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民父亲

李大永

           我的农民父亲

“我的老父亲，是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尝了三分。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这是一首献给父亲的歌，令听者无不动容。

这首歌曲的创作原委更是让人潸然泪下。《父亲》的演唱兼作词者是一位叫刘和刚的帅小伙，他的父亲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有一次干农活劳累过度，没有注意防范，小手指被拖拉机挤掉了。外出求学的刘和刚回家目睹了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老父亲却淡然一笑，说没事，包扎一下就不疼了。又过了几年，在一个暑假里，刘和刚回家看到了相似的一幕。老父亲另一个小手指头也被压掉了。刘和刚含泪写下了歌词，让朋友谱曲，在一次演唱会上倾情献唱，感动了无数听众。

我的父亲也是一位老农民。他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辛苦万分，鲜有言笑。父母靠种地养活了我们七个儿女。哥哥上大学那年，二姐也考上了一所中专院校。花销多了，父亲开始想法子创收。父亲和母亲商议了许久，决定开一家馒头房，走乡串户零售馒头。地里的活计多，忙完地里还要蒸馒头卖馒头，父亲忙中出乱，压面机挤掉了父亲的大拇指。这和刘和刚的父亲何其相似乃尔！正像刘和刚歌词中所说：“生活的苦涩有三分 你却吃了十分。”我的老父亲，想起他残缺的大拇指我就眼含热泪。



父亲失去大拇指之后，不方便开馒头房了。冬天里，他开始去附近的芦苇湾割芦苇，运回家收拾好了，供母亲编席。湾水冰凉，穿上胶鞋也挡不住寒气侵袭。有一年，父亲腿疼，我们分析原因，说是凉水刺激的缘故。母亲也不让父亲下湾割芦苇，她主张买别人割好的芦苇编席。父亲嫌贵，贴上麝香虎骨膏，胶鞋里穿上厚袜子，又坚持割了几个冬天。后来，庄稼地里收成好了，收入高了，母亲不编席子了，父亲才放弃了奔赴芦苇湾。



父亲刚直不阿，遇见恶人恶事，敢于挺身而出。我们村里的农户几乎家家户户种棉花，到了秋收时节，棉花地里白花花一片，发出夺目的光芒。村里有个光棍刘三楞，平日里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他打起了歪主意，趁着夜晚棉花地里没人看管，干上了偷盗棉花的可耻行径。村里好多人家棉田被偷，都知道刘三楞干的，然而敢怒不敢言。

那一天，父母去我家棉田摘了部分棉花，天黑回了家。晚上父亲睡不好觉，生怕我家的棉花被刘三楞偷走。要是偷走了，怎么卖钱供应儿女上学？半夜零点过后，父亲忍不住下了床。父亲骑上自行车，乘着月光去了我家的棉田。也是巧了，可恶的刘三楞正好在我家地里偷棉花。父亲丢下自行车，和正要逃跑的刘三楞扭打在一起。那一年父亲才四十多岁，身强体壮，他三下五除二，把刘三楞干趴下了。当天夜里，刘三楞被父亲扭进了派出所。刘三楞被拘留了一段时间，乡亲们拍手称快。

那个秋天，乡亲们的棉花比往年收入都要高。棉花不丢了，父亲生命却受到了威胁。刘三楞出了派出所，扬言要杀了我父亲。父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刘三楞雷声大雨点小，不敢找我父亲斗狠，只是扔砖头砸了我家玻璃一回。父亲听见动静，拿起棍子撵到大街上，把他吓跑了。我家的鸡、鸭、鹅无缘无故死了几只后，母亲开始埋怨父亲，嫌他多事。母亲认为是刘三楞投毒，父亲却说是瘟疫。父亲虽然是一届老农，分析问题却头头是道。我们兄妹也支持父亲的说法，母亲才不言语了。刘三楞恶有恶报，在一次斗殴中，被对方打死了。我们家终于风平浪静。

父亲读书不多，头脑却很灵活。他在乡政府谋了一份临时差事，一边种地一边上班，把我们兄妹养大成人。几年前，母亲因病去世，老父亲越来越寡言少语。今年开春，78岁的老父亲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父亲的高血压引发脑溢血之后，身体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硬朗。出了院，父亲拄上了拐杖，只能勉强自理，再也不能下地干活。我们兄妹商议好，要接父亲去城里住，每家住半年。父亲不乐意，他舍不得家里的菜园子。

