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虎步漫游 于 2018-2-28 05:03 编辑
与她再相逢，是在微信群中。
虽然是初中同学群，好几届的人却都混杂在一起，举目四察，几乎没有熟知的面孔。正想照例退群，群主及时出现，直通通地说，莲子等你好久了。你属泥鳅的吧，这些年钻哪去了？
我呲牙一乐。群主是我初三届的同学，一直都没心没肺的女混混形象，怎敢较真？
慢着！她说莲子，莲子谁呀？她也呲牙一乐，不语。随后，发私信给我，声音憋不住的坏笑：“初恋情人你都忘了！可以啊！贵人了呗……”
哎呀我去！仿佛一道电光划破黑夜，一张熟悉的脸一下就跳到我的眼前。
这，怎可记不得？
情窦初开正少年。那时读初三。我一直不是好学生，无论父母及老师如何认为我不乏聪明，可成绩只有文科还好，理科一直不温不火。这样的学生只配流放到教室最后三排，由此，倒方便了我看小说。小说，当然已告别了武侠的拳脚之类，即使读，也往往留意其中关于情爱的描写。
——我有一个梦想，背一焦尾琴，跨白马，持长剑，重点是，还有一位红颜知己相伴一起走天涯。
红颜知己么，自然最好是长发飘飘，面如芙蓉，星眸樱唇，善解人意的那种。——这时候，恰好就留意到了莲子。莲子却绝然与我心中想象的神仙伴侣不同。胖胖的，乌黑的短发，脸蛋也是婴儿肥的那种圆胖，但很白净，眉细长，眼睛很亮，倒也如星。尤其爱笑，一笑嘴角起小酒窝。做作业思考时，喜欢托右腮……
好吧，说说我为什么观察如此详细吧。她在我前排稍偏右两个座位。假如，她正坐在我的前边，我可能更熟悉她的后背，也可能会伸手揪她的头发。但或许距离才能产生美感吧。一直以来，我都沉湎在小说带来的恍恍惚惚中，直到某天晚上读到一本手抄本，叫什么少女之心，绝对的黄色小说——那段时间男生中都在偷偷传阅这个，日记本都被翻毛了——一下，都不好意思看自己的裤裆了，下课铃一响，就红着脸夹紧屁股着急往厕所赶。
有好几个哥们，都悄悄偷尝了禁果。我最好的一个哥们，居然在一个晚自习中途出去，回来后两眼放亮，满脸潮红，掩不住的兴奋喜悦。咋了？我悄悄地问。他扭捏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羞答答地炫耀道：她亲我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居然是她，亲，他，了。我诧异羡慕嫉妒恨之后，心底却明白，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这个她，没准你已猜到了，正是现如今的群主大人。她在另一个班级。当然，我这哥们那时个头已很高，清瘦，白净，很有点像台湾的歌手王杰。不过他那时只爱小虎队的歌。
啥感觉？我厚着脸皮追问。
那个，那个。他便秘似的坑吭哧哧半天，才忽然一扬剑眉，笑了：麻麻的。
妈妈的!这三个字说出来有这么困难么！喝小烧咋都那么痛快。
你自个找一个嘛。他鼓励道，下巴往前一点，好像全班的女生都是一个个金黄灿烂的苞米棒子。
我心痒痒。雷达一样将全班女生的背影扫描了一边，直到定格在莲子的身上。莲子正手托右腮思考，全神贯注，全然不知一双发烧的眼珠正沾在她的身上，上下左右地游移滚动……
也由此可见，我当初喜欢莲子的动机并不纯洁美好……但试问，假如你对一个女孩子连哪方面的欲望都没有，也敢说是真爱？……
我想跟莲子搞对象。对！老师们就是这么义正辞严地警告劝导我们的：你们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严禁搞对象。一旦事发，造成不良影响，退学叫家长……
话是这么说，我们学校的一个很丑的年轻老师就睡了一个更年轻的学生，还怀孕了，然后与妻子离婚，迎娶了学生。这学生是我小学时的校花，扛着大肚子看一个小卖部。每次到她家买东西，我都装作不认识。她也装作不认识我。
我当然没有哪个老师懂得撩妹，而武侠小说教给我的往往都是英雄救美，虽然最有大丈夫气概。可莲子每天上课下课都很准时，来往宿舍食堂教室也往往成群结伴如一群花蝴蝶，实在是没救美的机会呀。转念一想，还是借用琼瑶阿姨的俗套吧，写信。
但情书该如何下笔，我却真没留心过，总不能按照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蹦蹦跳跳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去写吧。请教我哥们。满期望他教我一把，他却呲牙一笑，幸福滴告诉我，他属于被倒追，而且是直接被拦在放学路上表白的。所以，无能为力。
我去！
正当我求教无门愁眉不展之际，他又不失时机地塞给我一本书，题为：情——书——大全！
