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四十不言 于 2016-7-10 17:26 编辑
上个周末,被一种神秘而无知力量的牵引,我们一路向北,向着清凉的绿色,向着陌生的氧气,以及众说纷纭的66号公路。 与北京房山擦肩而过的时候,两旁陆续出现由片麻岩和石灰岩构成的高矮山峦,植被疏密有致直铺天边。进入无休止的隧道之后,我们普遍感觉自己有了类似土行孙的本事。 基本上还是原班人马,老兄,小弟,我。司机换了。那个不言不语的司机前几天出了点事,晚上喝酒回来,在自动车库门没有完全开启的时候他强行入库,前挡风玻璃给他整了容,老婆在收拾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他隐藏在车里的一部手机,结果就被限制居住了。这次的司机比较敬业——我递给他一瓶“黑水”的时候他说——不含酒精成份吧? 对张家口印象不深,坝上土豆,宣化啤酒,还有就是贫穷和寒冷。导航仪上面显示着有十二颗卫星为我们服务,可我们还是走了弯路。本来应该由崇礼进入,而那一群笨蛋卫星把我们导到了野狐岭。大批的汽车堵在了那个窄小的进口,就像一个正常呼吸的人突然被掐住了脖子,我们被憋的满脸通红。路边拴着一头个头秀气的灰驴,它突然冲着长长的车队大声地喊叫起来。老兄说这里的欢迎方式很特别啊。 看到“草原天路”标志之后我还是激动了一下,手机上显示这里的海拔是1830米,应该是蒙古高原和华北平原的过渡带。前一阵这里的人民看到进入66号公路自驾游的人比较多,就要按人头收费,不想被中央台曝光了,刚刚建好的收费站英年早逝。张北人民好聪明,花一点点钱让中央台做了免费的连续广告,全中国的闲人趋之若鹜乌泱乌泱地来了,张北的GDP嗖嗖上涨,脱贫致富指日可待啊。 风凛冽。不算宽阔的公路像一条有生命的黑色的带子,旁若无人地钻入无尽的绿色丘陵中,它随意自然不讲章法,它无桥无洞随行就市,俯身大地又直冲蓝天。我们四个傻逼一样,每人都被灌了一嘴风,草原的风。 蒙古包出现了,敖包出现了,还有那数不胜数的风力发电机。有人说66号公路其实是风电企业修建的安装维修通道。这些现代版的荷兰风车,就像拱卫着这片草原的白色巨人,叶片懒洋洋地转动,从容地等待着唐吉可德进攻的长矛。我望着它们,人类太可怕了。 路边不时出现观景平台和游乐场,到处都有公羊拉车骑马骑骆驼烤肉串和炒胡麻籽,千篇一律的景致很难引起关注,倒是那脚下深深的谷底风光,绸缎一样自然舒缓,琴键一样错落有致。 我们选择了蒙古包来解决饥饿问题。不知名的野菜鲜辣爽口,酥油茶热中带膻,土鸡蛋颜色金黄,烤羊排血肉模糊,倒是那盘中莜麦皮土豆馅的蒸饺,出乎意料地好。老板说晚上有篝火,有兴趣的话可以参加。 在这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草原天路上驰骋,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我们上上下下忽左忽右地贴地飞行,甚至忘了身在何处。后来,我们找到了一片白杨树下的草地,躺下来,望着蓝天,有一丝白云从面前飘过。 一个当地人牵着一匹无精打采的枣红马拦住我们,热情洋溢地让我们把他的马骑一回。我们的司机同志自告奋勇,当地人说五十块钱随便骑,他翻身上马,左手挽缰,右手扬在空中比作举刀的样子,嘴里喊着弟兄们跟我冲啊,奔着一座小山就跑了。我们逗当地人,说万一把马给你骑跑了怎么办?当地人说不打紧,我这马顶多跑一百米,准回来。 我从一位蒙族服饰的妇女手中花十块钱买回一大捧坚硬蓬松的紫色干花。她介绍说这花叫干枝梅,有花无叶,永不退色,你把它采下来之后她就会永远保持着那时的状态,而且永不凋零。那个面色黝黑的妇女还嘱咐我说这些花带回去,只能送给自己的家人。 下榻一家叫做“简朴寨”的农家院,位于天路33公里处。冰冷的自来水,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随意采摘的有机菜园,不断变换普通话和方言的健硕的老板娘。晚上我们在楼顶的平台上喝了两瓶白酒,坚贞不屈的司机被逼无奈就着鸡蛋汤喝了一瓶酒店专供的啤酒。 山里的夜色很黑,很静,很让人无可适从。深夜的时候我和老兄还在倚着床头就着山上买的牛肉干喝啤酒,有一搭无一搭地看两眼电视,是冯小刚如何攻陷徐帆的故事。老兄很讲究,睡前要去冲澡,洗了三秒钟就从浴房里窜出来:尼玛凉水啊! 清晨照例去爬山,山顶的敖包旁有一丛不知名的花,花型很小但是密集,忍不住拍了下来。下山的时候商定继续把天路跑完,经张家口回北京十渡,上次小弟在那里看上了一件叫做“旺财”的紫檀木雕,造型罕见写实风格的手把件,价格谈不拢没买成,这次必须带走。 告别天路我们始终在曲折的山间公路上奔跑,公路的一侧有时隐时现的小河,破败的小山村,连片的蔬菜大棚。忽然就在路边看到了班车站牌,这才知道进入张家口了。在导入京张高速的过程中,我们看到路的左手出现了一道青黑色的高墙,中间有个门洞,门洞上有四个大字。小弟轻声念到:山河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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