拉着金牛上前就嚷开了;“老三,你先别这样说,你踢俺金牛的屁股我可是看的真真的。有你这样当叔亲孩子的吗?’

“二嫂,踢金牛怨我,我这不也是急了吗? 再者说了我会真的狠踢啊。吓吓他罢了。不过像那样的话以后可不敢让孩子再胡扯八道了。”

雨村把金牛拉倒跟前:‘金牛和爹说,你到底和铜牛说了没?”
金牛还在用手擦着眼泪,抽泣着说;“爹,三叔,我可没说,那是杨家那两个小孩说的,我还打了他们几下,他们也打了铜牛之后就跑了。”

当他们正在说着 话的时候,门口外传来了一几声’吁。吁,站。”原来老五赶着骡车把回娘家的俊莲接了回来。

俊莲一进了门 就扯着嗓门叫着;‘’谁了,谁欺压俺家铜牛了,''修枝上前拽了她一把说;“没啥事?都是些小孩之间的打闹。''
" 雨震,咋回事?你说!"俊莲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雨震把话学了一遍,俊莲听了暴跳如雷扭过头对着隔壁杨家院子大骂;“放他娘的屁! 谁说俺铜牛没亲娘了,我不是他亲娘?以后谁再这样说俺家铜牛,叫他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 中了,中了。”雨震拉着俊莲“你不嫌丢人呀,走吧,回家去!俺和二哥还要干活了。”
“走,铜牛,跟娘回家,以后少和那些兔孙们去一块儿耍!"

雨村摇着头,叹着气,”唉。这整天都是些什么事呀!老五,老五,给骡子喂些草料,一会和我去薅马蓝草去!"
’' 二哥,我呢?‘雨震在一边问道。
" 你在家配料吧,对了,和你嫂子再把那些不很干的布再晾一晾。”
民國十年。
那些国家权力的频繁更替,以及战争硝烟的迷漫,对于这些地处偏远农村的庄稼人来说沒有丝毫的感觉。他们所关心的是今年的收成怎样?谁家的闺女出门了?谁家的小子该说媳妇了?

雨震在前年和二哥彻底地把染房分清了。雨村给雨震补贴了些钱,把骡车也给了他。雨震在俊莲的怂恿下决定自己也开个染坊。

在开业的那天,雨震也在大街上摆了几桌,下请柬宴请宾朋。雨村在东院也忙乎了大半晌,就在快中午亲朋们要就位入席时,伙计老五慌里慌張地跑来。:,二哥了,我找二哥有事。,

雨村把老五拉到一边问咋了。老五满头大汗说:‘二哥,你快回家吧,城里的布行来了人说要把咱的布给退了。”/
咋回事?走,回家瞧瞧。雨村顾不上和其他人打招呼连忙和老五往西院去了。

布行的伙计正喝着水,见雨村进了门,立马站起来说石当家的,俺掌柜的说了上一批染的布不行,让我给拉了回来,要不,你去验验货。

雨村说不应该吧,每次的货我都验了,可以呀,怎么这次就给退了回来。

雨村抽出一匹布来翻开看着,还真是的,颜色不均,带有斑点,甚至有的地方还漏着白底。雨村气得把布一摔。喊着老五.过来,去查一下底账看一看倒底咋回事?

伙计老五拿着这些日子以来的货物清单,递给雨村。雨村看了几遍终于发现了其间的漏洞。

此次货物的匹数,颜色都和来往货单上的备注照应着。雨村一看下面的印章是雨震的。他心里明白了八九分。雨村心里嘀咕着,怪不得前些日孑雨震见了我说话都没以前有底气了,好象很怕见我似的,原来是这样呀!估计是懒省事了,唉,他也不想一想,这要传出去的话,我石家染坊的牌子还不被砸了!
雨村正思量着,老五在一边说了话:二哥,我当小的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跟你讲。


雨村似乎听出
了老五话里有话,不由地一愣,问道:老五,难道雨震有什么隐瞒着不成?
老五挠了挠头说:二哥'这话我不说出憋在肚里不好受,两边都是哥了,特别是二哥你,在咱门里,咱这一片啥为人谁不知道/心善,厚道。三哥实际上人也不错,坏就坏在我那续过来的≡嫂身上了。

雨村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他迫不急侍地问着:老五,你慢馒说,别急。
=哥是这样的,那天我和三哥去县城送货。在路上三哥和我商量着以后让我跟着他干,他想,自己另起炉灶再开一个染坊,当时我听了十分惊讶也沒答应,也沒细问,只知道这些都是我三嫂在背后捣的鬼。她故意让雨震把那一批货做的不好,让人家给退回来,然后自已再和城里布行的掌柜的写好协议,以后光去他的染坊那进货。。。。。。
还沒等老五说完,雨村气得己经说不出话來,正好,来参加雨震染坊开业典礼的韩老三(雨震是他孩子干爹)来喊他去东院坐席。雨村听到有人喊他,头也没抬,只是咬着牙说了一个字:滚!

待续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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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6-6-17 13:07 |只看该作者
雨震一摸拉脸什么也不讲究了,一五一十的把他媳妇和他自己的想法全告诉了雨村。
  雨村笑呵着;“老三呀,这不就妥了,还至于闷在肚里和儿哥生这闷气!真是的。说实话,二哥是想把咱的染坊扩大一下,也怨我没提前和你说道 ,只是和你二嫂提了几句,其实我心里还没个正主意那。这也好,干净利索,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好。妥了,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早咱再仔细的说说。'‘

   初夏的清晨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唧唧咋咋的鸟叫声,放出栅栏的牲口的打鼻儿声,一些早起来的人们的吵嚷声混合在一起,飘荡在每一个街道的上空,让人听着是那么的熟悉情切。

雨震早早的就来到西院染坊。 吃过饭,雨村让雨震和伙计老五往城里送货。雨村对雨震说;’‘老三,你这次去城里我也跟着去,到白小屯我就下,回来我在那村口等你。”

“二哥,你去白小屯干啥呀?’‘雨震一脸的疑惑。
”雨震,你在和我装糊涂的吧。 昨晚咱哥两不是说好了吗?那事离得了白小屯咱舅舅行吗?自古娘舅为大,咱的让他来给咱做个公道见证,你说是不是?’‘

雨震恍然大悟;“哦,哦。对,对,该请咱舅舅们来 ,不然的话还真不好说了。''伙计老五在一旁听得摸不着头脑,不由得问着;”二哥,啥事还得你亲自去白小屯,俺和三哥回来顺路一过不就妥了?’‘
“去,去,去一边,你知道个啥?快些去给牲口上笼套吧!”雨震一把拉老五的脑袋,催促着他。

雨村来到了舅舅家门口,看见他妗正在门口簸着玉米。
“哟,咱雨村来了。”他妗抬起头笑着说“走,往屋吧。'’

" 妗,在簸玉米准备磨面哪。我舅在家没?'
" 在那,在那。他爹,雨村找你了,你快出来呗。”他妗仰着头朝院里嚷着。
雨村拎着两瓶清酒和一包方酥进了院子。他舅舅正在院里拿着斧头正在修理着松懈了的锄头。
''舅,忙呐,来让我来给你干。''雨村把礼品放在当院的吃饭桌上。
''雨村来了,坐吧。我立马就好。'”


’‘雨村呀啥事?这么稀罕,大忙人,那阵风把你刮来了。”
雨村听得出他舅的幽默。笑着说;“舅呀。我可是今儿个来请你这个老帅出马了。我大舅三舅走的早,有什么事我不得和你来商量商量吗?”

爷俩正说着话那,雨村他妗从外边走了过来。“他爹,你怎么不让雨村去屋里喝点水哪?”
“不用忙了,妗,我和舅说个话就走。妗,你去忙吧。”他妗看了看雨村又瞅了瞅他舅,嘴里嘟囔着;’‘有什么背人的事,还不让我听?”,隔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她,便无趣的走开了。


“舅,今个晌午你就和我一起往我家,我弟兄俩分家的事你的来管。”
他舅听雨村这么一说,一副惊讶的表情;“啥?分家?你兄弟俩好好的。怎么想起分家了?”
“舅这事一言半语也说不清。小孩们也都会跑了,整天那在一块玩。免不了打打闹闹磕磕碰碰的,因这事妯娌俩没少红脸,都背悔自己家的小孩。还是不在一个院的好。”
“雨村,你可得想好了,怎样来分。你弟兄俩个可不能因为这事,让大家伙笑话咱。”
“我心里有数。舅,等回来捏蛋儿抓阄的时候你可得照我说的去办。”
“雨村,舅 ,不傻,知道你心肠善,为你弟好,你不愿明说我也没法。”
“中了,舅,就这吧,收拾收拾咱去路口等雨震吧 。”

雨村和他舅蹲在白小屯路口的一棵大杨树下吸着旱烟,时不时的向河南岸张望着,都快晌午了,咋还不见雨震和老五的影了!

