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落下来,牢牢地砸在我身上,砸得我四肢无力。我躺在芬芳四溢的床铺上,却总能闻到一股不正常的味道。
三天里,我不停地冲洗着自己。但有一种眼神却冲洗不掉。它带着嘲弄和鄙夷,钻进我的皮肤里。它甚至融入到我的血液中,随着我脉搏的起伏而四处游走。于是,我满身都长满了那种眼神。它与我身上那股奇异的味道结合在一起,弄得我坐卧不安。
土匪跟我解释,那女孩是他女儿。让我原谅她岁数小,不懂事。
我是很想原谅她。我之前一直都是宽宏大度的女子,这次也应该不例外。但我发现,自己变了。仿佛理性的天平歪向了一边。我一边厌恶自己身上发出的气味,一边对那种嘲讽的眼神生出怨气与抵抗。
土匪给我买了钻戒赔罪。我本来是最讨厌这种东西的,但现在不讨厌。我喜欢在阳光下或者吊灯下拨弄它。它像一只眼睛,恰到好处地与那种鄙夷的眼神形成对视、对抗。那种眼神对我的伤害有多少,钻戒的对抗就会有多少。
土匪并没有因为女儿的破坏而有所收敛自己。相反的,他将重心慢慢地向这里偏移。逐渐的,一些来讨好他的人闻风而至。我从不参与他的生意与其他,但别人送来东西我都欣然接受。我与他的妻子,不知不觉中形成东西宫状态。但时至今日,除了他的女儿,我还未曾见过那个女人一眼。她像是一口深井,安静无波,既不来相扰也不约束土匪的行动。这,应该是真正的城府,或者是心有所恃。
我的母亲倒是听到了风声,前来相劝过。
母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一进门,就被一堆一堆的烟酒以及小摆设惊呆了。母亲瞪着眼,问我:这都是那个土匪的?我点点头,并不多言,上去拉着母亲去阳台上坐下。她握着我的手,说:倩,能收手时就收手。咱家祖辈上,可是书香门第,没出过这样的人啊。
我没有看母亲,只对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出神。母亲有些哽咽:倩,我知道这些年你受的委屈。从开始,这个家便对不起你。
窗外,一群鸽子绕楼而飞。我不知道它们是否快乐,但我知道它们明确自己活着的方向。
我收回目光,看向母亲:妈,你信我,我有数。
中午时候,土匪让一飞送了四个菜过来。母亲看着偌大的螃蟹和鲍鱼,眼睛里竟是说不出的悲哀。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她既希望女儿得到真正的照顾,却又担忧别人的口水,同时也惧怕这种日子会对我造成二次伤害。饮鸩止渴的道理,谁都懂。
一飞走出去的时候,很奇怪的,我又闻到了自己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我担心地看看一飞,却发现他也在偷偷看我。
关门时,一飞说:嫂子,那天的事儿你别放心上。晓彤太不知好歹了。
我笑笑,没答话。跟着土匪那么久,我也慢慢变得傲慢起来。有些人,有些话,想说就说,不想说就闭嘴。如今的人啊,看重的不是你的礼貌和外貌,而是你身上的权势和地位。
一飞走后,我想起土匪说过,晓彤喜欢一飞。那么,一飞喜欢晓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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