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炉萱 于 2016-10-31 22:00 编辑
1、姐弟
林俊走出大厦的时候，已是天黑。 穹顶星光点点，不过今天有些风，只穿了短袖的林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俊！”有人招呼。 林俊回过头，看见林舒群抱着一本书，快步走来。 “姐，你还看实体书啊？”总有那么几个人古板到可爱，林舒群固执地以为纸张能带给人真相和智慧，而不是傻乎乎地用文本晶片插入脑回路。 很愚蠢的体验！林舒群十岁之后就一直抗拒晶片插入后脑的接口。 林舒群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厚厚的书本被她夹在胸前，林俊只看到封面上有人类两个字。 “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林舒群另一个固执的表现就是戴眼镜，林俊很早就换了球面晶体，他琢磨，整个城市大概也只有林舒群一个人戴着黑框的眼镜，真不知道这眼镜是从哪个古董店淘来的。 “很有趣！”林舒群踢了下发呆的林俊，补充了句。镜片深邃，林俊看得有点晕。 “哪里？”林俊忍住小腿胫骨的疼痛，龇牙咧嘴的问，对唯一的老姐，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舒群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向悬浮车走去。 “等等，等等！”林俊一瘸一拐地跟上，习惯了，自小就是姐的跟屁虫，不过怎么没和她一样呢，穿麻布衣服，戴着眼镜，只看印刷的纸版书，还有，还有，就是那些奇怪的言论。 有时林俊真想对她的脑部解剖一番，那些危险而又奇怪的言论，是万万不能被监察组的人知道的。
2、悬浮车事件
悬浮车上人很多。下班时间，大家都蜂拥而上，然后分流，一个一个的，那些灯火通明或者黯淡无光处。每个人的归宿和轨迹各不相同，这个城市很大，大到每一个人都是不起眼的所在。譬如浪花之于大海，大海很美，晶片里的大海很美。 蓝色的，温暖或者寒冷，其实无关紧要。可惜，城市里没有大海，没有礁石，生物陈列馆倒是有美人鱼，听说是萃取基因后的产物，林俊看了一次，想到实验室里那些奇怪的物事，便觉得恶心。 林舒群上车后，一直安静地坐着，这未免有些奇怪。人群分开了，两个头戴红色警盔的人向他们走来。 监察组！林俊紧张起来，会不会冲着他们，不，是冲着姐来的。她平时那些大胆的言论，终究是被发现了？或者，那本书？ 林俊故作镇静地看了眼姐，那本书还被抱在胸前，只是松开些许，林俊看见人类二字后面多了一个“的”字，人类的……什么呢？ 越来越近了，林俊似乎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在来回扫描。 但终究，两个人还是越过他们所坐的位置，林俊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 没多久，下一节车厢传来喝骂声、推搡声、惊恐声，但很快，随着一声轻响，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一种压抑的沉闷的味道，从那边传送过来，每个人都在缄默。林俊咬着舌尖，强迫自己呼吸平缓下来。 视线余光看见林舒群，她抱着书，面无表情，眼睛被厚厚的镜片遮住。 他突然想起姐说过的一句话：眼睛是开着的窗户，我不想别人看见我的卧室，所以要么挂上窗帘，要么永远不开窗。
3、新世界
下车后居然走了很远。经历过车上的事后，林俊双腿还有点发软，但林舒群一点没受影响，健步如飞。 林俊从来不知道城市里还有如此晦暗崎岖的所在。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没有辉煌灯火，甚至连穹顶的星光都几乎不见。 路上很不好走。为什么有这么多垃圾？但很奇怪，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等生，一个在城市智能部门工作的主管，怎么会来这个地方，而且还很熟悉？ 林俊磕磕绊绊，总算没跟丢。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也许快到城市的边缘了吧。他心里嘀咕着，若是一个人来，估计会永远迷失在黑暗和垃圾之中。 然后，他看见了光亮。 桔色的光线，从一个破旧的门板后面透过来。 有种热泪盈眶之感。林俊飞奔过去，姐已经等着了。“这……是什么……地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最恼恨老姐的故弄玄虚。果然，她的回答让他感觉很无力，“有趣的地方！” 