雨村和他舅坐上了雨震的骡车。雨村问着;咋回事来这么慢,哎,雨震你的衣裤怎么都湿淋淋的?和布行的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二哥,不是的,是这么回事。“ 快嘴的老五挪到雨村跟前。“二哥,我们在河南岸看见一些在河边玩耍的小孩。三哥眼尖看到一个掉在水里的孩子,旁边的孩子们在喊着救命,三哥不由分说停下车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那孩子给捞到岸上。看看没什么大碍,我们这不就来了。”
“真的”雨村扭头看着雨震。“好样的,应这么做,二哥佩服你。”
雨震昂着头; “那还有假?咱石家门里没孬种人,谁见了都会去帮的。是不是,老五。”

" 那是,那是,我三哥是这个!“老五伸着大拇指。

修枝和俊莲忙着炒了几个好菜,端了上来,为他们的舅舅接风。
席间,他舅说;”今个我让雨村给我叫来那,是有些事想和大家伙商量商量。什么事哪------------分家。“他舅的话还没落地,修枝在一旁感到有些意外;”分家,谁说的?”
“修枝,谁让你插话了,去,给咱舅做 个鸡蛋汤。”雨村瞪着修枝大声说着。


吃完饭了。雨村让修枝和俊莲领着孩子出去。俊莲在一旁说;‘’二哥,咋了,分家不让我们在场呀。”
"就你能,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吧,还搁这咋乎啥了?''雨震开始嚷起了俊莲。“娘们家的,懂什么?和二嫂先出去,我们爷几个说正事呢。'

俊莲和修枝有点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南屋,修枝领着孩子去厨房干活了。俊莲没有走远,她抱着铜牛依靠着男屋墙,估计是想听听里面想说些什么吧。

雨震把风门给关住了。给他舅点着了一锅旱烟 。他舅舅清了清嗓子,干咳了几声说;“雨村,你是大的,你先表态。”

雨村低头不语。雨震喝了口水;'' 二哥,要不我先说。不就是这么档子事吗?”

雨村也端起了水杯,不慌不忙的品着这无味的清水。


雨震说;“二哥你看这样中不,咱家明摆着的这些物件也就恁多,二一添作五平分不就算糗了,还至于没法开口,多简单的事,是吧,舅。''

  ‘’老三呀,你是年轻。”他舅接了话茬。“家的座椅板凳锅碗瓢盆粮食活物都好分,房子咋办?现在你住的东院是新院,又大又规矩。西院是老院。小而且破旧还有染坊咋办?叫你一个人干还是你哥一个人干,还是你哥俩伙干,这都是咱要说的大事。”

俊莲在外边忍不住说了话;'' 抓阄捏纸蛋儿,房子谁捏着是谁的,人的命天注定,至于染坊,。。。。''还没等她的话说完,雨震拉开风门扯着喉咙嚷着:“俊莲,你不说话能把你当作哑巴卖了吗?滚,滚一边去,就你能,你跟着瞎嚷嚷啥?你瞧咱二嫂人家,你快点了领铜牛去一边吧。''雨村走了过来;‘'干啥了雨震,弄啥了,这么大声,嚷架了?俊莲,你也别给这瞎听了,有咱舅在这主持公道了,你还怕卡了亏,回去吧,你没看铜牛都快睡着了?''

俊莲嘟囔着嘴噘得老高。把铜牛抱了起来回东院去了。

雨村拿出了笔墨纸砚;’‘舅,你来写分单吧,写的清楚些,让雨震给你念着。''

雨村让雨震先抓阄,雨震说;“二哥,你是大的,你先来。''雨村笑笑说;
你是小的,我当哥的必须让着你。”
’‘老三,你二哥让你先抓你就别推让了。”他舅发了话。
“好吧,我先来。'' 雨震伸手拿了一个早已写好并且被搓成一团的纸弹儿,打开一看。一个黑黑的【东】字写在上面。;‘’舅,二哥,我是东院,”
雨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哦,东院,那好,剩下的那个纸弹儿
我也就不看了,我就住西院了。”

雨村从里屋又拿出来一些账本,放在雨震面前。:‘’雨震,这是咱这几年来开染坊的进入帐表,你看看,剩下的钱,哥要三分之一,其余的都给你。''
"那怎么行?说好了一人一半的,我也不想沾这个便宜。“雨震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他舅拉着雨村的手说;‘’雨村呀,你可真仿你爹,心眼实诚。老三呀,你二哥一番诚意,你也就别推让了,按你哥的意思办,以后知道好歹就行了。”

雨村看着雨震,眼角似乎有些湿润;“雨震,你说咱这染坊,你是来伙着干那,还是折成钱?”
雨震想了又想说;''我也拿不定主意,我就会赶个骡车,也没个出众的手艺,如果我和二哥平分染坊的钱物,我心里。。。。。我。。。。”
''别我我得了,你先和你二哥伙着干这个染坊,等以后有好的门路了再说。“他舅在一旁帮着腔说了话。

当雨震拿着一人一份的分单走出南屋门时,他看见风门的门角边扔了一个纸团,他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赫然也写着【东】。雨震回到东院,回想着二哥和他抓阄推让时的情景,忍不住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就连俊莲来喊他吃饭也被他骂了出去。


收罢麦打罢场谁家的闺女不看娘。按照豫北农村人的老习惯,收完麦孑后,出过门的闺女都要回娘家走亲戚。俊莲和雨震说了一声让伙计老五赶车送她去王村铺 她也要回娘家看看了。
这次 俊莲没带着铜牛一块去。 她想着快去快来,回家想把东院新置办的东西给收拾归并一下。 雨震说 俊莲你把我和铜牛扔在家里/我又得上染房干活,谁领铜牛呀! ,你不会让咱=嫂给领会儿?,俊莲说着扭身上车走了。

雨震气得直跺脚:一说回娘家,给娘家拿东西那是满劲儿,这娘们家,唉。雨震摇着头抱起铜牛往西院去了。
修枝从雨震怀里接过铜牛说老三,今晌午你也别回东院自个做饭了,和我们一起吃吧。
,=嫂,那多不好意思。还的麻烦你给我爷俩做饭。,
,老三呀,这才分家几天呀,就和二嫂论起真儿来了。亲的永久是亲的,谁也说不出个啥来!,


待续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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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6-6-16 22:44 |只看该作者
把写作当做一件快乐的事来做,把文字当做好朋友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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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6-6-16 20:4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什么时候如果能像石头那样写那么多字,我就成精了。。。现在最多算还在修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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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6-6-16 20:4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石头这是长篇的范啊!很佩服能一口气写那么多的人,我写诗是因为诗短,可以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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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6-6-16 19:34 |只看该作者
韩老三凑近雨村跟前,悄声细语道;‘'石大哥,我今个去王村铺我二姨家串亲戚,路过这,本来想先去找一下雨震哥说一件事情。碰巧遇见你了,你是当哥的,长兄如父吗,对吧。这事和你说说你一定会同意的。“

" 韩老弟,咱不废话行不?说正事。”雨村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 老哥呀,我二姨家有个姨妹,今年也20多了,要是平常闺女家早就出门抱孩子了。可我这姨妹,就是怪,说媒说了十来个,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中。把我二姨夫急得直上火。请大仙儿们看了几回,都说是婚姻不透,我那姨妹是天上的宫女,不应嫁人生子。"
" 什么天上的宫女,胡说八道。"雨村插着话。
‘’石大哥,今个我想顺便到那给我雨震哥提提这门子好事,你说那。“韩老三瞧着雨村问道。

”是个好事,老三。不过前些日子我和雨震提过这事,雨震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想多缓些日子 。再者说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会嫁一个领着小孩的光棍汉?我看够呛。不过那,你提一提说说也行。下午你回来的时候往家里拐个弯,咱哥几个好好唠唠。”

“石大哥这你就放心吧,那方有我那,我想法也要把雨震哥的事办妥。中了,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那你先去庙会上忙吧,我也得赶快走了,到了那可不能错过晌午饭,哈哈,哥,傍黑儿你给家等我信吧。那就这,我走了。”

“韩老弟,你多费心昂,哥回来请你多喝几盅。”雨村笑呵着和韩老三分手道别。


春雨贵如油。过年没多少天,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滋润着万物生灵。雨村全家人忙乎着把凉在竹架上的布往屋里收。金牛银牛在房屋檐下站着,仰着头,张着小嘴,在接喝房檐上滴落的雨水。雨震走了过来,轻轻地照着金牛的脑瓜上拍了一巴掌。"金牛,你傻呀,领着你弟弟在这喝这水。回去,快回屋。“
金牛吐了一下舌头伴着鬼脸,拉着银牛,一蹦三跳的往南屋跑去。

天晴了,躲在屋里喷闲话的人们走出门 来,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太阳来了,月亮走了。星星来了,鸟儿睡了。日子就像小河里的流水,没有多大的声息,静静地流淌着,至于它流向何处,也没有太多的人来关心这个话题。

                    民国七年的五月初五端午节。
         雨村全家老少 都围坐在院里核桃树下的石桌边吃晌午饭。前些日子雨震在他干亲韩老三的撮合下,又续娶了王村铺庄的黄花大闺女----------韩老三的姨表妹俊莲。俊莲嫁过来后对铜牛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雨震干起染坊的活来也是满劲,和他二哥雨村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不再发什么牢骚了。

修枝和俊莲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大家伙炸糖糕,菜角和油条。过节了,雨村自然想着法想让大家吃的好些。

“金牛,银牛,去厨房给爹端糖糕。'‘雨村喊着他的两个孩子。
在一边玩着的两个小家伙一声不吭。雨震笑着说;“金牛,你不听叔的话了,你爹叫你去,你怎么听不见?”
“哎,知道了。”金牛蹦跳着跑向厨房。在雨震怀里的铜牛也挣扭着要下地跟去。雨震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铜牛的屁股上:“你瞎跟着去干啥?还没个桌子腿高,安生些吧。”

