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每周两到三次出差,其它时候都很闲。中午,坐书房里,下下棋,听听歌,阳光会很辛苦地探过阳台,抚摸书房的窗户,长方形的白色手指,半截在玻璃上,半截在窗台上。有时清晰,有时模糊。
阳光的手指是移动的,很慢,不经意中,它就变细了,变短了,你一愣神,它就不见了
如果一直坐着不动,一个小时后,它还会回来,只不过方式,有些特别。它会先跳到阳台左手的金色洗衣机上,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忽然刺向你的眼睛,这时的她是调皮的,热烈的,像个爱闹的姑娘。让你有点儿恼火,又有些许无奈,只好刷地一声拉过窗帘,把它挡住。
挡住它,太黑了,只好又拉开半截,许是意识到什么,阳光收敛了一些,规矩了一些,不再那么刺目,但她仍是热切的,把书房的半截西墙都照亮了。
然后,又是一杯茶,一盘棋,再抬头看它,已经变成了洗衣机上红艳艳那么一点儿。
偶尔,华哥会用微信的语音通话找我,问去爬山不?同去啊。我就穿上棉衣去楼下等他,天很冷,我的耐克羽绒服下雪拍照时磕烂了,只好穿上李宁的,李宁的又厚又笨, 有风,我戴上帽子,结果华哥在我身旁站了半天,也没认出我来。
我们有时去于祖山,有时去小黄山,去于祖山需要穿过一个村子和两条马路,去小黄山需要穿过半个小城和一个高速路桥洞,村里有狗,桥洞里有很多垃圾和土,所以,对两座山,并没有特别的偏爱,爬哪个都行,爬哪个,我都没有意见。
而且,两座山上,都有坟。有阳光的时候,它们暖洋洋的,没阳光的时候,它们是冷寂的,下小雨的时候,它们阴森森的。
我很喜欢和华哥爬山,因为从不担心没话说,华哥的话题多半是关于摄影的,什么场景,用什么器材,什么器材,设什么参数,谁拍得好,谁拍得不好,谁拍得不好但后期功夫一流,谁谁谁拍得跟屎一样。 偶尔停下来,眯眼盯着一棵树:这里要是站上一个姑娘,回眸一笑,或者垂首静默,好不好?有没有意境?会不会出大片?
而我,任由华哥说着,可以回应,也可以不回应,随便笑笑,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华哥的思路就跳开了,接着说别的,他年轻时候的一些牛逼;他上过的一些姑娘,他错过的某些人生机会。
不说话,我们也不会尴尬,各想各的事儿,或者什么也不想,张望着山下铺满阳光的楼群,和小城尽头白烟滚滚的大烟囱
有学生迎面过来,蹦蹦跳跳,那种特有的朝气喷我们一脸。
有年轻的少妇带着狗,袅袅婷婷,时走时驻,华哥就早早开了手机,等人家过来,拍完前面,再拍背影。
偶尔也有迟暮的老人,步履蹒跚, 我们就向松林间的墓碑望去,总觉得他们都是走向那里的,又想,我们自己又何偿不是,每走一步,离那里就近了一步。
节气已过立春,腊月已到尽头,花坛里插满了郁金香,山南广场开始挂灯了,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
我站在路边,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一会觉得光阴虚度,一会觉得岁月静好。而太阳就在我发呆的瞬间,落到山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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