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9-11-4 13:27 编辑
我们的步云山情结
01. 不久前,我和我的小学同学,坐动车去了庄河步云山。嗯,这些年来,我们经常过去,有的时候是开车去,有的时候是租车去。 每一次去,有一件事情是我们一定要做的,去看一看我们当年跟随我们的父辈们,在那里生活过的山沟。算起来有50年的时间了,当年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跟随着我们的父母,去了庄河的步云山。当时的行政区划来说,庄河步云山,是这座城市最北部的山区,也算是深山老林。 出于国家政治经济的需要,当年备战备荒,我们的父辈们就在这个大山沟里,用自己的双手汗水,建起了一座功能齐全的战备医院。医院建成之后,我们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搬到了医院的家属区。整个医院的布局,中沟是医院主体,东西两个沟,是我们的家属区。
从1970年,这座医院开始正式的启用,到1980年撤编回城。这次医院生存了差不多10年,而我和我的同学们呢,在这里度过了,小学时代,中学时代。
在我们的情感记忆中,医院的每一座建筑,不仅仅铭刻着我父辈们的血汗,更是他们那辈人,人生追求的无怨无悔。他们中的多数人都走远了,再也回不来了,但是那所医院的遗址还在,我们这些后来人的情怀还在,所以我们内心深处,深藏着对这片土地的一种无法释怀的情感。
02.
其实我们多数人都已经把步云山当成了我们第二故乡,我们太熟悉这里的山山水水,太熟悉乡里乡亲,太熟悉我们当地的同学们。所以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一定会回去看看。
你不能问到底看什么,因为确实没有什么风景值得看,大山依旧沉默,村子还在,当地的同学也在,一切变化好像不太大,唯一变化最大的就是,这座曾经的战备医院,很多地方都成了断壁残垣。每次去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们的内心呢,有一种很难说出来的感觉,惋惜伤感,遗憾茫然。
我们家当年住过那座屋顶拱起的房子还在,只不过已经非常破败,我记得前年去的时候,我站在房子外面的路上,看着那个破败的房子,突然我有一种很错落时光的感觉,似乎在那个院子里,我看到了忙碌的母亲,也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还看到了小房子窗口飘出的袅袅炊烟。没有人注意我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自己是落泪了。
从1970年入住,到我1975年12月参加工作离开,我在那个房子那个小小的院落里,和我的父母一起生活了差不多6年,战备医院取消之后,80年我的父母回到城市,不久母亲就因病故去。
后来80年代90年代,这是我人生最忙碌的时候,也是我的同学们最忙碌的时候,虽然经常想念庄河步云山,但是还是去的少,一直到90年代末期,我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经常性的,回到庄河步云山去看看。
因为这片土地,有我们少年的快乐,有太多让我们回味的往事,所以回去看看也就是我们很多同学的共识。
03.
我记得我有一次和我的朋友们说起这些事情,我说我人生有两个重要的情结,一个是文革前,我们家住在那条小巷的情结,另外一个就是步云山的情结。这两种情结,算是陪伴了我大半生,而且还会继续陪伴下去,忘不掉。
在漫长的人生路上,无论身在何处,我很多次都梦见,庄河步云山,梦见我们家那个小院落,梦见门前的那条溪水小桥,梦见我和我们的同学们一起上学,梦见我们一起上山拾柴,所以真是一个长长久久的梦。
只有经历的人才能有等同的深受,所以我们一起在这里生活的同学,每一个人大抵和我一样都有同样的情怀,所以我们每一次去都感到兴奋,每一次去就像回到家,所以我们几乎是不厌其烦的,要去医院的当年的三条沟看看,其实我们依然能寻觅到我们当年的很多影子,很多记忆。
因为医院是从79年就开始陆续撤编,而那个时候,我已经读中学了,中学是在十几里开外的镇子上,当时叫公社,我和几个医院的孩子,我们一起每天就这样走着去走着回,差不多有30里路。现在想一想真是有毅力,真能坚持下来。我记得当年我还跟我的父亲说,你给我买一辆自行车吧,我父亲说十几里路,你走吧,年纪轻轻的这点路算什么?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有一辆自己的运动单车,骑行几十里路很轻松,但是当年的往事我依然记得很清晰。事实上,我们这些所谓城里的孩子,和当地的同学融入的很快,没有什么距离。而且我们在农村学校读书的时候,各种劳动都体会过,所以我们一直觉得环境确实造就人,锻炼人。
我这次回去,听说我当年的中学班主任去世,我记得好像几年前我去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他对我们好像没有太多的深刻印象,但是我们都没忘。
我这次去的那天早晨,我一个人拎着相机,沿着那条镇子上的路,走到当年上学的那个中学,基本的位置还在,只是平房换成了楼房,因为去的那天是周日,学生们都放假,整个校园静悄悄,我站在学校大门口,静静的看着这座,我熟悉,其实已经陌生的校园,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真的,又好像看到我和我的同学当年就在这个操场奔跑,一转眼几十年人生。
从学校出来,我沿着学校旁边的路去了河边,这条河我们实在太熟悉了,当年有一座石拱桥,是我们参与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个水很凉。我站在河边拍了几张片子,应当是枯水期,水不是很多,就想起当年的往事了,夏季的时候,学校有午睡,我和几个同学我们就偷偷的跑到河边去游泳戏水。那会儿学校管理是比较严格的,也是处于安全考虑,严禁我们去河边,那时候有值周老师,一旦被他抓了现行全校通报,我记得我好像被通报了几次。因为那个没法抵赖,是因为那个水呀,好像碱性比较大,你洗完了之后,用手指甲轻轻一划就能划出白印儿。
04.