铜牛哇哇的哭了起来。俊莲在厨房听到了。连忙跑出来问着;“咋了,咋了,雨震你又打铜牛了?他这么小,禁得住你哪一大巴掌呀。来,来二娘这儿,咱去厨房里吃好的。”

雨村在一边看着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用筷子夹起来一个糖糕就往嘴里放,一口咬下去,差一点给吐掉;“哎呦,我的娘了,快烧死我了。"
金牛哥俩在一旁看着他爹那狼狈样,都哈哈哈得笑了。
”二哥,慢点,才炸出来的能不烧吗? ”雨震一边虎着脸看着金牛哥俩一边对雨村说。


夜,就像唱戏的舞台上的一张黑幕一样,被月亮给拉了下来。天气有些燥热,人们都围坐在雨村街门口的水塘边闲聊着。雨震两口子吃过晚饭就领着铜牛回东院了。


两口子拿了张凉席爬到屋顶上铺开。铜牛白天和哥哥们疯跑了一天,还不到天黑就闹着瞌睡。此时,俊莲把铜牛轻轻的放在凉席上,一边用薄被子给他盖着一边说;“雨震,我想和你说个事。”雨震漫不经心的回道;“啥事呀。我说去街凉快吧,你非得回家,啥事?还得来坐到房顶上说,怕谁听见还是咋了?你呀,你,真是。。。。。”

俊莲左看看右瞧瞧,把身子往雨震这挪了挪。说出了一句话让雨震大吃一惊。
             俊莲挪到雨震身边悄声的说;‘’铜牛他爹,今个晌午我和二嫂在厨房里做饭闲唠嗑,你猜二嫂和我说了些什么?“   躺在凉席上的雨震不耐烦的说;‘’什么事呀,娘们家的不就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吗?至于这样神神叨叨的?”

“他爹,你不知道,二嫂和我说,两个小姑子都已出了门嫁了人,南屋空着,金牛,银牛和他俩 口子都在东屋一间房里睡,有些挤得慌。咱二哥的意思是等过些日子,他们四口搬到南屋去住。准备把东屋翻盖一下,盖得宽敞些,想把染坊扩大。”雨震听着听着乎的一声坐了起来;“真的?我咋没听二哥提过这档子事哪?”

“你看,你急了吧。”俊莲一撇嘴;“怎么,你二哥没和你商量?”语气中带着嘲讽和丝丝得意。

;“不会吧?我二哥要这样做的话,就有些不对了,好歹我也是咱家的大老爷们,染坊也有我的一份力,怎大的事二哥咋不和我说一声那?'‘’雨震手挠着头皮,一脸的迷惑。

俊莲把嘴贴到雨震耳边说"雨震,咱二哥手里有多少钱,你知道吗?家里的帐过你的手吗?你是不是太傻了。”

“这个吗、‘雨震泛着思想,好像在回想着什么。;“俊莲,你才过门没多少日子,有些事你也不是太清楚。咱家的帐。我虽然不管,可是,大部分都是我去外边要的帐呀。家里的家底我知道个七七八八 ,再者说了,二哥也没自己胡乱花什么,都把钱用在染坊上了。|”

“铜牛他爹,你可真糊涂呀,二嫂的娘家兄弟少来这寻摸东西了?你知道二嫂二哥借给他多少钱?这都是情理中的事。还有,这家迟早是要分的,人家两个小子,咱家目前就一个,看回来谁吃亏?"俊莲口若悬河,满嘴的唾沫星儿乱飞。

”噢,原来你是想要分家呀!" 雨震仰起头看着满天的星星,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才听出来?”
“俊莲,你有这些想法也不过,虽说现在咱住在东院,是个新房 ,但是以后是谁的还真的说不定了?可是,我想了再想,咱二哥不是那种人,也许你多心了。”
“啥我就多心了,愿你心眼太实。你不说,回来我说。”
雨震有些恼火了;“你去说吧!你敢?娘们家的,算弄啥了。中了,我心里有数。回来再说吧,睡吧。”

俊莲瞪着雨震躺在铜牛身边,气呼呼的说;“他爹,你别不当一回事,回来你就知道了,别怨我没跟你提过醒儿。''
’有完没完了,别吭了,你不瞌睡的话去染坊干会儿活吧,真是的,唠唠叨叨,还让人安生不让了。睡,明个再说。“雨震高声呵斥着,吓得正在睡觉的铜牛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夜深了,微微有些凉意,俊莲打着鼾声。雨震有些睡不着,披着衣服坐了起来,望着黝黑的夜空,他在寻找着到底那一颗小星星才是自己。
       天刚蒙蒙亮,淅淅沥沥的雨点滴落在雨震身上。他一骨碌身坐了起来。喊着;“俊莲起来,快抱孩子下房吧,下雨了。”俊莲揉着眼睛;“咋了,睡的好好的。”

“你可真能睡,下雨了,快,快。把凉席卷起来,我抱着铜牛,走,下房回屋。”

外边的活计是不能干了。天一直阴沉着,箩面小雨飘洒个不停。都吃过早饭开始上工干活了,还不见雨震来西院。雨村叫伙计老五去东院看看怎么回事。

大门紧闭着。老五咣咣的敲着门环,大声吆喝着;“三哥,三哥,开门,听见了没有?”可能院子是两进院的缘故吧,好大一会老五才听见里面的吱吱呀呀的开门声。;‘’谁呀?一大早就来吆喝,烦不烦人。”里面雨震打着哈欠问着。

"是我,三哥,我是老五,都啥时候了还睡?不去吃饭了?’‘老五在外边说。

咣当一声,雨震斜披着一件衣服打开了街门。“是老五呀。咋了,有事?”
“三哥,你不去干活了,二哥让我来喊你那。”

“昂,这事,今儿个我可不好受,你告诉我二哥我不去了。”
"
又咋了,三哥,那你不干活?也不吃饭了?二嫂还给你和三嫂铜牛留着玉粟糊涂了,你不去吃,?'’
''
你给我二哥说一声吧,就按我说的学过去,让二嫂把锅碗刷了吧,别等我们了。”

雨村听了老五的回话,一声不吭去南屋里收拾那些还没染好的布匹。
“今儿个,雨震怎么了?他不好受,怎么铜牛娘和铜牛也不来吃饭?”雨村在心里嘀咕着,脚踩在了落到地上的布上也不知道。

本来雨村今天想让雨震和老五往城里送一趟布的,由于天气不好,又加上雨震生病不好受,雨村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想去看看雨震到底怎么了?病的厉害不厉害,毕竟他是当哥的,他惦念着他这个从小被他大惯坏了的小弟。

雨村戴了个草帽,急匆匆的来到了东院街门口,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抬腿刚要进,就听到了雨震在和他那媳妇俊莲在吵吵着。



雨村听到里面啪啪的拍桌子声。”俊莲,我不是说你,好好的让我去染坊吧,你非得让我编个瞎话,你呀,真他妈的拿你没法。”

“铜牛他爹,我这不是为你爷俩儿着想吗? 你倒还厉害开我了。行,行,行,我是外姓人,不该管你们弟兄们的事,可你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花一文钱也得向你二哥伸手去要吧,再者说了,我嫁给你后花过你一文钱吗?还冲我发脾气,有本事去找你二哥说道去,就知道闷在家里生闷气!”

“你,有完没完了?真是的,就你事多,好好的日子让你一搅和,乱了套了。”雨震高声嚷嚷着。

“好,好,我不吭了。你不吃饭,我和铜牛还饿着哪,走,铜牛咱娘俩去那院吃饭。”

雨村听到此时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他慌慌张张的扭身走了。快走到胡同口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一个人影 。

雨下的有些大了,街上开始有了积水,不知谁家的几只母鸡在街里的草丛里扑腾来扑腾去,被雨水打湿的羽毛紧紧的贴在一起。远处有人在咕咕咕的学着鸡得叫声 ,看来是在寻找着这几只贪玩的不知回家的母鸡吧。

雨村刚进门,看见修枝在街门底下领着银牛纳着鞋底。“修枝,锅碗还没刷吧,'’雨村问着。
修枝站了起来说;”没呐,雨震三口还没来吃饭哪,今儿个他三口咋得了。‘

”那你赶快再去把饭给热热吧,一会铜牛和雨震家的就来吃饭了。"
"中。’'
修枝一脸的迷惑,领着银妞走了。

雨村没有去西屋干活,他径直来到南屋,躺在他大生前睡得床上,眼望着房顶的一根根檩条发愣。
雨停了。天也慢慢的黑了下来。雨村在南屋睡了整整一下午。当大儿子金牛在床边喊他起来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发觉枕头边被泪水湿了一大片。

雨村用双手摸拉着 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金牛,你三叔来吃饭了吗?”
“爹,三叔没来,三婶来这用小盆舀了一些回东院了。”

雨村闷着头 大口的喝着玉粟面糊涂汤,修枝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轻轻的叹着气;"今儿个都咋了?没一个人来给好脸,唉。”
  
雨村喝完饭以后,把碗往一边一推。“金牛他娘,你去把雨震给我叫来,就说我有事和他商量。”
" 银牛快瞌睡了,那你先抱着哄哄他,我这就去。”修枝边起身边把打着瞌睡的银牛递给雨村。银牛忽然哇的哭了起来;“不,我不让爹抱,娘,你抱我。”
雨村举起巴掌嘴里吓唬着;"再哭,再哭,看我不扇你个小东西。来,爹抱,爹给你讲故事听。”
银牛在雨村怀里抽泣着,慢慢的又睡了。修枝走出了南屋还听见雨村在叮嘱着;“无论咋样也得把他给我喊来,听见了没有金牛娘。"
" 知道了,真是个啰说鬼。'’修枝用手整理着衣襟没好气的回道。

雨村,雨震兄弟俩蹲在院里核桃树下,沉默了许久。雨村把烟袋锅在捶布石上磕了几下,重新又装满了烟叶。他噙着竹竿烟袋,并没有点燃。
''雨震呀,你是怎么了?和二哥呕气不是?有啥心事和二哥说道说道。也没旁人,就咱哥俩。”

雨震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雨村有些急了。“老三,二哥不是在和你说话呐?你怎么连个屁也不放,咋了,还得二哥求着你吗?”

