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较真是很诡异的事儿。本来那日写着,只是跟着塘闺蜜数数完的。偏偏这个人是极端喜欢较真的,竟然在下面回帖要求填坑。
说起填坑,眼泪就流下来了。
尚是青春大好的年华里,就替父亲去填坑。那时,他在村里的林业队。开始是做技术员,后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儿。关键是,看到也就罢了,他竟然较真说出去了。如此一来,人家也较真,忘记了他那么好的剪枝技术,把他打回原形。
我十八岁的年纪里,还是短发。走路不是踢石子就是门墩。夏天喜欢赤脚在屋里跑来跑去,整个房子都会响起咚咚咚的敲击声。妈妈时常盯着我的腿看,看得我心里发毛。妈妈看了许久才说:腿长在你身上,也算倒霉了。
那年,我们家修新房。父亲要忙,恰好我放假两日,父亲便让我去顶替。那时候,弟弟已经长成了汉子一样的人物,我们从小举行的摔跤仪式早就被我单方面终止了。即使偶尔的拳击,我也只剩下挨揍的份儿。有时候,我疼得翻脸了,弟弟会让我打回去。但他身上不知啥时候长出了一块块的石头,我肉拳打上去,人家还呲着牙嘻嘻笑,我已经满眼雾水。
但他小时候弱啊。这一弱,就弱到现在。母亲总认为他需要保护,直到他今天事业有成为止。也所以,但凡家里有体力活,都是我一马当先,没人跟我客气。林业队的活儿,自然又当仁不让地落到我头上。
我跟着几个大老爷们推车,填坑。推车我是不怵的,打小我就喜欢玩弄那东西。我妈没说错,我那双腿,不光有力,还特抗折腾。除了睡觉,基本上是坐不下来的。农村里的活计不胜枚举,但推车在我眼里是最轻松的,最好玩的。几个大老爷们愣是没拉下我。
唯一困难的是填坑。我胳膊上的力气比起那几个大老爷们来差出不知多少。那坑是提前挖好的,扔进肥料后,要一个个的再填上。挖的时候我没去,填的时候我去了。人家一会儿功夫就弄了五六个,我还围着一个在打转。那时,我虽是个女孩,心却好强得很,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要知道,大锅饭里,干活都是一个看一个的,一人一个坑,是少不得的。如果你做不完,下个环节就会被拉更多。
我跌跌撞撞填了三个坑之后,开始咋咋呼呼的几个老爷们早就没影了。我也不敢抬头去找,只能低头继续忙活。我感觉手心里湿漉漉的,等到去看时发现是磨起泡之后又挤破了。我咬咬牙,撩开树枝跑去第四个坑,却发现一个人在,正默不作声填坑。是二哥,我大姨家的儿子。我想说话,他摆摆手,冲手心里啐了一口,抓起铁锨继续填,边填边说,就剩这一个了,后面那些我给你填上了。
这个二哥,我记了一辈子。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回报。
你说,在六星我咋就遇不上这么好的哥呢?开玩笑挖个坑,还被闺蜜在后面踢着屁股,追打着要求填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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