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栖寒鹭 于 2018-8-13 17:28 编辑
女儿上大二时,一个周末,接到女儿的来信。信中的女儿一反常态,没有了往日的玩笑与调侃,整篇在谈自己思想上的变化,让我高兴的是,她用了那么大的篇幅,开始检讨自己了,谈起自己最近在生活与思想上的收获,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记得女儿初次离开家,走进大学的校门的时候,我除了感到欣慰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心。尽管女儿平时很懂事,但她在我眼里毕竟是个孩子。她很善良,也很听话,但也很幼稚,很肤浅。所有见过我女儿的同事都说,这孩子心里全是阳光。可我清楚,这正是她的弱势。
记得上高一的时候,学校搞心理测试,女儿回来对我说:“我的心理年龄比生理年龄小4--5岁”。当时我心里一惊,问:“你们班上有心理年龄比生理年龄大的吗”?女儿说:“有啊,我们班长就是,不过,我可不想那么快就长大”。
高考结束后,看着女儿玩网络游戏,那个痴迷劲又让我担心起来:如果到了大学里面,没有我监督,她会不会玩疯了误了学业?所以对她提出想要一台电脑的要求,我投了否绝票,告诉她想都别想,没门。女儿问:“可不可以有奖励”?我说:“如果你在前两年里每门功课都能保持优秀,大三时我可以考虑”。
现在,女儿在信里对我说:“妈妈,我终于体会到一个人有个好朋友的重要性了。我现在和我们宿舍的一个同学是很要好的朋友,她比我成熟,比我懂事。这个学期有一门功课是思维方式导论,每次下课以后,她都会邀请我和她一起去找讲课的教授聊天,教授对我帮助很大,他给我分析我的强项和弱项,告诉我怎样去塑造自己,现在,我已经开始主动地去改造自己,如果‘五一’时您再到我寝室来,一定猜不出哪个是我的衣柜、哪个是我的桌子、哪个是我的书架。暑假时您还可以看到一个全新的、有点陌生的我呢”。
女儿戏称这次去澳门和香港演出是公款旅游,暑假回来前还要去台湾参加学校组织的交流活动。她说会利用课余时间做家教,不是为了挣钱,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能力。
女儿又一次提起了买电脑的事,她说:“我知道您对我不放心,所以我不会再让您为我买电脑,我会用节省下来的生活费,加上做家教的收入买一台电脑,但游戏我是不会玩了,主要是用来收邮件。这个学期的经济外交课已经开始用英语教学了,笔记做起来有难度,我已和老师说好,把讲义发到我的邮箱中,晚上没事时可以慢慢地看,我要珍惜时间,好好地学习,为将来考研打下好基础。”
哇,这可真是最让我高兴的事了,我把女儿的信反复读了好几遍,高兴得彻夜无眠,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我家有女初长成啊!
一天,吃过晚饭,我正看电视,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我拿起了电话:“喂,谁呀?”
电话那端传来女儿快乐的声音:“妈妈,是我!”
“哟,太阳从东边落下去了?你怎么想起打电话了?”
“妈妈,再过些天,我要到澳门去演出,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我心里掠过一丝欣慰:“没有什么?照顾好自己,遵守纪律就行了。”
女儿很惊讶:“这么简单?”
“是呀,澳门已经回归了,在那就像是在自己家里,注意什么?”
这时我忽然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思绪把我带到了几年前。
那时女儿正上初三,她所在的金帆民乐团代表中国中学生到日本参加世界青少年音乐节。临走前,我和女儿严肃地长谈了一次。
我问她?你知道妈妈为何要过农历的生日吗?因为我的生日是9月18日,那是中国人屈辱的日子,日本人在那天占领了中国东北三省,他们杀死了无数中国人,多少人无家可归,到处流浪。黄河大合唱里就有这段唱。
我对她讲了南京大屠杀中日本人的种种行径,讲了被强掳的奴工,讲了“慰安妇”受害者,讲了大轰炸有多少人死在日本人的枪炮之下,更讲了日本政府歪曲历史,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等等。
女儿认真地听着,说:“我是不是应该不去日本演出?”
我说:“演出还是要去,但有几点你必须记住。首先你要有中国人的尊严,不许做损害国格的事,不要看到什么新鲜东西就羡慕得不行。第二你要明白,日本今天的富强,是中国政府放弃了战争赔偿换来的,否则日本绝没有今天的繁荣。第三你可以和各国的中学生交朋友,但最好不要交日本朋友,你还幼稚,不知道历史上的险恶。”
女儿好像一下长大了,她也严肃地保证,不会给中国人丢脸。
从那以后,她变得沉稳了许多。
一次参加比赛,刚出考场,她就悄悄地说:“妈妈,您别当着同学的面问我考得怎样”。我很诧异,问:为什么?她说:“有的同学没进决赛,您一问,他们会很难堪的”。
我高兴地拉着女儿的手:“好孩子,听了你这句话,比你拿了一等奖都让我高兴,你长大了”!
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如今的女儿已经是大学生了。
刚开学的时候,我几乎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没过几天,女儿提出了抗议:“妈妈您能少打点电话吗?”
“为什么?”我有点恼了:“真不懂事,不知道我想你吗?”
“您总打电话影响我学习,以后我不忙时给您打吧。”
在接下来一周的日子里,她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打,我有些生气,但承诺了不打,还是坚持着。周末了,我正不悦,她的电话来了。
“妈妈,平时宿舍里总是有人,不好给您打,今天趁着没人,我才给您打个电话。”
“我怎么感觉你像做贼似的,打个电话还要躲着人呀?”
“妈妈您不知道,我们宿舍有的同学家里很困难,能上大学已经不容易了,哪有条件老打电话,您总来电话,她们多难受呀,会想家的。尽管我很想您,但我不想当着她们的面去说。”
从那以后,我们家又恢复了比较原始的交流方式:写信。
每隔些天,我就会收到女儿的明信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女儿经常会和我们调侃,那种温馨的感觉是打电话体会不到的。
每当有同事或朋友问起我,看着女儿长大有什么感觉时,我只有两个字: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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