我就如孙悟空骗得到芭蕉扇一般，如获至宝。不过，我比猴子还是要聪明一点点，至少知晓先研究通透再使。
这本书真心不错，不但有情书示范文，而且还有什么性格、星座，血型等等的详细分析。如痴似醉！估计岳不群得到辟邪剑谱也不过如此用功。不同处，他自宫，我要向爱情进攻。
大约熬炼了一月之久吧——可见，我那个年代的少年脸皮还都很薄而且耐功深厚——我的爱情首发信终于完工，用坏了一只永生钢笔，还有两本半作文稿。最后，该誊写时，我才发现又一个问题兀显了出来：妈的，字到写时方恨糟啊！——这鸡挠狗爬的字体，如何可以呈现在女神的面前？！
连誊十数遍，还是满目狰狞。找人代写？——不好。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干脆，小卖部买一字贴，练。
已成师娘的小学校花惊异地翻眼看看我，终于二话没说扔给我一本帖子，收钱，转身回厨房烧菜。哎！屁股好肥大哎。
字帖，认真练了半月有余，连语文老师都忍不住表扬我了：只要用心，铁棒磨成针。瞧瞧，这作文多干净，字全能认清了哎……
半月后，我的信发出去了。当然无需惊动邮电局。在一个晚自习后，我拜托一个可靠的女生作了信使。
如你所知，这个女生正是我哥们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友。
如你所知，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里，鉴于初犯，痛斥加严重警告，下次叫家长啊。他威胁道。我羞的恨不得将脸揣怀里，但实在没有猪八戒的脸长。
至于为何落了这么个下场，我实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也不敢打问，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故事都是笑谈。而莲子，第二天就跳到隔壁的隔壁班级就读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老脸也挂一个羞……
但群主却不肯放过我：莲子说想你咧。一如当年，说话如刮大风，笑如惊雷。
切！
我才不接这个笑茬。
莲子的头像，真是一朵莲花。清澈的水，油碧的叶，娇黄的花瓣，很安静。我不说话。
微信却一声提示音。一看，是莲子请求加好友。
不可显得小家子气。我手指一点，同意了。
她微笑，问：你好吗？
我也牵动嘴角，划屏回复道：还行吧。你好吗？
好。她说。然后，再无言。
一直都无言。只是在我的K歌群里发现她也在时，加了关注。如实而言，她唱歌一般，有一丢丢跑调。但好在她选唱的都是很小女人的歌，也算适合。我听过，就点个赞或送朵花。她有时会回赠一朵花。客气地说谢谢。我嘴角一扬。她没几个K歌的朋友。
远远的看着，挺好。
群主又一次在群中喊集合的时候，已近年关。过年回来聚会啊。她说。
我却归乡姗姗。等她又问起我，却因我不小心发了条附加照片的说说。
哦！——回来了，还缩头藏尾哩！怕俺们吃了你呀！
我问起我那哥们。
离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人呢？
深圳吧。
……
今晚，我也回城，咱一块聚聚吧。莲子家大别野。她邀请道：还有那个谁，嫁给老师的那个同学叫啥来，也在。
哦！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一群妙龄少女奔跑而来。不对！我摇摇脑袋，看清镜中的某人鼓鼓的肚腩，松弛的面颊，肿泡的眼袋，还有被烟酒熏染的肤色……
我重感冒了，形容不整，不见了。我推脱道。
她鄙夷地骂了一句,扯淡！
……
我并没有说谎，真的感冒了，为此嘴唇上接连起了两个水泡。但这不完全是不想见的理由。而是，一别经年，面对面，我们聊些什么？
当年事，有一些如谜埋藏在风里也好。反正这一切迟早都会被埋葬在岁月的深处。
再次打开K歌软件，看到莲子的新歌是《我是否也在你心中》。
在呀！只是若要我回唱，假如我坚持选唱《相见不如怀念》，会不会伤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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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2-27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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