父亲的院子里种了两棵杏树、三棵桃树以及各类蔬菜。前几天，杏子桃子都成熟了。往年，父亲摘下果实给儿女留足了，其余的拿去集上自产自销。今年不行了，父亲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办呢？父亲想到了我。为了不让父亲着急，我请了五天假，回去爬树摘完桃又摘杏。父亲坐在椅子上，指挥我先摘哪根枝，后摘哪根条。赶了三天集，爬了三天树，终于圆满完成了父亲交给我的伟大任务。把收入的几百块钱交到父亲手里，父亲乐呵呵像喝了蜂蜜一样。平常我们兄妹给他的钱，比这多了去了，也没见他如此这般喜笑颜开。

菜园子里还有很多黄瓜、大葱、茄子，这是父亲指挥大姐二姐种下的，如今也到了成熟期。父亲指望我过几天再请假回去一趟，给他鼓捣到集上继续自产自销。我说，亲爹，要是再请假，领导就把我辞了，我的饭碗可就砸了。父亲大事不糊涂，想了想，决定让我大哥请个假，回老家当几天苦力。我大哥好歹是个单位小领导，实在抹不开面子。他说给父亲两千块钱花，让父亲把蔬菜分给左邻右舍，不必要去集上卖。父亲坚决不同意，他一生精打细算，这么多蔬菜都送人，简直比割自己肉还疼呢！实在不忍心让老父亲坐卧不宁，五十多岁的大姐主动揽下了卖蔬菜的活，我们其他六位同胞大大松了一口气。

今年的6月17号是中华民族的伟大父亲节。父亲节那天，我们兄弟姐妹约好一起回家聚一聚。父亲知道了我们的打算，高兴得不得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父亲居然不借助拐杖也能去大街遛弯儿了。
             2018.7.5《文汇报》

李大永

本月发表五篇，本帖任务完成
谢谢小镇的文友们，再见

李大永

                    青蛙

  我们小区有一弯形的景观水池,水池底部由鹅卵石铺成,周围是一些平整的假山石。前天路过水池,水池里一滴水也没有,有两个老太太在池底转圈,正借助鹅卵石按摩足底呢!今天的水池大变样了,一池碧水,层层涟漪。水,滋润万物,让世界生机勃勃,它是生命的源泉。我围着水池漫步,有蛙鸣声自石缝间响起。我循声而至,欲觅芳踪。这位青蛙歌唱家似乎羞于见人,它偃旗息鼓了。
　　水池旁边的凉亭长凳上坐着一位大姐,我走过去闲聊了几句。大姐抱怨道:“这水池里的青蛙真是烦人,昨晚叫得才厉害呢,我们楼栋离水池近,一晚上没睡好。”
　　我很奇怪,水池里的青蛙是哪里来的?往年的夏天,水池里也有积水,怎么没见青蛙这么兴师动众?不禁想起“沉灶产蛙”的典故。青蛙的出现,跟水势不无关系。古时候,发大水的时候,灶没于水中,很快,灶内就传来青蛙鸣叫。昨天的暴雨,猛烈无比,这青蛙应该是随着雨水的肆虐,自别处移驾而来吧?
　　吃过晚饭,我下了楼,一阵清晰的蛙鸣从水池方向传来。随着我的靠近,“呱呱呱”声此起彼伏,我无暇旁顾,只有洗耳恭听。来到水池边上,蛙鸣声更是如同擂鼓。不远处,广场舞的大妈们在嗨舞。她们的音箱惊天动地的,饶是如此,也被蛙鸣给抢了不少风头。在这个小区住了几年,逢此新奇,不能独享,赶紧用手机录了音,让它们的声音再去闹腾下朋友圈吧!
　　济南人称呼青蛙为“蛤蟆”。“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这是军阀张宗昌的打油诗。诙谐有趣,魅力独具,朗朗上口,易于成诵。别看大明湖里的青蛙蹦跶得欢,却有个弱点,它不叫唤。
　　自古以来,大明湖里有四怪:蛇不现,蛙不鸣,恒雨不涨,久旱不涸。有的老人讲,乾隆皇帝在济南游玩,曾住在大明湖畔。时值夏日,蛙声震耳欲聋,严重影响睡眠,于是,乾隆皇帝冲着大明湖下旨,不许青蛙们乱叫。大明湖的青蛙有灵性,果然不敢叫了。这当然是传说。另一个靠谱的说法是:济南的泉水温度低,大明湖是诸多泉水汇聚而成,温度自然也不高。青蛙在凉水里,缺乏激情,所以不叫。此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镜头:一只大眼睛、绿衣裳、白肚皮的漂亮青蛙,蹲在大明湖秀美的荷叶上屏气凝神,静默无语……
　　      2018.7.16  《齐鲁晚报》