雨震看到二哥恼了,抬起头抿了抿嘴;“我,我。。。''
‘’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似的不利索,有啥说啥."
雨村把烟点着猛吸了几口。

''
二哥有些事我也不愿意提,也不是说你逼着我,让我非得说,我说出来二哥你可别生气。”
"说吧,二哥的气量你不是也不知道,说,啥事?“
雨震从雨村手里接过烟袋,刚吸了一口      就被呛的直咳嗽。雨村在一边看了直摇头;‘’真不像个爷们,来喝口水,慢慢说。”

雨住后的夜空显得很清亮,透过核桃树叶照射过来的微微月光映在雨村雨震哥俩的脸上。脸上看不到一点不快的表情,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待续---------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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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6-6-16 11:11 |只看该作者
拜读。。。。真的好长,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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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6-6-16 08:07 |只看该作者
河南石子 发表于 2016-6-15 21:03
怎样标题更新,我不会。

找到第一楼的原始帖,然后点击第一楼正文下的“编辑”。打开后在标题那修改字,然后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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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6-6-15 21:03 |只看该作者
怎样标题更新,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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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6-6-15 20:56 |只看该作者
雨震赶着大骡车,上面坐着雨村和两个妹妹,还有一个是本家的叫做老五的小伙计。文秀在家和修枝领孩子招呼着做饭和上门来的染布生意。

骡车颠簸着,雨村半倚在车的一边,眯着眼睛不知心里在合算着什么。扬起来的灰尘里传来老五和二妞他们几个清脆的笑声。成片的麦子青幽幽的有一尺来高了吧,偶尔路边的杨树上传来一两声布谷鸟的啼叫;‘’布谷儿,布谷儿。”是该套种玉米的时候了。

车走到小朱庄庄口。碰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拦住了骡车;“几位大哥,停一下。”雨震往后拉着缰绳嘴里喊着“吁。吁。'‘骡车停住了。雨村睁开眼问:“怎么了,雨震咋不走了?’'
"二哥,有人问路."
‘几位大哥,我不是问路的,也不是搭车的,我是想让几位大哥给我小孩起个名字。”那个小伙子把他怀里抱着的婴孩往他们眼前晃了晃。
'’噢“雨村笑了“我知道了。咱这一片有这习惯,撞姓?对不对?‘'
'’对对,大哥就是这意思。你们是我一大早出门碰见的第一个人,所以你们一定得给我小孩起个名,要不就认干亲戚。”
雨震几个听了都抿着嘴笑了;“还有这事?不太知道。二哥,你看咋办吧?”
雨村对那小伙子说;“老弟,我知道这也是为了小孩们好,让小孩好养活儿,都是好意,咱也不能太说不过去。老弟,你贵姓?'
"兄弟我姓韩,叫韩老三。大哥你贵姓?”
“免贵姓石。雨震要不你把这小孩认作干儿吧,给起个名。”
“二哥,这咋行,你认吧。”
“雨震,你才结婚还没小孩,你认了说不定能给你领来好些儿子那。哥已有儿子了。对了,韩老弟,你小孩是个带把儿的吧。”
“嗯,是个男孩。石大哥,你们就别谦让了。撞姓,撞姓,撞到谁,是谁,那怕起个再瞎扒的名,俺也不会埋怨的,都是为了小孩好。”

老五在一边听了半晌:“雨震哥,你不认我就认了,昂,我还没结婚,不知道好不好。”
雨村瞪了老五一眼;‘’老五,你一个毛头小子,黄嘴角还没退了?瞎跟着掺乎啥了。雨震你就认了吧,没坏处。“
”好吧,韩老弟,我认他当干儿。'‘雨震手里捏转着长鞭答道。
”那可谢谢了石大哥,你看给起个什么名字那?“韩老三一脸笑容。
雨震扭头看看二哥雨村;‘二哥,你说给起个什么名字好?”
“你是孩子干爹,该着你起名。我可替不了。”雨村笑呵着。

雨震挠了挠头;“韩老弟,俺姓石,要不就叫石蛋,你看咋样?名賤好养活对吧。”
'’中,可中。石大哥,你们是那村的?明天我好抱着小孩去认门,他干爹你还得给咱儿子上长命锁哪。''
"
老弟,我们是鲁堡北东帐篷村的,到街里一打听染坊的就知道了。“雨村在一边答道。”
" 哎哟,原来是石家染坊,知道。知道。我们这一片的经常去你们那染布。不错,不错。看来俺小孩的命还怪不错的,遇见好人了。”韩老三高兴的双手晃着包裹里的小孩。“石大哥。要没啥急事的话,走,和兄弟去家里喝几盅,不远,就在村口路北第一家。下,下车,走。”
雨村摆了摆手;‘老弟,谢你好意,我们还有事,明天你不是来我们家认门吗?到那时,大哥一定陪好你多喝几盅。我们这就走,你回去吧。别再凉着孩子。“

快中午了,雨村他们已经往家里拉了两趟马蓝草。雨震说;“二哥,咱中午还回去不?”
“再拉一趟,省得回来没空。咱今个得个老晌 ,中不?”
雨震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没人作声,也只好弯下腰来不慌不忙的薅着马蓝草。
民国五年,很冷的一个冬天。
   雨村家的二小子银牛满周岁了。雨震的媳妇文秀也生下个男孩,雨震就顺着他二哥家的孩子金牛,银牛叫,小名给起了个铜牛。

天有不测风云。文秀产后大出血,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身体弱得很,不敢见一点风吹草动的。有一次着了凉,感冒发高烧,请了几个郎中来看,竟然不见起色。还没一个月,文秀就丢下雨震和那个嗷嗷待哺的铜牛,撒手西归。在那一段时间里,雨震别说去染坊上工了,就家里的一个嗷嗷直哭的铜牛,就把他忙乎的够呛。雨村让媳妇修枝把铜牛从东院抱过来,让他和银牛一起吃她的奶水。雨震整天没精打采的,就连和别人说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心不在焉。雨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毕竟他是家中掌事的人,他寻思着雨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等他熬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吧。

夜里时分。雨村和雨震在老院的西屋里搅拌着染料。自从文秀去世后,铜牛就一直在雨村这院养着。雨震也不愿去那空落落的东院睡觉。他每天就在西屋的阁楼上休息。

雨村边干着活,边说;‘’老三,二哥我知道你的心思。文秀走得早,你拉扯着铜牛过也不容易,再者说了,你还正年轻那,要不二哥在找人给你续一个?“
”二哥,你说什么那,文秀还没过百日,你就给我张罗续房,让街坊邻居戳我的脊梁骨呀!这事我不干!‘
"雨震呀,二哥也不是立马就办的意思。我心疼你,看你那整天难受的样子,哥心里也不得劲呀。我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等文秀过了周年咱再说,行不?”

雨震沉默着,一言不吭。
冬天的深夜寂静无声,只能看到映在糊着白纸的窗户上的两个高高的身影在晃动着,晃动着。。。。。
   
吃过腊八饭就把年来盼。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正月初七了。这一天是东帐篷村的火神爷庙会。一大早,主事执头的几个会首就咣,咣 地敲着大锣,挨家挨户的召集上庙会的人画脸扮装,去村里北头火神爷庙前集合。

雨村是这个村里的街长。东帐篷分东西南北四个街区。雨村是南街区的街长。凡是南边这一片的家常理短,鸡毛蒜皮的事他都要出头管。他在今儿的火神爷庙会 上是兼管庙会秩序的会首。他让伙计老五先去敲锣集合人,自己到了西屋里间的阁楼上,把那根庙会上发的象征维持秩序的木头粗棍拿了出来。这个粗棍,一头火红亮眼,一头金光闪闪,。雨村用布把它擦得明亮如新,然后扛着它就往外走。修枝在一旁正给几个小孩喂饭,金牛看到雨村要走,丢下小碗,跑到他面前,抱着雨村的腿喊着;“爹,我也想去和你看庙会,爹,你领我去吧。”

雨村弯下腰 ;‘’金牛,听话,在家和弟弟耍吧,还有你铜牛弟弟,你看他都哭了,他想让你和他一起耍了。听爹的话。庙会上的铁炮声很大,你不害怕吗?回去,吃饭。快回去。”金牛死气白咧的手抓着雨村的裤腿就是不放。雨村急了;‘’金牛娘,,你快来把他给我领走,你听见了没?”

