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寒塘 于 2017-9-26 22:52 编辑
来到陌生的宜宾,我拎着行李箱,跟随单位招待所管理员上了楼。她一路唠叨:很久没人住了,房间又乱又脏,你跟前几天来的那个学生一起打扫打扫——其实蛮宽敞的!进了屋,我发现房间相当干净,窗下的书桌上有一张便条,书写飘逸:我已经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因急着回老家,打扫不彻底,你先将就着,等我回来后再重新打扫。你的校友,陆。
陆是本地人,瘦高个,小眼睛,皮肤黝黑,笑起来就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毕业分配时他与我都被分配到这家国企。他性格开朗,口头禅是本公子,我便叫他陆公子。此前我们并不相识,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宜宾单位报到,已够辛苦,完全不必打扫房间再回老家的。但从见到便条那天起,这个男人,准确地说这个大男孩,我与他一见如故。
那天晚上加班后,我俩回到房间已八点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已从金沙江对面冉冉升起。正式工作几天来,我和陆公子第一次坐下来好好说话。从家庭状况,升学之路,爱好特长,到校园轶事,公子很健谈,一打开话闸便如招待所外边的金沙江水滔滔不绝。大部分时间他在说,我则静静地听着。
我惊讶地得知,今天是他二十一岁生日,责怪他不早说。他却笑道:二十一岁的闲生,没啥稀奇的!不跟你聊了,再晚澡堂就不让进了。说完,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的内衣,端起洗脸盆,匆匆下楼直奔澡堂。
陆公子洗完澡回来,敲门,没动静,再敲,还是没动静,正纳闷,门慢慢开了,一屋子漆黑。他一边说:搞啥子名堂,你咋个不开灯呢?一边伸手去开灯,我制止了,让他把眼睛闭上。他蒙了,不明就里,只得闭上眼睛。当他睁开眼时,一份新鲜的生日蛋糕上呈现在他面前,二十一只蜡烛烛光摇曳,照亮了他的脸。
陆公子目瞪口呆,问了一长串问题,我偏不说,只说一句:祝你生快乐!便催他吹灭了蜡烛。拉开窗帘,推开窗,一轮明月照进屋来。在满屋的月光里,我品尝蛋糕的美味,根本不理会陆公子开心又惊讶的表情。
二十年后的校友聚会上,公子再次提及此事,当着校友的面,他说:我平生最浪漫的生日,不是跟爱人过的,而是刚参加工作那年的中秋,与寒塘一起过的!只是有一点,当初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并提前订了蛋糕?至今我都不明白。
这时,我才到出实情。当他去澡堂洗澡时,我快速出门,飞跑到附近的镇上,请蛋糕店老板以最快速度做了一个生日蛋糕,又坐三轮快速回到寝室,前后不超过半个钟头。那天,蛋糕店老板翻遍了也只找到二十只蜡烛,而其他店都关门了,没办法,我只好将寝室里一只备用蜡烛充数,凑够二十一只。
校友们听了会心一笑,陆公子半天说不出话,呵呵傻笑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窗明月。那晚的月亮真的很大,很圆,照得一屋子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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