李大永

养狗那些事儿

鸡年匆匆过，狗年悄悄来。本来不想说狗，看到朋友们送的祝福多是“狗年旺旺”之类，无来由对狗萌生了好感。有了好感，就讨厌一些对狗不利的言论。比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猫阿狗、狼心狗肺、狗急跳墙、狗仗人势等等。和朋友说起这事，朋友说，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世人也有对狗的褒奖。鸡犬桑麻知道不？狗吠不惊知道不？前者是说乡村生活气氛静谧，后者是说太平盛世民风淳朴。顿时想起陶渊明诗句“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令人怦然心动的，不正是朋友解说的美好田园风光吗？我内心立刻释然。

     我家养着一只小宠物狗，是从附近集市买来的。这是一只绣球犬，体型不大，绒毛白色。买它的时候，它和其它犬类同居在一个铁笼子里。别的狗狗懒洋洋眯着眼打盹儿，只有这只小绣球瞪着迷离的小眼睛可怜兮兮看着我，仿佛在说，我很乖，把我抱回家吧。我当即认定了它，花200元买了下来。带回家之后，女儿给它取名叫雪儿。雪儿名实相副，它是一只小母狗，理当拥有秀气的名儿。它同时也是一只小病狗。我买的时候，它极可能被卖主注射了兴奋剂，因而强装欢颜。第二天，雪儿就不爱吃狗粮，情绪恹恹的。既然选择了它，就要对它倍加呵护。我带它去了宠物医院，打了三天吊瓶。雪儿忽而就活泼泼满屋乱跑，令我一家三口目不暇给。

      我家订了两份全年报纸。为了积攒起来卖个好价钱，旧报纸摞在阳台墙边已经三个多月。长方形的报纸巍巍然垒成的平台，有我家的椅子那么高。有一次，我拿一本书过去，坐在报纸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雪儿就在一旁看着我，两只眼睛滴溜溜，似乎在思考问题。等我离开了，它还在望着报纸发呆。我心想，雪儿这是啥意思？收拾书橱的时候，我把一部分废旧书籍和报纸排在一起暂时存放。雪儿看见了，二话不说，一跃而上，踩着废旧书籍，顺利攀登最高峰。我恍然大悟，雪儿也想全方位接受阳光普照，它在等待一个阶梯而已。雪儿在报纸平台上优雅地走着，很快走到了边缘地带。雪儿冰雪聪明，它懂得“悬崖勒马”。它退回几步，斜躺在报纸中间坦然自若，闭目养神。

      时下，“狗年旺旺“成了一句流行语。吃旺旺产品的人多了起来。网上有人主张，狗年吃旺旺，必吃雪米饼。雪米饼，内层甜香酥脆，外层白衣胜雪。我想逗一逗雪儿，于是别出心裁，冲着雪儿喊话：“雪儿，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想吃什么牌子的雪米饼，说出来，给你买？”我家雪儿立刻”汪汪”两声。很奇怪，平时雪儿都是汪汪汪，或者汪汪汪……汪汪汪……，今天这是怎么了？回答问题如此准确？

     记得陈忠实的《狗事》，其中这么一段：幼时爱狗成癖，书包中常装着狗崽，课堂上老师提问：“孔融为什么让梨?”狗崽就抢先回答：“汪汪汪。呜!”看看，我家的雪儿略胜一筹吧？上帝赐予此，便不赐予彼。我一个小作者对大作家陈忠实只能高山仰止，望其项背。不过，他家的狗崽也必须在雪儿面前俯首称臣，甘拜下风。

     狗，自古就是人类忠实的朋友，雪儿也不例外。我家雪儿长不大，遗传基因决定了。雪儿和我们一家亲密无间，耳鬓厮磨。它本身弱小，只能给我们带来生活的乐趣，没有能力做出感天动地的事儿。时至今日，雪儿也是平淡无奇的。
    今年是狗年，报纸上都在发文说狗。狗的故事名目繁多，五花八门。既然说狗，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狗的恶事姑且不说，我就说说它的忠诚护主。从图书馆借来一本《续搜神记》，在家里放了将近一月没时间看。怕过了日期被收费，遂想还回去。拿起书来，觉得不经翻页，内容未祥，白借了来，实在可惜。掀开一看，发现一位伟大的犬类。

