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0-11-19 15:03 编辑
老宋二十郎当的时候,单位里分房,他抓阄得了一套,在一楼。但他三十五六岁时才结的婚,正式派上用场。后来生了个娃,后来老婆车祸死了,后来他把娃带大了,后来娃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了。后来老宋也退休了,就守着这旧房子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这是一幢三层楼房,自南到北,一直溜就是一户,一层六户。三楼顶是一个大晒场,家家户户晒衣服晒被子。算来也是四十来年的老房了,九十年代经历了企制、房改,这些房子也归了私有。其后,老住户们大多数人陆续搬走了,还有不少人过世了的。也有人不断搬来入住的。大慈就是后来搬入的。 大慈是离了婚后搬来的,还带着个二岁的女娃,住三楼。平日里大慈上班,她妈在家里帮衬着带孩子。大慈人高马大,大嗓门。大屁股,脊背厚,撸起袖子,露出滚圆的胳膊,乎乎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大慈脾气急,和她妈对吼时,一楼的老宋听得真真的。那时老宋四十出头了,比大慈长十几岁。
其实老宋和大慈并不般配,老宋倔强,大慈强势。且各有嫌弃,老宋嫌弃大慈粗犷,大慈嫌弃老宋下岗。但在这幢楼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起先也就是打打招呼说说话,五六年后,私底下也就有了来往。大慈妈看在眼里,满心的不乐意。但想着大慈带着一个孩子,五六年了也找不到好人家,也是没了办法。
因为顾及到孩子,老宋和大慈的这种半公开状态,一直维持到了大慈的女娃去外地上了高中。大慈和老宋才真正住到了一起。女娃放假回家,老宋就住回到自己的一楼。
在女娃高一暑假里的一个晚饭后,老宋来到大慈家坐下不久,女娃当着大慈、她姥姥和老宋的面说:“老宋碰了我!”三个大人都呆住了。 大慈问:“碰你是什么意思?是对你动手动脚?还是发生了性关系?” 女娃说:“他先是摸了我的胸,接着又摸了我下面,最后就发生了性关系。” 大慈问:“什么时候?” 女娃:“你去上班的时候。” “有什么证明?” “我的处女膜没有了,不信可以去医院检查!他还给我吃避孕药,那种小小的。” “他在你身体里射了?” “没有,每次他都没射。” “每次?有好多次吗?” “嗯,好多次了。”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初三上半个学期吧?还是下半个学期,我忘了。”
老宋靠在窗边的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眼睛看着窗外,时不时地感觉到大慈的眼光射向他。姥姥坐在女娃旁边一声不吭。
“你为什么当时不说?要过了一年多才说?”“你怎么知道射了还是没射?”“为什么会有许多次?”“没射为什么要吃避孕药?”“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女娃被问得大哭起来。大慈在屋子里急躁地来回踱步。
老宋说:“别问了,你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大慈:“不行!这事情怎么能不弄清楚?!” 老宋说:“你这样问我都听不下去。” 大慈:“不问清楚怎么知道真相?” 老宋:“那我下去了。你问清楚了,确信我强奸了她,我和你一起去派出所。” 大慈:“你不能走,这么大的事,你是当事人,你怎么能走?!” 老宋:“好吧,我不走。你继续问。” 大慈:“那你有什么要说的?你自己说有没有做这事?” 老宋:“我没做这事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在这事里我说都没什么用。”
屋子里,女娃在哭,姥姥沉默,大慈在踱步,老宋在抽烟。 等女娃停止了哭,姥姥拉着她去洗漱睡觉了。大慈对老宋说:“我们出去走走。”
室外的微凉让两个人感到了一丝放松。彼此无语地走了一长段后,大慈说: “如果你真做了,我就让警察来抓你!” “不用你报警,只要你相信,不管真的假的,我都去自首。” “但是,又不像是假的啊?” “我还是无话可说。大多数情况下真相比谎言更残酷。”
当晚老宋把大慈送回家后,从此就再也没上去过三楼大慈家。大慈也再也没有下来一楼找过老宋。偶尔在楼顶晾晒衣服时也会遇到,也只是对望一眼并不搭腔。老宋也会回望一下大慈的背影,挽着袖子,露着滚圆的胳膊,只穿着打底裤的腿和大腚,“这婆娘就是没法细致!”大慈则是想:“这辈子是没法迈得过去这坎了。”倒是女娃和姥姥遇到老宋时,还是会相互打个招呼,就像是平素的邻居一样。仿佛诺大的事件完全成了大慈一个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