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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如海一样清新
海参是个好东西。海岛人的吃法是准备一百只海参，数九天是九九八十一，每天一只加牛奶吃掉，一百只尽够了。年老体弱者吃这一冬，好了；经常感冒的人，吃这一冬，不感冒了，真就有效。
为什么有效？现在科学家说有种物质叫海参皂甙，这皂甙对人体怎么着怎么着，你要细究他也说不明白，营养机理治疗机理还没研究到那个份儿上。
用土办法来说罢，海参天生没有择食性，就是说泥呀沙呀草呀藻呀它傻傻分不清楚，一骨脑的全吃，你说海里哪儿最脏？海底的泥里呗，海参就生活在最脏的地方并且啥都吃，你说它的抗菌能力该有多强，它才能生存下来？所以它的抗菌能力给了人，人自然就增强免疫力，就这么简单。
我想说的不是海参，而是海参采捕人，他们有个俗名，叫“海碰子”。
*
隆冬的时节，就是采捕海参最好的时节。
海碰子们穿好潜水衣，背上氧气钢瓶坐船到采捕海域，下到十几米到三十几米深的海底，看到海参就抓到网兜里，网兜快满了就浮上来，把海参倒在船里。
刚捉上来的海参叫“滚子”，海碰子采捕一斤滚子，工钱二块五毛钱，我说的是十年前的价格，一个身体强壮、技术好的海碰子，一天能赚六、七百元，整个冬季采捕期，能赚到小十万块钱。
但是，冷。海碰子在潜水衣里穿毛衣，穿上家里媳妇给特制的最厚的毛衣，那也要吃得好，身体好，拼命运动才能抗得住冰凉的海水。
潜水装备要可靠，呼吸管子要理好，嘴巴要咬住，别不注意掉下来；出事儿就要命，曾有人着急了从三十米深快速浮起来，肺子瞬间爆炸。
早起，他们为了省时间，在住处直接穿好潜水衣，这样在路上就看到三三俩俩的潜水衣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在走。晚上，他们累的懒得脱潜水衣，所以又看见潜水衣在走。
每一次的采捕机会都是宝贵的，我就看见有一次，海碰子差一步没赶上采捕船，那么高、那么壮的汉子，站在海岸，哭了。
*
拼命赚钱，赚钱干嘛？赚钱娶媳妇，娶媳妇干嘛？娶媳妇养娃。
媳妇好啊，但是海碰子的媳妇没在跟前，海碰子都不是本地人了，本地人都不干这拼命的活计了，他们都是外地人。
媳妇没在跟前，就找小姐吧。海碰子本来就没地方住，就住洗浴中心，那儿有小姐，那儿有温暖。
小姐们也都是外地人，本地人不干这活计了，小姐们就赚海碰子的血汗钱，不能说小姐们骗人，小姐们也要吃饭，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每个小姐在她父母那儿都是一个宝贝，不是生存所迫谁当小姐？不是生存所迫谁背井离乡？回头说——不是生存所迫谁当海碰子？海碰子也不愿背井离乡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海碰子赚钱为了养家，但家不在跟前给不了温暖，就把钱给小姐一些罢，反正她也是外地人，给她也就如同养家。海碰子脱下媳妇织的厚毛衣接受了小姐的温存，小姐说你愿意怎样舒服你就怎样来罢，舒服完了你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下海呢。
人间的舒服是什么？是温情是温存，人间消费的是什么？是背井离乡撕心裂肺的血和泪。
海参是长在污泥里的，免疫力使它成为最干净的东西，它能带来健康，它能治病。
海碰子拼命赚的钱，干净。小姐用身心收了他的钱，也干净，没什么不干净的。苦难的人生在污浊的尘世间，苟且之中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他们的心，都是干净的！
* 那年临近春节，我打出租车离岛，正碰上一个要离岛的海碰子，那好，拼车走。
他穿的西服革履的，要回家嘛，总得像个样子，他的神情也萧洒，抢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说你不用拿钱了，车钱我来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我笑着说：今年你没少赚吧？
海碰子说：哈哈，还行，你今年怎样？
我懦懦的说：不太好，生意难做……
海碰子说：以后在岛上有事找我。
我问：下冬你还来？
海碰子说：还来！ *
我站在海岛的高山上，远望海的风景。
近处的海，是绿色的；远处的海，是蓝色的，流动的海，是亮色的，静止的海，是深色的，海天之间，是白色的。
海风，是那样的清新，海也是那样的清新，一切都很清新。
我突然发现，人也一样，看你，看他，都很清新，像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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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2-3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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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4 12: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