     古代人养狗和现代人不一样。古代的狗不是小巧玲珑，养着又宠又爱的。除了看家护院，狗还可以做贴身保镖。比如，有位晋代的杨书生，他养的狗就是一身虎胆，不是狗胆。杨书生酒量不是很好，那次有场合，多喝了三五口。路过一块杳无人烟，水草横生的沼泽地，走不动了就顺势躺在草地上，打起了呼噜。身边当然有他的狗守着。此刻，一股无名野火，呈燎原之势，从远处气势汹汹而来。狗警觉地大叫，杨书生纹丝不动，酣眠不起。狗跳到了附近的水洼里，把狗毛沾得水淋淋，迅速跑回原地，就地打滚，杨书生身边的枯草瞬间湿漉漉。如此往返几十次，等书生醒来，发现自己的爱狗累死了。野火尚在安全带之外肆虐……
     古代的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精神可嘉，值得崇敬。当今世上可有此等好狗？当然有！
     那天，网上看电影《忠爱无言》，看得我默默无语两眼泪。一名叫二货的布拉布多狗，和一个残疾老人的温情相伴，把我的内心戳得无比柔软。二货是从狗肉馆钻进苹果箱才摆脱了被烹煮的命运。来到老于家里，和老于朝夕相处，人狗生情。二货是一名合格的车夫，它拉着老于从村里到镇上摆摊修电器，早出晚归，任劳任怨。多年之后，迫于家庭压力，老于含泪把二货卖给了富人。可是，二货思念老于，甚至茶饭不思。看准时机，二货跑了出来。返回途中，遭到陌生犬群不友好围攻，导致垂垂老矣的二货受了重伤。见了老于最后一面，二货跑到郊外，安静睡着了……
     看完电影，后面紧跟着介绍。原来，这电影不是纯虚构的，而是根据网络纪实短片《老人与狗》改编而来。原型是山东莘县大王寨乡叫玉学书的老人。因为在冰水中割芦苇受凉，玉学书18岁那年高位截瘫。为了谋生，他学会了维修电器。随后，大家帮着他制作了板车。玉学书养的狗，拉着这辆板车来回跋涉，风风雨雨11年，在12岁那年筋疲力尽而亡。
     看电影的时候，雪儿就在我身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雪儿若无其事看了一眼电视，依旧跑到报纸堆上睡意朦胧。我家雪儿是温室里的花朵，影片中的二货却是行走江湖的侠客。风格虽不一样，都是我眼中犬类的杰出代表。
                    2018年7月《慈善北京》

李大永

        核桃

  昨天下午外出購物，遇上了鄰居王姐挺着個大肚子，手裡提着一袋核桃，慢悠悠在步行街閒逛。我問：「王姐，核桃從哪兒買的？」王姐笑着問我：「怎麼，你也準備要二胎，提前來點，補養身體？」我說：「正有此意。」王姐哈哈大笑，指着步行街西頭說：「那家商店裡的核桃好吃，我買了幾次了，紙皮核桃，容易剝皮。」

去了那家果品店，認識了有名的雲南大理漾濞核桃。店主介紹說，漾濞核桃因為具有果大、殼薄、仁白、味香這四大品質而聞名天下，榮登中國果業品牌榜。我以前吃的核桃，都是當地品種，既然有緣遇見了漾濞核桃，那就買兩斤回家嚐嚐先。回到家，不用核桃夾子，兩個核桃一碰，核桃皮立刻潰不成形，露出的核桃肉果然白而香。從前買過幾次核桃，夾開之後，肉皮烏溜溜的，難以下嚥。再去把黑皮剝離，吃起來就多了一道工序，十分麻煩。色，是人們對食物的第一印象。現在好了，漾濞核桃肉，顏色吸引人，不用猶豫不決，直接塞嘴裡咀嚼。