“你一个劲的嚷嚷啥?你没看见我这还喂着银牛和铜牛吗?我也没闲着呀!金牛,你回来,再不回来,看你爹揍你不?”修枝在核桃树下的石桌旁应着。这时,雨震从街门口回来了。他是在庙会上举大蓝旗的。他把蓝旗放在街门口,喊着金牛;“来,金牛,来三叔这,叔领你看庙会。'’
“雨震你顾得上领他吗?”修枝问着;“还是让他跟我在家安生些吧。”
“二嫂,没事,我让他骑在我脖子上,不耽误举旗,走金牛,跟叔瞧热闹去。二嫂,你在家可把铜牛和 银牛看好了。我们走了。”


咚,咚咚,几声震天的铁炮声传来。按照老话讲火神爷庙会起驾,开始了 。
站在庙会头排的是两个人举着的一条长长的横幅,黄边红底,上面绣着【东帐篷火神爷庙会】几个黄色大字。紧跟着是几十面方块蓝旗,全部是村上有头有脸的人拿着,再后面有旱船,高跷,背装,小竹马,龙灯,武术。。。。。

每到一个村里的十字路口,庙会都要在那停留几分钟 ,在会首的指挥下,每一个节目都要在这里表演一番。在路口摆着香案的人家给表演者又是倒茶又是送高点果品。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无忧的笑容。这个时候围观的人就很多,为了看个尽兴,免不了要推推嚷嚷,争个面红耳赤。雨村负责的就是这。他把黄红棍横在身前,不让围观的人太往前站以免影响表演。他还厉声喝着;''都规矩些,听见了没?大家伙的庙会,不要伤了和气。“看热闹的一听到他们这些拿黄红棍人的厉害声,都有些害怕。这是有规矩的,谁不听说的话,用那棍子打你几下你是要白收苦的,没人会给你好言。所以他们都不由自主的不再拥挤喧闹,老老实实
的伸着脖子点着脚尖看那些不怎么新鲜的表演。

庙会的队伍行进到了村的 大庙兴善寺前面停了下来。每年都是如此,庙前的地方宽敞,围观的人也多,每一个要表演的节目在这里都要多停留会儿。

“ 石大哥。”雨村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扭过身的时候,手里的棍子差点戳着围观的人。
“谁喊我、”雨村左顾右盼,在人群里循着声音看去。“吆,这不是朱庄的韩老弟吗?”
“这哪,在这哪,石大哥。”在一块大石头上站着的正是雨震的干亲小朱庄的韩老三。
“韩老弟,跑这么远来我村看庙会了?”雨村搭着腔向韩老三这走来。
“不是了,石大哥,我今天去王村铺串亲戚 走的早,看这热闹就先看看再说。”
“噢,那你不去家里喝口水歇会?”雨村问着。

" 不麻烦了。我一会还得走。石大哥,我小孩石蛋他干娘,雨震嫂子的事我也在场了   ,你说年纪轻轻的,唉,都是命呀!还有你三弟雨震我家石蛋他干爹,孤零一个人领着个露屁股小孩,这日子可不好过呀!''

“韩老弟,你的好意我明白,我也和雨震说过此事。算了,大年大节的,说这些干啥?你要没啥可重要的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庙会上一大摊子事哪!”

“石大哥,你别急着走,我有些话还非的和你说清不可,不然我觉得。。。。咋说了,就是看到雨震现在这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心里着急呀.。来,来,石 大哥,咱哥俩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唠唠。”

雨村无可奈何的跟着韩老三来到了大庙的一块石碑后面,把黄红棍斜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上去,然后拿出来旱烟锅;''韩老弟,来一袋。"

"石大哥,你吸吧,我不好这口。”韩老三蹲在一旁,说了几句话让雨村眼前顿时一亮。

                       --------待续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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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6-6-15 20:54 |只看该作者
楚天风云 发表于 2016-6-15 17:53
楼主下次更新后记得在标题那注明下更新到几楼,方便读者知道你已有最新内容更新

我不会操作,我只是在跟帖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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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6-6-15 17:54 |只看该作者
楼主真厉害,一口气写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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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6-6-15 17:53 |只看该作者
楼主下次更新后记得在标题那注明下更新到几楼,方便读者知道你已有最新内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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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6-6-15 17:52 |只看该作者
越来越来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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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6-6-15 16:49 |只看该作者
各样文字都很精彩,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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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6-6-15 12:0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河南石子 于 2016-6-21 19:13 编辑

雨村望着他的孩子,问着修枝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修枝微微的笑着:“你看着办吧,咱大在世时就一直念叨着下一辈儿孩子的名字,咱按照咱大的意思办吧。这样也了却了他的一个心愿。”
“咱大一生穷怕了,总希望家里人不愁吃不愁喝的,能过上好日子。这样吧就叫他金牛吧,大名哪,咱必须的按照辈分来取。我看过咱家的家谱,他这一代应该是云字辈儿,这个云字还必须得在后面,不好取呀。”雨村在一旁边说着 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这个刚刚来到人世间的小小的人。

金牛已经快十二天了,按照农村的老规矩,该给孩子 办吃面酒席了。雨村来到东屋和修枝商量着该怎样来办这个酒席。
修枝对着正在给金牛换尿布的雨村说;“雨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咱家里的钱接续不上了 。也怪你步子迈恁大。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就把钱全买成白布了。”
'修枝,不是我瞒你们。你看咱这染坊生意很好,能挣些活钱。但是你光凭着咱村,和周围的几个村里的人来染布,那挣不了几个铜板的。咱必须的把眼光放远。你看呀,我把买来的白布染成灰的,黑的,蓝的,成匹的放在县城里布料行,让人家给咱代销,那可比咱光在家里染那几尺布挣钱。虽说我还和他人借了些钱,但是,行情我都摸的一清二楚不会赔的。就是现在咱家里手头没闲钱了。金牛的吃面酒席。。。要不咱节省一些,不通知亲戚朋友,自己近门的人说一下算了。”
"那怎么能行?'‘修枝有些不高兴了。“雨村,金牛是咱这门里的长子长孙,吃面酒不办那可不行,让大家伙笑话咱那不中。我留了一手。金牛五天时,我娘家爹和俺娘来看金牛时,给留下了一些金牛的见面礼钱。我一直留意着咱家的情况,知道你作难不容易,我也就只好现在和你交代底了。”
雨村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怪不得老话说的好,你有他有不胜自己有,就是老婆还隔着一层手。这就妥了。那我回来真的要好好谢谢金牛他姥爷和姥姥了。'
“雨村,还有个事,你也得上心,等忙过了这几天,回来你可得把金牛他三叔雨震的媒事给多问问勤跑跑。"修枝一本正经的对雨村交待着。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是他哥,我心里有数。看来雨震也没白喊你嫂,中,你有这句话就行。”
路边的小草偷偷的探出头来,看着春天像个害羞腼腆的小姑娘慢慢的走来。三两只黑黑的小燕子盘旋在雨村家的街门屋檐周围,看来这些个小精灵们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雨村在金牛吃面这天把染坊停了工。在街门口北面的宽敞地上扯起了一个大布蓬。他家的叔伯兄弟多,上一辈的闺女也多,自然而然的七姑八姨二舅三表哥的亲戚就很多。南屋东屋地方太小,搁不下几张酒桌。

快中午时,亲戚朋友,该来的都来了,一进门先去东屋看小孩金牛,寒暄温暖的和修枝拉着家常。说笑间把看小孩的见面钱塞在裹着金牛的斗篷 兜兜里。

雨村和雨震跑里忙外的招呼着客人 ,忙的脚不着地。旁边已经落座的亲戚们喊着雨震;‘老三,啥时候让喝你的喜酒呀。看你当叔的还怪忙乎了,怕以后金牛长大了不认你还是不喊你叔?歇会吧!“

”婶,看你说的,再说这也是我家的头等大事,我不忙乎些谁忙?管他以后喊不喊叔呐,他真的不喊,看我不拿鞋底抽他!" 雨震回答道。
“唉,雨震,看来你是不发愁说媒了?现在你家在咱这片可是数的着的 好人家儿。用婶给你介绍个不用。”隔壁杨二婶在一边搭着腔。
“杨二婶,我雨震可还没个媒茬了,你老多费心。今个多吃些,多喝些!”
“五魁首,六六六,七匹马,八大仙,满堂红,哥俩好!”整个街道里都是喝酒猜拳的吆喝声,到处都是笑声,到处都是欢乐。就连那棵大槐树上的马蜂窝里的小小蜜蜂都被吵得纷纷飞离巢穴,在树梢边,大棚外飞来飞去,看着这些欢乐的人群,不知道它是厌倦还是羡慕?

雨村让雨震赶着 马车往县城里的布庄送已经染好的布。雨震说;“二哥,我都送了好几次了,你让我和布庄掌柜的说咱们货款的事,他光答应就是不给结账,咱家也没那么多钱,咱搁不住这样垫钱呀!要不,二哥你去吧。你会说会事儿,我。。。。”
“雨震,听哥的话,我让你去就是想让你多长长见识,多认识些人,多去外边跑跑对你没坏处,你今个再和那掌柜的多说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去。你应该明白哥的心思,哥不会亏待你的."

