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蘸水笔 于 2017-10-19 14:29 编辑
画瓷的女人
早晨步行经过的街边有一家老镇三镇,卖热干面,兼营其它粉面及烧麦蒸饺。他这个牌子叫得响亮,镇三镇,前头还加个老,武汉三镇的热干面都被他镇了,了不起。我坐进去尝了一碗,还好,不如球场街的聋子,却也说得过去。因顺路,也就常常去吃,成了习惯。
他家门口房檐下有一口油锅,两夫妻摆个案板在那里炸面窝油条。有一天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又去要了一根油条,配着吃,非常香。其实这是我以前的老吃法,吃一口面咬一口油条,便是人间最美的味道,再不用去想别的。当然,面和油条都要好,在街上随便下碗面炸根油条,吃不出来那种味道。
自独自生活以来,暌违此味已久,一时尝到甜头,不免天天这样吃。离家千把米的地方,以前觉得远,现在感觉好近好近,抬脚就到。也尝过他家的烧麦蒸饺,都一般。还是面好,门口的油条好。
门口的油条和他并不是一家。两夫妻在这里支口锅,自己做,大概可以替他家分担一点租子,是合作的关系。我吃来吃去,发现油条比面好,街上那么多人炸油条,皆不如这夫妻俩炸得酥香。于是不下面了,只吃油条,天天惦记着,早上爬起来便直奔他们的油条摊子而去,买了捏在手中边走边咬,非常痛快。有时候多买一根,说留着中午打汤,不知不觉也吃掉了,留不住。后来试了试面窝,也胜过别家,该柔的柔,该焦的焦,口感不错。
去冬今春,有段日子没去吃。再去那嫂子忽然问我,怎么好久没来了?
你记得我?
她笑。
男将也朝我笑笑。男将不说话,顶多附耳和女将嘀咕一两句,我听不懂。
他们自此比较照顾我。他们的照顾,也不过就是尽量给我拿新鲜现炸的东西,放久了的不给我。这样的照顾虽然不算什么,也是人家的一点心意,我很领情。
这两天大热,他们的油锅没有停,反而更火了,好多人围着买。两口子都胖,身上汗不能干,明晃晃的,顺着胳膊往下淌。幸而油条筷子长,不至于淌到锅中。每天拎一桶五公升的纯净水放在旁边,根本不够两个人喝。
有一天我去得比较晚,人比较少,于是和他们聊了几句。主要是和女将聊,男将是不理人的。
江西人吧?
嗯,你怎么知道,我们景德镇的。
景德镇出瓷器。
是啊是啊,你知道景德镇出瓷器啊。
我喜欢瓷器。
真的啊。我就是画瓷器的。
说我就是画瓷器的,她的脸上忽然泛起神性的光辉,很骄傲的。
我指指锅子,怎么现在……
她朝老公努嘴,他嘛,他喜欢炸油条,我听他的。
她说她是画青花的,家里有以前的作品。说着还朝空中比划了一下,像在瓷上画了一笔,手法很是娴熟果断。
男将面无表情,只管将油条一转一拉一扯,下到锅中。她筷子不停,一根根地挟着油条转动。我本想让她将她的青花作品拍到手机中拿来给我看看,只是转了一下念头,到底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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