我買的漾濞核桃也叫紙皮核桃。《滇海虞衡志》記載：「核桃以漾濞江為上，殼薄可捏而破之。」一捏就破，毫不費勁，這是漾濞核桃最便民之處。電視劇《甄嬛傳》中的余鶯兒，曾讓太監小夏子跪在那裡徒手剝核桃，致使指甲鮮血直流。剝核桃，余鶯兒不親自動手，而是耍主子威風，讓太監代勞。又不讓用工具剝，可恨余小主如此不體恤下人，不免落了個下場悲慘。本來說着漾濞核桃，怎麼扯到太監剝核桃呢？因為我認為，小夏子剝的核桃必然不是漾濞紙皮核桃，否則，哪有那麼費勁？

買核桃，剝核桃，不免又想起多年前初次吃核桃的事來。

小時候，我有一個女同學的爸爸在城裡工作，幾個月回來一次。每次回來，總會給他的寶貝閨女帶來很多零食。還有些果品，也基本上是村裡其他孩子享受不到的美味。有一次，放學的路上，這位女同學神神秘秘塞到我口袋裡一樣東西。我用手一摸，圓滾滾的，迫不及待拿出來一看，跟個泥球一般，看着又不大像泥巴做的。回家後，我隨手把泥球放在我家低矮的泥院牆上，就不去管它了。

第二天，我見到女同學，她手裡還拿着一個泥球。我問，這是什麼？她說，是核桃，吃了會變聰明的。我看着這硬疙瘩，怯怯地問了一句，這能吃？她從地面找了塊磚頭，使勁砸了下去，硬殼開了，她一點點剝去，露出了人腦子形狀的核桃仁。她掰了一小塊給我吃，那味道真香啊！趕緊跑回家，那個核桃幸好還在。把弟弟妹妹召集過來，隆重宣佈要吃核桃啦！我依葫蘆畫瓢，用磚頭砸開，小心翼翼把核桃仁取出來，分給大家吃。

長大後，我參加了工作，回老家探親，曾買了核桃孝順父母，也專門留出一份饋贈給那位送過我核桃的女同學。說起往事，女同學絲毫不記得送核桃給我的事兒。這正應了古人云：施恩勿念，受恩莫忘。

現代社會，不但果品核桃可以送禮，核桃製成的飲料，比如六個核桃，也是送禮的最佳選擇。還有一種文玩核桃，亦可以送禮。文玩核桃當做禮物，送的是一種文化內涵。尤其是後續交流，能加深朋友之間的友誼。其實，文玩核桃送禮之風，古已有之。

清朝名嘴紀曉嵐，曾花重金買下文玩核桃送給乾隆皇帝。那次，紀曉嵐出入文玩店，無意中發現了兩枚「山核桃」，那對核桃，經過大師的精雕細琢，幾可亂真。紀曉嵐如獲至寶，立馬買回面呈乾隆帝。乾隆初見文玩核桃，不識貨，就問，這是什麼？機智博學的紀曉嵐隨口編了兩個名字，說它叫萬歲子，也叫長壽果。乾隆帝龍顏大悅，日夜把玩，愛不釋手。曾吟詩一首：「掌上旋明月，時光欲倒流。周身氣血湧，何年是白頭？」

乾隆帝喜愛把玩文玩核桃，是為了健身。同時，他也愛吃核桃肉製作的美味佳餚，是為了養生。核桃脆蝦雞，就是一道清宮御宴。選嫩一點的雞肉，放入鍋裡溫火燉上一到兩個小時，然後將雞肉切小塊，核桃和蝦仁搗碎成肉泥，加入各種輔料，放在油鍋裡煎炸成餅，直至兩面金黃，切塊裝盤。這道菜色香味俱佳，深受皇帝青睞。

核桃脆蝦雞我不曾吃過，用核桃肉做的其他美食卻享用了不少。老公老家是山東青州的，他每次回家都會帶回很多當地核桃。青州山區的核桃皮薄仁大，也是優良品種。雖然比不上漾濞核桃的品質優秀，畢竟是本土作物，喜愛之心，自然不亞於漾濞核桃。

不管是哪裡的核桃，都營養豐富，含有豐富的蛋白質、維生素、鈣、磷等對人體有益物質。每次打豆漿時，放上幾粒核仁，豆漿芳香四溢；把剝好的核桃仁放在盤子裡，澆上上好的槐花蜜，調拌均勻，就是蜜餞核桃；核桃肉掰成小塊，和其它穀物搭配，熬製成核桃八寶粥。唐代《食療本草》稱：「核桃仁健脾開胃，通潤血脈，令骨肉細膩。」由此看來，我製作的這幾道美味稱為藥膳也是恰如其分。

