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6-12 20:26 编辑
文/归隐宋朝
当爹的不一定总是那么靠谱，有时出人意料的举动会被我们牢牢记住。关键是他们当爹的那些做派是从哪儿学的？他们的爹吗？
高中时，我们因打仗被学校开除。我爸和志昆爸都是高知，那叫一个暗无天日，痛心疾首。程嵒父母离异，他归他妈，他爸去了南方。他妈除了跟警察破马张飞，倒没对他怎样。最绝的是刚子他爸，一不打二不骂，请他去家附近的小饭店喝酒，灌得他五迷三道，随后搭肩上扛回了家，随后刚子就一心跟着他爸做买卖了。他父母是返城知青，练摊起家。
我们四人，如今剩下俩。程嵒被劳教一年，出来后在社会上闲逛了两年，就去南方找他爸，做木材生意。他后妈不待见他，他也没啥朋友，24岁时死于吸毒过量。志昆后来做了律师，前年死于脑血管瘤破裂，没下来手术床。刚子后来去了珠海，成了有钱人，结了三次婚。我回老家继续念书，高考时考回了省城，一直到现在没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四五岁时在父母下放的龙泉呆过一年多，邻居是林业站站长家，老婆病逝，留下三个孩子。大的男孩，十一二岁，叫铁斧子。老二是个女孩，叫大娥子，六七岁。老三就叫三儿，三四岁，整天哧溜哧溜的挂着两条黄鼻涕。每天中午放学，铁斧子会用炒菜勺给给三儿煎一个鸡蛋吃。他先把勺里放些油摇匀了，再把鸡蛋打里，然后把勺子伸到灶坑里的余火上面守着，大娥子跟三儿也蹲在旁边守着。鸡蛋煎熟后，铁斧子把它斜出溜进一个碟子里给三儿吃，勺子递给大娥子，她会掰块玉米饼子仔细擦磨一遍，也吃的津津有味。 铁斧子很怕他爹，他爹黑不出溜，五短身材，闷声不响，揍他从不惜力。一次，我家的手电筒不见了，几天后，我远远看见铁斧子拿着它在山坡上玩，回家我告诉妈。我妈说，算了，不许说出去，他爸又得揍他。过了几天，手电筒又被悄悄的送回来，不亮了，我爸说，灯泡坏了。这件事不知怎么还是让铁斧子他爸知道了。一天晚上，大娥子跑过来喊人，说他爸拿扁带揍他哥。父母奔过去时，见铁斧子赤着身子蜷缩在地上，满头是汗，低声哼哼。我妈大声叱道：哪有这么打孩子的！他爸也不知声，闷着头抽烟。铁斧子头破了，背上起了血檩子。我爸抱起铁斧子往导弹部队卫生院跑去。回来时，我爸说，头上背上的伤是轻的，小腿骨裂……
后来，看见铁斧子他爸背着他去换药，铁斧子怯怯的缩在他爸的背上。铁斧子再到我家玩，我妈问他，还淘气不？他叹口气说，我还想挨揍，我爸就给我整鱼吃……
邓嵩是刚子的小学同学，因为刚子我们也成了朋友。他家也是做生意的，水果批发。他哥在哈尔滨上大学，他初中毕业后就跟着父亲南北的跑。那年暑假的一天，下了一夜的雨，他哥早晨起来去水果摊开门被电死了。邓嵩说，这本来是他的活，可他哥心疼他叫他多睡一会儿。后来，邓嵩跟他爸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终于有一天爆发后，他爹冲着他喊：你咋不替你哥死了！你死了我就省心了！ 从此，邓嵩就从家里搬出去，再也没回去过。我们劝过N次，没用。邓嵩说，我不怨我爹，真的，他说的对，死的就应该是我。可我不明白的是，我十三岁就跟着我爹干了。他因为投机倒把被抓，我去看他，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你还得干，得给你哥挣学费……那时，我哥上高一，他在屋里学习，家里谁都不许出声……
后来，邓嵩一直在混社会，开过饭店，搞过酒吧，做过生意……最后住的是廉租房。今年一月十六日，他死于食道癌，也可以说是饿死的。见过用吸管喝酒的吗？他就是，把酒瓶子藏到床下，插进一条点滴的塑料管，隔一会儿就吸上一口……
宫光明是我奶奶家的邻居，他是要来的孩子，他爹是抗美援朝回来的，据说男人的家什儿冻坏了，不能生育。宫光明上完小学就不念了，他爹死活不让念，让他跟一个八级木匠学手艺。他爹顽固地认为，家有钱财万贯，不如一技压身。宫光明也是聪慧，他比我大六七岁，可十七八岁就已经出徒。一天，他干活时脚下一滑，仰面摔倒，也是巧了，一根支出的长钉楔进后脑，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死。 前年，我小姑想回故乡看看，我陪她回去时还见过宫光明的继父，老人八十多了，依然精神矍铄。他对我说，小明比你大，要是还活着我孙子都挺大了……
我父亲同我基本上是聚少离多，我儿时他下放，团聚了他又整年去海南制种。他从来没有打过我骂过我，也不大跟我说话。可以这么说，他没参加过一次我的家长会，没陪我看过一场电影，没领我出去吃过一次东西。只是考学时陪一路我走到考场，也没太吱声，给我二十块钱就走了。这种情况一直到我妈去世之后有了彻底的改变，他每天至少能给我打五六个电话，事无巨细就是打。我说，你搬来同我们住得了，他不同意。每年三十晚上，不管多晚，他都是那句话，差不多了，走吧。 有时，我感觉他是在同我耗着，看看这样的状态能耗多久。也许他是在跟自己较劲，不想被别人打扰。我小姑临去世前一年说过这样的话：“你爸这辈子活得独性，万事不求人，自己儿子也不求。看他能长命百岁不？” 嗯，要是那样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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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7-6-12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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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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