有趣，有趣我姐啊！林俊翻着白眼。一只莫名其妙的东西飞过来，停在他的鼻尖上。 是什么！林俊与这只可爱的红绿相见的昆虫对视，他从没见过…..不对，有点印象，已经绝迹的生物里面的昆虫纲——蝇属，苍蝇！城市里居然有苍蝇？！ 林俊快要晕了。晶片里说苍蝇喜食排泄物。而自己，刚刚还觉得它很可爱！ “放心啦！这是机械蝇，用来核实身份的！”林舒群明显看笑话。 “呃！”林俊这才发现苍蝇的复眼里有微光闪烁。“我差点吐出来！”他抱怨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苍蝇很快飞走了。林舒群拉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欢迎来到新世界！”
4、书
新世界！林俊有点宕机。这个称呼听起来可不太美妙。监察组就像嗅着血腥的鲨鱼，随时可能出现在门外。鲨鱼，软骨鱼纲，地球最古老生物之一，已灭绝，脑回路的信息储备自动给出讯息。 门后是一条低矮的通道，很像矿洞的匝道。林俊跟着姐后面，心里有点发憷，没有支撑物，某处传来滴答声，沉闷的脚步声，连呼吸都在这里放大成肥硕的声息。 “新世界是什么？”他忍不住问，不时回头看向身后。似乎黑暗中随时有红色的警盔闪出来， 通道是向下倾斜的，感觉自己走进了鲨鱼的嘴里，林俊出了一身汗，很闷热。 林舒群没吭声，只是把书递给了他。《人类的新规则》，2188年出版，推为全市必读书本，三年前，林俊的毕业论文就是在本书中选题。 这本书阐述了新的变革中，人类社会必须面临的抉择，而在大量例证中，人类的规则毫无疑问具备了唯一性：唯一的声音，唯一的准绳，唯一的法律，唯一的规则。 林俊还记得每天都在循环播放的演讲，这本书的作者，城市的最高领袖，签署了此书的发行命令，并即兴演讲，演讲的题目就是《我们的未来是唯一的》。 “这是新规则，不是新世界！”林俊有些担心，今天老姐的表现很匪夷所思，远远超过了固执和古板的范畴。 这本书，很厚，抓在手中沉甸甸的，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被拉扯着，沉入地面，不复存在。 林舒群推了推眼镜，冲他笑了笑。 “别人开了天窗，我们就以为漏进来的就是整个世界。其实，我们还可以开门……”
5、会议室
“还可以把整个屋子推倒了重建！”一个声音在通道尽头响起。 激越，有力，像点燃了整个森林的火。 林俊看见一个男人，没有头发，他站着就像顶着通道的柱子。 “董方！”林舒群介绍道，董方伸出手，紧紧握住林俊，“欢迎来到新世界！” 董方打开门，通道的尽头，稀奇的木门。木门啊，也只有这里能见到这么古老的东西了。林俊尾随着他们，里面居然是一个会议室，一张条桌，五把椅子，都是木质的，林俊敲了敲。这里的人对木制品情有独钟？就像姐姐对纸质书忠心不二一般。 会议室已经坐了两个人。“林俊？”其中一人留着寸头，得到林俊的肯定后，站起来握手，“我是詹永清，欢迎！” 另一个人却是头也不抬，双手在晶屏上快速滑动，一个深入地下的木屋，一个古老的会议室，几个奇怪的人，一个流光四溢的晶屏，充满违和感！林俊评价道。 “违和吗？”自称詹永清的家伙笑道。林俊吓了一跳，那些神神叨叨的传说，读心术，快速在心里浮现。 “别紧张，我是心理医生，顺便做政府官员的心理疏导。”詹永清笑嘻嘻地，怎么看都无法将他和一脸严肃的专业医生重合。 “他叫大有。”林舒群坐下来，敲击着桌面。 大有！一个著名的晶屏专家，据说死于某个实验事故。林俊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头也不抬的瘦弱男子。他的出现，让城市的晶屏至少跨越了一个时代——追悼会上，最高领袖的致辞。他居然出现在这个地下室，不起眼，对外物无动于衷。 董方示意大家都坐下，林俊把那本书递还给姐，似乎看见董方瞅着这本书奇怪地笑了笑。 “现在人齐了。大概林俊还不清楚新世界是什么，我们就从头说起吧。”
6、新与旧
“众所周知，我们从2145年开始了城市穹顶的建设。那个人提出著名的穹顶计划，”董方指着那本书《人类的新规则》，“以缓解环境的影响和生存的压力。这是一项创举。以有限的空间换取无限的可能。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演讲。在旧城的中心广场，几十万人同时欢呼。在欢呼声中，我们迎来了新的开始！” 董方的声音不大，只是在追溯。林俊出生在穹顶里面，对这段记忆只能从晶片中攫取。“以有限的空间换取无限的可能。”这句话被奉为穹顶世纪新的圣经。 那个人，联合了大多数的有识之士，历时10年，建造了这座穹顶城市。在这片穹顶下，人类繁衍生存，不必为了环境的恶化而忧虑，穹顶自行进行生态循环，并能模拟出春夏秋冬日夜交替，现在，整个城市已有居民320万。这些基本信息，可以轻易地在插入后脑的晶片里查阅。 “我们以为迎来了崭新的时代。”