”驾!“雨震甩了甩长马鞭,“啪。啪”两声,他赶着马车上路了。

                   雨震赶着车出东寨门,直上大路。大青骡子在他的吆喝下撒开四蹄“呱的呱的”地跑了起来。雨震手扬长鞭,斜倚在布匹堆上,扭回头对坐在后面的二妹说;“二妞,你还让哥给你买好东西了?你咋不向咱二哥要点钱哪?你光想着叫我打头阵当炮灰,你不敢,我就敢了?你不知道咱二哥那抠样?一个铜板能掰成十瓣花。你今个啥也别买了。老老实实的跟哥卸货吧。咱哥说了,回来的时候还得去路边看看那些地方有马蓝草苗芽了,省得夏天咱们到处去找。”

“三哥,我没怨你呀,咱二哥那样大家都知道,还没咱二嫂通情达理那,要一回钱难死了。哥,哥,你停一下车。”
“怎么了?
'后面有人在喊我们,听不清。“
”吁。“雨震拽紧缰绳,大青骡子停住了脚步。’谁呀,喊谁的?‘雨震回过头看着后面。
“三哥,你看那个闺女在招手,是不是在喊我们的。”

“大哥,停一下,大哥,你们是到哪里呀。”后面气喘吁吁的跑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在摇着手喊着。
等那姑娘来到了车跟前。雨震笑迷糊的问姑娘怎么了。那姑娘停住脚步,用手拍着胸口 ,''等会儿,让我喘口气,累死我了。“
雨震说;”别急姑娘,慢慢说,你,你。。。。”雨震用手揉了揉眼。“看着你咋恁眼熟了,你,在哪见过你?”
那姑娘笑了笑;”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二姑是你们村里的,姓杨。
我是铜鼓村的,去你家里染过布。“

”噢。' 雨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次染布还是我给你叠的布,你给钱时,我还说找你零钱,你说不用了,回来还得来染布。对不对?”“
”对对,你记性怪好了。“
”姑娘,你喊我们有啥事还是。。。。。。。。“
"我想去寺庄顶给我娘抓些中药。看见你家的大车了,想让你们捎我一段路。”
“中,看好顺路。上车吧,二妞拉她一把,快些呗。”
二妞和那姑娘坐在车上有说有笑的,雨震在前面赶车,耳朵可没闲着。他从二妮和那姑娘的交谈中知道了她名字叫文秀。


                                                     
到了县城雨震兄妹两个要去南关的布行,那个叫做文秀的姑娘在半路下了车,她要去东边的中药堂。雨震站在旁边说;‘'文秀姑娘,你去抓药得多长时间,回去还趁我们.的车吧,’“

文秀低着头;”大哥,那多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们等我 。“
”不麻烦,我们卸货虽说快,但是还得去要一些帐,估计你的等我们。回去还有一二十里路哪,步行走得会到家哪,再者说了,都是上下两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要客气了。“
”二哥,我们走吧,“ 坐在车上的二妞不耐烦的催促着。
‘慌个啥?离晌午还早着哪。文秀妹子,你回来就在城外的河北边等我们的车,一定呀," 雨震嘴里嚷着二妞眼看着文秀。
文秀有点害羞的说;“那谢谢你兄妹俩个了,我先走了,你们也快去忙吧。’”

雨震到了布行慌慌慌张张的卸完了货,写好收条,手拉着缰绳拐头就走。二妞拉住雨震;‘三哥,你慌个啥、?二哥给你交代的事,。。。。。’

"哦‘’雨震手拍着脑门”哎呦,还是二妞提个醒儿,我光记着走了,差点耽误了大事。“
”三哥,我知道你心不在焉,心里在惦记着河边那个人吧。我回去就告给二哥说。'
"滚一边去,二妞,你敢?你要告我,我今个就不带你买东西了。“
”三哥,那你还不快去和掌柜的去要账,我看着咱的车,你去吧,尽量叫他把帐给咱结了。“二妞虎着脸对雨震说。

雨震在布行里的柜台前和掌柜的好一阵的交涉吵吵。还好,帐给结了一大半,剩下的等今年的八月十五前算清。

雨震赶着车,来到了城外的河边。远远的就看见文秀在小河的北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眼一直朝着河的对岸看着。

文秀坐上了车,雨震说做稳妥了没?刚要扬鞭,二妞拉住雨震的胳膊。”三哥,你今个是咋了,二哥不还让咱顺路看看哪有马蓝草吗?怎么要走呀。这小河两边,草很多,我们下去看看。'
‘;哎呀,我的亲妹妹,你也不分个时候。人家文秀姑娘是去给她娘抓药了,那肯定是急着用药的,咱这时候再胡溜达,不管人家死活了?先把她送回家,马蓝草的事,啥时候都中!“
’‘三哥,我不管,不能说我没提醒你,到家咱二哥嚷死你,我也不管。你不信,那走吧,走吧。'"二妞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把脸扭了过去。文秀在一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哥,要不我下来自己。。。。。“
”别下,坐好,'雨震也发了脾气“二妞,到家你愿咋说就咋说,今个我就非得把她送回家。”

“驾,驾!‘雨震扬着鞭大声吆喝着,大青骡子好像发了疯似的奔跑起来。
在东帐篷和铜鼓两个村的三岔路口,文秀下了车道声谢谢便急急忙忙的向北走去。雨震眼望着她的背影想要说什么。二妞用手捅了一下他的后脊梁;“三哥,你干嘛哪?人家都走远了。快晌午了,你不饥得慌,赶快赶车走吧。”

雨震依依不舍的回着头望着 路北,手拿着长鞭轻轻地甩了一下;‘得儿,喔,喔,驾。”大青骡子也慢慢的转过身来,迈着不急不忙的步子“卡得,卡得”地向东大寨门走去。

午饭的时候,雨村和雨震蹲在街门下的大门墩上边吃饭边聊。
“二哥,今个还可以那帐要的还差不多 ,我看那掌柜的还中,就是抠了点,把咱的价格一直往下压,真拿他没法。”
‘' 雨震,你不知道,那掌柜的是我在学徒时认识的一个老师傅的叔伯兄弟,人绝对可以,厚诚人,可不是他们所说的奸商无赖。和他共事没大问题,你听哥的就行了。”

两个人正说着,二妞端着碗从厨房向着走来,离着老大远就嚷嚷道;“二哥,你得管管俺三哥, 我说今个在河边看看有哪些马蓝草没,三哥不让。。。。。"二妞话还没说完,雨震站了起来,朝着二妞挤眉弄眼的,嘴里还在说;“二妞,中了,有完没完,这事我还没跟咱哥说了,你想咋了,告我的黑状了。”
雨村在一边一头雾水,边往嘴里扒拉着糊涂疙瘩,边问;“咋了,咋回事,我咋听不明白,雨震。你说到底咋了?"

雨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把事说了一遍。雨村笑了;“二妞,恁三哥做得对,换做你也要这样去做。咱大在世时就一直这样说我们,待人要厚,遇事要帮,不做亏心事,吃亏就是福。我还以为是啥大事那。给人看病要紧,那草的事啥时候都中。”
"你看,二妞,还是咱二哥会说,你不就是嫌我没给你买好东西吗?那些要过来的钱我不敢乱花,谁知道咱二哥有啥大计划,是不是,二哥?“雨震有些得意的说着。
二妞生气的扭头就走,雨村在后面喊着;“二妞,别生气,买啥回头二哥给你去买。你吃罢后去替你嫂子抱会你大侄子,你二嫂还没吃饭哪?”
“不管,谁愿意抱谁抱。'’二妞头也不会的回答着

弟兄两个的饭吃完了还在聊着。
‘'雨震,你这回拿回来的钱,哥先放着,染坊这只要能转过圈就行,我打算。。。。这样用这笔钱,你看怎样?”
雨震听了后,满脸洋溢着笑容。;“二哥还是你有心 想的周到。”


  春天温暖的时光总是显得很短暂,当我们还没有注意到都有什么花草破土发芽时,遍地已是青绿,满眼都是一派生机的气象。门前的池塘里不知谁家放养的鸭子在水里无忧无虑的闲逛着,时不时的嘎嘎的叫着。池塘周围露着硕大树根的高大杨树上挂满了杨絮,一阵风吹来,无助的杨絮飘飘撒撒的飞舞着,流浪着,至于在那一个角落里安家,谁也不会去留意它。

夏天来了,对于雨村他们家来说是染布的好季节。首先可以先储存许多马蓝草 来做染料,淡季时不必再跑到县城里买那些贵的染料。再者就是夏天可以随意的用水,双手不必再受冰冷冻裂之苦。

雨村趁着手里有些积蓄,在离着老院子东面三百米的地方买了一块宅基地 ,盖了一处两进门的新院落。那一段时间里,雨村忙乎这染坊,雨震招呼着盖房这一摊。雨震知道这房子是二哥准备让他结婚后住的。他格外的用心,用什么条石,参合多少白灰,垛多高的墙,他说了算数。等新房那里竣工后,雨村托媒人和隔壁杨婶去铜鼓文秀家提亲说媒。事情很顺利,一拍即合。雨村请人选好了日子,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把雨震的婚事给办了下来。

这天清早,雨村叫二妞去东院喊雨震来吃饭。二妞板着脸;‘'要去你去,我不去,看我三哥那样,娶了媳妇忘了娘。吃个饭还得我去喊,哪怕他不吃了,不去。”
“快去吧,二妞,吃过饭,咱还得去往家里拉些马蓝草那,赶快去吧,别叫二哥生气昂!'

