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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文君 于 2010-2-28 12:27 编辑
《相约去看海》
文/文君
看海不过是一次约定。
我不记得是开玩笑还是慎重其事地说过,六十岁那年,相约去看海。
说这话的时候还在高原工作。除了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缓缓游走的牛羊群和蓝蓝的天空飘过的朵朵白云,海的概念只是海螺腹腔里回旋的一阵阵轰鸣声。
那只海螺是寺院里的法器,被一群带红袖套的大哥哥大姐姐收缴后堆进区公所后面的大屋子里。趴在墙头看希奇的一双大眼睛就死死地盯在那枚约成人双手握拳般大小的一只海螺上。那年我五岁。
临关门时,那个很帅气的哥哥转回身,悄悄把那只海螺递到了我企盼的眼前。当我捂在被窝里小心易易把海螺贴近耳边时,海的声音就那么真切,那么肆无忌惮地冲进了我的耳膜,直达心底。
海的神秘,海的浩瀚,海的深邃也就在那只海螺日夜对大海的呼唤里刻进了记忆。于是,海的女儿,海螺姑娘以及所有关于海的故事,便在那些枯燥的童年和少年里一路走来,在我的记忆深处,刻成了深深浅浅的一幅木刻画,挂在了人生的旅途上。从此,海矗立在远方,梦留在了心里。
知道海一直在前方极尽诱惑,也知道看海不过是一次远足,于是,便想把一种愿望约定成一种期待,一种信念,一种支撑而并不急着去实现。我们实在是少了些信仰,少了信仰的人确实也应该寻找一种愿望来激励未来的岁月,令未来的人生旅途有所依托,有所盼望。
六十岁是一个新的驿站,人世间说不清楚有几对相爱的人能够平平安安走过六十岁,而这个时候,所有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所有的心情已经沉淀,如果在这时还能固守一份童心饯约年少时的约定,一起在夕阳照耀的海滩上牵手,听海鸥唱歌,看浪花欢笑,互说着古老的情话,那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设想是那么美妙,可人生将要遭遇什么样的过程那是未知的。当车祸置我于生死的边缘,看海的愿望将用遗憾画上句号时,他失望的眼神和不甘比我自己的遗憾更深地刺激着我生命的愿望,我不是一个失信的人,怎么可以轻言放弃,即便用尽最后的勇气和力量,六十岁有我最终要去的海。
当我终于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生与死之时,他竟然也开始面对病魔的挑战,我日日呼唤,夜夜祈祷,盼望上苍能够赐给我们生存的力量。这一路走来,充满了艰辛与困苦,生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挑战,生比死要难的多,死,只需要一时的勇气,而生,需要一世的勇气。很多时候我都暗自祈祷时间能够过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六十岁快快来到。更多的时候是想立即去看海。但是我知道,看海不过是一个约定一个愿望,相伴走过最后的人生才是我们的目的。在那些与病魔做斗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已经不仅仅属于自己,它已经属于彼此,其中包含的意义也许只有身临其间的人才能够真正体会。
海依然在远方潮涨潮落,守侯着我们的归期。我一直在想,前世,我一定是海的女儿,转世寻找我遗落在人间的爱人,最终我会带他回家,回到海的怀里。亦或我是在人世迷路了的海之女儿,他是来寻我回归的使者。远天下,有我迟早要去的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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