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上下来(组诗)
①石径斜
沿石径走上去
是一面浅坡,沿坡再走上去
石径就到了尽头
也不是尽头了,是切进了一片果园
果树下间植着蔬菜
都是成熟的季节。我摘吃了一根黄瓜
并在小挎包里
为你带了两根。不告而取,在我们那儿
是不大体面的事。但这是山里
在这个寂寞幽深的山里,每一个
为它停驻的
旅客,都作为至少一半儿的主人
被它的空旷承认。
②荒草
就坐在草上,
坐在枯黄的草上。
阳光正好,
但不能给它们注入生命了。
沾了草叶
如果想要更舒服些,就躺下
背上粘上草叶
头发上也粘上草叶。
做一株草吧。
没有比草更清净的东西了。
它们生着
那么鲜嫩,它们死去,澄黄的尸骸
也那么干净。
③给山寺送去萝卜白菜
钟声略有潮湿,
但没有冻住。后门的雪不大,
背篓里的萝卜青菜
取出来,就整齐摆在屋檐下。
智得和尚,
你不用出来了。我听听钟声就走。
迂鲁的人
见不得菩萨,听不得诵经。但这晨钟
总是听不够。它一响起来,
一脑袋的浆糊
就好像化开了。智得,你知道吗,
这钟声里
有花开,有流水,有一个愚夫
新年里的好运气
④我只去过很少地方
有时候
把对面的楼房当做群山
另一些时候,走到楼下的池塘
眺望我的潜水艇
除了家乡
没去过太多地方。亲爱的读者
你要知道:我说的爱,只来自于
一百四十平方的,
五楼的一个家庭
而我说的忧伤,
只是床前落地灯,昏黄的,
二十厘米的灯影。如果你觉得
那是很多人的,那只是因为我们
拥有相似的不幸。
⑤远处,有人说话
⑥聆听
⑦应许
⑧我从山上下来 |