董方双手按在桌上，来回巡视每个人，林俊有点紧张，偷觑了下姐姐，她的镜片在灼灼发光。 詹永清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似乎这种沉重的气氛对他毫无影响，林俊看见他促狭地冲自己眨眼，赶紧转移视线。大有仍在滑动晶屏，眼前的不大的屏幕，仿佛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但是，”董方右手中指的骨节，有力地在桌上敲动，“咚！咚！” “新生活的代价，就是我们被奴役了！” 董方的话，像炸弹一样，砰地在林俊脑中炸响。他觉得自己快要跳起来了。 奴役，这个词，绝对是禁忌之一。
7、埋在地下的真相
“其实，很久之前就开始了。”说话的是林舒群，一贯地冷静，只是林俊通过她不时推动眼镜的动作，可以知道，姐姐很紧张，她每次紧张都会不停地推动眼镜。“2188年他推出了这本书。这本书催生了一条法案——《规则法》。” 林俊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厚厚的这本书，他当然知道这部法案，当年毕业的课题就是阐述《人类的新规则》和《规则法》之间的辩证关系。这本书加上这部法律，对市民应守规则进行了详细的规定，具体条文林俊还记得，十一万一千二百三十四条，而经过这几年的补充修订，条文只会更多。 “我们生活在无处不在的规则之中，”林俊从没见过姐姐说这么多话，她在平时的生活工作中，一直沉默寡言，“而晶屏的应用和普及，更将规则推向了极致，比如这里，”她指了下后脑，林俊知道她说的是平时用来学习和存储的一个接口。 董方的声音响了起来，“大有正是提出了反对意见，所以才被死亡。”林俊吃惊地看着手势略微停滞了下的男子。他一直以为，这个穹顶城市是最完美的地方，没有罪恶，没有黑暗。 但理念的冲突，还是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力。脑袋“嗡嗡”只响，头顶的灯开始旋转。有点恶心，脱力，或者其他什么反应。他怎么也没想到，姐姐，居然在这里，用如镜片一样冰冷的语气，说出了他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这个地下的坑所，比如，这个城市的光鲜之下，比如，那个德高望重独一无二的人。所有的一切，和以前的灌输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俊，你信姐姐吗？”林舒群摸了摸他的脸，有点凉，汗津津的。 林俊点点头，在他昏迷之前问出了在这里说的唯一的一句话：“为什么找我？” 他似乎听到了詹永清那飘忽的声音，“因为我们缺一个驾驶员”。接着，就再看不见听不见了。地下的空气，永远都是潮湿而粘稠的感觉。
8、组织
林俊永远不可能出卖姐姐的。他们大概也算准了这一点，詹永清的心理学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分析一个刚出校门没几年的林俊，还是很轻松的。 其实就只有这么几个人。 董方是黑市商人，他负责搞武器，“以防万一！”他说话的时候，有几分狰狞的感觉。 詹永清因为可以接触更多的领导层，所以由他运用催眠和心理学的技巧，探听一些常人不能接触到的机密，甚至可能搞得到防备图。 大有是晶屏专家，他的晶屏技术无人能及，但他需要林舒群的配合，林舒群在政府智能部门任主管之一，负责晶屏的更新维护，有她在，大有如虎添翼。 而林俊的任务则是搞一架飞行器。作为在这几年声名鹊起的飞行机师，似乎并不是不能做到的事。 十一万一千二百三十四条法条，听起来很吓人。但任何规则总会有漏洞可寻。 林俊在得知分工之后，问姐姐：“你们究竟要干嘛？” 林舒群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我们要出去！” 出去！离开穹顶城市！ 林俊被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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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10-31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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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显身卡
你的想法好奇怪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