我读书的时候非常不用功,最大的兴趣就是课外读物。而那个时候你想找一个课外读物,基本上也是比较少见。但是我非常感谢我农村的同学,在他们的家里有很多老书,所谓的老书,就是那种线装的,油墨印刷的,甚至没有标点符号,竖版的,纸很薄的那种书。我读中学的时候,这一类的书看了很多,只要去同学家看到有我就借,基本上人家也都借给我,那算是封资修吧。
我记得我还在学校住过一段时间,晚上点着油灯看那些课外的书,基本都是话本,武侠,这一类的东西比较多。这类书的最大特点就是口语化,很直白的那种,嗯,就是读起来有点难看它竖版。点着煤油灯读啊,很辛苦,结果自己也没注意,煤油灯把脸熏的横七竖八的烟灰色,也没有镜子,也没注意,就这样,就进了教室,结果是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被学校严厉批评过,校长在大会上说,有些同学你注意了,成天看封资修,还能当革命接班人吗?结果就被校长说中了,一直到退休也没接上共产主义班。
我特别钦佩我父辈的那一辈人,那些叔叔阿姨们,在我的眼睛里,我觉得他们都像丰碑一样,也像那医院周边的一座座大山一样。当时这所医院是整个辽南地区最好的战备医院,它的辐射能力很强大,远在东北的,近一点的盖县的,营口的,鞍山的,很多人都在这里治过病。
那是一个真正的不染尘的,救死扶伤,实行革命人道主义的时代,所以值得怀念,他们拿手术刀的手,清清白白,所以治病救人救的彻底,问心无愧。
尽管身在大山沟,当时医院的后勤做得非常好,尤其是副食供应,非常充足,真的是让人充满了怀念。
医院有自己的卫生学校,有自己的制药厂,整个的医院设施非常配套,医院培养的卫校学生,有一些人就成为了医疗骨干,活跃在医疗卫生战线上。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记忆,都有着自己内心的一种情怀,庄河步云山对我们来说就是这样,是一种深刻的记忆,是一种不舍的情怀,每一次去,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同学家的热炕头,浓烈的酒,农家饭,太多太多唤起我们对往事回忆的场景。
我一直觉得这不是一种简单的怀旧,因为这片土地对我们这些同学而言牵挂了一生,记忆了一生。
我在中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去了一次步云山,非常艰难的登顶,步云山是辽南的第一高峰,海拔1000多米吧,当年山顶上还有一些废弃的军事工作设施,我记得我和同学们都下到那个坑道里面,看到那些工嗯程。现在的步云山是可以沿着山间的阶梯登顶的,前些日子我另外的一群朋友他们就走了几个小时登顶。站在最高的山峰上,看着山脚下的山川万物,河流,田野,也是很壮观的感觉。
05.
也许是因为太熟悉这片土地了,而且这几年频频的回去,所以总感觉它的发展不是那么快,变化也不是那么大,但是整个的生活是有变化和提升的。
我们这次回去,又相约了几个当地的同学,在一起聚一聚。我们这些同学之间没有什么距离感,见了面之后非常亲热,所以酒很尽兴,聊得更尽兴。
从步云山回来之后,我们几个同学坐了坐,说起了这次步云山之行,也是有很多的感慨。席间有同学就讲起了我们父辈之间的他们那种友谊,我觉得那就是在特殊的那种年代和岁月里凝成的,是真正的不染世俗的情谊。
我和我们的这些同学也是基于父辈的情谊,一直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一转眼,父辈们的很多人大多数人都走远,剩下的也都是在耄耋之年,这就是时光和岁月留给我们的印记。
我们当中有些同学对那片土地付出了很多,捐助赞助了很多孩子,谈起这些往事,他们也都无时无刻不表现出对那片土地的热爱,这是非常让人感动的事情。
所以我和我们的同学,内心深处确实深藏着对步云山的情愫,很难用言语说清楚,熟悉那片土地,熟悉那里的人,熟悉那里的山川万物,回去没有陌生感,没有距离感,这也是我们每年几乎都要去的原因。
其实每个人内心都会有这样的情结吧,只不过彼此的经历不同,表达方式也不大一样。
有一些东西叫做永远,可能步云山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就是一种永远,永远的不能忘,永远的回忆怀念,随时随地的回去看看。看到它的变化,我们高兴,听到它的信息,我们就感到亲切。这大概就是一种类似于故乡的情感吧。
刚回来,我们又和同学相约,在明年的春天三四月份,步云山进入春天最美的季节,漫山遍野的野杜鹃开放的时候,我们要再回去看一看,攀登步云山。
所以我们内心深处期待着那个春天早早到来…… 2019年11月4日星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