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子养生主: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这个折字的解释,俞樾认为郭象的注疏“中骨而折刀也”于文义不合,他把折字纠正为用刀之法,“非为折刀也”这是对的,但他把折解释成现代文折断的意思这就失当了。我以为这个“折”字通于“斫”,意思是砍。古文字声傍相同的字字义大多都有关联,因为都是由表义的字根孳乳而来,如说文所收录从斤的字有:所,斧,断 ,斫,斯等,他们的意思都与刀斧相关,“折”说文没有收录,他是后起字也说不定。声同义近,文字进化过程中还没有明细的规范,我猜这些就是此类通假存在的原因。
这类通假在古文普遍存在,读多就习惯了,一点都不难。我以为主要是要从里面领会文字进化的道理,才能判断前人注释的正误。论语:射不主皮,我看了许多解释,都不能使我信服,后来看见有人说,这里的“皮”字,当“破”字解,才使我豁然明朗,解开了多年的困惑。文字进化里的飞禽着鸟,水族安鱼,原是平常,上古书籍的每次翻刻,都相当于一次转写翻译,或许由于经典的原因,论语的皮字恰恰保持了原貌,而没转写为“破” 字,就反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前代许多大家对 传统经典有深入精到的研究,我看他们都是多读,比较,然后判断。我读经典想第一要务是尽力去了解其文本的原貌。所以,庄子养生主结尾: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诸家注释,都很牵强,不合我意,我心里认为“指”是油脂的意思,而不是手指。只是,前人读书都是尽一生心力,我觉得轻下断语都是对先辈的不恭。
同样的书,不同的年纪,读起来都有不同的感触,以前,从庄子 里,我得到的是一种对规矩的藐视,和对自由的神往。今天,庄子能让我去仔细寻味诸家学说,思想的异同,静心参悟天地与人生的联系。寻求内心的安宁。从一些名人轶事里读到刘文典,说几千年来能读懂庄子的只有三个半,他自己算一个。我想象他必是个狂傲的人物。然而在自序里读到他注疏庄子的缘由:十五年心血,以求淡化人生的隐痛。“寄托如此,亦足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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