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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穿高跟鞋的少年 [复制链接]

东方伊索

主楼

发表于 2017-6-28 13:30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东方伊索于 2017-6-28 18:56 编辑

穿高跟鞋的少年

9月8日，第五中学田径场上，彩旗招展，运动员进行曲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响彻上空。初一12个班新生的12个方阵，排成三个纵列，齐刷刷地站在田径场的一端，他们穿着新发的校服，意气风发，稚嫩的脸上，自信，阳光。旗杆下方搭建的主席台上，坐着学校领导、县里分管文教卫生的领导和武警部队的带队领导。这里在举行新生军训成果汇报表演，各班要依次到田径场中央，立正，稍息，左转，右转，后转，然后喊着本班口号踢着正步走到田径场另一端。

下一个再下一个班级轮到初一（5）班上场，他们在跑道弧顶处候场，教官强调了注意事项，他整理队型时，把刘东东和王海调换了位置，王海大叫起来：

“啊啊啊，我不想排第一位呀，刘东东你怎么一夜之间就长得比我高了？”

王海低头看刘东东的脚，更大声的叫起来：“啊啊啊，刘东东你穿高跟鞋！”

所有同学都看着刘东东的脚，哈哈大笑，后排看不到的也往前挤，伸长脖子，笑成一团，队伍一下就乱了，邻近方阵的注意力也被他们班吸引了。刘东东胀红了脸，缩着肩膀木然地站着。教官及时制止了这场喧闹，他喊道：

“刘东东出列！”

刘东东走出队伍，这一下，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脚上了，他们看清楚了，刘东东穿的真的是高脚鞋！他们使劲憋住笑，觉得这七天来的枯燥军训，只有此时最快乐。

教官生气地问：“刘东东，我交待你们要穿小白鞋，你为什么不穿？”

“……”刘东东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穿的真的是白色的鞋子，这是他从妈妈的鞋盒里翻出来的，还很新，鞋面是有细小网格的白色海绵布，鞋跟高得并夸张，只是鞋弓内收和上凹，鞋跟就高得有点明显了，鞋舌的内衬是红色的，刘东东把它向内折，压在鞋带下面。它穿在一个13岁少年的脚上，并不协调，也不美。所以刘东东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你能想像得到那种被扒光衣裤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展览的难堪吗？

“刘东东回答！”教官严厉地说。

班主任走过来，拍着刘东东的肩膀说：“刘东东，回答教官的话”。

“我妈妈在温州开店，奶奶病了，我没有找到其他白色的鞋子……奶奶要帮我买新的，我不同意，我想省点钱，妈妈就可以不要再去外面开店了……对不起……”

刘东东艰难地说完这几句话就哭了，他抿紧了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全班都沉默了，教官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说：“刘东东归队。”

刘东东站着没有动，教官犹豫地向他敬了个军礼，又说：“刘东东归队。”王海走出队列，把刘东东拉到身边。

初一（5）班表演的时候，刘东东还在哭，泪水蒙着他的眼，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着教官的指令机械地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向右转……

他没有责怪王海，他没有责怪同学的嘲笑，他也不记恨教官让他出列的难堪，他只是非常难过和委屈，他甚至不知道难过的原因，他一遍遍在心里念：

“妈妈，回来吧，妈妈……”

（20170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