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16-9-9 21:12 编辑
离中秋的日子没几天了,以前每到这个时节,总要给婆婆公公还有自己的爸妈送点节礼,今年,竟都不必了,婆婆公公先后去世,而母亲坟头的青草已历春夏秋冬四季,父亲远在深圳,只消打个电话遥遥的拜问下吧。
记得读书时,每到了秋天,农村的姑父总是担了一挑菱角来,有时送来的是连枝带吐的生菱角,母亲总是用大大的钢精锅煮熟了,隔壁左右的送。我喜欢一边看书一边咬,菱角肉粉嫩香甜,是可以当饭吃的,吃几个下来,就饱了,只是嘴巴上黑黑的,手也如同刚从煤堆里扒过炭。那一堆菱角壳,母亲吩咐不要扔,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是很好的引火柴。
中秋节那天,母亲总是要搞一桌菜的,出嫁的姐姐带着憨厚的姐夫高高兴兴的回来做客。母亲一定会买几斤菱角回来的,说中秋这天吃菱角,叫“咬秋”,预示秋天的果实成熟可以享受了。秋天的果实当属桔子了,后院种着几棵桔树,正是挂果的时节,母亲用大大的竹篮装着桔子,透明的果盘盛着桔子,桔香桔色溢满院飘满屋。
看到大街上遍布着桔子摊,又到了一年秋桔成熟的季节,老屋后院的桔子树应该挂满了果实吧?母亲去深圳那年给我送来了一大袋桔子,并叮嘱我要记得回去摘,说爸爸妈妈种的果树,结的果子是给我们自家孩子吃的。可我总是笑笑把这话拋之脑后,去一趟老家来回车费不知可以买多少桔子呢,于是宁愿花钱在大街上买着吃,也不曾大老远的跑回家摘那棵树上的果实,品味果实中母亲绵绵的心意。
去年终于回去了,父亲哥哥姐姐还有我,伴着母亲。我们都尝到了后院树上的桔子,母亲却没有,她在那个小小的匣子里静静地安眠。后院的桔子树硕果累累,向阳地方熟的透,吃起来很甜,背阴处的还是青涩,那种酸楚苦涩从此印在我的生命里,时时泛起,时时泛起。
几年前,父亲母亲都在家,我做生意总是忙,把钱当宝,以为钱不赚到手就跟别人跑了,爸爸妈妈却拿我当宝,他们总在那傻傻地等,从来不会变,所以偶尔匆匆回去一次总是不耐烦,呆一会就要走,想着一寸光阴一寸金。
母亲是喜欢我给她买衣服的,每每穿上四处招摇,引得一干老太太讨好似地夸奖羡慕。那一年哥哥在深圳给母亲办寿宴,从酒店回来后母亲身着我买的大红外套在小区桂花树下抚树微笑,现在这一幕定格在墙上的遗像中,母亲在上面笑得如此明媚灿烂而温暖,仿佛岁月静好,人生安稳,她会伴着哥哥姐姐还有我一直走到很老很老……
现在每每看到漂亮的老太太装或者大街上与母亲相仿年纪的老人,我总是逃得很远,哪个殇人说过,有些事情不能等待,其实我一直明白这话的,只是今年更明白了,寸金真的难买寸光阴。
母亲过生日也是中秋前后的日子,8月28,很好记。去年这天给她打电话,母亲的声音宏亮,大大的嗓门,很开心的样子,告诉我,晚上和哥哥姐姐一起出去吃饭……
母亲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次听到我年年不变的生日祝福,我也不知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句美好的假话是最后一次说给母亲听,那一刻,母亲离我很远,隔着一根长长的电话线,母亲在那头,我在这头;而现在,母亲离我很近,隔着一方矮矮的坟墓,母亲在里头,我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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