經常吃核桃，會扔掉大量的核桃皮。有一次，婆婆來了，她告訴我，核桃皮裡有一種分心木，就是核桃裡面，那兩瓣核桃仁中間夾着的木質隔膜。把分心木挑出來，泡水喝，能治療失眠。婆婆還說，這些核桃皮在農村都不會浪費掉的，用來燒土灶，特別旺。因為核桃仁含油量大，核桃皮耳濡目染，也浸了不少油的緣故。

我打算要二胎的消息傳達給婆婆後，婆婆已經準備了一大袋子核桃想要給我送來。我本想說，附近有賣的，不用那麼老遠送來，怕傷老人家一片心，對着電話，我只好說：「謝謝婆婆，謝謝婆婆的核桃。」
                                                                2018.7.31《文汇报》

李大永

张典 发表于 2018-7-16 21:31
上报了。祝贺。

谢谢～

张典

李大永 发表于 2018-7-16 18:51
今天的齐鲁晚报发出我的一篇。等有了电子版继续更新～

上报了。祝贺。

李大永

今天的齐鲁晚报发出我的一篇。等有了电子版继续更新～

李大永

今天的齐鲁晚报发出我的一篇。等有了电子版继续更新～

李大永

张典 发表于 2018-7-12 19:50
品读大作。

谢谢支持～

张典

品读大作。

李大永

白云千载 发表于 2018-7-12 15:28
很好的文字，欣赏学习！问好！

问好～

白云千载

很好的文字，欣赏学习！问好！

李大永

沈眉珊 发表于 2018-7-12 08:50
济南好地方，人杰地灵，英才辈出。

小镇也是好地方～祝福大家

李大永

沈眉珊 发表于 2018-7-12 08:48
李先生文学创作硕果累累，可喜可贺！

沈老师每次搞活动，也都是硕果累累。恭喜恭喜

沈眉珊

济南好地方，人杰地灵，英才辈出。

沈眉珊

李先生文学创作硕果累累，可喜可贺！

李大永

低调点，改了标题。呵呵

李大永

张典 发表于 2018-7-11 20:07
祝贺
欢迎。

谢谢支持～

李大永

兰羽 发表于 2018-7-11 19:35
向老一辈人致敬！

谢谢支持

张典

祝贺
欢迎。

李大永

显摆无罪，嘚瑟有理

李大永

六星现在文学气息格外浓厚。人人争先，个个鼓勇。好现象！

李大永

借小镇宝地。问好大家

兰羽

向老一辈人致敬！

李大永

     人间大美海棠花

我家的院子里种植了一棵木瓜海棠。春季的四月初，木瓜海棠开花了，花儿是大红色，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给小院增光添彩。木瓜海棠花期很长，花儿能开到五月底才纷纷旁落。花儿落了结下的卵球形果实，个头不大，虽然叫木瓜，却不是人们日常食用的水果木瓜。这棵木本的海棠树，长势缓慢，自别处移栽来的时候，有一米多高，我精心养护了三年，如今，还是不到两米高。查了有关书籍，得知木瓜海棠属于落叶小乔木，长不高是它的本性使然。也好，院子本来不够宽敞，这样的树形，反而生出一份和谐之韵来。

     木瓜海棠是上好的景观树种，赏花观果两不误。它的花儿虽然美，果子味道生吃却不佳，善于烹饪者，经过蒸煮，能制作可口小点心。这种木瓜果入药后，还有舒筋活血、祛风止疼的作用。木瓜海棠早在几千年前就被人们种植。 诗经《卫风·木瓜》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据考证，这里的所谓木瓜，就是木瓜海棠树上那些袖珍木瓜。

     明代《群芳谱》记载：海棠有四品，皆木本，分别是：西府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从排序可知，西府海棠乃是四品之冠。梁实秋在《群芳小记》中写道：“海棠的品种繁多，以“西府”为最胜，其姿态在“贴梗”“垂丝”之上。最妙处是每一花苞红得像胭脂球，配以细长的花茎，斜欹挺出而微微下垂，三五成簇……”看来，西府海棠是上品无疑， 连大作家也积极为西府海棠正名，不惜笔墨，频频赞美呢！

     前几日，从朋友圈看到消息称，中国邮政将于2018年3月25日发行《海棠花》特种邮票一套4枚，其中，就有西府海棠花。西府海棠花的创作源头就是济南珍珠泉大院海棠园的千年海棠树。