村东头东岗上的马蓝草被薅得差不多了。趁着夏季草木茂盛,雨村决定全家老少动员起来,一起去县城北边的河岸上薅马蓝草。


------------ 待续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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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4 12:50 |只看该作者
雨村在路上问雨震去舅舅家办的事怎么样了。雨震有点不好意思苦笑着说:“二哥,还是你去吧,咱妗子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她家她当家儿的很,明明我看见有五六口大缸在堂屋后面闲着没用,我说咱想开染坊用,咱妗说她回来准备做豆腐用,咱舅了在一边一声不吭,要不你明个你去吧。”
  
  “噢,雨震,这事你和爹说了没。”
  
  “说罢了,一到家,还没进门,咱大就一直问我。我只好实话实说,咱大气得不能行,他还要明天去哪。”
  
  “你看你,我不是说你了,雨震,明知道咱大会生气,你还要说真话,你就不会绕个弯摸个圈说点别的,等我回来再说嘛。”
  
  “别说了二哥,事儿都成这样了,想法咱自己买几个,不去看咱妗的脸色”
  
  “你懂个啥?你有钱,还是我有,咱大有?你呀,还是年轻。你别管了,我想法。”
  
  到了家。雨震让弟,妹把薅的马蓝草打成捆都泡在街门口的大池塘里,他顾不上吃饭来到南屋。石展翼他已经吃过饭了,躺在炕上吸着干草叶子旱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大,雨震都和你说了吧。”
  
  “嗯,说了。你妗呀这人不行,太尖不实诚。不过她怕我发脾气,如不是我腿脚不利索。我今晚就想去白小屯。咱家可用着他家一回了?把话还给撂在地上了,真是,你舅那窝囊样吧。不中的话,以后咱家的牲口车她别想用一回。恼死我了。”
  
  “大,你别生气。我明天去,也可能俺妗挑咱的理儿吧,是不是,老三去时没拿点心和东西。”
  
  “呀。我忘了和雨震交代,也可能有这个原因吧。怨我,怨我。”
  
  “大,你早些歇吧。我去吃点饭,明天我去,真不中的话,只有先少买几个了。还有,大,你明个叫小妹去喊俺会写大字的昆大爷,给咱写个对联和开业大吉或者生意兴隆,咱这几天东西置办齐了就放炮开业,你瞧中不中?”
  
  “中,雨村,还是你脑瓜活,想的周到,我来办这事。你先去吃吧,估计糊涂都凉了,叫你媳妇给你热热再吃,对了,还给你留了个窝窝头那,在笼屉理。”
  
  雨村吃过了晚饭,躺在东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在想明天该怎样去和他妗开口借那些缸。
  
  星星没有几颗,忽隐忽现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只有街道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吓人的狗叫声。
  
  
  
  一大早,雨村起来先到门前的水塘边看了看那些浸泡了一夜的马蓝草。他捞起来一捆用手揉了揉,手上已经沾上了一些蓝不蓝灰不灰的颜色。他觉得泡得差不多了,便把那几捆也都捞上来,抱到家里,把它们放在阴凉的地方,蒙上雨布。然后他向他媳妇修枝要了几文钱,拿了一个干崩崩的黑面锅盔上路了——他要去白小屯他舅家。
  
  白小屯离东帐篷也就十几里路。雨村沿着鲁堡这条土路一直向南走去。路旁的树木都已成了光秃秃的样子没有了一丝生机,只有路右边的小河沟里的水还在哗哗的流着,失去了显眼绿色的青苔萍藻漂浮在一边,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大个蟾蜍的呱呱叫声。
  
  雨村一路上不敢歇脚,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样子,来到了一个叫做小朱庄的村子。雨村在路边的点心铺买了些糕点,又称了几斤水果,然后抄乡间小路径直向白小屯而去。
  
  雨村来到了舅舅家门前,看着街门半掩着,他嘴里喊着谁在家,人已经走到了当院。里面的人听到了喊声。推开风门,出来的正是雨村的妗子。
  
  “哟,是雨村呀,一大早的,还没吃饭吧。”
  
  “妗,我舅那,我来看看你老二位,你二老身体还好吧。我吃过了。”
  
  “来就来了,还买东西干啥?快,快进屋里说。”他妗边说边把雨村手里的点心和水果接到手里,快步的把这些东西放在了里屋。“我舅这么早出去了?”雨村问道。
  
  “噢,你说你舅呀,他一大早拿着铁锹锄头就去地里趁地了,才犁耙过地,你舅愚痴那地,嫌不平了。”他妗在里屋边说着边撩着门帘走了出来。
  
  “妗,给你商量个事,俺舅也不在家,你也当家儿。昨天俺家老三雨震不是来了,你也知道那事,你老看中,还是不中。”
  
  “雨村呀,我昨个不是和雨震说的明明白白了,你家表弟还想用那几口大缸回来做豆腐用那,不是当妗的不让你家用,妗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表弟准备磨豆腐有准儿没?啥时候干?”
  
  “那他倒没说,你也知道你表弟那懒样,有时候光是嘴上说说,等他干还不知道猴年马月那!”
  
  “要我说,妗,既然我表弟干那还没准信,那几口缸先让我家用,也就几个月,等过来年宽裕了,我给你换些好缸,要不折成钱也行,你看那?”
  
  雨村妗沉默了一会说;“还是你雨村会说话,咱话说回来,我知道你刚开始干不容易,头三脚难踢。可你也知道,咱都是主户人家,谁也不是真的可了有,对不对;你拉走缸可以,但是丑话说到头前儿,你染布用过的缸肯定不能再盛其他东西了。就依你说,折成钱,你看着给吧。”
  
  “妗,那谢谢你了。别管了,过年后一定还你缸钱,以后你家里需要染的布料,妗,你吭一声,我包了。”
  
  “雨村,咱是实底内亲,妗,信你。你先搁这吃点饭吧,。一会你回去来把这些缸拉走。”
  
  “不了,妗,我得赶快回去,我大还在家等信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雨村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脸的笑容。脚步越来越快,很不得立马就到家里。他心里盘算着染坊什么时候开张。
  
  民国二年
  
  农历八月十五这天是东帐篷传统的庙会盛日。头一两天,那些远一些的赶集的卖者都来到了这个村庄的庙会地方,占些地方,把东西都摆开,一向平静的村庄顿时热闹非凡,孩子们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大人们一趟又一趟的反复往返于家和庙会上。
  
  雨村在庙会上也逛了几遍,把开染坊用的一些小东西都置办齐了。他又跑到本家的一个会看风水的疯叔家,让疯叔给算个好日子。风叔摇头晃脑的,眯着眼睛。嘴里哒哒着;‘'大侄子。看好儿不如撞好儿,明天十六,就是个好儿。三,六,九。都是小孩典礼,开业发财的好日子,就明天吧。
  
  “疯叔,谢谢你,明个晌午去我家喝酒,捧捧人场,中不中。”
  
  “可了中了,大侄子,你知道叔就好这口。你快去忙吧,我明个一准到场。”
  
  这天,雨村家的人起得都早。
  
  石展翼指挥着雨震在张贴着对联,雨村和妹妹在街门口右边的大槐树上挂了个木质招牌,上面用毛笔写着【石家染坊】四个大字。随后又把一挂长鞭炮挂在街门口左边的核桃树叉上。
  
  香案摆好了,财神爷也请来给贴到了西屋正中间的墙上。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风叔宣布吉时的到来。
  
  太阳升起了老高老高,红彤彤的很喜人。天,蓝的让人眼里再看不见别的颜色,没有一丝风。一些落在树枝上,房檐上的麻雀,好像是来看热闹似的,眨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再是往日的唧唧咋咋的样子,让人讨厌。
  
  疯叔抬起头看看太阳,回过头对石展翼说:“雨村他大,时辰差不多了,我看可以放炮了,炮一点着,你就去烧香磕头。”“他叔,你是行家儿,听你的。我这就去拿香和祭礼。”石展翼边说边咧着伤腰一拐一拐的去了南屋拿东西。
  
  老三雨震把鞭炮点着了,霎时间噼里啪啦的一阵阵声响,一股股喜人的青烟,好似绽放开的花朵,闪落在这个虽贫穷但不畏惧苦难的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石展翼听到了鞭炮声响,连忙把一炷香点上,插在香案上的香炉里,然后烧了几个用纸叠成的金银元宝。之后一撩长袍跪倒在财神爷画像前,虔诚的三拜九叩,嘴里叨叨着;财神老爷,你多显灵,保佑我家顺利开张,生意兴隆。小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愿能顾得温饱,子孙平安,家兴业旺,你老多费心。财神老爷你多保佑……
  
