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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尴尬 去年暑假,90岁的奶奶被医生宣判病危,并打发我们拉回了家,说,好好伺候吧,要不了几天了,说的我们心里砰砰乱跳。回家后,爹找邻村的赤脚医生,他眼皮都不抬,说,咳,别瞧了,哪哪都老化了,救过来也是痴呆,给孩子找罪。我爹哪里听得这话,那是他娘,娘老了孩儿就得养,娘病了孩儿就得治,娘傻了孩儿就得哄,有啥说的,于是亲奉汤药,殷勤万分。估计爹那时候是真没想到傻娘哄起来有那么难,只是一味百般嗔逗着她多吃饭,万般呵哄着她学走路。曾一度,奶奶几乎会走了,颤巍巍在院子里晃,爹伸着臂膀,前前后后的照应,嘴里不停的哎呀哎呀的夸奖着,满腔兴奋,我想,爹小时候,蹒跚学步的时候,奶奶肯定也是那样的姿势,那样的腔调,那样的兴奋。
可是,奶奶还是日渐一日的傻下去并彻底瘫痪,弄的一家人焦头烂额。有时候,爹爹实在累的不行了,悄悄就跟娘说,再等等农闲了,我就不给她饭吃了,饿死算了,娘就笑,说,你舍得?过一段又受不住了,又说,现在大家都出门打工了,等有人抬了,我就饿死她,娘很夸张的笑,说,好哇,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再受不住的时候爹又说,看等过了年吧,出了正月,过了二月二,我就饿死你!如是说了好多次,娘就懒得笑了,撇着嘴说,别背地里耍勾担了,你要是不想她多活几天,为啥她少吃一口你就又哄又吓,一快肉吃到嘴里你觉得好又赶紧掏出来喂给她,蚊子还没趟着鼻子尖哩,你就心疼的受不得,赶紧这药那药的伺候!爹听了就嘿嘿的笑,不再说话。
我一进门,奶奶在里间就看见了,赶紧大叫,尿尿呀尿尿呀,快来呀,娘呀,快跑呀,我上不去呀,拉我呀,抱我呀。娘说,别理她,我刚伺候她尿完,她整天就那样,故意急咧咧的叫,好叫人个个都围在她跟前。我把脸伸到她脸上,说,看看,认得不?她瞪着眼睛看半天,说,大娘,你从哪庄来。我哈哈的笑,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跟娘说,娘呀,要是奶奶死了没人哭咋办?小妹和娘都大笑起来,娘说,反正我是不哭,我伺候的烦死了,叫你姑自个儿哭去,她不来伺候,应该心里有愧,肯定哭的痛。我说,真的哎,这事得考虑考虑,人家埋人都是哭声震天的,我们一大群人悄悄摸摸的可怪丢人。小妹说,要不咱就请人哭,专业人士,人家哭的可像了……
娘儿几个嘻嘻哈哈,讨论的激烈,奶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笑,说,我要尿尿。
文学老青年 我的老公爹,一个文学老青年,我曾经写过他,前天,他又向我投稿了。一进家门,他就拿出他的最新力作,说,你看看,给咋弄弄。我看了看,没看明白,因为他的“江湖体”我基本看不懂,但我装作很欣赏的样子,说,好,我回去弄弄。
“弄弄”的意思我明白,就是修改一下,能找个地方发表最好。我可怜的公爹,他至今还存在这种念想,叫我很无奈,鬼知道,那个可以“弄弄”的地方在哪呢,很厚颜的说,我也有这企图呢。在被赵毛孩同学嘲笑了N次之后,我就有了一个很隐秘的梦想,那就是在报纸上或者什么杂志上哗啦发上那么一篇,然后,我就高傲的拿了这报纸往那厮面前一摔,很颐指的说,诺,我弄的;再然后,把闺女抱在膝上,说,宝贝,看,妈妈写的;再然后,把报纸拿回家给公爹,很谦逊的低声低气的说,这里,有我的一篇文章。这事,想想都觉得那么美气。但有一个人我坚决不给他看,那就是我的亲爹,有一天有一日,我给他显摆我会上网了,并趁机给他看自认为比较完满的一篇作文,结果他看后说,还是上学时的那个水平,也没咋退步,晕,我爹可是我初二的语文老师啊,从此,我在他面前再不敢提写作文的事儿。《我的老公爹》(一),《我的老公爹》(二)
我是有钱人 前天,小妹说起有处门面房很好,但需要50万,没处筹钱,她婆家的嫂子说,给你姐借呀,她肯定有钱,一个月一千块,十年班儿上下来,拿个十万八万绝对不成问题!小妹当即大笑,回来跟我说,我也当即大笑。昨天,某同事的内人,她倚在我家门上嘻嘻的笑,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挣那么多钱咋花,你们家的钱总得用车拉!这话要搁从前,我肯定得蹦起来,死乞白咧的跟人表白,但现在,我很平和的笑,说,那是,估计得有。结果她就有点失意,大概自己也觉得话说的过于油滑了,于是努力的替我分析我家有钱的原因,我就不再说话,只是点头微笑,有啥说的呢,她喜欢瞎操心,我却懒得瞎掰扯。
我的窗前有一些花,是这院子的前主人种的,由于久疏管理,看起来很芜杂。一棵玫瑰和两棵月季都被病虫害的不成样子,很高的枝蔓,却没有一片完整的叶子,整株的蛛丝褐锈,没有一丝生机。我没理它们,想,等到秋尽吧,那时候适合剪枝。昨天早晨,操场跑道上偶然一抬头,竟发现我的墙外伸举出一朵花,粉色月季,怒放。我愣愣的驻足好半天,想着我整天面对的那被蛛丝褐锈蔫罩的花株,微笑,摇头。呵呵,这么秀色嫣然的出墙来,或许,别人以为,我家的院子里定是鲜花簇锦,灿若烟霞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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