     这棵千年西府海棠,是北宋齐州知州曾巩所植。主干枯残多年,后有幼芽从树墩处辟开新路,渐渐枝繁叶茂。老树新干,相依相恋，树冠达8米多高。这株海棠,我是见过多次的。十年前,我家住在珍珠泉大院附近的后宰门街,离着珍珠泉大院仅有百米之遥。海棠园内南侧有一道泉沟,泉水清澈冰凉,是夏天纳凉的好地方。那时,我经常带孩子到海棠园的泉沟里戏水。去习惯了后，也就不分季节，频繁去海棠园。春天围着海棠树看花，秋天观果。有时候，也能摘到树枝低矮处的海棠果。西府海棠的果实很小，黄中带红，很像一个个的黄蜜樱桃。咬开来吃，味道酸酸甜甜的。因为不是常吃的水果，我和孩子都不敢多吃。

     除了这棵著名的海棠，济南的各大公园都植有西府海棠。去年七月，文友小蔡来济,我们一起来到五龙潭公园游玩。路边低矮的栅栏里那些根深叶茂的海棠树吸引了我们的目光。确切地说,是满树小巧玲珑的海棠果,让我们停住了前进的脚步。我对小蔡说:“这些都是西府海棠树,三月底开花,可漂亮了!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小蔡和我仰着头十分稀罕地看海棠果,几乎同时发现了奇迹:哦,海棠花。按理说，七月的海棠树,早就过了花期。我们面前的一棵海棠树,粗壮的树干上冒出来一枝新枝,新枝上居然绽放着几朵海棠花,开得那么明艳,那么美好。误了春花灼灼,赶上夏花灿灿。小蔡欣喜异常,她套用林黛玉的诗句,朗声吟道:“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红。”这红白相间的海棠花,不正是兼具了梨花、梅花之美吗?

　　其实,海棠反季节开花,有据可查。读者诸君还记得《红楼梦》中怡红院的海棠开花吗?晴雯含冤病死的时候,海棠花萎了几棵,却在一个冬日,忽然开了花。贾母说是喜兆,命孙辈们作诗。宝玉、贾兰、贾环,彼此都想讨老祖宗喜欢,所以都作了晓畅明白的诗。老太太看懂了,直说兰儿的诗好。“草木逢春当茁芽,海棠未发候偏差。人间奇事知多少,冬月开花独我家。”从贾兰的诗看出,海棠反季节开花,那就是人间奇事。那么,我和小蔡也算是有奇遇的人了。小蔡也因为这奇遇而直言不虚此行。

     说起《红楼梦》，又不免想起了才子佳人们成立的海棠诗社。红楼梦中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内，李纨道：“方才我来时，看见他们抬进两盆白海棠来，倒是好花。你们何不就咏起它来？”于是，在李纨的带动下，大家开始咏白海棠。结果，薛宝钗的海棠诗被李纨评了第一，林黛玉屈居第二。因此，引来贾宝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那些白海棠诗，篇篇佳作，句句精彩。文中独独没有交代，那两盆白海棠是什么品种？我在朋友家见过白色的盆栽贴梗海棠。那盆白色的海棠花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白色的梨花、白色的梅花、白色的茉莉……

     曹雪芹一定是海棠花的忠实粉丝。《红楼梦》中，他多次提及海棠。比如第五回中，又写到了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看电视连续剧的时候，我曾经注意到那一幅图，正是美人如花，花如美人，恹恹欲睡，互相依偎。《海棠春睡图》的真迹早已失传，倒是唐伯虎的《海棠美人诗》流传至今：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海棠花儿风致楚楚，美艳迷人。美中不足的是，古代的海棠品种没有香味。西晋石崇见着海棠，叹说：“若使海棠能香，当铸金屋以藏。”石崇是款爷级别的，品味自然独特。有钱难买万事如意，海棠无香，真乃千古遗憾也！西府海棠是有香味的 ，这个品种，当年的石崇无缘得见。又或许，西府海棠是晋代之后出现的新品种也未可知。

     我养过草本的丽格海棠，也是有香味的。那次去英雄山游玩，赤霞广场正在展销花卉，就近一看，喜欢上了一盆开着朵朵黄花的丽格海棠。买回家，花儿持续开放了月余，香味儿也飘荡了满屋。古人家财万贯亦不能使海棠飘香，而今，栽培技术的发达，令我辈足不出户便可畅闻海棠之香。不得不说，活在当下，真是幸运。

                     2018.7.11《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