  雨村这时候在街门口和一些前来道喜祝贺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打着招呼寒暄着。年近七旬的石家族群里的文化人昆大爷站在大槐树下,咳嗽了几声:“大家伙,别吵吵了,听我说几句。”原先唧唧吵吵的声音立马没了,大家都静静的听昆大爷讲话。“我说,街坊邻居,他叔,伯,婶,大娘们,咱石家老四门里的石展翼家的雨村不容易,他作难转筋,受苦受累,想把这个染坊铺开起来,今个那,就算开业了。以后大家伙也就别因为做个衣衫大褂染布再跑到县城了。咱这十里八村的,就雨村开了个染坊,这小子有眼光,有胆量。大家也了解雨村的为人,希望大家伙以后多多照顾。,雨村他大说了今个晌午,糊涂疙瘩面条管够……”昆叔的话一讲完,周围的人们拍着手笑着议论着,整个街道又沸腾了起来。
  晌午过后,原先喧闹的院子安静了下来。扛着大肚子的修枝,领着两个妹妹在收拾着扔得那都是的锅碗瓢盆。雨村,雨震和他大石展翼蹲在南屋房檐下说着话。
  
  “大,我想下午和雨震先把咱家里的白布用马蓝草染一下,看效果如何,不行的话还得去县城里弄些洋人的染料。还有,必须得请木匠老师儿给咱刻些花板。”雨村挠着头说着。
  
  “刻那花板干啥?”雨震问着。“老三,你别插话儿,让你哥把话说完。”石展翼在一旁扒拉了一下雨震的头;“不懂别瞎问,多向你哥学着点吧。”雨震黑绷着个脸,一屁股坐在地下,手拿着个树枝在地上胡乱的写画着。
  
  “大,我想了,现在家户儿挂的门帘头上都兴有花纹,小鸟花草。所以咱也不能落后,必须撵着大家的需要干活。”雨村一板一眼地说着。石展翼静静的听着,不时地点着头;“嗯,对,对,该这样做。嗯,不错。老三,你听见了没?你也不小了,给家你多用点心思吧。“石展翼用眼很瞪着雨震,雨震低着头一声不吭。石展翼摇了摇头;”老三呀,你就不能让大对你有点希望吗?真是!你有你哥一半的脑袋瓜,我也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大,你别说我了中不中?二哥,走,咱去干活吧,你不是说咱一会试一试染料吗?走,走吧,咱大真烦人“雨震在一旁急了,猛地站起来喊着雨村。
  
  雨村哥俩来到西屋。
  
  在屋的北侧挨着墙一溜排着六口大缸。雨震去院里抱来一捆湿漉漉的马蓝草,雨村把它放在一号大缸里。那里面只盛了三分之一的清水,哥俩轮流在一号大缸里用胶辊搅动着。马蓝草慢慢的被粉碎,稀释出来的液体慢慢的把清水染蓝。雨震拿了一个大大的罩虑,在缸里把马蓝草的枝叶撇出来,继续搅动缸里的浑浊液体。
  
  雨村撕下一丈白布均匀的叠成两折,慢慢的放入一号缸里。隔一会把布捞出来翻个个儿,继续放到里面。如此反复十来回,等到看白布上的蓝颜色均匀的浸透了以后捞出来,轻轻的搭在院里的竹竿架上。
  
  雨村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在祈祷者;来风,快来些风吧,这些布快些干透。他心里不是太有底,他怕的是布干透了,蓝一块白一块的不均匀,那可就砸了手了。
  
  
  
  雨村又叫雨震去把另外的马蓝草抱来放在其他的缸里。让他在屋里继续搅拌着染料。他自己一得空就出去看看染得布干了没有,成色怎样?
  
  就在哥俩在西屋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雨村媳妇修枝找急忙慌的来了,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摸着自己隆起的大肚子,倚在西屋门框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雨村,老三,快,快去看看吧,咱爹不知怎么了……”哥俩一听慌忙把手中的家伙儿扔掉问道:修枝,爹,怎么了?修枝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去给他送壶茶水,发现爹在南屋床上趴着,手捂着胸口,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手,说不出话来。雨村也没顾得上细听,一个箭步穿出门外,直奔南屋东里间。雨震在后边也慌忙的跑了出去,只有修枝一个人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呻吟着,直喊肚疼,身边却没一个人。
  
  雨村到了里间,看见他大难受的窝在床上,脸上滴答着豆大的汗珠。“大,你怎么了,大,你说话呀。”雨村用手把他大抱起来,喊着。石展翼紧闭着双眼艰难的往外蹦着字:“雨、村,我,心口难受……”
  
  “雨震,雨震,你快去喊对面的牛仙儿,快去呀,快去!”雨村大喊着,恨不得把喉咙喊破。随后而到的雨震双脚还没迈进里间,听到了雨村的喊声,立马转身又向街门外跑去。嘴里还在回应着知道了,二哥。
  
  等牛仙儿赶来的时候,石展翼已经没了呼吸。雨村趴在他大的身上嚎啕大哭,雨震也是在一边哭的昏天黑地的。后赶来的两个妹妹进到屋里也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让人看了听了都不由得落泪。
  
  石展翼去了,他辛劳了大半辈子,福没享受过,罪倒受了不少。他只活了五十三岁。
  
  雨村这两天彻底没了精神。把石展翼的后事料理完,从坟地回来,雨村一个人躺在屋里呆呆的发愣。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老石家就是如此的命吗?染坊刚开张还没个眉眼儿,紧跟着老人又不在了?唉,风叔也不知怎么看的好儿?怎么这么多的事?迷迷糊糊中雨村睡着了。他在梦里看到了他大在朝着他笑,似乎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雨村怎么也听不见。
  
  
  
  庄户人家的日子就如秋天树上的落叶,轻轻的飘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息,只是偶尔随着风打个卷翻滚着。
  
  雨村自己和雨震染得布干了。他抖落着,仔细的看着,灰蓝的颜色还差不多,只有些重重的蓝点,估计是染浆没有打匀的问题。他心里有了底,于是又和雨震在西屋打起了马蓝草染料。隔壁杨二婶拿来了一些布让雨村给染一下。雨村哥俩觉得是头一桩买卖,必须的干好。于是两个人分外小心,无论那个工序都做得让人无可挑剔为止。
  
  人的名,树的影,雁过留声。石家染坊的名声慢慢的叫响了。雨村为人忠厚,说话和气,办事稳妥。有时有的来染布的家里手头紧没给工钱,他会说回来给也可以,如果有的人时间长忘了,他也不会前屁股后的撵着要。生意一天天的好了起来。雨村把他大生前塌下的饥荒慢慢的一点点的还上。生意有时候多了,活赶不出来。雨村就让舅家的表弟来帮忙,有时候还用几个街坊邻居家的叔婶大娘来帮忙给整理布匹。
  
  过年了。街道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声,接连不断的鞭炮声让人听了不觉得再是那么的吵杂。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互相拱拳作着揖问着好,一年的辛劳苦累都融化在这温暖的笑声里了。
  
  
  
  初一,雨村在石展翼坟前跪下磕过头以后,用铁钎给坟上添了几下新土。然后把一些上坟用的烧纸抖落在地上,雨震折了一个树枝,围着那些烧纸画了一个圈。兄弟姐妹几个嘴里都在念叨着:大,我们来给你送钱了。过年了,多买些好东西,别不舍得花……
  
  雨村眼角有点湿润,哽咽着在自言自语:“大,儿子今个来给你送钱了,咱家的染坊还可以,顾得住,以前的窟窿饥荒都还了个差不多,你老也别再替我们操心了;大,我一定会把这家带好的。等过一段时间再攒些钱,我就张罗人给咱家雨震说个媒,他过来年也十八,九了,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还有,估计这几天,你儿媳妇修枝就要生了,你老在世时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大,你早就说过生男必须按照家谱取名,我记住了。你一直对我整天说的勤俭持家,厚道待人我铭记在心,也一定会把这给传下来,你老放心吧,安安生生的在那边保佑你的孙男娣女身体康健,万事吉祥吧……”
  
  正月初五。在农村人老话来讲是破五,开市大吉的日子,过了这一天各行各业都要开工营业了。雨村一大早就放了一挂火鞭,然后拿了把笤帚来到街门口,他要把这整个街道打扫一遍。他心里想着这一年的晦气烦恼忧愁,病痛灾难,他要把它们给扫得远远的,从此不再和他石家有一丝丝关系。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躺在东屋的修枝在喊着雨村:“雨村,你快来我肚痛的不行,快些……”雨村正在西屋打理着染坊的东西,他这几天也操着修枝要生孩儿的心,一听到了喊声立马跑了过去。他让小妹去喊来隔壁三婶安抚着修枝,自己一溜烟的跑着去叫庄里的接生婆儿。
  
  子夜时分,雨村在屋外听到了屋里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接生婆笑呵呵的从屋里走出来:大侄子,恭喜,恭喜,生了个带把儿的,大胖小子,你快去看看吧。雨村笑着回答到:“真的吗?婶,麻烦辛苦你老了。雨震快来,去给咱婶买些好东西谢谢咱婶。婶儿,我进去看看,你老先去南屋歇会。”
  
  雨村来到修枝的床前,看着这个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小家伙,心里思绪万千……清早就带领着全家老少先来到了村北东岗祖坟地。他要先给他爷,他大烧香磕头。他有许多心里话想和他大聊一聊……
  
 待续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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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4 10:49 |只看该作者
期待,现在还不好说。没详细地进入场景之内。
作者正在深入,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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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4 01:31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今夜我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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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6-6-13 22:45 |只看该作者
河南石子 发表于 2016-6-13 20:05
我是写小说的,捎带写个诗歌。

我特别佩服写小说的,写着写着就入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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